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在適應彼此,黎育岷試著對在跟前走來走去的丫頭們視而不見,而童心試著說服自己,黎府很大、黎府的吃食很適合自己的胃口;黎育岷假裝沒有人侵犯到他的地界,而童心假裝守在門口的小廝不是為著阻止她外出,而是為了保護她。
這對兩人都不容易,真的!
小時候黎育岷身邊服侍的是萱姨娘的人,對于丫頭,他習慣帶著偏見,他痛恨幾雙不相干的眼楮不時忖度自己的一言一行,更痛恨自己的地界被別人家的狗亂小便。
而童心,從小生活便過得比公主精致,她覺得自己宛如從後宮淪落到街頭。
黎府的院子小、淨房小,連房間都逼仄得讓她呼吸不順,幸而她的穿用全是從娘家帶過來的,但吃的東西就……
唉,慘不忍睹,粗制濫造,童家的貓狗吃得都比這里的主子好,她想不通,這樣的廚子怎能在黎府立足?
可惜她沒有自己的小廚房,餓得緊了,還得等到廚房不開伙,紫衣才能借到爐灶給她弄幾道吃食。
不過兩人磕磕絆絆,日子總算順利的過了下來,他們都確定對方的口舌不比自己差,吵架論不出輸贏,何苦教自己惱心?斗個幾句添添情趣就罷了。
夫妻生活嘛,哪有事事順利的,不都說了嗎,床頭吵、床尾和,何況在床上這對夫妻有說不出的合拍,再大的爭執,往床上滾個幾圈後哪還留有半點痕跡?
這天黎育岷回府,已經過了午時,發現童心正在用飯,但桌上只有兩道菜,一湯、一豆腐。
就兩樣?是大廚房送來的?難不成廚房下人知道嫁妝歸屬,又鄙薄童心的出身,刻意給她難堪?
不可能,母親不是苛刻媳婦之人,何況童心又不是沒有體己銀子,何必讓自己吃成這樣。所以……她這是在向自己抗議?
還以為嫁妝之事已經過去,況且他已經答應,公中不給的額外吃穿用度,只要記帳,他就會掏銀子,這做派……給誰看?
微慍,一進屋他便對紫衣道︰「添副碗筷。」
「相公還沒用膳?」童心抬起頭問了聲。
「嗯,公事忙,吃過飯還要和齊靳一起進宮。」
盡避心頭不爽快,但他臉上看不出來,童心只覺得他有些疲憊。
這麼累,夜夜還要折騰,真不曉得男人腦子里頭裝了多少豆腐渣兒。
紫衣應聲下去,不多久將小姐的午膳給端上來,早冷了,但她親手熱過,才送到姑爺跟前。
黎育岷看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湯,魚香茄子、蒸魚、炒豆腐和青菜,湯是酸菜鴨湯,再看看童心手邊的豆腐和清湯,這是怎麼回事?
「今兒個府里的午膳是這個?」他指指自己面前的菜色。
「回姑爺,是的。」紫衣回話。
「為什麼四女乃女乃只吃那個?」
審度黎育岷臉色,童心知道他想錯什麼,微微一笑道︰「別小看我面前這兩道菜,豆腐是用一整只雞熬出來的湯用小火煨出來的,一層豆腐、一層火腿,煮好後,撈出豆腐、抽掉火腿再加入燙熟切碎的蘑菇,所有的鮮甜滋味全進入豆腐里頭。
「再看這道飛龍湯,飛龍又叫榛雞,是長年生長在深山里的飛禽,月兌毛去內髒後,外面抹上一層薄鹽入味,待鍋中水熱,便拿起熱水從上頭一次次澆燙,直到六分熟後,才放入熱水中煮小半刻,放入野蔥,不加半點調味料,嘗的就是榛雞本身的鮮味。」
「為兩道菜花這麼大的功夫?」
「這是紫衣的樂趣,也是我的樂趣。」人生在世,不圖個吃好穿好,賺那麼多銀子作啥?買金棺材用嗎?躺進去又不會比較舒服。
「為什麼不吃大廚房里做的?」
「那怎能吃?茄子太咸、青菜太老、魚不新鮮、酸菜鴨火候太大,且豆腐都煎焦了,當真以為拚命往里頭擱醬油別人就嘗不出來,貴府的吳大娘月銀也太好掙。」
她的回話讓黎育岷想起處處講究的童老爺,她果真是童家小姐。
他終于明白為什麼了——祖母、母親沒要求童心去立規矩,她成日無事可做,不是吃就是睡,了不起看幾本書、逛逛園子,這樣的生活,她還能夠把自己給養得瘦骨嶙峋,連祖父看見都忍不住問了句︰童氏是不是水土不服,要不要尋個御醫來看看?
「是嗎?」他舉箸,一道道嘗去,沒有她說的問題,茄子確實是咸了一點,可這才好下飯不是?
瞧他把所有菜全往碗里撥,嘴巴一張,便把菜飯填進嘴里咀嚼,牛嚼牡丹吶,就算再好的菜色和在一塊兒,也難分辨出好壞。
童心忍不住翻白眼,這哪叫做吃飯,這叫填肚子,若是貧窮人家便罷,黎府少爺居然這副德性,真是慘不忍睹。
眼底涌起一絲鄙夷,童心低下頭,繼續品嘗自個兒碗里的豆腐。
黎育岷抬起頭見她細嚼慢咽,像在品嘗什麼珍食美饌似的,表情美得教人別不開眼,她悠閑安然地用烏金筷子挑動雪白豆腐,小小的動作,卻撓上他心頭似的,微癢。
真有那麼好吃?心一動,他拿過湯匙,要往她的飛龍湯伸過去。
卻沒想到童心竟伸手去擋,而紫衣也在同時間伸出托盤護在她的碗湯前方。
黎育岷惱了,冷聲問︰「難道我不能吃?」
他的目光是對著紫衣的,她膽敢跟姑爺說一句「本來就沒準備你的分」?當然不敢,她的賣身契還在人家手上呢。
「回姑爺,姑爺的湯匙沾過酸菜鴨,若攪進湯里,會壞了飛龍湯的味兒。」
連個小丫頭都這麼講究?黎育岷瞪她,紫衣急急低下頭。
瞪她的丫頭?!童心是再護短不過的人了,她放下筷子,淡淡一笑。
「相公說的對,就是不能讓相公吃,相公被過多的醬料壞了舌頭,這東西入相公的嘴也不過是寡淡二字,哪能品嘗出真滋味?既然品不出,何必浪費。」這只雞要價五兩銀子吶,而且還不是天天能買得到。
「娘子的意思是,我的嘴會糟蹋那只小雞?」他的眉頭微皺。
「是榛雞,不是小雞,差別在于會飛不會飛。」會飛的和不會飛的口感天差地別。
「死了一樣不會飛。」
他瞪著那只真雞還是假雞,眼楮冒出火花,不是因為吃不得,而是因為童心的拒絕。
在她眼里,一只沒幾兩肉的雞比丈夫重要?這個念頭深深打擊他的男性自尊。
「嚼勁不同,當然,這種事對相公而言太難理解,而我這個人,從來不要求小狽抓老鼠、小貓守門戶,是什麼人就做什麼事,什麼舌頭就吃什麼食物,相公就別勉強自己了吧。」她雖然笑著說,但口氣尖酸。
不過是喝一口湯,又是糟蹋又是勉強,這是什麼世道,她真連半點知覺都沒有,不曉得自己腳下這塊地的主人姓黎不姓童。
「說的好,什麼人做什麼事兒,你既然已經嫁入黎府就是黎家媳婦,該早點適應黎府的生活,習慣黎府的作息、黎府的水、黎府的食物,以後廚房的事就別讓丫頭去瞎攪和了吧。」這是在賭一口無聊的氣,有點幼稚,黎育岷心底很清楚。
可他尚未發現,不過短短幾日,童心已經有本事影響他的情緒,他是那種風吹不動的性子,對人,他只有兩種分別——一種是要花心思應付,一種是不必花心思應付。
不管是不是花心思,他都不會影響了情緒,因為他的腦子理智而清楚,他明白過多的情緒只會壞事,誰都難以撩撥他的心情,可童心幾句話便激出他的幼稚。
「你要我吃這些……餿水?」這下子輪到童心火大了,雙眼直視著黎育岷。
這是她打出生到現在受過最大的委屈,爹爹說過,委屈天、委屈地,怎麼也不能委屈自己的肚皮。
「別人能吃的東西,為何你不能吃?」
說著,他慢條斯理地將一塊鴨肉夾進她碗里,看見她因為生氣而漲紅的臉,他竟然感到一股暢快,果然啊,當惡人比當善人愉快,教別人吃癟,會讓自己成就非凡。
這個新發現讓黎育岷無比地快樂起來。
「難不成童家那麼一大筆嫁妝,還換不得我三餐溫飽?」童心不甘就這麼吃虧。
「放心,為夫保證絕對不會讓夫人餓著。」一面說,他一面將那盤咸得教人惡心的茄子推到她面前。
童心冷笑兩聲,正待發作,紫袖適時進屋低聲道︰「姑爺、小姐,表小姐來了。」
表小姐?听見徐靈雪來訪,童心眼角的怒氣換上譏誚,這男人才信誓旦旦不納妾、不收通房呢,可漂亮明麗的表小姐三不五時往這邊跑,送衣送鞋送汗巾,還不時送來親手做的小點心,也不知道圖的是什麼?
怒氣像球似的,從黎育岷手上丟到童心手中,現在又接回自己懷里。
別人家的妻子發現有人窺視自己丈夫,就算沒暴跳如雷、怒火中燒,也絕對不會像她這樣一臉的看好戲。
「你們全給我記住,以後這屋子里沒有小姐、姑爺,只有四爺、四女乃女乃,要是連這麼點小事都記不住,你們就別待在屋里伺候。」
撂下話,紫丫頭們皺緊細眉,低下頭齊聲應和,「是,四爺、四女乃女乃。」
明明知道不是紫丫頭們的錯,明明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理兒,但在听見四女乃女乃這個稱呼時,童心忍不住火冒三丈。
好得很,她被激得同黎育岷一樣幼稚了!
為這種無聊小事發脾氣,她是越活越回去,面對同行陷害、生意險境,她都可以不泄露半分表情,但是他……看見他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听見他低醇得令人心悸的嗓音說出那麼可惡的話,她就是無法平心靜氣。
怒氣的火球再度丟到她手上,燙得她恨不得找桶水澆一澆,當然,她想往黎育岷的頭上撓去。
屋外,久久不見丫頭出來回話,徐靈雪大起膽子自作主張的走進屋里,她揚起笑靨,脆生生地說了句,「童姐姐好。」
問過安,看著滿屋子人,她這才發現氣氛不對勁,可這時候退出去已經來不及,徐靈雪只好硬起頭皮道︰「四哥哥也在?真是巧了。」
巧嗎?童心目含譏誚地朝丈夫投去一眼。
她這人向來識趣,誰惹下的風流債誰解決,她才不當拆散交頸鴛鴦、折斷並蒂蓮的惡女人。因此不管徐靈雪來幾次,她從來不見。
只是她不見,黎育岷一個大男人哪有獨自接見表妹的道理?虧得徐靈雪把劉備那招三顧茅廬學得透澈,瞧,這不就給見上了。
童心滿肚子火正愁沒處發泄,這會有「妹妹」親自送上門來讓自己敗火,童心怎會客氣?
只不過她還真搞不清楚,她是哪門子的親戚,姐姐妹妹?喊得還真熟絡。
可童心表面上仍親親熱熱的問︰「徐妹妹過來不知道有什麼事?」
徐靈雪悄悄覷了黎育岷一眼,瞬間香腮轉紅,眼角含春,她小小地朝前湊近幾步,站到兩人身旁柔聲道︰「妹妹見那日姐姐送的荷包繡工精致,今兒個是特地來向姐姐討教的。」
她站到桌旁,這會若是主人客氣兩聲,她大概會腆著臉,直接往童心和黎育岷中間那把椅子坐下了吧。
童心微微一笑,她才不依徐靈雪的心意,站起身,把徐靈雪拉到一旁,「認親那天不是說過嗎?荷包是我手底下的丫頭做的,妹妹那天是看什麼分了神,怎麼沒听到?」
微微一詫,徐靈雪嘴里與童心說著話,美目依然落在黎育岷身上。「這是妹妹的不是了,還望姐姐原宥。」
覬覦別人家丈夫,光明正大到這個程度,大概少不了二夫人的……支持。
童心順著她的目光往黎育岷望去,見他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想起方才那把未競之火,笑得更歡了,她拉起徐靈雪的手輕拍幾下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什麼原不原諒的,豈不是生分了。」
徐靈雪心覺有異,自己來過數趟,童心不是借口休息就是不在屋里,怎麼都不肯見自己,今兒個怎地熱絡起來?
雖知不對勁,可她從沒把商戶女看在眼里,自己的父親再不濟,還是個六品官呢,別說她容貌贏童心太多,身分也比她高上好幾階,只要童心不從中作梗,她相信早晚黎育岷會看上自己。
她後悔當初太矜持,若是早點向他表明心意,童心憑什麼插足?如今的黎府四少女乃女乃必定是自己。
「姐姐說的是。」
「除女紅外,妹妹找我還有其他事嗎?」
徐靈雪抿了抿唇,依舊維持著方才的角度,目光片刻不離黎育岷身上,可聲音多上兩分黏膩柔軟,輕聲細語道︰「不知道四哥哥和童姐姐有沒有空,過幾日是妹妹生辰,妹妹想邀四哥哥和姐姐過府去吃個飯。」
幾個紫丫頭著實看不下去,紫裳大起膽子,直接走到黎育岷身前,阻隔徐靈雪那吞人似的目光。
動作不大,可黎育岷發現了,他滿意的點頭,看在紫裳的維護上,他承諾,會慢慢習慣她們在自己的地盤閑晃。
黎育岷樂了,童心卻不歡,心里暗罵︰好個紫裳,擋啥呀,說不定人家被看得很心歡,干麼生生拆斷人家的姻緣橋,多事!
「生辰?妹妹這是幾歲啦?」童心瞅了紫裳一眼,這才皮笑肉不笑的問徐靈雪。
「妹妹今年十六。」
「正是宣蔻年華,女人一輩子最美的時候呢,家里給說了親沒有?」
沒有俊男可看,她羞答答地朝童心瞄去,低聲道︰「姐姐這話讓妹妹怎麼回答?」
「實話實說唄,既然你喊我一聲姐姐,若有幫得上的地方,姐姐自然要為妹妹盡份心。」
仿佛就在等童心這話似的,倏地,她紅了眼眶哽咽道︰「妹妹的親娘早已過世,爹爹一顆心全在繼母身上,繼母是不待見妹妹的,哪願意替妹妹操這個心,如今婚事也只能憑姨母和姐姐作主。」
要她作主?行,既然開不了鋪子,轉戰媒人業也不壞。
「不知怎地,我一見妹妹就覺得投緣,不如你回去與二嬸嬸商量商量,姐姐這院子里空著呢,如果妹妹不反對的話……以後咱們便姐妹相稱。」
話說到這里,徐靈雪心里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羞紅著一張小臉,雪白柔荑緊緊攥起,把手里的帕子扭成了麻花,差點就腿軟得站不住腳,她垂著姣美的頸項,沒說話,臉上卻寫滿——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她這會才想起,就算對童心看不上眼,好歹人家是正妻,有權作主丈夫的後院,今兒個提這個話,也許是四哥哥早對她心有所屬,才會讓童心來探探自己的口風……
念頭一轉,徐靈雪心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認定她與四哥哥是郎有情、妹有意,否則童心怎麼看都不是個寬厚大度的。
算她懂事,知道順著丈夫的心意、為四哥哥考慮。
「妹妹也極喜歡姐姐,如果能得這個緣分,妹妹定……」
听到這里,黎育岷再也按捺不住,倏地起身,走到童心身邊,一把勾起她的腰,往寢室走進去。
徐靈雪想也不想便提起腳跟上前,卻被紫丫頭們給攔下,她們一字排開,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沒臉皮的表小姐,滿面輕鄙地道︰「四爺、四女乃女乃有私話要說,表小姐怎能闖進去,這可是主子的寢室呢。」
別說她是個未出閣的表小姐,就算主子真端了茶、讓她當上妾……妾是什麼?是半個奴婢,主子的寢室不經召喚,誰敢進去?
都說官家規矩多,她們幾個商戶丫頭好像比這位官小姐多懂一些規矩呢。
徐靈雪是心急了,想追著童心說一個確定,這會兒被阻攔,才想起里頭是寢室,自己哪能不請自入,她不禁紅了臉說︰「勞煩四位姐姐與童姐姐說一聲,過兩日有空,再來拜訪姐姐。」
沒有人應下她的話,徐靈雪抬眼,發現幾個丫頭的臉上掛著淡淡的鄙夷,好看的眉揪成線,她輕咬貝齒,哼!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待她成為四哥哥的枕邊人,定要讓這幾個賤婢好看。
她明明感到難堪而氣憤,臉上卻半分未顯,心中直道可惜,若四哥哥不插這一腳,或許兩人的事就此定下。
步出房門時,她暗暗提醒自己,就算看不起童心還是得虛與委蛇,待大事底定,再將礙路石子給一腳踢開。
黎育岷將童心押進寢室,怒氣沖沖地問︰「你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投緣,幾時咱們院子里空著?什麼姐妹相稱?你要她回去問二嬸什麼?」
「你說呢?」人家把意思表達得這麼明白,他還裝?嫌不嫌膩味呀。
「要我說?行!我說你在玩她,讓她誤以為你有意讓我收她進房。」
童心分明是惡毒,若二嬸認真了、鬧上門來,她肯定會涼涼地回道︰二嬸,這是打哪兒來的謠言,我不過與徐妹妹投緣,想認個義妹,讓她陪在身邊說說話,怎就傳成我要替相公收丫頭了?
徐靈雪的名節受不受損他無所謂,但二嬸不是個好相與的,別的不成,鬧事的閑功夫多得很,她就不怕二嬸天天上門鬧?就算不理會二嬸,二叔還在呢,難道要弄得一家人翻臉她才滿意?
他猜到了!一直以來好像你沒有他猜不到的事,可她就是嘴硬。
「相公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怎會以為我不是真心實意想要成全四哥哥和徐妹妹?」
「成全?」听到這兩個字,他失控,揚高聲調吼道,一把將她壓進床內。
動作曖昧,姿勢更曖昧,正常女人在這時候就該軟段,可惜她是童心,不是正常女人,于是她繼續嘴硬——
「可不,郎有情、妹有意,這等好事不成全,若是傳揚出去,人人定要說我童氏心胸狹窄、無容人之量,相公不是最在乎名聲的嗎?也許可以藉徐妹妹洗一洗我的名聲呢。」
「她是胰子還是熱水?清洗的事兒用不著她,如果你有心,相公自會助你一臂之力。」
她本還想再出聲諷刺的,可他在上頭,身子與她相密合,剛硬的胸膛遇上柔軟的豐腴,幾下磨蹭,那股不安分的悸動從腳底倏地竄上頭頂。
該死!他們不是在吵架嗎?能不能換個姿勢再繼續?
他俯,很滿意她的嘴巴終于閉起來,他的額頭貼住她的,暖暖的氣息噴在她頰邊。
「唉,我不舍得你背罵名,你卻舍得拿我去成全別人?童心,你能不能對你的相公多上點心?」
身子貼合、熱度上升,兩人額間皆冒出汗珠子,他也發覺不對勁了,但他不想矯正,成為夫妻多日,他漸漸學會說服她的身體比說服她的嘴巴更容易。
「說得好听,若你沒那份心,人家小泵娘會朝思暮……嗚……」她低鳴一聲,斷了下文。
而他在童心第一聲申吟出口後,忘記自己還要出門,還要去見妹婿,還要辦一大堆的事……
因為說服是一項極其辛苦的過程,他必須卯足力氣才能讓他頑強的妻子低頭。
這個說服讓他錯過國家大事,讓她錯過晚餐,讓他們錯過今晚的月色很圓滿,直到月落西山,星子低垂,秋蟲在草間寂靜……
天底下的夫妻都是這樣床頭吵、床尾和的,他們並不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