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為了這個答案而感到驚喜的那一刻,忽听耳邊傳來一陣干嘔聲。
沒等他回過神,一股夾雜著沖天酒氣的飯菜便從白卿卿的口中吐了出來,污了他滿身。
隔天一早,從睡夢中醒來的白卿卿發現自己頭痛欲裂,胃脹難忍,如果她沒猜錯,現在的情況,就是宿醉後的結果。
宿醉?難道說她喝酒了?
零零散散的記憶里,隱約記得昨天和趙御辰同桌吃飯時,的確是被他灌了幾杯酒,難怪她此時頭疼得厲害。
就在這時,房門「咿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拉開,走進來的正是趙御辰身邊的大丫頭懷月。
自從懷月見識到白卿卿的醫術後,便拋開往日對她的成見,將這個之前自己看不順眼的小村姑奉為神醫。
要知道,自從主子眼楮失明之後,被請來的大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個,那些自視甚高的所謂江湖神醫對主子的眼疾根本就無能為力,沒想到白卿卿這個從鄉下來的小村姑居然讓主子重見光明。
這讓懷月打心底對白卿卿生出了一股敬意,更是對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不已。
所以當主子吩咐自己,待白姑娘醒來之後定要好生伺候的時候,她便帶著滿腔尊敬推開房門,做小伏低地向白卿卿說明她的來意。
坐在被子里的白卿卿並沒計較懷月當日對她的不敬,她撫著眉心,虛弱無力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懷月輕聲答道︰「回白姑娘的話,現在已經臨近午時了。」
「午時?」
白卿卿驚叫一聲,一向習慣早起的她,居然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仔細一瞧,她現在身處的地方,並非她之前住的院子。
似乎看出她眼底的疑慮,懷月解釋道︰「這是盤龍閣,七爺的臥房。一大早七爺便出門了,臨走時讓奴婢好生伺候著白姑娘,若白姑娘有什麼吩咐,盡避對奴婢說。」
听說這里是盤龍閣,白卿卿的臉色頓時變得通紅不已。
雖然她和趙御辰上一世是夫妻,甚至還給他生過一個孩子,但重生之後的白卿卿,可是一個未出閣的妙齡少女,若是她隨便睡在陌生男子床上的事情傳揚出去,她這輩子就別想再嫁人了。
想到此處,她一把掀開被子,這才發現身上所穿的里衣並不是她自己的。
當下,白卿卿的臉色立刻變了。
這衣服是怎麼回事?
懷月見她露出滿眼驚惶,急忙解釋道︰「白姑娘您忘了嗎?昨晚您因為貪杯,結果一個沒控制住,不但吐了七爺一身污穢,就連您自己也沒能幸免。」
听她這麼一說,白卿卿的臉色頓時紅了,這可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
懷月見她面露紅暈,笑著繼續道︰「沒想到白姑娘平日里看著斯斯文文,喝多之後卻是極不老實。七爺昨晚為了照顧您,可是整整一夜都沒能入睡呢。」
這下,白卿卿是徹底糗大了。
她慌慌張張給自己套了件懷月送來的外袍,隨意梳理了一下凌亂的發絲,臉都沒洗,轉身就要向外走。
懷月大驚,追過去道︰「白姑娘,您要去哪里?七爺留下口信,說他回來之前,您最好哪都不要去……」
此時的白卿卿只想早點逃出這里,逃開趙御辰的掌控。
但正當她頭也不回地向外沖時,忽覺鼻頭一痛,迎面竟撞入了一個堅硬的胸膛里。
抬頭一看,被她一頭撞上的,除了趙御辰還會是誰?
他攔腰將她抱住,這才避免她向後摔倒。「白卿卿,別告訴我你又準備逃跑?」
「我又不是你的囚犯,你憑什麼管我去哪里?」
「誰說你不是我的囚犯?難道你忘了,在你被抓進墨園之前,你身上已經被冠上了朝廷通緝犯的罪名了?」
白卿卿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是不是欲加之罪,一個月之後才能見分曉。」
「好吧,如果你真的信不過我的醫術,我可以答應你繼續留在京城不回臨安。但是我有一個要求,我要住回丞相府,在賭期正式結束之前,若你的眼楮有隱患,只要差人去丞相府送個信,我立刻趕過來承擔後果。」
「這麼急著從我身邊逃開,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怕被我知道?」
白卿卿被他那充滿探究的眼神盯得心底一顫,難道說,這個男人已經在她的身上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了?
不可能!
魂魄附身對大多數世人來說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除非親身經歷,否則換作是她,也不會相信世間真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想到這里,她底氣頓時足了幾分,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你覺得我能有什麼秘密怕被你知道?」
趙御辰投給她一記似笑非笑的眼神,「我並不會讀心術,自然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不過白卿卿,有些秘密,你不說出口,並不代表別人不知道……」
「你究竟想說什麼?」
白卿卿被他逼得心里漸漸沒了底,雖然早就知道他是個精明的男人,但他應該不可能精明到這麼可怕的地步吧?
未等趙御辰答話,就听外面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走進來的正是明昊。只見他臉上掛著凝重的表情,低聲在趙御辰耳邊說了幾句話。
聞言,趙御辰眉頭一擰,沉聲道︰「病得嚴重嗎?」
「李公公說,宮中的御醫對此都束手無策。」
趙御辰將目光移向白卿卿,「咱們之間的事情稍後再議,現在有一點麻煩,需要你幫忙處理,希望你不要拒絕。」
白卿卿怎麼也沒想到,趙御辰居然將她帶進了皇宮。
對于這里,她並不陌生,因為趙御辰真正的身分,就是大燕國的第六代君主,仁宗皇帝。
他是英宗皇帝的第七個皇子,母親是已故多年的孝禎皇後,真正的皇族嫡傳血脈。
據她所知,大燕國皇嗣血脈並不繁盛。
英宗皇帝膝下共育有六子三女,除了已經遠嫁的幾位公主之外,如今還存活于世的,只有次子趙御靖,七子趙御辰,以及九子趙御庭。
趙御靖的母妃是英宗皇帝身邊的一個婢女,在他出生之後沒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趙御庭的母妃雖然是貴妃,但她活著的時候喜歡和後宮嬪妃爭寵,所以並不受英宗皇帝喜愛。
唯有孝禎皇後所出的趙御辰,是整個皇族中最尊貴的存在。
從出生那天他就被立為太子,十八歲登基為帝,短短幾年間,就將大燕國治理得井井有條。
而上一世的蘇若晴之所以會從九皇子未過門媳婦,一躍成為太子妃,乃至最後被冊封為大燕國的皇後,正是因為她嫁了一個完全不把世人輿論放在眼里的夫君,才有了她後來的命運。
大燕國赫赫有名的仁宗皇帝,的確有資格讓天下蒼生為之臣服。
當年蘇若晴死掉之後,魂魄在距京城萬里之遙的白卿卿身上重生。
對于自己死後朝廷里的變故她了解得並不多,只隱約听說大概三年前,仁宗皇帝宣布退位,新帝登基。
至于這個新帝究竟是何許人也,姓啥名誰,一心要遠離朝廷是是非非的白卿卿並未深究。
于是當趙御辰將她帶進皇宮,並且在她親眼看到當今皇帝的長相時,頓時震驚不已。
只見那個躺在龍床上的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生得粉雕玉琢,精致可愛。
仔細一瞧,那孩子的長相有七分像趙御辰,三分像蘇若晴。
不,不可能!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在她的記憶里,蘇若晴和趙御辰唯一的兒子趙睿,在他出生之後沒多久,就被他親爹懷疑並非自己親生,一怒之下賜死了。
雖然她沒有親眼看到兒子的尸體,但趙御辰應該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可眼前這個躺在龍床上一臉虛弱模樣的小皇帝,他又是誰?
看見白卿卿臉上的震驚疑惑,趙御辰再次在心里確定她的身分。
如果她只是一個鄉下來的村姑,在被他帶進守衛森嚴的皇宮時,不可能表現得如此鎮定。
他們一路向鳴和宮走來的時候,奴才們紛紛向他跪地請安,口稱聖帝萬安。聖帝,正是趙御辰退位之後,百官給他的另一個專號。
做為大燕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太上皇,他並沒有選擇留在宮里居住,而是在京城東郊建了自己的宅院,取名墨園,免了宮中一切繁文縟節,並要求所有的人以七爺來稱呼自己。
而白卿卿對此並未感到驚訝,由此不難推斷出,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的真正身分。
龍床上虛弱的小皇帝在看到趙御辰的身影出現之後,原本落寞的一張漂亮小臉,頓時染上了幾分神采。
候在鳴和宮里的宮娥太監以及眾御醫在看到太上皇大駕光臨時,也全都撩袍拜倒,跪地迎接。
當然,最讓眾人意外的自然是太上皇失明了整整六年的眼楮,終于重見了光明。
小皇帝掙扎著從龍床上坐起身子,一雙眼緊緊盯著被眾人簇擁著踏進鳴和宮內室的趙御辰。
「父皇……」他眼底帶著對親人的期盼,對父親的依賴,軟軟甜甜的語氣中仿佛還夾雜著幾分哽咽和委屈。
而他的那聲父皇,讓呆怔之中的白卿卿再一次激動起來。
他果然是趙御辰的兒子。
那麼,這孩子的母親,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