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香瞪大眼楮瞅著他,先是震驚,接著是不可置信還有一絲絲的疑惑,喃喃道︰「不對啊,成親三次不就代表你有三個妻子?我朝律法什麼時候可以允許人娶妻三次了?其他兩個該不會是妾吧?」
但妾怎麼能用娶的呢?是他說錯了還是她听錯了?不過這都不重要,重點是,他都成親了,怎麼還能老是陪著她在外頭閑逛吃東西啊?
「等等,你既然已經成親了,怎麼我每次找你你都剛好能夠出門?你有了空不是應該待在家里陪陪妻子嗎?」杜若香略帶著指責的眼神望著他。
她不知道他家在何處,也不知道他家里的情況,第一次听見他說自己的事,竟是這麼一個讓人驚詫的消息。
「她們都死了。」仲孫渚誠實地回道,說完後他提著心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不知為何他突然很擔心她也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不過杜若香的腦子顯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好使,她單純的腦子里一次只能思考一件事,而目前她只想到他死了三個老婆,那他該有多麼傷心啊?
雖然成親大多都是媒妁之言,夫妻倆成親前沒見過面也是有的,感情也許不那麼深刻,但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去世,怎麼想也不好受吧?
這麼一想,杜若香覺得他實在太可憐了,她憐憫的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是我的錯,提起了你的傷心事,放心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你早晚會遇到一個有福氣的姑娘當你的妻子的。」
聞言,他不禁愣了下,還以為是自己剛剛表示得不清楚,要不然怎麼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雖說他之前告訴她的是自己的表字,不二,但是仲孫這個姓氏很少,現在他又說了自己死了三任妻子的事,他還以為只要是住在這京城里的人,只要想到這里就
會馬上反應過來,結果她這麼單純的反應,反而讓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和這件事,沒有想到什麼嗎?」他試探的問道。
杜若香偏頭想了下,然後咧開嘴笑了,露出有些驚奇的表情。「你不只和那個大將軍同姓,也一樣死了三個妻子呢……天啊,該不會是這個姓氏的八字不好,專門克死老婆吧?」
不是她沒多加聯想,而是她真沒想到他告訴她的名字是表字,平日里那些蜚短流長的百姓也不會把人家大將軍的表字拿出來說嘴,通常都是直呼名字的,表字大多是親近人才會喊的,所以她直接認定他們只是同一個姓氏的祖宗了,完全沒想到就是同一人。
仲孫渚第一次听見這樣的說法,瞬間有些無言以對,輕咳了聲,想老實招認,但話都到了喉嚨口,卻還是說不出來。
杜若香本還很認真的思考,是不是要帶他去找什麼仙姑或神算之類的改改運,才正要開口,卻發覺他臉色不對,又想到自己方才月兌口而出的話似乎真的不太妥當,連忙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又不是你害死的,誰都怪不到你身上,你不要多想。」
仲孫渚並沒有附和她的話,而是忍不住反問道︰「那你呢?你三不五時溜出宮,主子不會追究嗎?」況且她每次都和他去吃吃喝喝,好像也沒有辦什麼正經事,如今想來還真有些……奇怪。
她先是驚了下,然後有些心虛的回道「呵呵,不會不會,我那啥……人挺好的,不會追究這些小事。」
她惴惴地想著,果然說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來圓,現在雖然還蒙混得過去,但要是以後又不小心再露出其他馬腳,她就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其實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覺得奇怪了,那時兩個人是在宮前的一條街分開的,當她轉身離去的時候,他因為好奇,便一路偷偷跟著她,看著她走到皇宮外,直接拿出了令牌進去,可她明明說是出來幫主子買東西的,但卻兩手空空的回宮,而且絲毫沒有擔心會受罰的模樣。
仲孫渚眼波閃了下,心里存了懷疑,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尤其是她明擺了一臉心虛的樣子。
她既然有心要說謊,他也就順著她不去拆穿,因為就她這種大剌剌的性子,相信他很快就能知道她究竟藏了什麼秘密。
杜若香也學聰明了,知道現在不是深究的好時機,于是揀了個最無關緊要的事情道︰「唉,剛剛為了這麼一個無聊的事兒賭氣,那些糕點都沒吃完,現在回去肯定也沒位子了,可惡,枉費我們今兒早早就來了,結果卻都浪費了,真是太可惜了。」
她是個貪吃鬼,平日絕對不會浪費食物的,現在想來,都覺得心一下下的抽痛著。
真是的,早知道是這樣,就算會被他給氣死,也得先把東西全吃完才是,懊惱啊……
仲孫渚有些好笑的看著她一臉痛心的模樣,覺得她果然很與眾不同,明明在听了他的話後還有一絲的心慌,結果一說到吃的,馬上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想起這些日子來她對于美食的執著,還有每次品嘗食物的時候,她鼓起的腮幫子一聳一聳的,像是只含著松子的松鼠,原本就圓圓的臉蛋看起來更加可愛,常常讓他吃著吃著,就忍不住看著她出神。
看著、想著,他突然覺得嘴角一直有種不斷想往上勾的沖動,他也不打算克制,就這麼笑了出聲。
這是杜若香第一次看到他笑,驚詫不已,不禁有些看呆了。
見狀,仲孫渚笑得更開懷了。
雖然兩人已經出游過幾次,但是她現在才認真的注意起他的長相,原來他是單眼皮兒,因為大笑而微微眯起,眼楮看起來反而更小了,但眼里的冷淡也全都被沖散了。
且他雋朗深刻的五官也少了平日那種不說話時自然散發的威嚴,反倒像是一個瀟灑少年郎,在燦爛的日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杜若香看得出了神,然後覺得雙頰漸漸發熱,心兒也越跳越快,她覺得自己好像生病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向來除了吃飯無大事的她,第一次感覺到苦惱,可還未感受過男女情事的她,還捉模不透這樣的古怪感受從何而來,不禁有些茫茫然。
仲孫渚慢慢收起笑意,見她還皺著眉頭,忍不住伸出手,撫了撫她的眉頭。
「餓了?那我們去吃點東西,就去吃上次你說想吃的烤鴨吧!」
杜若香一听到美食,馬上就拋開方才的迷惘,迅速點著頭,邊扯著他的衣袖,只差沒拖著他往他們今兒個租的馬車那里跑去。
那家烤鴨听說可有名了,外皮烤得金黃酥脆,鴨肉鮮女敕多汁,配上特調的醬汁,再加上薄薄的一片春餅和綠色的大蔥,嘶……光想她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她越想越激動,還邊比手劃腳的向他表示自己從多久以前就慕名那家烤鴨店的名聲,又說了自己這次要點哪些招牌菜,還要把那只烤鴨怎麼吃才好,越說越興奮,臉頰也顯得紅撲撲的,雙眼更是亮得像星星,閃啊閃的。
他微笑看著她,悄悄把她扯著他袖子的手一個反轉,讓自己的大手包住她豐潤的小手,略寬的衣袖遮住了兩人交握的手,也擋住可能產生的閑言閑語。
杜若香本來還沒察覺到自己被吃了豆腐,直到又想比手劃腳的時候,才發覺一只小手已經被握得牢牢實實,也才後知後覺的羞澀起來。
她臉紅紅的不再說話,靜靜的任由他牽著,覺得他干燥又帶著繭子的手掌帶給她一種奇特的感受,總覺得心頭泛著一絲甜蜜,像喝了好喝的甜湯一般,好不容易平靜些的心跳又像小鹿亂撞了起來,讓她恨不能捂住他的耳朵,就怕被他听了去。
這下子杜若香終于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對一個人有好感的感覺,她有些害羞地轉頭望著他,想著他是否也同她這般慌亂。
仲孫渚發現她遲遲沒有說話,便也突然轉過頭去,想看看她是怎麼了,不料直接撞上她偷顧過來的眼神。
兩個人的視線膠著在一起,一陣沉默的相視之後,他感覺到她眼底的熱烈,先是微微皺了眉,然後露出一個淺淺的安撫笑容。
她幾乎不能喘氣了,她將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有些期待他接下來要跟她說什麼。
他用淡淡卻帶著寵溺的語氣問道︰「餓了?那我們走快一點,我有準備一些果子,你等一下先吃點填填肚子吧。」
聞言,杜若香覺得自己要哭了,在他的眼里,她果然是一個又胖又愛吃的貪吃小爆女吧?
她尷尬的轉過頭去,突然覺得兩手相握好像也沒有那麼令她心動了,甚至想起那些拐子對她的嘲笑,心情瞬間變得好低落。
仲孫渚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真餓了,正好兩人離馬車沒多遠,他拉著她幾步走到車前,然後從車廂內拿出包好的果子遞給她。
「先吃點。」他充滿善意的望著她,見她遲遲沒有接過,以為她是不好意思,連忙又將東西往前遞了遞,催促道︰「快吃吧!」
杜若香雙手有些發顫的接過,然後拿起一顆紅艷艷的果子恨恨的一咬,同時心中有些氣憤地想著,反正她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如此,又何必跟他客氣?再說,她的肚子是真餓了……
仲孫渚站在一旁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忍不住露出寵溺又滿足的微笑。被冷落在一邊的車夫看著兩個人的互動,忍不住在心中嘆氣搖頭,果然,任何模樣的花兒都會有人欣賞……
杜若香在烤鴨店里,不只狂吃了大半只烤鴨,甚至還讓老板再多弄一只要帶回宮里,甚至把吃剩的鴨架子也包了,她听說鴨架子熬湯可鮮、可好喝了,她是絕對不能輕易放過的。
等著另一只烤鴨的時候,她再度想起他不久前提到三個妻子都已去世,又剛好想到那些很不像話的傳言。
在宮里,能夠讓她們這些公主听見的自然不會是什麼葷段子,但是她常常在外頭跑,又沒有表明身分,听到的說法也更多了,只是雖然听了不少,但那些人常常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她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想來他應該見多識廣,問問他總沒錯吧?
杜若香腦子才這麼想,就很直接的問出口了,「不二哥,外頭的人都說那個大將軍天賦異稟才會連死了三個妻子,這是什麼意思?又是哪里天賦異稟啊?」她雛了皺眉頭,「我頭一次听見的時候,還悄悄找了路人想問清楚,結果他們都一臉怪笑的看著我,還說那是男人才知道的,害得我實在不好意思再隨便問人,不過我們兩人也算挺熟的了,你應該可以同我說說吧?」
仲孫渚本來正在喝飯後的解膩茶,沒想到茶還沒入口,就听到這個問題,身子瞬間一僵,他看著坐在對面的她那單純的眼神,里頭滿滿的好奇說明了她是真的想
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也當真不明白何謂「天賦異稟」,並不是存了嘲笑的心思。
他沉默了半晌,覺得實在很難解釋,這可是有關男人的臉面,且又該怎麼跟個姑娘家啟口?
他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只能這麼說道︰「什麼天賦異稟都是瞎說的,我認識大將軍,他跟我一個樣兒。」
其實他也這樣向別人解釋過幾次,但是當他第三任妻子去世後,就沒人再相信他了,大家比較相信他們推測出來的說法。
杜若香對于他這麼平淡的回答有點不滿意,微微探過身,自以為是的小聲說道︰「真的一個樣兒?其實我也覺得什麼天賦異稟是假的,要不然那些人說什麼驢兒似的大小,還說一次就得兩、三個時辰,我就猜了,那應該不是什麼好話,大概是什麼病吧?要不人哪里有什麼地方能夠有驢兒似的大小?我看你也不像啊!只是那什麼兩、三個時辰,該不會是你發病的時間吧?那可真折騰人。」
仲孫渚面有難色,耳尖已經帶著微紅,突地拿起剛剛放下的茶水,整杯的往嘴里灌去。
他第一次覺得這樣的話題帶給他的不是難堪和不耐,而是滿滿的尷尬。
見她豐潤的紅唇一張一闔的討論著他褲襠下的尺寸問題,還說那時辰該有多折騰人,他腦子里冒出的全是一些讓人臉紅的想法。
他清咳了幾聲,難得主動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外頭多是傳言,不能當真的。」
她點點頭。「這倒是,不過也傳得太不像話了,其實你若是真的有了什麼毛病,也不該諱疾忌醫,找個好一點的老大夫好好看看,讓他們知道你的確沒有什麼大毛病,你三任妻子的死也不關你的事。」
「咳咳!我明白了。」仲孫渚苦笑道,他再怎麼解釋也抵消不過流言,難不成只要有一個人質疑,他就要月兌一次褲子嗎?
杜若香沒再多說什麼,她只是一時想起這個話題,況且她認為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應該算是一件傷心事,她也不好多加探究,方才會問,只是想稍微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