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在兩人之間隔出足夠安全的距離,但這男人就是緊緊糾纏不放啊!
隔天早晨,當簫牧軍又準時來粥鋪報到,陸晚晴真不曉得該說什麼了,怎麼他就是不懂得她委婉的拒絕呢?難道非要她板起面孔,學那潑婦罵街,將他罵得狗血淋頭,從此再也不敢隨便對她勾勾纏?
別說街頭巷尾那些婆婆媽媽們不允許,就連她自己也狠不下這個心啊!
因為他雖是個男人,雖是她既厭惡,但偶爾又感到畏懼的雄性動物,可對于他的接近,她就是感受不到絲毫威脅性,她不怕他會違背她的意願對她強硬,不覺得他會欺負自己,其至讓自己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對她而言,他似是無害的,一如久玩的當年那個可愛的小包子,他只要對她眨眨眼,用那無辜的笑容撒個嬌,她就……無可奈何該拿他怎麼辦好呢?
陸晚晴驀地想要嘆氣,但她一想到自己已經很多年沒嘆過氣了。生話是那麼艱辛,而她熬過了太多酸苦,嘆息已變得無謂。
但在與簫牧軍重逢後,她又興起了情緒,漸漸有了喜怒京樂……
「明天休店,對吧?」
這天,粥鋪打烊後,他依然死賴著不走,幫她掃地、拖地、搬桌椅,勤快得像只小蜜蜂,然後等一切整理得差不多後,他突如其來地對她笑問。
她覺得他笑得詭異,提高了警覺,靜靜地睇著他不吭聲。
「明天禮拜天,你沒忘吧?」見她沒反應,他試著提醒。
是禮拜天休店又怎樣?他想干麼?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好像我會把你拐到哪里賣掉似的。」她還沒嘆氣,他倒先來個幽幽一嘆。
「你想做什麼?」她戒備地間。「明天你不用來店里。」
「我沒想來啊!」他笑咪咪。「你休假不開店,我一個人來這邊守株待兔干麼?」
她眯了眯眼。
「我是想既然明天不開店,你今晚也不用做什麼準備工作了,回去補個眠,我下午去你家接你。」
「干麼?」「我們去約會。」
約會?!她一窒,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已低頭親了親她秀發,然後擺擺手,瀟灑地離去,留下她神魂不定地關店,回家、發呆。
他說要「約會」,對她而言這兩個字在她的人生辭典里,幾乎是個快消滅的詞,她不記得自己上次約會是什麼時候了,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約會該穿什麼,該做什麼打扮?她忽然覺得慌,在衣櫃前出神地咬唇,她當然知道什麼樣的打扮適合自己,什麼樣的穿著能令她顯得格外出眾,給她半小時,她能變化出十數種不同的造型,每種都足以流露無限風情。
她懂得怎麼穿才能取悅男人。
可簫牧軍……他是不一樣的-她無法用取悅別的男人的手段,來為自己穿著打扮……
哪里不樣呢?一道冷冽譏誚的聲音驀地在陸晴腦海響起,她震了震,盯著鏡中臉頰微透霞色的自己,乍然感到可笑。
她是怎麼了?明明早就決定了平平淡淡地過一生,怎麼還會為了跟個男人約會就心神不寧?她的心當如止水,不起一絲波瀾。
這般嘲弄自己後,她也不費心打扮了,隨意套了件黑色T恤,搭一條緊身牛仔褲,秀發還是同平時一樣簡單地用發帶束起馬尾。她也不化妝了,搽了點護唇膏,就這麼素著一張臉出門。
可他見了,還是贊她美。
「早說了,你不化妝比化妝更漂亮。」他打量她全身上下,灼熱的目光看得她有些微不自在。
「我們今天很配吧?像不像情侶裝?」
她愣住,這才發覺他也是T恤搭牛仔褲,簡簡單單的穿著仍是凸顯了他挺拔健碩的好身材,尤其是那性感的窄臀和長腿……
「誰跟你情侶裝?」她定定神,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以為我們還是青少年玩戀愛游戲?」
听她吐槽,他不但不以為忤,還笑嘻嘻地湊過來,伸手扯了扯她俏麗的馬尾。
「這麼說你也覺得我們在談戀愛,只是年紀大了點?」他斷章取義。
她梗了梗,不屑和他耍幼稚斗嘴,只是用一雙清亮明媚的美眸瞪他。
他笑了,牽她的手帶她上了自己那輛寶貝RV休旅車。
她掃了眼帥氣中略顯粗獷的車型。
「果真是什麼人開什麼車。」淡淡一句評論。
他听不出這是贊美或揶揄,決定自行解讀。「是不是很灑月兌不羈?」
她橫他一眼。「呆。」
「哪里呆?」他不承認,這可是他精挑細選的愛車啊!他一向精心保養,之前大哥因情傷,借了這輛寶貝開去上山下海,弄得寶貝一身灰撲撲,他多心疼啊!
「不許你侮辱我的車。」嚴正抗議。
她聞言,噗哺一笑。「你的意思是侮辱你的人就可以?」
他轉頭,見她明眸瑩光流轉,俏皮閃爍,心弦一動,伸手勾起她發尾,悠閑地卷繞。
「也不許侮辱『我的』人。」
她听出他話里暗示意味,呼吸一凝。「我是說侮辱你這個人。」是指他自己,跟她無關!
他偏要解讀錯誤。「我的人不準侮辱,也不準欺負,我會保護她。」說著,他攬過她的背拍了拍,很明顯他的人就是指她。
她拐肘推了推他.沒發現這樣的動作,其實帶著女人嬌嗔的意味。
可他感覺到了,笑得暖昧。
她看不慣他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哼了哼。
「到底是誰保護誰啊。」不滿地咕噥。「小哭包!」
前一句還好,後面這三個字可立即炸開了簫牧軍的男性尊嚴,發動引擎,用力踩下油門,車子如箭疾射而出,強烈的後座力令一時沒防備的陸晚晴狼狽地撞了一下。
「不準那樣叫我。」過了好片刻,他方才忿忿地揚言。
陸晴轉頭看他,見他側面線條緊凜,厚薄適中的俊唇還微微嘟著,一臉帶著孩子氣的憤懣,冰凝多年的心房也不知怎地融了一角,軟軟的、柔柔的。
「小哭包。」她又喚了一聲,這回嗓音卻是十足柔軟的,軟得像要化開。
他撇過頭來,狠狠瞪她。
她淺淺地笑。
見她那溫婉恬淡的笑容,他滿腔剛剛燒起的怒火,卻霎時熄滅了,自覺很沒用地模模鼻子。
「我都二十八歲了,怎麼樣也不會看起來像包子吧?」他喃喃地辯解。
陸晚晴嫣然一笑,憶起他童年稚女敕的模樣。「你小時候真的長得好可愛,誰看了都想掐一把,怪不得那些學長愛欺負你。」長得可愛是他的錯嗎?蕭牧軍不爽。
「其實就連我本來也是想欺負你的。」她悠悠地補充。
他嗆到。「什麼?!」「真的,我本來也要欺負你的。」她斂陣彎唇,迷蒙地憶起從前。
「那時候我媽媽剛生了弟弟,爸爸很高興終于有了個兒子,我跟妹妹一下子就被忽略了,爸爸媽媽都偏心弟弟,那時候我其實有點吃醋的,在家里不敢欺負弟弟,就想來學校欺負你……」
「那你怎麼不欺負?還說以後要罩我?」他啞聲間。
陸晚晴沒回答。
就連她自己也弄不清自己當時的想法,仿佛是見別人欺負他,她便不開心了,這麼幼女敕可愛的包子弟弟只能由她來欺負,別人怎麼可以動他?
「都是過去的事了。」她澀澀地低語。
他不喜歡她說話的口氣,握著方向盤的雙手緊了緊。「對我來說不是過去,而是我們倆結緣的開始。」結緣嗎?她怔忪地望著他的側面.他卻不看她徑自專注地開著車.她猜不透他的思緒。車子幵過淡水,來到三芝,在一條狹窄的山路旁停下。
「這是哪里?」她疑惑,跟著他下車。
「前幾年,我到處亂逛發現的私房景點,很少人來,可是風景很美。」
語落,他牽著她的手,往一條小徑里尋幽探去,大約走了幾十公尺,前方豁然開朗。
白色的沙灘、暗籃的大海,潮起潮落,翻滾著浪花。
沙灘上,隨意躺著幾根斷橫木,更添幾分寂靜荒涼。
約莫是天氣不算太好,沙灘上沒幾個人,只有一對老夫婦手牽著手散步,還有一雙情侶嘻笑著踏浪玩沙。
陸晚晴望著遙遠的海平線,深深地嗅了口海潮的咸香。
蕭牧軍與她並肩而立。「那時候我一發現這里,就很想帶你一起來看看這美好的地方,我想你會喜歡在這瑞安靜地坐著听海的聲音。」
陸晚晴心房一震,回眸睇他。
他說.他找了她十年,她總當他是一時激奮之語.但難道他直的在心里思念了她十年?他真如此喜勞自己?
她難以置信。「蕭牧軍,你……談過戀愛吧?」……十八歲的大男人,總該有過那麼幾段羅曼史。
他聞言,表情一凜,她看不出是不是因為自己,問這種問題侮辱了他。
「……我有過很多女人。」半響,他才磨著牙回應。
這話是反擊她曾說過的那句她有過很多男人吧?
陸晚晴苦笑。「這麼說你戀愛經驗應該很豐富了。」
「那你呢?」他不答反問,瞪向她的眼神幾乎是氣憤的。
她不曉得他氣什麼。
「我差點忘了,你國中時就交了男朋友,當然談過戀愛了。」他語帶嘲諷。
想起國中時那段純情的初戀,陸晚晴感到的不是甜蜜,而是隱約的心傷。
家變那年,她曾找到那個出身豪門世家的前男友,希望他能幫助她家度過難關,但他只是冷冷地趕她高開,說自己不屑跟家里扯上黑道的女孩交往。
那就是她人生唯一段愛情,如今殘留的只是羞辱的記憶。
「那個人……你不會到現在還忘不了他吧?」他誤會了她復雜的情緒。
她默然不語。
「你該不會還愛他?」他握高了聲調。
她搖頭。一個在你最淒慘的時候,還冷酷地落井下石的男人,怎麼可能還愛?
「早就不愛了。」
她恍惚地凝望遠方的天空,沒注意到身旁的男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各自沈淪于迷蒙的思潮,忽地,簫牧軍星眸一閃,轉過身來橫臂給了她一個公主抱。
「喂!你干麼?」她慌得捶他肩膀。
「陸晚晴。」他低頭凝視她。「跟我談戀愛吧!」
她愕然,還來不及回話,他已橫抱著她往前直沖,她被他晃得心驚膽顫,忍不住伸手勾摟著他肩頸。
「你放開我啊,蕭牧軍,你瘋了!」她尖叫。
「對,我瘋了、瘋了!」他放聲吼,狂放的姿態猶如出柙的猛獸,又像傻氣天真的大孩子。
「我要跟你談戀愛!陸晚晴,從今以後你就是我蕭牧軍的女人,你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