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里有沒有一位梁思愛小姐?」一道男聲打斷梁思愛的回答。
俞熠安和梁思愛同時轉頭看著站在櫃台前面的人。
顏敏俊?梁思愛忍不住皺起眉頭,不難猜到他為何知道她在這里工作,可是不打一聲招呼就跑來了,真是討厭。
「請問有什麼事?」小李例行性的問,同時打量眼前的男子。
「我是她朋友。」
梁思愛很想置之不理,可是人家都找上門了,又避不開,也只好起身走過去,當然,還是要問上一句早就猜到的事。「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工作?」
顏敏俊轉身看著梁思愛,揚起燦爛的笑容。「前天遇到王凱如,聊了幾句,听她說你在這里工作,正好今天路過這里,我就進來看看了。」
她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白,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如何反應。
「我們可以一起喝杯咖啡嗎?」顏敏俊連忙提出要求。
「我在上班。」
「我可以等你下班。」
「我八點下班。」
「沒關系,我可以等你。」
遲疑了一下,梁思愛點了點頭。「你八點再過來吧。」
「好,我們八點見了。」顏敏俊顯得很開心,大大的咧嘴一笑,有禮的向櫃台後面的人點頭致意,便轉身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出思念小屋。
「那個男的很帥,你的愛慕者嗎?」小李開玩笑的對梁思愛擠眉弄眼。
「不是,只是大學同學。」梁思愛不自在的瞄一眼還坐在角落的俞熠安——他好像什麼也沒瞧見似的看著窗外,可是他應該听見了,若他因此誤會了,怎麼辦?
「那個男的想追你。」
「你不要亂說,我們真的只是大學同學。」
「是嗎?」小李看了一眼時鐘,這會兒六點還不到呢。
梁思愛也不知道如何解釋,索性閉上嘴巴,回到櫃台後面繼續練習拉花。
公園里,不少情侶手牽著手漫步在月光下,有的還躲在陰暗的樹下甜言蜜語,氣氛稱得上浪漫,可是,梁思愛此時的心情彷佛上戰場似的,神經繃緊……若非公園的光線不足,她臉上的表情恐怕會嚇得沒人敢靠近一步。
「對不起,突然跑來找你,我嚇到你了吧。」顏敏俊不好意思的道。
既然知道會嚇到她,干嘛做這種事?梁思愛勉為其難一笑,無所謂的聳聳肩,問道︰「有事嗎?」
「你真的原諒我了,對嗎?」
「這個問題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嗎?」梁思愛忍不住皺眉,他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跑來找她吧。
「你都不接我的電話,我以為你還在生氣。」
「我們不可能回到過去了,若沒什麼重要的事,還是不要聯絡比較好。」梁思愛承認自己是縮頭烏龜,遇到事情,第一個反應是逃避,說她孬種也不為過,不過,一且必須面對問題,她從來不是一個會心軟的人……這種時候,她終于有身為媽咪女兒的自覺,母女就是母女,即使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在彼此身上還是可以找到對方的影子。
「你都還沒試過,怎麼知道我們不可能回到過去?」
「你不再是當初的你,我也不再是當初的我。」
「沒錯,我們都不是當初的我們,不可能回到過去,但是可以重新開始。」
「對我來說,你只是我大學同學。」換言之,她不想跟他重新開始。
「你還是沒有原諒我。」
梁思愛實在很苦惱。「這跟過去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知道我和江美馨是青梅竹馬嗎?」
梁思愛聞言一怔,不明白他為何扯到這里,可是更多的是驚訝,她還真不知道他們是青梅竹馬。
「從我們爺爺那一代開始,兩家就經常往來。小時候,我們雙方父母就開玩笑說將來兩家要結為親家,因此江美馨無形間將我視為結婚對象,甚至認為我的心意與她一樣,對她來說,沒有人可以抗拒她具備的條件。偶然之間,她得知我們在交往,感覺遭到我背叛,一氣之下便四處宣傳你的身分,鬧得滿城風雨之後還火上加油跑去跟你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原來如此!如此說來,她還真錯怪了江美馨,當初還以為她存心搞破壞。
「因為江美馨的自以為是,你連辯解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就放棄我們之間的感情,這對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沒錯,但這不是重點。「無論是否公平,都已經過去了。」
「你就這麼狠心,連一次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嗎?」
梁思愛覺得頭好痛。「我剛剛說得很明白了,過去已經過去了,重新開始也回不到當初的起點,如同沖泡過一次的茶,再沖第二次也沒有原來的味道。」見顏敏俊的神情明顯縮了一下,梁思愛知道自己的說法很殘酷,可是事實如此,他們再也找不回初戀的滋味。
怔愣了下,顏敏俊苦笑道︰「我從不知道你是這麼殘酷的人。」
「我是理智。」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嗄?」
「若不是有喜歡的人,我絕對不會放棄。」
是啊,她有喜歡的人,可是只能默默喜歡,連說都不能說,因為他們之間困難重重……不,再也不是困難重重了,只要學長心意與她相同,就茸媽咪無法接受學長孤兒的出身,她也會為學長抗爭到底……總之,這些她都不能說,萬一這個家伙跑出去亂說,此事傳到媽咪那里,她連待在學長身邊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不要這麼固執。」
「你不也一樣嗎?」
「我……你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我們兩個絕不可能的。」
「理智如此,感情卻是另外一回事,我會重新打動你的心。」
「你不要鬧了……」
「我很認真,從來不會拿自己的感情開玩笑。」
梁思愛苦惱的好想抓頭發,這位同學怎麼有理說不通呢?「為什麼你非要抓著過去不放?」
「我不想讓過去的遺憾一直存在心里。」
梁思愛一時為之語塞,若是有個遺憾一直懸在心頭,她是不是也會這麼不管不顧的想挽回?也許她也會任性的放手一搏,唯有努力過,過去的遺憾才會消失。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規勸的話,但是有必要表明立場。
「我沒辦法為你做決定,但是必須告訴你,你只會白費功夫。」
「未來的事沒有人知道。」
這會兒梁思愛完全無言以對了。是啊,未來的事沒有人知道,因此可以懷抱著不切實際的夢想,她會進思念小屋工作,不也是如此嗎?
算了,她該說的都說了,他听不進去,也不是她的責住。
最近,俞熠安發現自己染上偷窺的壞習慣,梁思愛走到哪兒,他的目光就悄悄跟到哪兒。說起來,這真的很丟臉,可是理智從來管不住心思意念,而眼楮往往隨著心思意念起舞。
偷窺這樣的行為不但丟臉,還會帶來副作用——胡思亂想。見她笑了,就猜想她在笑什麼︰見她皺眉,就猜想她在苦惱什麼︰見她抿著嘴不理人,就猜想她在生氣什麼……其實直接上前問她不就知道了,何必費心猜測呢?可是,做賊就是會心虛,再簡單的道理也會變得很復雜。
不行,到此為止,若是教人發現了,他的形象豈不是土崩瓦解?
可是,勉強拉住視線,卻拉不住耳朵,尤其當她接听手機,對著另一邊的人展現嬌憨的樽樣,他的耳朵更是不自覺的豎得又直又銳利。不過,除了她銀鈴動人的笑聲,他什麼也听不見。
是顏敏俊嗎?雖與顏敏俊不熟,可他是系上學弟,又是風雲人物,當然有過幾面之緣,也耳聞不少他的事跡。無論相貌、條件,或者各方面評價,這位學弟都是深具威脅的對手,更重要的是,這位學弟正囂張的對梁思愛發動攻勢。見梁思愛講完手機還意猶未盡的笑個不停,俞熠安再也控制不住漸漸高漲的情緒,大步走過去。「上班時間不可以講手機,你不知道嗎?」嚇了一跳,梁思愛不知所措的看著神色不悅的俞熠安。「我……對不起,因為他趕著去搭飛機,沒辦法等我下班再打電話過來。」
「若是遇到緊急狀況,可以請對方打電話到店里。」
「我不知道店里的電話。」
「什麼?」
「我一直忘了問。」
「你到了一個新環境,首要記住的就是電話和地址,這是基本常識,怎麼可以來了一個禮拜也不知道?」
俞熠安越說越生氣,除非抱著來這里試試看的心態,否則不會忽略這麼重要的事。
從來沒見過俞熠安這麼不高興,梁思愛很難過又很受傷,就像一個被父母責備的孩子似的,淚水無聲無息的在眼眶凝聚。「對不起,待會兒我就會背下這里的電話和地址,以後再也不會在上班時間講手機。」
他的要求沒有錯,當老板的遇到這種狀況,反應都是一樣的,可是,這會兒他覺得自己好像欺壓弱小的惡霸,壞得他都要自我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