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蘇幼容整理完自己,離開化妝室,重新回到座位,第一眼所見,就是這兩人四手纏綿,狀似親昵、熱絡,靠得非常近。
她離席不到十分鐘,繁木跟賴皮,發展……這麼神速?
「放手!」賴品柔使盡力氣要擺月兌糾纏,夏繁木也玩夠了,十指松開,放她自由。
賴品柔彈跳而起,拉住蘇幼容,直往出口處走。
馬上帶走姐姐!連一秒,都不可以跟那男人再多混!賴品柔腦子里只剩這個念頭。
「欸欸……賴皮……你做什麼……等、等一下……結賬……」蘇幼容已經被拖出去了。
夏繁木沒有起身去追,他坐在原位,發出爽朗大笑,完全不顧旁人眼光。
嘴角上揚,心情大好,光是回味那丫頭的反應,他就忍不住。
好玩,她真好玩,隨便幾句就能逗得她跳腳。
他拿出手機,迅速點開,書寫訊息。
他決定,明天再約蘇幼容。
因為他知道,有顆小電燈泡絕對會跟來,為了保護她姐姐。
實在是好久、好久……沒這麼期待與誰約會過了。
好久沒開懷一笑,發自于真心。
純粹,因為開心,因為喜悅,因為想笑而笑。
電燈泡的代價,好昂貴。
賴品柔干癟的小荷包,正發出泣訴。
連日密集的「約會」,她次次沒漏跟,不讓蘇幼容落單,給夏繁木不軌的機會。
可是……浪漫,果然是靠錢堆積起來的。
有錢人的約會,窮老百姓實在吃不消呀!
動輒幾千塊起跳,一杯飲品不曾低于二百五——足足是她兩天半的餐費——她很有骨氣,不當白吃客,不要姐姐破費,更不屑他的施舍。
介入別人的約會,下場就是——這個月的「扣達」用完,甚至還預支了下個月的。
再這樣下去,她會破產先。
所以,作戰計劃改變。
約會,照跟;搞破壞,更是她唯一目標,只是高級餐廳……誓死不踏進去,免得一千元的最低消費,還要吐出去。
她守在餐廳外,隔著光可監人的玻璃窗,監視夏繁木一舉一動。
等兩人用完餐,走出餐廳,她再重新跟上,擋在兩人中間,繼續當顆巨大電火球,發光發熱。
這也是此時此刻,賴品柔嘴咬波蘿面包,左手一瓶鮮女乃,坐在路旁行人椅上,雙眼緊盯窗扇,努力不肯眨的原因——窗內,燭光橘暖微曳,紅玫瑰嬌艷欲滴,還有蘇幼容和夏繁木,賞心悅目的俊男美女一對。
「呵呵……」輕咽香檳的喉,不由自主滾動淺淺笑聲。
原來,那句話的效力,這麼大呀!
你擋得了今天,擋不了明天;擋了明天,還有後天,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得逗。
前兩次的「約會」,他故意在她耳邊說了這一段,果然激發她的斗志。
「我把賴皮拉進來,讓她一塊兒吃吧,外頭有點冷呀……」身處溫暖餐廳內,看見外頭的賴品柔,蘇幼容于心不忍。
妹妹在啃面包,對照此刻盤中擺盤精致,味道鮮美的食物,也食之無味。
他阻止她掏手機的動作,搖搖頭。
「她會拒絕你。看她一副小朋友模樣,事實上,她挺有原則。剛不也試過了,邀請她,她說什麼都不要。」尤其,瞄見門外的菜單價格,那張小臉閃過一陣青白和震驚,嘴里似乎還啐了一句「黑店」。
夏繁木說完,逕自失笑。
听听他說的,像多了解那根小爆竹一樣。「已經說了我要請客,她寧願在餐廳外等,也不肯踏進門……」「這間餐廳貴呀,她舍不得花錢。」他說。
清晰感覺到,窗外兩道雷射光……是眸光,熱燙燙的,筆直瞄準他。
于是,他握向蘇幼容的手——要逼那道陣光噴出火來。
「繁木,我們說好了,關系早就結束,現在只是朋友。」蘇幼容淡淡瞄了兩人的手,提醒他。
「我知道呀。」他們兩人分得干干淨淨,從此路歸路,橋歸橋,沒有曖昧地帶,誰也不是誰的備胎。
不只因為交往過後,他發現,他欣賞她,卻不愛她。
同樣地,她真正愛著的……也不是他。「那,你這是在做什麼?」「別在意,習慣動作。」該在意的,是外頭那只,呵呵。
「我不單指這個,還有,你約我約太勤,當初交往時,我們每個月的見面次數,遠遠不及這幾天……你到底想干什麼?」蘇幼容平淺地問,嗓音中絲毫沒有波瀾。
重新追求她?
不,想也知道絕不可能,況且他的態度更不像個追求者。
「朋友約吃飯,很尋常呀。」
「換成是你夏繁木,就很不尋常。先前卡著你女友的位置,也沒這等殊榮。」她不是在抱怨,完全陳述事實。
夏繁木不喜歡太黏TT的關系,即便是情侶,也能清楚察覺那突兀的距離感。
「說得像我有多冷淡似的,我之前對你不錯吧?」他笑。因為外頭有人急乎乎跳起來,肢體語言在說︰你干嘛模我姐的手?還不給我放開,厚——可憐的波蘿面包,成為遷怒對象,被一把捏扁。
「是不差,和你其他的朋友沒有什麼差別。」她慢慢抽回手,月兌離他的掌心,他也沒有進一步動作,挽留或哄誘……全都沒有。
「會嗎?我明明對你比較好。」
蘇幼容不想和他爭論——尤其是一個毫無自覺的男人,想說服他?何必呢?浪費唇舌罷了。
很快的,她也發現,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餐廳之內。
雖然沒有明顯動作,但不時地瞟往窗外,黑眸便更彎幾分。
這樣的笑容,她幾乎不曾在他臉上見過。
隨他目光望去,她看見雙手叉腰,滿臉嗔怒的賴品柔。
她神情轉為驚訝,不敢置信,視線來回于夏繁木和賴品柔之間。
終于,她掩嘴低呼︰「繁木,你是因為……賴皮?」這一聲問,換來了他的回眸注視。
至少,比起方才他一副心不在焉,回答也很敷衍的狀況,現在的他,非常專心望向蘇幼容。
「你約我出來,是因為你知道,她可能會跟來……」不笨的蘇幼容,握著了頭緒,一些……她曾覺得困惑的盲點,逐一貫通。
「不,你確定她會跟來,因為你告訴她,你對我有企圖——這也就是幾天以來,她不停在我耳邊數落你的惡形惡狀,甚至暗示我,千萬不可以與你獨處,說你是沒有節操的,呃,人形生殖器……」她還覺得奇怪,賴皮怎會那麼討厭夏繁木?
如今想來,絕對是有人在她面前刻意誤導,表現出不良意圖,才把賴皮嚇得……「幼容呀,你別這麼聰明,舉一反三……不,是某人太呆,連這種小當也上。」夏繁木端起酒杯,敬了窗外「某人」。
蘇幼容投以不贊同的眼神。
「你為什麼要騙她?為什麼非要引誘她一塊兒來……」她問,下一瞬間,又靈光乍現——「你想追求她?」
正喝著香檳的夏繁木,重重嗆了一口。
「咳咳咳咳……」
「你還好嗎?」蘇幼容體貼地問。
他順順氣,點了點頭。
「我有這麼不挑食嗎?她,根本不是我的菜。」夏繁木本身條件好,挑選的女伴,自然不能太糟。
歷任的女友們,個個學歷高、身材高、EQ高,長相水準更是高。
賴品柔的等級,離及格邊緣還差得遠咧。
「她太粗魯,話說沒兩句,拳腳就出動了,太大剌剌,不懂修飾,穿著品味怪異,人太矮,和我身高不配……」他一一細數。
粗魯,不過正義感旺盛。
大剌剌,不過性情直爽。
不懂修飾,自然也不懂虛偽。
穿著品味怪異,可是衣服穿上身,卻沒想象中難看。
人矮,小小一只,活力滿格。
有道聲音,也一一反駁。
批判的言論,慢慢噤下,夏繁木不說話了。
蘇幼容以為他數落完畢,于是接口︰「賴皮是個很真、很可愛的人,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能和圻炎離婚,全拜她之賜,是她說服了固執的爺爺,讓我們的錯誤,在傷害最小的情況下,順利扭轉。」他知道。
這幾次「約會」,話題幾乎圍繞在賴品柔身上。
他從蘇幼容口中,听見太多「賴皮小姐」的偉大事跡。
包括,她力戰蘇無敵和田圻炎,將兩人酸得狗血淋頭。
前者,以刺激為武器,敲碎老頑石的觀念,要他放手,讓年輕人自己決定感情。
後者,痛罵傅冠雅「前夫」,為他拋妻棄女的惡行,見一次面,就狠吠他一次——也不想想自己目前租的豪宅,是拜「前夫」所賜。
夏繁木真希望人在現場,親眼目睹。
他一定會大聲叫好,和她站在同一陣線。
「我很喜歡賴皮,也很高興有這樣的妹妹……」蘇幼容還在為她說話,發自真心地喜愛她、接納她,以擁有這個妹妹為榮。
此時,她端出為人長姐的架勢,質問他︰「既然你不是要追求她,做這麼多安排,又有哪些企圖?……是想報她打你的仇?」「嘖嘖,幼容,你呀……」
真是蕙質蘭心,首屈一指的解語花。
他完全不否認,只發出贊嘆。她的組織力很強。
「真是這樣?繁木,你——你太過分了,這是耍人呀!」「我什麼都還沒做呀。」他無辜微笑。
「你還想做什麼?這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夏繁木』,你向來很有紳士風度,從不對女性失禮,更不會因為一些小事,耿耿于懷,甚至進行報復——」蘇幼容當然不認為他對,不由得板起臉,低斥著他。
窗外,賴品柔看見從不生氣的姐姐,臉色鐵青,無賴的男人嘻皮笑臉,一怒,一笑;一認真,一散漫——她腦中立即演繹完整「事發經過」。
臭男人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把我姐惹生氣了?
天怒人怨的事=毛手毛腳=吃姐姐豆腐=性騷擾=乎死!
于是,爆炸的小辣椒,一腳踹開餐廳大門——腳還沒踫到,感應良好的自動門,已先利落滑開——她殺進去!
「找死!耙欺負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