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黃昏之後便是黑幕低垂。
找了棠綿綿一個下午的伏義非,此時他的心里已從焦急到了慌張,找遍了整個金寶莊,就是見不到他那可愛的小娘子。
怪了!平日的她,就算是到偏院找他兄弟的妻子們間磕牙,她也會派婢女傳個口信給他。
她從不讓他擔心去處,不是在他回家時,乖乖的在房里等著他回來,給他一抹甜美的笑容,接著便像個小娃兒般的飛撲到他的懷里,再輕聲說一句,「我等你好久了。」
可是今天,他怎麼等,就是等不到她那句吳噥軟語,連個影子也沒有見到。
全莊上下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的去向。
莫名,他的心慌了。
直覺的,她或許又出事了。
直到莊里有名小廝前來報告,約晌午時分有見到一名小孩送了封信到莊里,指名要交給伏夫人,接著她便匆匆忙忙的離開莊里,連個小婢都沒帶。
沒有人知道她上哪兒,只听見她說去找個人,一會兒就回來了。
伏義非一听,就像只抓狂的野獸,直覺的認為事情並沒有這麼的單純。
直到剛剛,又有名小男童送來一封信,指名要給伏義非。
伏義非看了那封信之後便失控,信中內容不外乎是棠綿綿在對方的手中,若要她活命,便要拿一萬兩贖回她,否則送回的只有她的尸體。
這幾個字眼惹怒他,他揪著小男童的領子,凶惡的問他到底是誰要他送來這封信。
依循追查蜘蛛馬跡是一件很快的事情,尤其江大娘三人做事又欠周詳,三名鄉野蠢婦,做出來的事顧前不顧後。
計劃是漏洞百出,馬上就讓他抓到把柄,找出凶手就是她們三人。
若不是旁人及時拉住他,恐怕他早就失手殺了她們三個女人了。
「說!綿綿現在人在哪里?」他大聲的吼著,望著這三名低垂著臉龐的女人。
「哼!」于巧兒桀驁不馴,依然冷冷的哼一聲。
「真好笑!你的女人不見,憑什麼找我們要人?」于婉兒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人贓俱獲也死不認賬的模樣。
伏義非向來耐性不足,對于這三個蠢婦,他已經忍耐到極限了。
就算棠綿綿不與她們計較,不代表他的耐心與脾氣能夠忍受她們的欺陵。
那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他上前,雙手各掐住于婉兒與于巧兒的頸子,輕易的讓她們的雙腳離了地面些許距離。
「如果妳們不說,我便要妳們的命!」他掐著她們的頸子,手腕上都爆出了青筋,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在說笑。
「哎呀!」江大娘一見到自己的女兒性命受到威脅,急急忙忙的上前想要制止他,「伏爺,求你放過我的女兒吧!」
「放過她們?那妳們怎麼不模模自己的良心,為什麼不放過綿綿呢?」他怒瞪江大娘一眼。若他有第三只手的話,肯定也把這老妖婆一並掐死。
江大娘的身子瑟縮一下,「伏爺,求求你……她們快沒氣了……」
「那妳是說還是不說?」伏義非眉宇之間打了死結,似乎沒有任何說笑之意。
「說,我全說了。」江大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著,「棠綿綿被我賣到迎春樓了。」
他一听,雙手立刻松開于婉兒與于巧兒的頸子,轉而揪起江大娘的領子,「妳說綿綿現在人在哪兒?」
「上一刻鐘,我將她賣給迎春樓的鴇娘了。」
他听見的,是同樣的字句。
最後,他像是一頭怒火中燒、失去理智的獅子,狠狠的將江大娘往一旁甩去。
這三個該死的女人竟然將他最愛的女人賣進迎春樓……
迎春樓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他根本不敢想象她進到那種地方,會遭受到怎樣的對待……
于是,他邁開腳步,像匹馬兒般急奔到迎春樓。
至于江大娘、于婉兒與于巧兒母女三人,則是由金玬玬一行人處置。
*****
棠綿綿雙手雙腳全都被捆成一團,讓鴇娘丟進一間廂房,屋子里彌漫著一種奇怪的香味,彷佛混合了各種花香與胭脂香,令她全身不舒服。
她被江大娘賣到這里,她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
這里是青樓,是清白女子都不願踏進的地方。
鴇娘見她長相清秀,又嬌小玲瓏的模樣,心內一陣大喜,也不與江大娘殺價,很快的買下她。
不管她接不接受,天一黑,今晚便要讓她接客。
怕她不從逃跑,于是將她全身捆綁,丟進這間廂房,等待著恩客上門臨幸。
她害怕的縮在床的一角,四周寂靜無聲,除了外頭喧嘩、絲竹之聲,房內只剩她緊張的呼吸聲。
她當然也想逃跑,可是她的雙手雙腳都被綁住,就連小嘴也被捂住,她真的就像砧板上的魚肉,無法逃離這座牢籠之中。
房里陰暗得讓她覺得恐懼,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逃過這一劫。
當她胡思亂想時,木門被人推了進來,她一雙大眸里填滿了無限的驚恐,只能瑟縮著身子,想要藏起自己的身子不被人發現。
但來人的腳步匆忙,急得連門都沒關上,一路直奔紅木床的方向。
「唔、唔……」她搖頭,眼眶急得冒出淚水,企圖出聲制止對方的來襲。
然而對方的腳步依然大步大步的踩著,直到床前才停了下來。
由于男人背光,以致她根本見不到他的長相,只知他是個彪形大漢。
在幽暗的房里,她听見他好象重重的松了一口氣,最後爬上了床,伸出大掌想要踫觸她的小臉。
「唔、唔……」她抵死不從,想要別開對方的大掌,眼淚因為害怕而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別怕。」男人出聲,「是我。」
他一邊將她嘴巴的布條拿下,再解開她身上的繩索,爾後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
「嗚嗚……」她認出是伏義非的聲音,埋頭在他寬大的胸膛大聲的哭泣,「我好怕、好怕……」
「不怕,沒事了。」好在他來得早,沒讓她出一點意外,「有我在,不會有人來欺負妳的。」
若不是他一來就打飛迎春樓的打手以及護衛,鴇娘一見他來找碴,本來還想與他對嗆,但定楮一瞧,發現他是金寶莊的掌櫃之一,說什麼也要拉下老臉陪笑。
鴇娘一問,才知情自己今天買下的姑娘,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子。
這可讓她渾身發顫,沒想到自己誰不惹,竟然惹到金寶莊的掌櫃之一,嚇得她連攔都不敢攔,直接道出棠綿綿的所在之處。
他橫行無阻的來到房間,見到她完好無缺,心里一顆大石才真正放了下來。
「對、對不起,一切都是我想得太單純,我、我以為……」她哽咽的說著,「我以為我可以和大娘及姊姊們好好相處,但我沒有想到事情還是被我弄得一團糟……」
「不是妳的錯。」他的大手放在她的小腦袋上面,輕聲的安慰著她,「是她們欺妳太過善良。」
「嗚嗚……是我的錯,我不該天真的以為,與她們和平相處,她們就會喜歡我……」她水眸里含滿了淚水,「我不應該那麼強求……」
他無法止住她的淚水,只能以大掌抹去她的淚痕,「我知道妳渴望得到大家的喜歡,但妳再也不必這麼委曲求全了,以後只需要我愛妳就好,我會給妳滿滿的愛,讓妳再也不寂寞。」
她埋在他的胸膛,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一種屬于他特有的味道,讓她的心情漸漸的平穩下來。
「對不住……」她抬起一張令他心折的小臉,「我不該這麼無知,又給非哥哥添麻煩了。」
「是我不夠保護妳,以後我再也不會讓那群蠢婦接近妳。」他安撫著她受驚的心。
「我好害怕……」她這次真的嚇到了,以為從此再也見不到他了,「我以為我再也沒辦法見你一面了。」
「妳這個小傻瓜。」他又氣又憐,「以後除了我的話之外,不準妳再相信任何人了。」
「可、可是……」她吸吸鼻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沒有可是。」他勾起她的下巴,「听著,以後妳是我的妻,在家從夫,以後就是听我的,懂嗎?」
她眨眨無辜的美眸。雖然他話中帶著霸道,但她知道他都是為了她好……
這時候,她才明白自己有多麼的依賴他、有多麼的愛他。
「對不起,我以後都听你的。」她像小貓般的在他的懷里蹭了蹭。
「以後不準妳嫌自己是個麻煩,也不準妳怕依賴我,而什麼都不與我商量,听到了嗎?」他霸道的望著她一雙水霧的雙眸。
「听到了。」她柔順的點頭,「我以後會听非哥哥的話。」
「該改口了。」他低頭吻住她的小嘴,好一會兒才離開她的唇,「叫聲夫君來听听。」
她紅著小臉,怯懦的叫著,「夫……夫君。」
「真乖。」他滿足的模模她的腦袋,「我說過,這輩子我會保護妳,不會讓妳受到傷害,所以把妳的一切都交給我,不準再嫌棄自己了!」
她羞怯的點點頭,小手被他的大掌緊握著。
「我是妳的天,也是妳的靠山,更是妳這輩子唯一的愛。」他像是在訓誡著一名小女孩,還不忘耳提面命的對她洗腦,「以後,妳只能愛著我,不能再看其他男人一眼,知道嗎?」
她又點點頭,不敢違背夫命。
「還有,以後誰要是敢欺負妳,一定要來告訴我,我會用我的拳頭好好招呼對方,懂嗎?」這小妮子讓他最放不下心的,還是她純真善良的一面,怕被欺負了都還不會吭聲。
「唔……」她眨眨眼。這樣以暴制暴好嗎?
「嗯?妳忘記相公說什麼,妳都要說好的嗎?」他挑眉,看著自己未婚小妻子。
她一听,隨後急忙點頭,「是。」
「說妳愛我。」他瞇眸,雙眸凝視著她。
「我愛你。」她羞紅著小臉,小聲的說著。
「可愛的綿綿……」他恨不得現下就吃了她,但今日她受到太多驚嚇,也不好在這個不干淨的地方要了她,「走,我們現在就回家。」
她還來不及反應,他便一把抱起她嬌弱的身子從床而下,離開迎春樓。
她的雙手始終圈住他的頸子,將小臉埋在他的頸間,嗅著他身上令她安心的味道。
她知道,這是她未來的避風港──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幸福的港灣。
在他羽翼之下,她,會過得快樂且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