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六!」站在病房前,童禹茜沮喪的嗚咽出聲。
難道她真的是笨蛋嗎?
明明已經很用力的記住老媽看顧的那位老爺爺是住在「療養」大樓,她還是很天兵的跑進「醫療」大樓耍白痴。
她不由得慶幸,在她來來回回在醫療大樓里找那不存在的八一○六號病房時,沒有遇上半個人。
當然,這得撇開那個披著白袍的大野狼醫生。
不過無妨,雖然不知道那個大野狼是哪一科的醫生,至少他應該不會跑來療養大樓的八一○六號病房讓她遇見。
想到這一點,童禹茜暗暗松了口氣,接著,她又深吸了口氣。
听老媽說,她看顧的老爺爺患有老年失智癥,他老人家心情好時只是有點「盧」,心情不好時,簡直是「老番癲」,所以,照料患有失智癥的老人要很有愛心才行。
雖然童禹茜是護校畢業,心地善良,但並不代表她有資格勝任白衣天使。
確定自己迷糊的個性不適合成為護士,畢業後,她進入了讓認識她的人跌破眼鏡的領域,成為蒔花弄草的自由工作者。
假日,她會到市集擺攤,平時則窩在住處的小陽台栽花、做組合盆栽,按時節前去野外找尋花材。
與花草為伍的工作,讓她過得簡單而幸福,也可以養活自己。
她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但老媽總認為她鎮日只與花草打交道,最後終會走上成為老姑婆的悲慘命運。
再一次深深嘆了口氣後,童禹茜做好面對難搞老爺爺的心理準備,鼓起勇氣打開門。
沒想到,她才剛打開房門,便直接撞上一堵溫暖的厚牆,淡淡的消毒水氣味跟著竄入鼻端。
她皺著秀眉模了模發紅的鼻頭,還來不及痛呼出聲,一道低沉的嗓音讓她的神經在瞬間緊繃。
「怎麼又是你?」
巡視完住院的病患,殷灝在門診前偷了個空,到療養大樓來看看住在這里的爺爺。
意外的是,繞了一圈,居然又讓他踫上這個有趣的女人。
听到那帶著笑意的沉嗓,童禹茜猛地抬起頭,瞪大美眸,伸出縴縴玉指驚駭地指著面前的男人。
「啊──大、大野狼!」
殷灝挑起濃眉,幽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興味。「大野狼?」
驚覺自己月兌口說出擅自替他取的綽號,童禹茜捂住嘴,用力的猛搖頭。
雙臂交叉置于胸前,殷灝靠在門邊,饒富興味地看著她心虛的反應,笑問︰「怎麼,後悔了,決定要對我負責了嗎?」
聞言,童禹茜一張粉臉漲得通紅。「誰、誰後悔來著?」
話一落,怕他會突然撲上來,她悄悄地往後退,一雙眼則偷偷朝他的褲襠瞄去。
很好,他已經恢復平靜,看來她應該不用對他負責了。
而且,他可以四處走,表示他的褲子應該也沒什麼問題了吧?這樣她就不需要因自己對他做過的事感到愧疚。
「如果不是這樣,你跟在我**後頭做什麼?」
「誰跟在你**後頭?」這男人還真不是普通自大。童禹茜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然後開口趕人。「大醫生,你巡完房可以走了。」
記得之前他說過要去巡房,沒想到繞了一大圈,居然還是讓她遇上,今天她還真是倒霉到了極點。
沒想到竟然會被她趕,殷灝皺起眉說︰「趕我?你知不知道這間病房是我……」
他還沒說完,一張堆滿了笑意的老臉忽然從他身邊探出來,打斷他的話。
「嘿!孫媳婦,你終于來看爺爺了。」
「孫媳婦?」看著老人對她露出燦爛的笑,童禹茜直覺朝四周望瞭望,不知道他在喊誰。
她還沒弄清楚,老人已走向她,硬是把她拉到殷灝身邊。
「爺爺知道阿灝很忙沒辦法陪你,讓你很寂寞,但你不要生他的氣啊!你不理阿灝,爺爺幾時才能抱曾孫啊?」
望著老人,童禹茜眨眼再眨眼。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完全听不懂他說的話?
見她一臉茫然,殷灝輕嘆了口氣,有些沒好氣地說︰「爺爺,我都還沒娶老婆,你哪來的孫媳婦?」
爺爺?眼前的老人是大野狼的爺爺?
童禹茜的驚訝還沒來得及消化,老人已勃然大怒。
「混賬!你就一定要說這種賭氣的話嗎?你如果把孫媳婦氣跑了,我一定唯你是問!」
「爺爺──」殷灝一臉無奈地看著他。
「哼!」老人冷哼一聲,拉著他的「孫媳婦」便往病房里走。
突然被拉著走,童禹茜慌了。「啊,等等……」
知道老人家不是故意的,殷灝很無奈地溫聲道︰「爺爺,你別鬧了。」
約有兩成老年失智癥的患者會有錯認癥候群,他爺爺就有這樣的癥狀。
爺爺會認定他已婚,除了是由于腦部功能退化,也有可能是潛意識里渴望他這個孫子早日成家。
想到這一點,殷灝不由得心疼起老人家來。
在所有堂兄弟姊妹里,爺爺最寵他,偏偏受過情傷的他一直還找不到合適的對象定下來。
此事成為爺爺心里的遺憾,他感到很愧疚。
聞言,老人家像個孩子,委屈地縮在童禹茜身後咕噥。「孫媳婦,你真可憐,阿灝表面上看起來斯斯文文,但其實個性凶巴巴的。」
童禹茜還來不及回應,殷灝已先開口,無奈地看著她。「不好意思,我爺爺他狀況不太好,你別介意。」
接著,他拿出手機,搜尋著通訊簿。
「奇怪,上次明明已經輸入看護中心的電話號碼,怎麼找不到?」他懊惱地低聲念著。
他的話讓童禹茜突然想起,她是來代替老媽當看護的。
「呃,那個……我是來找殷一正……」
聞言,殷灝頓下手中的動作,銳眸瞥向她問︰「你找我爺爺?」
尷尬的揚了揚唇,童禹茜答道︰「呃,那個看護……王秀嬌請假,我來幫她代半天班。」
「你?代班?」殷灝充滿疑惑地眯起眼,上下打量著她。
迎向他藐視意味甚濃的打量,童禹茜挺起胸脯強調。「我是護校畢業的,照顧老人家絕沒有問題!」
她挺胸的動作吸引了他的目光。
看她嬌小遍嬌小,身材卻出乎意料之外的有料。
應該會十分秀色可餐吧……
一發覺思緒又忍不住染上「色彩」,他猛地打住思緒,暗暗收回在她窈窕身段上流連的視線,笑問道︰「那一年學校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有辦法畢業?」
完全沒注意到他太過放肆、火熱的目光,童禹茜不甘心被看扁,咕噥著。「人家只是迷糊了一點,但並不代表我是笨蛋好不好?」
可惡的臭醫生!
瞧他笑得嘴角都快裂開了,如果不是顧及淑女形象,她一定想辦法把他的嘴縫起來!
在兩人大眼瞪小眼正僵持著時,殷一正的聲音突然介入。
「阿灝,快兩點了。」
殷灝無言地瞥了瞥可愛的爺爺一眼,不知該說什麼。
爺爺大腦退化的程度日漸嚴重,但關于他的某些事,老人家總是記得特別清楚,這時,他總不禁懷疑,爺爺是不是察覺自己的病情漸漸惡化,卻仍頑固的與病變萎縮的腦子抵抗著。
當然,這也代表爺爺對他的重視。
每每想到這一點,他心里總有無限感傷。
壓下心里的情緒,殷灝望著童禹茜,道︰「我兩點有門診,得走了,請你好好照顧我爺爺……」
他話還沒說完,殷一正忽然不悅地開口糾正。「夫妻倆分什麼你爺爺、我爺爺?你的爺爺不是她的爺爺嗎?呿!黑白來!」
殷灝趕著去門診,見老人家氣得臉頰漲紅,索性順他的意把戲演足。
再怎麼樣,爺爺把她當成孫媳婦最多就半天的時間罷了。
「好啦,我去門診了,爺爺,你要好好听我老婆的話,知不知道?」殷灝順著老人家的話,好聲好氣地說。
看著他對長輩溫柔的樣子,童禹茜的心突然加速跳動。
撇開討人厭的個性不說,這個男人真的很不錯啊!
「哼!我才不像你這個不疼老婆的壞小孩,孫媳婦這麼乖,我當然會听她的話。」
听到殷一正硬要喊她孫媳婦,她迅速從心頭小鹿亂撞的狀態跳出來,欲哭無淚地瞥了老人家一眼。
接下來的半天,老爺爺應該都會這麼叫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