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年三月十五日,世界衛生組織WHTO將之前稱為非典型肺炎的疾病正式取名為嚴重急性呼吸道癥候群,簡稱SARS,其感染特點為發生彌漫性肺炎及呼吸衰竭,較過去所知病毒、細菌引起的非典型肺炎嚴重。
二三年春,全球開始陷入令人聞之色變的SARS風暴之中,和舒怡上一世的記憶一模一樣。
人微言輕的她改變不了世界的命運,唯一能做的只有盡己所能的提醒周遭的人,不厭其煩的告訴大家要注意身體健康,出入公共場所最好要戴口罩。
沒事盡量不要去醫院,少待在人多的密閉空間,感冒若有發燒癥狀一定要盡快就醫,甚至自我隔離等等。
被她丟在沙發上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舒怡正在宣丞赫家里的客廳和小黃小灰玩,這兩個小家伙在被豢養了半年後,不僅長大也變胖了不少,和當初在公園里流浪的模樣完全判若兩狗。
因為正室和宣丞赫交往的關系,她為了養狗而想搬家的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小黃小灰繼續住他家,連她自己偶爾也會住在這兒。
爸媽對于她三不五時的外宿已經習慣了,雖然偶有微詞,會對她叨念幾句什麼要懂得愛惜自己之類的話,但終究拿已經長大有了自己想法的她沒轍,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任由她了。
不過听說她的對象不是公司高不可攀的海烏龜總經理,而是腳踏實地的總經理特助,她媽媽倒是放心了許多,只是不時會問她什麼時候要把人帶回家介紹給他們認識就是了。而她則總是回答等宣丞赫有空的時候,因為他雖然只是小助理,但是真的很忙。
「丞赫,你到了嗎?下飛機、出機場了嗎?」看見來電顯示出他的名字,舒怡立即將電話接起來問道。
上個星期,宣丞赫突然跟她說要去新加波出差把她嚇得半死,她希望他能請假或推掉這個差事,他卻不同意,覺得她有些小題大作,兩個人還因此鬧得有些不愉快。
後來他還是出國了,不過在臨走前向她發誓保證他一定會注意身體健康,出入公共場所一定會戴口罩,一定會和感冒咳嗽的人保持距離等等,讓她稍微安心了一點。
一個星期的時間說長不長,但也讓她等得幾乎要望眼欲穿,如今,他終于平安歸來了,謝天謝地。
「嗯,剛下。舒怡,有件事我要跟你說。」
「什麼事?」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讓她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喉嚨,說話的聲音變得有些堵。
「剛過檢測站的時候,我的體溫有點過高,所以可能要隔離一周。」
「你說什麼?!」她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音,驚聲問道。
「只是高了一點,沒事。我既沒有感冒也沒有咳嗽,所以你放心。總之,跟你說一聲,我們一個星期後再見,別擔心我。Bye!」
說完,他就直接把電話掛了,她回撥他的手機時,那頭卻傳來對方沒有開機的回應。
舒怡快氣瘋了,又著急又生氣,那個家伙竟然這樣對待她,雖然這半年的交往已讓她明白他這麼做完全是為她著想,不想她在他隔離這段時間還跑去接觸他、照顧他,但是他該死的難道不知道這樣她會有多擔心焦急嗎?真是個大壞蛋!
接下來每天她都嘗試打電話給他,結果回應都是對方沒有開機。
七天的時間,她可謂是度日如年。
終于七天過後,他除了瘦一點之外,安然無事的出現在她面前,她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壓抑多日的怒火也轟然爆發,沖上去用力的捶打他。
「你這個大壞蛋!大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可惡的混蛋,我要和你分手听見沒有?分手!」
他抓住她的手,將手拉到他身後,然後松開再順勢將她緊擁在胸前。
「對不起。」他向她道歉,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瞬間將她擁得更緊。
「你這個壞蛋,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多害怕嗎?你怎麼可以不開機、不接我的電話,只是也該讓我听見你的聲音,知道你的近況,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泣不成聲的說道,怒不可遏的想掙開他的懷抱,他卻將她抱得好緊好緊。
「對不起,我發誓以後不會這樣了。」他對她懺悔道。
「你的發誓不值錢。」她哽咽的生氣道。他出國前也曾向她發誓他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結果呢?一進國門就被隔離,把她嚇得半死。
「別生氣了,我不是答應過你會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嗎?我平安的回來了,你應該要高興才對呀。來,笑一個給我看,別哭了,嗯?」他柔聲輕哄著她說。
「你這次真的讓我很生氣。」她對他說。
「對不起。」他再度道歉。
「我沒辦法這麼輕易的原諒你,因為我真的太生氣了。」她搖頭,掙扎的告訴他實話。
「好吧,那要怎樣才肯原諒我?」他低頭凝視著她問道。
「不知道,你先放開我,我要回家冷靜幾天,這幾天除了在公司討論公事外,你都別理我,也別和我講話,否則我怕我會忍不住對你發火。」她心里那股怒氣,那把怒火需要時間來消滅,還有,也必須讓他嘗嘗擔心害怕和心急如焚的滋味。
「你可以對我發火。」他對她說。
「我不想和你吵架。」她搖頭。
她知道自己的個性,一旦發了火,不管他是順她或逆她,她都不會覺得滿意,只會更加生氣而已,所以她才需要自我排解怒氣的時間,別理她就好。
「那需要多久的時間?」他問她。
「不知道。」她淡然的回道。
「那這段時間,小黃和小灰……」他有些期待的看著她,希望她能改變主意。
「你自己看著辦。」她不為所動的說,然後推開他的手,對他說︰「我走了。」接著拿起自己的外套和皮包,頭也不回的離去。
宣丞赫則呆愣在當場許久還回不了神,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面臨這樣一個場面。
身為女朋友的她不是應該為他的平安感到高興,然後對他噓寒問暖、溫柔以對嗎?怎麼接過卻是這樣?誰能告訴他為什麼?
他蹙起眉頭,忽然想起那抹溫柔體貼的倩影……
連續兩個星期,舒怡除了在公司談公事外,沒有和宣丞赫多說一句話。
一開始她的確是需要時間冷靜,但慢慢地過了三天、五天、一星期之後,她想和他冰釋,卻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絲毫沒把她與他冷戰了一個星期的事放在心上的冰冷模樣,她就覺得不甘心,不想主動低頭與他示好。
然後,不知不覺十天過去了,兩個星期過去了,他仍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無所謂到令她心寒。
她覺得好難過,對他而已,她到底算什麼,真的是他的女朋友嗎?如果是的話,他怎麼可以除了工作與公事外,整整半個月都不理她?
是,沒錯,這件事一開始的確是她自己要求的,但是什麼天大的怒火怒氣可以讓人氣上十天半個月的?有腦子的人應該都知道,事到如今她根本就已經不生氣了,只是咽不下那口要由她來主動示好的氣而已,身為男人的他就不能主動一下嗎?
好,她承認自己這樣有點嬌氣,有點在耍小姐脾氣,也有點討人厭,但是他就不能稍微哄她一下嗎?交往半年來,她始終聰明懂事、體貼賢慧,從不曾讓他傷過腦筋,一次也沒有。
只有這一次為了他的生命安全,以及自己幾乎難以承受的焦急擔憂和他抄了架、發了火,結果就這麼一次,他就容忍不了嗎?
真的好難過,好想找個地方放聲大哭。
上一世她也談過戀愛,也曾失戀過,還為那個冒牌貨虛度過五年的青春,最後卻人財兩失一無所有,悲催的讓她想替自己掬一把眼淚。
但是,那些都比不上她此刻的郁悶、委屈、心寒和心痛,因為就在她為他的無所謂感到難過不已時,她竟看見他和別的女人有說有笑共進晚餐的畫面?!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絕不相信這個事實。
看著玻璃窗內,正對著同桌共進晚餐的長發女人笑容滿面、侃侃而談的男人,舒怡呆若木雞,渾身發冷,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這就是他所謂的原因嗎,因為有了……新歡?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知道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呈完全罷工狀態。
她艱難的轉頭,將視線從他臉上移到坐在他對面的那個長發女人身上,從她的身材穿著看到發型,再看向她的長相她的臉,然後突然有種晴天霹靂,倏然一震的感覺。
她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想看清楚那個女人和她上一世記憶中的那個女人是否為同一人,那個後來嫁給宣丞赫,成為讓所有女人——不管是已婚或未婚都羨慕不已的宣太太的女人——江靜絹。
沒錯,就是這個名字,上一世他老婆的名字,她記得很清楚。
這個女人終于還是出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