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熙雅氣喘吁吁,運動過量的右手開始出現疼痛的感覺,整只手臂上的肌肉緊繃,一片紅腫。
她抬起頭,看了眼牆上的鐘,清清楚楚的告訴她,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
看見他又做了發球的手勢,她只好趕緊用兩手舉起球拍,做出準備接球的反動作。
雖然為了配合她疲累的狀況,球的力道已明顯的減弱許多,但仍舊不是她可以承受的範圍。
實在再也擠不出一丁點力氣揮拍,頂多只用一點力量,勉強擋住朝她飛來的球。
她沒有全力反的下場,就是被充滿霸氣的球勢瞬間倒。
砰!綠色小球穩穩的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李熙雅甚至懶得尖叫,順著球的力道往後仰,舒服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閉目養神。
感謝老天爺,累得半死的她終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幸好這個有錢的家伙畢業後不會去當教練,不然肯定是魔鬼教練那一族類。
突然,一雙顫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踫觸她的身子。
她皺起眉頭,胡亂猜想著,他該不會是在替她擔心、緊張吧?
緩緩的睜開雙眼,球場內刺目的光源讓她緊蹙眉頭,等眼楮適應後,眼前立即出現一張緊盯著她的著急俊臉。
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一臉擔心的看著自己,她的心跳頓時偷偷的加速。
「覺得怎樣?」他問話的語氣有些發抖。
「快死了。」她隨興的拋出一句話後,累得閉上雙眼。
平常除了要打工、念書,還要抽出時間到網球隊幫忙,現在好不容易稍微能夠放松一下,才驚覺自己真的好累……好累……
四周很安靜,靜得好像連他都不存在。
他丟下她,離開了嗎?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她的腦袋,下一秒,她霍然被人一把輕松的抱起來。
「啊……」李熙雅嚇了一大跳,不禁驚叫出聲,睜大眼,眼里漾滿驚惶。
「你干嘛?」
她半眯著眼,偷看一下離地高度,至少有一百公分……噢!老天!她的頭似乎更景了,雙手不自覺的緊緊抓住他身前的衣物。
察覺她全身發軟,穆天桁以為這是她身體不舒服的反應,雙腳越發快速的移動著。
直到這一刻,他才赫然發現以前曾經擋在自己身前的她,跟自己現在的體型一比,變得好小一只……
李熙雅感覺他快步走動,睜開雙眼,仰起頭,看著他剛毅的下巴,有點傻楞的問︰「你要抱我去哪里?」
「送你去急診室。」他加快腳步,往門口走去。
「等等!你的球拍。」她好心好意的提醒他,「你的櫃子還沒上鎖。」
他忘記他的那些寶貝球拍了?
「不怕有人偷走它們?」她又提醒他一句。尤其是有他父親象征意義的那一把,他也不顧了嗎?
穆天桁冷冷的看她一眼,不作聲,反而加快動作,關上室內網球場的大門,喀啦一聲,大門自動上鎖。
「誰敢?」他冷哼。
李熙雅完全沒轍,難以置信的瞪著他,怎麼有人能自信到連假設性的問題也不用考慮?
「我不去急診室。」她在他的懷里掙扎,試圖讓他放下她。開玩笑,進一趟急診室要花多少錢,他知不知道?
「別動!」他低喝一聲,低下頭,看著她,沖著她猛皺眉頭。
受傷的人就該乖乖的,她的意見這麼多是怎樣?
「我沒事。」她可以想象這一幕若是傳到別人的耳朵里,會變得多難听。
「放我下來吧!」
他停住腳步,盯著她,冷冷的說︰「你昏倒了。」
「假的。」她疲累的笑了笑。「我只是累了,想睡覺而已。」
「真的?」他小心翼翼的放下她,緊皺的眉頭像兩座小山,沒有一刻松懈下來。「你的手……」
謝天謝地,他終于注意到了。
重新在地面上站穩雙腳,李熙雅怨怪的瞪他一眼,咕噥道︰「魔鬼教練。」
瞧見她還有力氣念人,穆天桁慢慢的放下心來。她應該真的沒事,如果身體不舒服,哪還會有力氣瞪他?
「倔強的女人。」他低聲喃喃。
其實他一直在等她求饒,沒想到沒等到求饒,卻驚見她昏倒在地上。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的心髒就要停止跳動了。
明明體型只有自己的三分之一大小,沒想到她倔強起來還真夠嗆的!痹乖讓他送去處理傷口有這麼難嗎?
「多謝夸獎,拜拜!」她不甘示弱的抬高下巴,朝公車站牌移動腳步。
現在沖去趕最後一班公車,應該還來得及。
穆天桁看見她要離去,抓起她完好的左手,拉著她,大步走向停車場。
「走!」
「去哪?」她被他說風是風、說雨便是雨的個性弄得一頭霧水。
「我家飯店里的醫務室。」他頭也沒回的解釋。
那里沒有人會多嘴,最適合他們過去擦擦藥什麼的,剛才看見她的手紅腫得不象話,不去上點藥,他不放心。
「可是我要去趕最後一班公車。」李熙雅暗中使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始終不敢太大力,畢竟她已經廢掉一只手,另一手可得好好的保護,才能做事情。
「等你包扎好後,我會順路送你回去。」察覺她的反抗,又擔心她的手會受傷,穆天桁干脆松開她的手,改攬住她的肩,半強迫她跟自己走向停車場,坐上自己的二十歲生日禮物——一輛全新的奧迪跑車。
她扭動雙肩,拼命掙扎,直到發現自己的動作讓兩人的身體輕輕摩擦著,才僵著身子,停止所有的動作,感覺一陣熱氣從腳底直沖上臉龐。
待在他身邊,讓她察覺兩人的體型完全不同,他既高大又強壯,如果他想,大概一拳就可以讓她倒地昏迷。
可是她非但不害怕,反而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安全感,像一層軟布,溫柔的罩在她身上。
從小她就常常生活在恐懼中,對于安全感,她有很敏銳的感知,待在他身邊時,她很清楚的感受到強烈的安全感,很像小時候跟那個朋友相處時的感覺,讓人實在好懷念……
如果不是因為爸爸要躲債,現在他們一定還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里,怎麼知道順不順路?」被他押上車,李熙雅一手放在車門上,不讓他關上。
他給她安全感,可是同時也給她從未有過的危險感,這種危險跟上門討債的黑道給她的感覺不一樣。
黑道無法讓她臉紅心跳,但他可以……而且輕而易舉。
「就算我家在台北,你家在高雄,對我來說,還是順路。」他霸氣十足的說著,擺明不給人說不的機會,見她滿臉不服氣,嘴角一撇,冷冷的問道︰「難道你家比高雄還遠?」
「神經!」李熙雅瞠大眼,像是在看瘋子一般的看著他。「台北跟高雄,這算哪門子的順路?」
「我說順路就順路,你的意見這麼多是怎樣?存心跟我唱反調嗎?」穆天桁嘴角微揚,半是挑釁,半是耍無賴。
她張大嘴巴,想要說些什麼。
砰的一聲,他搶先一步利落的甩上車門,快步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
李熙雅氣得說不出話,一路上始終看向車窗外,假裝身邊沒有任何人。
換作別的男人,說不定早就滿臉不高興,暗自批評身邊這女人真是不識相又不知感恩。
可是他什麼話也沒說,靜靜的開車,開車技巧很好,停車前,總是會細心的分兩次踩煞車,讓車子平穩的停下,又平穩的啟動。
她開始感得困惑,雖然是他害自己的右手報廢,但他對自己的關心跟在意又是如此明顯。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自從穆天桁送李熙雅去飯店里的醫務室包扎手之後,兩人鮮少單獨相處超過五分鐘。
他每次好不容易逮到跟她相處的機會,她不是被教練叫過去,就是蕭皇首跟陳佳庭粘過來聊天,再不然就是孫葳葳不斷的找新名目靠近他們,不讓他們好好說話。
這星期更是忙翻天,球隊練球忙,再加上大四生正面臨緊張的畢業考,穆天桁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看見她,也沒機會跟她說上幾句話。
今天終于考完畢業考,他馬上把蕭皇首叫出來打球,宣泄悶了好一陣子的精力跟……腦子里滿滿的她。
穆天桁看見球飛到眼前,使出全力,揮出重重一擊。
對面的蕭皇首不甘示弱,盡力奔到底線,拉拍,漂亮的反擊。
穆天桁揚起一抹冷笑,球太高了。
他向前,跨出兩大步,長臂拉開,啪的一聲,在半空中狠狠球,一記漂亮的底線殺球讓好友不甘心的回頭看一眼,眼底戰火越燒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