金玬玬在鷹堡過了快二十幾天,雖然整日都與赫連梟不斷糾纏,但她還是找了機會,將鷹堡的底細差不多模個一清二楚了。
赫連梟被前堡主撿了回去,其實也沒有過太好的日子。
听說以前剛到鷹堡的他,每天都被前堡主荼毒,只因為要他成為雙肩都能扛的真男人。
無理的要求是訓練,將他在千人之中,選為堡中之王,然後永永遠遠保護著赫連妤。
他答允了要照顧赫連妤,這輩子對她不離不棄。
她倒也沒與赫連妤爭個你我高下,畢竟彼此心中情郎不同人,也沒啥好放在心上。
倒是他……
金玬玬站在門殿大門前,望出門外人來人往,自成一隅的市集模樣。
她能了解赫連梟的肩上扛了無形又沉重的擔子。
原本是生死由天的乞兒,在一夕之間卻變成堡中之王……
王,說好听一點,是要對每個朝他張口又伸手的人民負責,還要抵抗外來的侵略者。
而赫連妤這個少主,說好听一點,只是每天會撲撲蝴蝶,在房里看書繡女紅,其他啥事也不會,就等著赫連梟供飯給她吃。
少主如此柔弱,他就得當個王,領導鷹堡上上下下的人民。
這樣的辛苦,她豈會不知道?她也是自小就想當王,而當了金寶莊的王,她每天就是汲汲營營于跟銀子大戰之中。
她要想盡辦法養活金寶莊上下的人,這樣的擔子雖然辛苦,但變成責任之後,也已經是習慣。
她想,在他的心里,如此寵愛赫連妤也是一種習慣。
只是他應該要想到,赫連妤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個小女孩了,兒女私情總是大過于亦父亦兄的他,他遲早要放手的……
咦?她干嘛想這麼多?她回過神,發現自己竟然滿腦子都是赫連梟對赫連妤的寵愛。
莫名的,心情還是有一些些會受到影響。
因為她沒有去弄懂,赫連梟對赫連妤的感情,到底真是兄妹之情,還是隱隱約約有其他情感……
她不想去弄懂,她倔強的想著,因為她遲早要離開鷹堡,除非赫連梟哪天轉了性,願意放棄鷹堡與她一同回到金沙城。
不過這是痴人作夢,除非他死,否則永遠不可能放棄他的鷹堡。
瞧,她都幫他想好台詞了。
所以她只要拿到赫連妤答允給她的東西,她一定會很瀟灑的離開……她想,她應該會吧!
金玬玬咬咬唇,不知為何,因為這些胡思亂想的想法,使得她的心情一團亂。
她不懂這種煩躁從何而來,她總認為愛情不過是一件事,只要用理智去處理,便用不著生離死別。
也許是她愛情開竅得慢,也或許她自認太過瀟灑自在,以為愛情其實也可以提得起放得下。她是這麼想的。
金玬玬提起裙角,對于鷹堡的市集,她沒有半點興趣,只不過是幾個小攤子圍在一起罷了,大部分都是騙小孩的玩意兒。
于是她繞回門殿之內,打算找赫連妤,問問她何時要履行當初的承諾,再次闖人禁地,瞧瞧里失到底有啥好寶貝。
待她來到偏院時,只見院子里的一角,只有風塞站在其中,而且手上還捉著一只鴿子。
她身子一閃,旋即躲在角落,微微攏眉的望著他的動作。
她看到風塞將一張紙條綁上鴿子的腳下,接著雙手往上一捧,讓鴿子飛往無際的藍天。
風塞的傷好了?
金玬玬望著風塞已能下床走動,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似乎不像以往那麼嚴重。
見信鴿安然無恙的飛出鷹堡之後,風塞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接著又看看四周,發覺沒人,才又回到房內。
金玬玬皺眉,順勢望著信鴿飛往的方向,直至消失成為一個黑點之後,她才從一旁走了出來。
在她的眼里,風塞怎麼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好似怕別人看到他這樣的動作。
「玬玬。」赫連妤正巧端了一盅湯藥,見到金玬玬來到偏院,于是出聲喚著她。
她回頭,看到赫連妤一臉幸福的模樣,又疑惑的望著風塞。
「你怎麼了?」赫連妤發現她安靜的不說話,于是側著小臉問著。
「最近……」她在想,要怎麼開口,才不會讓赫連妤懷疑,「你和風塞過得很逍遙是嗎?」
赫連妤一听,小臉隨即漲紅,幾乎就是一個小媳婦的模樣。
看來,她不用多問了,這小笨蛋已經將所有的情緒都表現在自己的臉上了。
「風塞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赫連妤小聲的開口。
「你們打算要公開了嗎?」金玬玬的語氣有著試探,「風塞想到什麼好妙計了嗎?」
赫連妤咬咬唇,最後攏了攏眉,「風塞要我別急,說過陣子再說也不遲。」
「為什麼別急?」她可急了,他們拖得愈久,她真能拿到金銀財寶的一半所有權嗎?
「風塞說,至少要等你和大哥的感情穩定了。」
好哇!到最後,她真的是他們的煙霧彈、擋箭牌!
「那禁地之事呢?」金玬玬雙手抱胸,望著這被感情沖昏頭的傻丫頭。
赫連妤咬咬唇,一副認真的望著她,「玬玬,我絕對不會騙你!只是你需要給我多一點時間……不過如果你不想等,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更快拿到。」
「啥方法?」她不覺得這傻丫頭的腦袋智商有比她高。
「就是嫁給大哥為妻,成為大哥的妻子,你自然也可以進出禁地,不是嗎?」赫連妤自以為提供了好方法,天真的說著。
「我再相信你,我就是個傻子!」金玬玬嗤了一聲,最後氣得拂袖而去。
算了,她懶得去管他們的家務事了。
靠山山倒,靠人人又倒!
這群沒情沒義沒信用的家伙……氣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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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她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層面。
嫁人這件事,她以為離自個兒還遠。
她以為只是身子給了他,便什麼事都不會有。
但是她錯了,原來人只要有過相處,就會有不能把握的火花擦出,而這火花就像星火燎原般,一旦點燃,她用再多的心思,也無法去撲滅了。
原來這就是感情?
夜深,金玬玬因為赫連妤的一番話而睡不著,便趁著赫連梟還沒有回房,到後院晃晃。
不知為什麼,現住只要一想到赫連裊,她整個人就會不對勁,彷佛頭重腳輕,有種昏沉沉的感覺,
其實她明知道在鷹堡也撈不到什麼好處,可是她的行為與想法卻是矛盾的,想要走,卻又無法平撫那抹不甘心。
她到底是在不甘心什麼呢?
她咬著唇,心底似乎已經有了答案,卻又徹底的否絕掉,才會讓她落到這般猶豫的地步。
哎呀!靶情這事兒,怎麼這麼麻煩呀?她嘀咕著。感情這東西一旦陷入,竟然沒辦法像數數兒一樣,說一就是一。
她煩躁的在後院閑晃著,在同時,她竟然又遇到了風塞。
怪了,她怎麼走到哪兒都可以遇到風塞?這次,她並沒有躲藏,因為風塞已經瞧見她了。
「金姑娘。」風塞將大掌握成石拳,然後往袖中一藏。「夜深了,怎還不睡?」
「唔……」她愣了一下,但還是望向他,「那你為何還不睡?」
「我覺得屋子悶,所以到外頭吹吹晚風。」風塞笑得無害,然而卻直盯著她的表情。
「喔!」她淡淡回應,卻發現風塞的眼光直盯著她瞧,彷佛要在她的身上看出一絲不對勁。
但她向來很會演戲,對于風塞那張無害的臉龐,彷佛他就像一潭深水,想要試探必定得先涉險。
奇了,為何在牢獄之中不覺得他有異,怎麼他一出牢籠,感覺就變了?
「夜深了,金姑娘還不回房嗎?」他又扯著嘴角的笑容,更是想表現毫無異樣。
「是要回房了。」怪了,這個鷹堡怎麼每個人好像都藏著秘密似的。她撇撇嘴,還是冷漠的做個置身事外的路人好了。
她就模模鼻子,回房算了。算算時間,赫連梟應該也該回房了,她還是回去,省得他又出來捉人。
風塞依然揚著笑容,眼底之色平靜得不易被人察覺,見她真要回房,似乎松了一口氣。
不過今晚還真熱鬧,在她移開腳步回身,才走沒幾步,便見到赫連梟站在她的背後。
透過明亮的月光,她能看到他一張俊顏又結成冰山,眸子發著寒光,可以說是一座未爆發的火山。
該死!他該不會又誤會她和風塞是相約在此吧?
「沒想到,你倒是好閑情,跑來這兒與其他男人幽會?」赫連梟上前,一開口便是冷聲冷語。
噢!丙然被她猜中了。她無奈的翻翻雙眼,怎麼每次都這麼巧,讓他見到這令人誤會的這一幕。
「不是的。」她搖頭,與他的藍眸相對,澄澈的美眸里毫無心虛。
但對赫連梟而言,這一切都太過巧合。
上一次她也是從偏院步出,那時他選擇相信她與風塞毫無任何關系,然而今夜卻讓他巧遇這幕……
雖然他靠近時,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對談,但是夜已深,她又趁著他不在房里,往這人來人往最少的地方……
這要他怎麼相信,其實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曖昧!
「那我殺了他,我看你會不會心疼。」赫連梟冷冷的注視著她,毫無轉圜之地。
心疼?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聳肩,「隨你,就怕到時候心疼的會是你。」
是嘛!他要是殺了風塞,赫連妤肯定會心碎至死,到時心疼的不就是他嗎?
真怪,每次只要將他與赫連妤兜在一塊,她的心里就好像是酸溜溜的大缸子,散發著一股酸味。
赫連梟攏眉。她依然還是這副無所謂的模樣。
有時候他真的掌握不住她的一切,也猜不透她任何的想法,彷佛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如此瀟灑自在。
若這是她故作鎮定的樣子,那麼他不在乎殺了風塞,以測她的心意!
放進她心里的那個男人會是誰?
他會不擇手段探尋她心里的那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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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梟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冷酷無情,望著院中全身被捆綁在木架上的風塞。
金玬玬倒是沒有任何感覺,反正風塞這男人又不是歸她管,要生要死她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不過人還是有好奇心,為何風塞被凌虐了一個晚上,連一句話都沒有吭呢?
反倒是一早,赫連梟以強硬的態度,逼著她來到前院,硬是要她觀看風塞又是一身鞭傷。
嘖嘖嘖……慘不忍睹。這是金玬玬唯一的感想。
赫連梟沒想到金玬玬只是嘖聲搖頭,彷佛一點也不急躁,反而還帶著看戲的心情。
他真的不懂她的心思。
同一時刻,赫連妤一早便听見風塞被赫連梟綁在前院的木架上,已經一夜了。
「大哥……」赫連妤一來到現場,見到風塞一臉蒼白,唇瓣因為久未進水,而出現微微的龜裂,「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的風塞?
赫連梟回頭一瞧,發現發現赫連妤一臉驚恐,而且眉間全是褶痕,眸中還噙著水光
喔喔喔!金玬玬不語的站在一旁。看來又有一場戲可以看了。
唉!就說她不是苦主吧!
這赫連梟還真是不老實,硬是要拿風塞開刀,然後看她吃鱉的表情。
可惜,風塞並不是她的男人呀!
「就說心疼的人不是我了吧!」金玬玬在一旁涼涼的開口。
好了吧!這下子看他要怎麼跟赫連妤交代了。
金玬玬撇清關系,站離他們有一些距離。
閃遠一點,省得等等火山爆發波及到她。
金玬玬很沒有義氣,一副路人的模樣。
「大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風塞?」赫連妤全身顫抖,語氣全是質問。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對他?」赫連梟瞇眸,冷聲的反問。
「你……」赫連妤咬著美唇,「他做了不可饒恕的事?非得讓大哥如此對待他?」
「他勾引我的女人!」赫連梟一氣之下,月兌口而出。
耶!金玬玬一听,兩道柳眉蹙了起來。
敢情這男人是為了她吃醋?
她望向赫連梟,不知為何,她的心情好了起來。
「他哪有勾引你的女人!」赫連妤第一次這麼生氣。以前大哥說什麼她都不會反抗,如今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被凌遲成這麼狼狽,她氣得全身顫抖,「風塞和我情投意合,他不會再對其他女人動心了!」
八卦,爆出來了。金玬玬沒想到今天的戲這麼好看,赫連妤終于說出藏在心里好久的秘密。
「什麼?!」赫連梟咬牙的望著赫連妤。「你和風塞有兒女私情?」
「對!我和他私定終身,這輩子我只要嫁給他。」赫連妤奮不顧身,低吼出聲。
赫連梟像是受到打擊般,無言的望著赫連妤,最後又望向昏過去的風塞。
「來人!」赫連妤頭一次這麼強勢,開口喊著一旁的侍衛,「快將風塞放下來。」
一旁的侍衛不敢輕舉妄動,眼光一致瞥向赫連梟。
「你、你們……」赫連妤氣得跺腳,「你們忘了嗎?我還是堡中的少主,你們都不听我的話了嗎?」
赫連梟因為赫連妤這麼直接的告白,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藍眸降到冰點,他雙拳緊捏,狠狠的望著赫連妤,「鷹堡還有我做主,豈容你兒戲?」
「可、可我是少主……」赫連妤的氣勢因為他的怒氣,漸漸消如皮球。「大哥你……」
「風塞是堡里的犯人,你豈能與他私定終身!」赫連梟咬牙,雙拳緊握。
赫連妤是前堡主遺留下來的明珠,他豈會將寶貝的她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
「為什麼不能?」赫連妤咬著唇,見眾人不理她,她跑到風塞身旁,將他護在身後,「我喜歡他、我愛他。我不像大哥你這般無情冷血,連愛一個人都不敢承認,也不敢付出。」
「你!」赫連梟為之氣結,「把小姐關進房里,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她踏出一步!」
一旁的奴僕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將赫連妤左右開弓架住。
「大哥,放開我!」赫連妤求著他,眼淚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
金玬玬看到這一幕微微的挑了眉,然後往前一站,「為什麼你不成全他們?」
他上一刻還說她是他的女人,這下風塞與赫連妤有一個好結果了,他應該要高興不是嗎?
還是……其實他的心里喜歡赫連妤比較多,然後日後想要大享齊人之福?
女人的小心眼就是從這里開始的,對感情很愛自我臆斷。
「這里輪不到你開口說話!」赫連梟回頭,低吼一聲。
金玬玬哪能容得下這口氣,她毫不畏懼的瞪著他,「如果輪不到我說話,表示你愛的人就是赫連妤,是嗎?」
若是這樣,那麼她馬上二話不說的離開鷹堡。
「住口!」他因為她這句話而更加光火,「你應該好好檢點你的私德,再來質問我。」
金玬玬倒抽一口氣,她的私德是清清白白的,可被他說的像是個紅杏出牆的女人。
要不是因為他,她才懶得插手他們的家務事。
而他這種前後不一的態度,徹底的惹怒她了。
好!既然他要如此無情,那麼她金玬玬也不會再手下留情了,畢竟她從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金玬玬懶得和他爭辯,與他錯身之後,來到赫連妤的身邊,「走,先回房。」
這次她不幫赫連妤都不行——
因為她、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