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皇甫璽在耳邊的一句話,給了袁日初賺錢的靈感。
可是就算有靈感,她對皇甫家的認識,也僅止于城里人耳熟能詳的那些閑言閑語。
她只知道皇甫家是城里有名的錢莊,而且還開設了布行和酒坊,累積幾代的經驗和財富,其富有程度不下于城里的首富夏家。
而這一代的主事者皇甫義,因娶了官家小姐,權與利的結合,將皇甫家的事業又往上推了一層。
就在皇甫家的聲勢達到頂峰之際,皇甫義卻娶了一名小妾,而且听說是名煙花女子。
這事可把出生于官宦世家的皇甫夫人氣壞了,可再怎麼反對,皇甫義還是堅持娶進那名煙花女子,無可奈何之下,皇甫夫人只能接受。
皇甫老爺娶進二夫人沒多久後,就傳出二夫人有喜的事,不足月小孩就已出生。
這事惹來許多討論,怎會那麼快就有孕,而且七個月左右就出生了?就算是早產,可生出來的小孩卻健壯的很……
而且那孩子漂亮得讓人驚嘆,跟皇甫老爺一點也不像,跟娘親是有點像,卻又不太像,可惜娘親在生他時就因難產過世了。
皇甫璽越大越俊,而且聰穎又機伶,甚得皇甫老爺的疼愛,就算外頭流傳著難听的閑言閑語,皇甫義也不以為意,照樣疼寵這個聰明的二兒子,比起來,大夫人所生的兒子還沒那麼受寵。
皇甫夫人對這現象又氣又妒,可礙于官家小姐的教養,也不敢對皇甫璽怎樣,只好對他視而不見。
而皇甫璽越大,個性也越輕佻,經常就流連在妓院里,惹了一堆桃花債,逗得一堆姑娘家對他傾心不已,成了城里有名的浪蕩子。
可是皇甫義一樣疼他,听說還打算把皇甫家交給他,這事可讓皇甫夫人大大不滿,為此,皇甫家經常就有爭吵聲。
袁日初對皇甫家的認知只有這些,都是從城里人口中听來的,是真是假,根本沒人知道……
她要靠這賺錢很難吧?這種人人都知道的八卦,又沒任何證據,根本沒人會理她;但就在袁日初苦惱時,卻有人暗地送了封信給她。
信里有著皇甫家清楚的介紹,甚至還有當初替二夫人接生的產婆資料,寫得一清二楚。
好奇之下,她跑去找當年接生的穩婆,從穩婆口中套話,再加上賄賂,穩婆才偷偷說出當年接生時的事。
「那時啊,二夫人難產,婆子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小孩接生出來,可那時二夫人已經奄奄一息了,皇甫老爺沖進房時,就听到二夫人斷斷續續地說什麼對不起老爺……還有孩子不是什麼的……請他不要怪她……二夫人的聲音很小聲,婆子我也听不太清楚。」
听著穩婆的話,袁日初微擰眉。「婆婆,那時皇甫老爺有什麼反應?」正常來說,男人听到孩子不是他的,一定很激動吧?
「皇甫老爺啊,」穩婆回想了下。「他哭得很傷心,還跟夫人說他不怪她,孩子他會好好對待,不管他的爹是誰……」最後一句,穩婆說得特別小聲。
袁日初眼楮一亮,「婆婆,妳確定真的有這句?」
「確定。」穩婆用力點頭,「不過我听了也不敢說什麼,大戶人家的事,我們哪管得著?」
「那我知道了,謝謝妳,婆婆。」袁日初笑著道謝。
「那個……小娃兒,這事……」穩婆緊張地開口。
「婆婆,放心,我不會說是妳說的。」袁日初笑著安撫穩婆,眸光因得到這消息而發亮。
她靠著這消息還有信里的資料,寫了一張關于皇甫家的事,讓城里流傳。
果然,消息一出,城里頓時熱鬧起來。接下來,她又寫出好幾張開于皇甫家的事,還有皇甫璽的身世之謎,提出若有似無的證據,卻又不點明一切。
她知道,唯有似真似假,才能勾引人的興趣。
而她也確實成功了,靠著這個八卦,她賺得大筆銀兩,可她沒想到卻因此讓皇甫璽失蹤。
說她不愧疚是騙人的,她那時才十二歲,只是想賺錢讓家人過好日子,並不想害人,她真的沒想到會因此害皇甫璽消失。
而且,也因為這件事,她被皇甫家怨恨,建立了一個仇人。
雖然說這八年來,她的仇人不只皇甫家就是了。
不過,當風波過去後,她仔細回想,卻又覺得不對。好端端的,皇甫璽為何要告訴她八卦能賺錢?她跟他又不認識,他沒事怎會跟她說那些話?
而且,送信給她的人又是誰?怎會那麼了解皇甫家的事?
當城里正在喧鬧時,皇甫璽也剛好失蹤,這一切真的太巧了!
她越想越不對,開始懷疑這一切都是皇甫璽設計的──他設計了一切,丟下餌給她,讓她上當,讓她照著他的「計劃」進行。
那時的她,傻傻地踏入陷阱,雖然賺得大把銀兩,卻也賺得惡名,人們提到皇甫家,都會談到皇甫璽,也一定會提到是她讓皇甫璽在城里待不下去。
而她,百口莫辯,因為實情確實如此。
可是她不甘心,因為她竟然被利用了!雖然她也有得利,可是那種被利用的感覺可不太好。
因此,對于皇甫璽,她印象深刻。
他的臉、說話的聲音,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可她就是把他記得一清二楚。
因此,即使經過八年,可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認出來了,確實是他──那個設計她的混賬王八蛋!
回想起當年的一切,袁日初的臉更沉,踩著階梯的腳步也更重,恨不得宰了皇甫璽那混賬。
她素來心高氣傲,雖然年幼時,貧困的生活磨圓了她的傲氣,可遺傳自文人爹爹的脾氣,讓她的性格很倔。
而且,無端端被人利用,不管有沒有得到好處,任誰看到那個利用自己的人都不會有好臉色!
更何況,因為他,這八年來,她處處受到皇甫家的冷眼,她不把這筆帳算在他頭上,要算在誰身上?
抿著唇瓣,袁日初高傲地抬起下巴,上了樓,一看到皇甫璽那張輕佻的俊龐,小臉更冷。
不同于她的冷漠,皇甫璽笑得俊美爾雅,黑眸溜著那張冷冰冰的小臉,唇畔的笑弧包深了。「袁姑娘,請坐。」他熱情招呼。
袁日初抿著唇,也不客氣,坐到椅上,而跟在她身後的花喜兒正要坐下看熱鬧時,雷千梟卻拉起她。
「小櫻桃,咱們該回去了,不要打擾他們敘舊。」雷千梟笑得溫和,小心翼翼地護著娘子微隆的肚子。
「耶?」花喜兒皺眉,小嘴嘟起。「現在還早,回去干嘛?不要!我要留下來。」
她還沒看到熱鬧耶!
袁日初也皺眉看向雷千梟。「不用,我跟他沒啥舊好敘的,你們可以留下來。」
雖然花喜兒看戲的眼神很礙眼,可是她也不想跟皇甫璽單獨相處。
「怎麼?妳怕跟我單獨相處嗎?」皇甫璽挑眉,黑眸泛起一抹戲謔,語帶一絲淡淡的挑釁。
「是呀,我很怕。」袁日初皮笑肉不笑,美眸嘲諷地看著他。「我可不想再被設計一次,八年前那一次就夠讓我印象深刻了。」她說的冷,諷刺味很濃。
「呵!」皇甫璽輕輕一笑,以手中的白玉折扇輕抬起她的下巴,俊龐跟著靠近,聲音低沉,吐出的氣息輕拂向她。「妳可不能否認,八年前,妳可是因為我而大大獲利呢!」
他的貼近讓袁日初感覺到他的氣息,熾熱得讓她的心不由得一緊,可小臉卻不避不退,甚至高傲地看著他。
「哪里,我想,獲利的人,可不只我一個。」比起來,他才是大大的受益者呢!
皇甫璽笑得更愉悅了,將她的臉抬得更高,俊龐跟著往下,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只差一吋,兩人的唇就要貼上了。
「八年不見,妳還是一樣讓人感興趣。」他輕語,唇因說話而似有若無地拂過她的唇。
他靠得很近,兩人的唇幾乎快貼上,他呼出的熱氣輕拂上她的臉,讓她感受到他隱藏的侵略。
袁日初暗暗吸口氣,卻不許自己退縮,因為一退開她就輸了,眼前這男人擺明在挑釁她。
她要是逃離,把他推開,只會惹來他更張狂的笑意。
倔著一口氣,她就是不退,任兩人的臉曖昧地貼近,任兩人呼出的氣息拂上彼此的臉。
眼與眼相對,注視著她的黑眸里有著淡淡的戲謔,像是在看她能堅持多久,微溫的薄唇貼得更近,幾乎與她的唇貼在一起。
彷佛只要她一說話,他就能噙住她的唇舌,惡狠狠地吻住她。
袁日初緊抿著唇不語,眼眸倔傲地與他相視,不退縮,好象在告訴他,她才不怕他!
有趣!皇甫璽揚起唇,饒富興味地笑了。
沒關系,山不就他,他可以主動。
他張唇,唇瓣輕掃過她,彷佛要含住她的唇,薄唇微啟。
袁日初一驚,明明理智叫自己不要退,可身體卻自動往後,手也用力推開他。
一推開他,看到他臉上的笑,她不禁咬牙,美眸又氣又怒,惡狼狠地瞪著他。
皇甫璽被瞪得不痛不癢,打開折扇,優雅地搧著,俊眉輕挑,揚著慵懶的笑意。
「真可惜。」差一點就能嘗到那張可口的嫣唇了。
「你!」袁日初惱怒地瞪著他,氣得握拳,恨不得撕下他臉上那礙眼的笑。
「雷兄,戲你們該看夠了吧?」皇甫璽勾著笑,淡淡地睨了一旁的兩人一眼。
雷千梟聳肩一笑,拉著花喜兒。「小櫻桃,該走了。」人家都開口趕人了,是該識相點了。
「耶?可是我還沒看夠呀!」花喜兒正看得欲罷不能,不懂什麼叫作識相。
「走了。」不顧娘子的反對,雷千梟一把抱起她,有禮地朝兩人一笑。「不打擾了。」
「喂!雷千臬,我還沒看夠啦!」花喜兒不滿地捶著夫君的胸膛,踢著腳,要他放下她。
「乖乖的,別動。」不顧娘子的抗議,雷千梟霸道地抱著她下樓。
見雷千梟他們要離開,袁日初咬了咬唇,看著皇甫璽擺明不懷好意的神情。
她當機立斷,趕緊起身,「我也要走了。」再待下去,誰知道這混蛋又會對她做什麼?
見她要離開,皇甫璽也不阻止,端起酒杯,在她要下樓前,淡淡吐出一句。
「妳不想要八卦了嗎?我可是有熱騰騰的八卦給妳,妳這一走,快進口袋的銀子就沒了,妳確定妳要這樣?」
听到他的話,袁日初不由得停下腳步,心里有點猶豫。
明明知道他丟下餌,她不該上當,可是她卻又好奇他口中的八卦是什麼。
她無法抗拒八卦背後所能賺得的銀兩……
見她遲疑了,皇甫璽微微一笑,繼續丟下更多的餌。
「我這一回來,想必已在城里掀起軒然大波,以城里人的八卦個性,我想皇甫家也該耳聞我回來的消息了,對于後續的八卦,妳與其苦苦去追查,倒不如經由當事人給予消息,不是更方便可靠?」
袁日初轉頭看向皇甫璽,柳眉微蹙,見他一副悠哉的模樣,黑眸定定地看著她,像是篤定她一定會接受。
她不懂,他為何要這麼做?
「你恨皇甫家?」她問,想到流傳的八卦,他在皇甫家似乎過得不好,是因為恨,才想藉由她把皇甫家斗倒嗎?
喝了口酒,皇甫璽淡淡一哂,「不,我不恨。」
袁日初懷疑地看著他。「既然不恨,你為何回來?而且還要給我皇甫家的八卦,你到底想做什麼?」
把玩著手里的骨扇,皇甫璽輕佻地看著她,唇畔的笑始終未減。「這個問題的答案,若現在告訴妳,就不好玩了。」他打著啞謎,不給她解答。「如何?妳要陪我玩嗎?」
袁日初瞇起眼,明知是陷阱,可好奇心讓她受不了誘惑,沉思一下,只得咬牙踏進去。
「怎麼玩?托你之福,皇甫家可是恨我入骨,我不認為我能接近皇甫家。」
「以我娘子的身分,妳就能進到皇甫家了。」皇甫璽說得雲淡風輕,彷佛他的話沒什麼。
「啥?」袁日初立即瞪大美眸,驚愕地瞪著他。「娘子?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像是會開這種無聊玩笑的人嗎?」皇甫璽挑眉,欣賞著她難得驚愕的表情。
袁日初瞪著他,見他是認真的,好一會兒才開口。「皇甫璽,人人都知道當年是我的關系,才會讓你離開這里,而且你八年來沒消沒息的,才回來第一天,我就成了你的娘子,這種謊話誰會信?」他當其他人是笨蛋嗎?
「當年妳只是個小女孩,萬萬沒想到一樁八卦會害得我離開,于是妳又難過又心虛,輾轉得知我的消息,和我聯系上,我也不跟妳計較,兩人開始私下來往,誰知情愫卻由此而生,于是我倆私訂終生,早已成了親,妳決定把妳的一輩子賠給我,為當年的事贖罪。」
說完,皇甫璽頓了頓,看著袁日初錯愕的表情,對她輕佻地眨眼,「如何,這個故事不錯吧?夠浪漫嗎?」
袁日初早已听傻了眼,「這種事……沒人會信……」她想反駁,可是聲音卻很微弱。
「是嗎?」皇甫璽看著她,唇邊的笑自信又狂妄。「妳確定城里的人不會信?」
會!他們會信,而且還會一直炒作這件八卦,一傳十、十傳百,各自想象千百種版本,然後互相流傳。
因為,這就是八卦的人性,也是它迷人的地方。
袁日初有點不甘心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瞧他那自信的模樣,一副篤定她一定會接受的模樣。
這男人一開始就設好了這個陷阱,就等著她進來!
可偏偏,她就是無法拒絕,人說好奇心殺死一只貓,今天,她就是那只貓……
「好,我答應。」再不甘願,可她還是吃下他丟的餌了。
「很好。」知道她一定會接受,皇甫璽笑得得意,起身走向她,輕佻地撫著她的臉。「娘子,以後請多指教了。」
他一邊低語,一邊以手指來回撫著她白皙的臉頰,滑女敕的觸感讓黑眸掠過一抹光芒。
袁日初拍開他的手,美眸瞪著他,覺得他得意的嘴臉很是刺眼,忍不住想開口刺他。
「你是想拿到皇甫家的財產嗎?若是的話,你恐怕名不正、言不順吧?當年幫你娘接生的穩婆,可是親耳听到你爹和你娘的對話。」她意有所指,等著看他變臉。
誰知他卻笑了,伸手摟住她的腰。
「你做什麼?」袁日初一驚,急忙要推開他。
無視她的掙扎,他霸道地將她摟進懷里,俊龐跟著貼向她。
「皇甫璽,你想干嘛?」袁日初瞪大眼,當俊龐貼近,那張薄唇彷佛要覆上她的唇時,她不由得閉上眼。
灼熱的氣息掃過她的唇,轉而移向她的耳際,低沉好听的聲音隱含著笑意,在她耳畔輕語。
「娘子,在游戲開始前,先給妳個甜頭──當年那個穩婆,早就被我收買了。」
什麼?!
袁日初睜開眼,還來不及說話,溫熱的唇在她開口之際便霸氣地覆住,擒住誘人的嫣紅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