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動。」耳邊傳來他的聲音,趙蓉蓉拼命地搖頭,怎麼能不動,要是不動,她就只能接受這個事實,她要避開才是。
羅逸看她似受了很大的打擊,臉色蒼白不已,他懊惱自己的暴躁,正想好聲好氣地同她說話,她卻不停地後退,而她的腳下是一大片破碎的瓷杯,他一驚,要她停下,她卻失神地腳扭,整個人摔在地上。
「啊!」一抹刺痛鑽入手心,趙蓉蓉被痛醒了,她低頭一看,右手按在瓷片上。
陣陣的疼讓她痛得皺眉,淚珠以最快的速度涌出,充盈了她的眼眶,好疼好疼,怎麼會這麼疼?可如何的疼,仍比不上心頭的慌亂,她僵硬地坐在那兒,手上是汩汩的鮮血,臉上是令人憐惜的茫然。
羅逸的左胸肢緊了緊,「萬萬不要再動了。」他的神色不變,聲音夾帶著一絲驚怕。
羅逸趁她還未完全清醒過來,一個箭步上前,快速地打橫抱起她,他抱著她走到床邊,動作小心地將她放在床榻上,「你坐著不要動,我去找大夫。」趙蓉蓉沒有心思听他講,一個人逕自盯著一方角落發呆。
羅逸眉頭一皺,放在她圓潤肩上的大掌一使力,他怒聲道︰「趙蓉蓉,你有沒有听到我講話?」肩上的疼痛拉回了她的意識,她迷茫的眼漸漸地清晰,「好痛。」「知道痛就好。」羅逸狠狠地說︰「給我老實坐著,不要動來動去,免得瓷片插得更深了。」他說罷便快速地離開了,趙蓉蓉低頭看著腳,眉頭皺了起來,她看著仍在流血的手掌,臉色白得如雪一般。
過了一會兒,羅逸便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個中年男子,「二少爺,您走慢一點。」大夫在身後小跑著,明明喘得要死,但怕怠慢了二少爺,他不敢緩步行走。
羅逸走近一看,那個傻女人簡直就像病入膏肓了一樣,明知只是皮外傷,他的臉部變得緊繃不已,「給我看看她的手!」他怒不可遏地朝大夫吼著。
大夫縮了縮肩膀,趕緊跑了上去,看著趙蓉蓉的傷勢,「二少爺,麻煩您掌燈,老夫要仔細看看,除了這大碎片之外,是否有細碎片刺進蓉夫人的手掌心里。」話一說完,大夫身子一顫,他竟然要二少爺做事,他嚇得想收回自己的話,結果一抬頭,看見,大少爺真的掌燈了。
大夫冷汗涔涔地借著光,仔細地看了看趙蓉蓉的傷勢,「蓉夫人,幸好沒有其他的碎片,現下老夫要為您取出這片大碎片,會有些疼,您要忍耐。」「嗯。」趙蓉蓉白著臉低下了頭。
羅逸看了大夫一眼,目光又落在趙蓉蓉的身上,「你的手受傷了。」「嗯。」趙蓉蓉抬頭看著他,有些不解他要說什麼。
「看你的傷勢也要休養一段時間,賬房你就暫時不要去了。」羅逸的手偷偷地在大夫的背上示意地敲了一下,大夫立刻明白過來。
「什麼?其實也不是很重,我……啊!」她的注意力被轉移的剎那間,大去迅速地抽出碎片。
羅逸快速地拿起一旁干淨的棉帕,死死地按住傷口,「閉嘴。」痛只在一瞬間,趙蓉蓉睜著眼楮看著羅逸,他是故意的,故意跟她說話,吸引她的注意力。
「二少爺,差不多了。」大夫拿著一瓶藥瓶,示意羅逸將沾血的棉帕拿開,他在傷口上撒上了一層白色的粉末,「這幾日都不要踫水,等傷口愈合之後再踫水。」大夫又纏上布條,「這藥一日換一次便成,不會有大礙。」「謝謝大夫。」趙蓉蓉輕聲道謝。
「蓉夫人客氣了,那老夫回去了。」
大夫離開之後,羅逸便坐在趙蓉蓉的身邊,一雙黑眸直直地看著她,「你若是不想管逸園的月錢,那便不要管了。」他的口氣有些生硬,一番好心卻被當成驢肝肺,他怎麼會舒心,她不識好歹,他也就不客氣了,免得自己氣得七竅生煙。
趙蓉蓉想到了他們的爭吵,其實眼管不管月錢並無太大的關系,主要的原因是有些事情她踫不得,若是踫了,以後便很難恢復。
而她更是察覺到自己不該有的情愫,她對羅逸有了不該有的情,娘親曾經提過,一旦付出了心便很難再收回來,娘親便是輸在這上面,被冷落的前幾年,天天盼著趙老爺來,等到了最後,心冷了,生無可戀。
她不願自己也成了那樣,她不想,所以才說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好,不把對方放在心上,彼此也就好過了,但她的心……「你還有什麼不滿?!」羅逸看著她憂郁的臉龐,心口就如決堤的黃河,狂亂地驚濤拍岸。
「沒有。」她收起了心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累了,想歇息。」「今兒就躺在這兒吧。」羅逸沖動地說,他眷戀她柔軟的膚,獨喜她的鮮,但他嚴正律己,不可縱欲,一開始分房只因他不喜歡跟人同榻,後來分房則是他不想自己是一個縱欲的人。
似乎跟她在一起,就忍不住地想擁著她,並不一定是魚水之歡,例如單純的抱一抱,這種渴求對他而言是陌生,他對別人不會有這樣的渴望,對他人更多的是不喜、厭惡。
「不用了,我想回去。」趙蓉蓉冷漠地說。
羅逸略顯暴躁地看著她,但目光落在她受傷的掌心,他的眼一黯,「為何?」「一開始便是你說的,不是嗎?」趙蓉蓉冷著臉,身上散發著疏離的氣息。
羅逸干瞪著她,除了以眼神示威,他不敢輕舉妄動,深怕傷到她。
「這幾日怕要宿在房中了,若是娘問起,勞煩你說一聲。」趙蓉蓉客氣地說,接著便下榻要回自己的廂房。
她繞過那一片狼藉,往門外走,坐在床榻的羅逸冷肅地看著她的背影,心知她的心境發生了一些變化,是什麼讓她發生了這些變化?
她脆弱嬌小的背影看得他一陣光火,他一個躍下,快速地走到她的身邊,健壯的手臂纏上她的腰間。
「你……」
羅逸一聲不吭地抱起趙蓉蓉走回她的廂房,將她放在床榻上,頭也不回地立刻離開,那急亂的腳步彷佛身後有著魑魅魍魎。
趙蓉蓉望著他離去,嘴邊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這樣便好,如此最好了……趙蓉蓉手掌的傷在幾天之後就開始愈合了,每天晚膳之後,羅逸就會過來替她換藥。
有一回她讓送飯的丫鬟替她換了藥,結果他知道了,微怒地將布條解開,又幫她上了一次。
無論她怎麼說,他就是依著自己的心思替她上藥,不管別人是不是幫她上過藥,自此,趙蓉蓉便知道他的性格真的很執拗,說一不二,他認為怎麼就是怎麼樣,不允許別人挑釁。
在替她再一次上完藥之後,他陰森森地告訴她,要是再讓別人上藥,他就嚴懲那個人,她听了心中就是不服,卻不敢反抗,他凶狠的神色告訴她,他不是開玩笑,于是這上藥的事情,她也就不眼他爭。
羅逸習慣窩在逸園,不願出門,她受了傷也不好去哪里,為了避開他,她便安靜地待在自己的廂房里,來一個眼不見為淨。
羅逸一點也不受影響,照舊在他的逸園里過他的生話,但午膳之後,他雙手環胸看著她,「今天起就搬到我的寢房里。」趙蓉蓉驚愕不巳,「為什麼?」
他諱莫如深地看著她,「說好的交易不是嗎?」「你是說……孩子?」趙蓉蓉臉色微紅,「但之前……」他們都是這樣的,歡愛一場,各自睡各自的榻。
「你不想快點有嗎?」
快點有便意味著他們以後不會有交集了,趙蓉蓉伸手撫在胸口,按捺住心里的不順,低眉順眼地說︰「好。」羅逸的黑眸遽然一暗,「既然如此,夜夜相擁不是更快嗎?」「你急什麼?」他這會兒怎麼顯得急躁了?
羅逸沉默,她望著他的水眸里有著疑惑,他鎮定地看著她,「有嗎?我並不覺得急。」他是急了,她的疏遠他感覺到了,心里開始煩躁,就像受困的野獸獨自掙扎,連帶著那股想要她的也更深、更旺了。
「其實也不用搬過去,不是嗎?」趙蓉蓉不覺得有搬過去的必要,「我們就是隔壁間,哪需要搬來搬去。」羅逸怒了,生氣地暗著她,「你說你規矩學得好,怎麼就學不來順從你的夫君?」趙蓉蓉一愣,她是自嗔自己規矩學得好,但她學的規矩都是正室與側室之間應如何相處,而不是如何順從夫君。
「我……」趙蓉蓉臉色不大好看,娘親教她認字、撥算盤,似乎忘記了教她婦道。
「今日我便替岳母好好管束你。」羅逸深吸一口氣,「天字出了頭便是夫,夫字去掉一橫便是大,以夫為天、以夫為大。」趙蓉蓉蹙眉,看著他認真的神情,臉上染上了淺淺的羞愧,只怕這世上她是第一個由夫教導婦道的女子了。
「即唯夫獨尊,你知否?」他的眼落在她的臉上,她半低著頭,看向旁邊的窗欞。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顎,眉宇間帶著執著,「你可記在心上了?」趙蓉蓉蠕動了幾下唇,不甘地說︰「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就收拾吧。」並未發表長篇大論,他簡單明了地說了幾句便收尾了。
趙蓉蓉看了他一眼,應了一聲便听話地收抬這天開始,羅逸開始教她如何從夫。
傍晚的時候,趙蓉蓉便將部分衣物搬到了羅逸的寢室,連被子都帶過來,坐在一旁椅上看書的他挑了桃眉,「干什麼帶被子?」趙蓉蓉看了他一眼,「你這兒有多余的?」
羅逸瞬間明白過來,「你我自是同蓋一條被子。」趙蓉蓉單純地說︰「可天氣轉涼,若是你拉了被子,我便會冷,我要是著涼了,多麻煩。」羅逸重重地將書扔在地上,佯怒地說︰「胡說,你是說我苛待你?」「當然不是。」趙蓉蓉頭。
「那麼就把被子放回去。」羅逸咬著牙說。
趙蓉蓉猶豫地看了看被子,又看看他,不確定地說︰「你的睡相可好?」羅逸冷笑一聲,「新婚之夜,是誰邊睡邊月兌衣服,還踹被子。」「那旱我喝醉酒了。」她輕輕地說。
「盡會找理由。」他哼了一聲。
最後趙蓉蓉只得將被子搬回去,她走進他的寢房時,他開口道︰「替我把地上的書撿起來。」「你自己扔的,怎麼不自己撿?」她不悅地說。
但在他一記冷眼之下,她仍是撿了起來給他,背過身時偷偷地說了一句︰「真麻煩。」拿著書的羅逸不禁莞爾,這個女人當真是……不受教。
「我要喝毛竹。」
「平時你都自己沏的。」
「這便是你所謂的知道了?」
她默默地轉身離開,遠遠地說了一句︰「麻煩。」確實是麻煩,他以前什麼事情都是自己做的,不愛使喚人、獨立自主,如今她同之前的他一樣,認為讓別人做事都是麻煩,但她必須要知道,為她的夫君做事是要心甘情願的,就如他心甘情願為她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