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們搭電梯來到樓頂，推開緊閉的門，一陣涼風迎面而來。
「這里只有我們，不用害怕了。」韓拓開口道。
「的確是好受很多。」古涵齡站在樓頂俯瞰台北燦爛的夜景，郁悶一掃而空，松了口氣。「說實在的，你用不著為了替我出氣這樣對何玉，她也只是太喜歡你才找我麻煩。」
「我就是不喜歡她找你麻煩。」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女友被欺負？
古涵齡伸手將被風吹亂的發絲塞入耳後，淡淡地一笑。
「事實上，何玉並沒有說什麼傷害我的話，反而是被我氣得半死，才會口不擇言。」在社會上打滾多年，她早已學會如何保護自己，可不是個好欺負的人。
「涵齡，我有听到她說的話，你不用替她找借口。」韓拓伸手撫模她的臉龐道。
「說我沒有資格待在你身邊這類的話？」
韓拓抿緊嘴唇，「你……不要再回想，更別在意，不準你為了這種無聊的話離開我。」一想到涵齡可能因此而有放棄這段感情的念頭，他幾乎無法呼吸。
「瞧你緊張的樣子，是誰更在意呢？」她不禁失笑，輕拍他的肩膀。
韓拓的雙手按住她的肩膀，不準她逃避。「涵齡，你看著我，發誓絕對不會胡思亂想而離開我。」
「為了無聊的事發誓做什麼？」看來他真的很害怕她會離開。古涵齡直搖頭。
「之前你不是很在意我們適不適合這種事？」不是他緊張兮兮，而是有前例。
古涵齡垂下眼眸，說出藏在內心已久的話。
「當我身邊的人都說我們不適合，再加上以為你是覺得我不夠好，才不想一起出席派對，確實讓我動搖了。」連初戀都不曾讓她這麼煩惱，可想而知韓拓對她而言有多麼重要。
聞言，韓拓心急如焚，「不，我從來沒有那樣想過，也從不認為我們不適合……」
「我知道。」她望著他，露出溫柔的笑容。
「涵齡……」他握緊她的雙手，因為不明白她的想法而感到忐忑不安。
她是第一個讓他這麼在意的女人，和她分開五年，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心，如今他已無法再接受身邊沒有她的日子。
即使她還弄不懂自己對他的感情，他依然渴望得到她，抱著總有一天會讓她愛上他的念頭，努力付出情意。
他向來自信滿滿，對她卻束手無策，她果然是他的克星！
「那時候我的確很在意這件事，但是，當時你的話已經安定了我的心。」
古涵齡知道，是他的深情讓她不再猶豫。
「真的？」韓拓鎮定紊亂的情緒，輕聲問。
「嗯，我們本來就是兩個獨立的個體，無論想法或者個性當然都不同，剛開始本來就不適合。」古涵齡點點頭，伸手撫著他俊美的臉龐。「像你說的，任何事不開心就說出來，好好溝通，最後一定可以找到解決的方法。」
和他在一起，她不再害怕將來未知的難題，甚至對于未來有他陪伴的日子充滿期待！
她這番話讓他的不安消失無蹤，勾起唇角。
「是啊，我們可以一起努力。」
「韓拓，你要的答案，我想清楚了。」她終于有勇氣面對這份感情。
「那……答案是？」即使是第一次登台比賽，他也沒有這麼緊張，可說是屏息以待。
「我從來沒想過會和你成為朋友，更從來沒料想過自己會對你有超乎友情的感情。其實，我不是不清楚那是喜歡，而是感到難以置信，所以故意忽視。」古涵齡緩緩地分析自己的心態，提及他的女人緣，仍感到嫉妒。「但，我的心一直為了你動搖，無法不在乎你，當看到你被一群女人包圍時，瞬間失去了理智。」
「你後悔主動接近我？」韓拓蹙起眉，幽幽地開口。
「不，這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我發現你是一個想法成熟
的人，可以讓我依賴，讓我依靠，和你在一起很快樂，當你的情人也好幸福……」因為他的陪伴，她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之前我為何不早一點接近你呢？自尋煩惱的我真傻。」
他們當了十年的朋友，以為成了情人後會覺得別扭，然而非但沒有，反而迅速陷入熱戀，對彼此的感情也逐漸成熟。
「涵齡，我真的很高興你覺得幸福……」他愛她，想要完全擁有她，但若強留她在身邊無法帶給她快樂，那麼一切都沒有意義。
「最重要的話我還沒有說呢。」古涵齡雙手勾住他的頸項，認真地說︰「拓，我愛你喔。」
「我等這句話等了好久！」韓拓覺得任何甜言蜜語都比不上這句話來得動人。
「抱歉，讓你等這麼久。」她不但質疑兩人適不適合，還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卻遲遲不告訴他，的確對他很壞。
「不要說抱歉，你值得讓我等待。」他不在乎等待，只要能夠得到她的心就夠了。「古涵齡，我好愛你。」
「好愛我？」不是「我愛你」，而是「好愛」？她笑了。
「嗯，好愛好愛你。」韓拓緊緊抱住懷中的佳人。
「我也很愛你，韓拓。」古涵齡在他的耳邊輕吟，接著吻上他的唇。
古涵齡听著悠揚的鋼琴聲，悄然走進琴房，看著正在練習的韓拓，等他停下後才靠近他。
今天是星期六，美好的假日，她當然來宜蘭跟男友度過。
「余先生請我問你，要不要在年底舉辦演奏會？」
韓拓轉過身，看著來到身旁的她，一臉不解。「演奏會？」
「余先生說，是上次在派對上王總裁提到美國的演奏會。」
余齊天已先回英國處理韓拓的工作，因此請她轉述這件事。
韓拓想起來了，思考了一下才說︰「那件事還在考慮中。」
「不是听說每年都會舉辦嗎？還考慮什麼？」一年一次的演奏會是既定行程啊！
他聳了下肩膀，騰出手臂勾住她的腰，讓她坐上他的大腿。「我想在最後一場慈善音樂會結束後再考慮工作的事。」
「嗯，再過幾天就是音樂會了，你真的沒先想好下一步？」听到意外的答案，古涵齡好奇地問。
韓拓為了慈善音樂會，已經一年沒有排定行程，余齊天都急得快跳腳。
托他的福，前兩場慈善音樂會都非常順利，最後一場是在下個星期，時間過得真快……他們一起過年，一起迎接春天，再過不久，夏天都要到了。
「工作了這麼久，放個長假也不錯，尤其是和你在一起。」他們已太多年沒有見面，他希望多點時間和她相處。韓拓的臉埋入她的頸窩，聞著她身上的香氣，低聲道︰」到時候若要忙工作，我們可能得常常分隔兩地，你會想念我嗎？」
古涵齡尚未想到之後遠距離交往的問題，蹙緊眉頭。「還沒發生的事我不回答。」
「真是務實的女人，到時候別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想念我。」他的女人可真是一點都不懂得示弱，他多盼望她能向他撒嬌啊！
「我才不會，反倒是你……」她瞧著他不悅的神情，笑出聲。
「我確實……該死的，為什麼我會這麼愛你？」韓拓嘆口氣，用力地將她摟入懷里。
「呵呵，這要我怎麼……唔……」話說到一半，他的唇貼已上來，她很快便沉醉在他熱情如火的吻中。
終于離開她的唇後，韓拓凝視她嬌美的容顏，已然欲火焚身。「涵齡，你在我身邊，我根本沒辦法專心練琴。」
「那、那我得離開才行。」熾熱的視線讓古涵齡害羞，連忙伸手抵擋他靠過來的胸膛。
韓拓眯起黑眸，嗓音頓時變得沙啞，「不準。現在，我好想對你做壞事。」她太迷人，他沒辦法只看著她，什麼事都不做。
「別鬧了，我可是為了工作的事而來。」古涵齡羞紅了臉，不敢直視他的眼眸，小聲地說。
他挑起眉，露出性感的笑調侃道︰「從台北來到宜蘭，就為了問我明年年底演奏會的事？」
「是余先生說那很重要，你又不理人家，所以我才來的……」是，她的確是為了和他度過美好的假日才過來，但是不想讓他太得意！
「我以為是小齡太想我，才找借口來這里。」韓拓親吻她發紅的耳朵，低吟著道。
「才不是這樣……啊……」
他伸舌舌忝弄她的耳垂，惹出她的申吟。
「對我誠實點，我很希望听見你的愛。」他凝視著她，深情地告白。
「噗，說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她失笑。這個萬人迷也渴望愛？
「涵齡。」她不曉得他有多愛她！韓拓輕喚她一聲，大手覆上她，輕柔地愛|撫。
時而重時而輕的揉捏讓古涵齡嬌吟不休，「啊……拓……」
……
韓拓和古涵齡每天都甜甜蜜蜜，日子過得非常幸福，直到韓拓頻繁地听見比爾這個名字。
「昨天你說要陪比爾去見什麼阿洋，所以我們沒辦法見面，今天又為了听比爾說心事而留我一個人在家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韓拓問著剛進門的古涵齡，雙臂環胸，俊臉緊繃。
從接到她的電話，說要和比爾去吃飯後，他就開始感到煩躁，在她家里呆坐了三個小時，終于等到她回來！
「我不是在電話里說了嗎？比爾心情不太好，所以我想陪他聊聊天。」古涵齡看了一下手表，露出充滿歉意的笑。「怕你擔心，我可是一吃完飯就立刻奔回家。」
「若怕我擔心，就不應該單獨跟比爾吃飯！」韓拓蹙眉，疾言厲色地道。
剛開始時，古涵齡表示比爾的感情出了問題，身為朋友不能不關心，韓拓自認不是小心眼的男人，她偶爾跟朋友聚會當然可以。
但是，這陣子她最常掛在嘴上的男人不是他，而是比爾，這教他怎麼接受？
「這也是你答應過的事，怎麼可以生氣呢？」她可是經過他的允許才赴約的。
「我後悔了！一、兩次倒還可以，但這幾天你都在陪伴他，這說不過
去。」現在他才知道自己並沒有那麼大方。
古涵齡蹙起眉，沒想到會因為比爾而和韓拓吵架，連忙解釋，「韓拓，我跟比爾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比爾沒打算承認自己的性向，她當然不能說，正當她不曉得如何是好，韓拓已率先出聲。
「就算他是同志，我還是沒辦法接受你跟男人單獨吃飯。」
古涵齡看著韓拓，一臉錯愕。
「你……怎麼知道比爾……」她並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啊！
「一看就看出來了，況且，他的感情一出問題，你們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談論，我不想知道都難。」從兩人交往以來，他幾乎天天接她下班，當然見過比爾幾次，更听過不少流言蜚語。「你說過當他是好朋友，他就像姊妹淘一樣，我才放心讓你們單獨見面，可是一連好幾天就太過分了。」
他可以理解古涵齡就像是對待要好的同性友人，但事實上比爾是個男人，他還是沒有辦法放寬心！
「比爾心思細膩，踫上感情的事很容易鑽牛角尖，我是怕他一時想不開才陪伴在他身邊，你不要胡思亂想。」古涵齡嘆道。比爾和阿洋交往多年，最近老是吵架，比爾是太難過了才會找她傾訴。
「涵齡，我不是胡思亂想，而是你為比爾的事冷落了我好幾天，這對我不公平。」比爾重要，那他呢？他可是她的男友，他的情緒不需要顧慮了嗎？
古涵齡知道自己為了比爾而太過冷落韓拓，露出歉意的笑。
「只要比爾想通了，我的任務就結束，你多忍耐幾天嘛！」她挽住他的手臂撒嬌道。
平時要她撒嬌都不肯，這會兒居然為了比爾而撒嬌？韓拓蹙起濃眉，心情相當復雜。「如果他一直想不通呢？你就天天掛念他，不在乎我的感受？」
「怎麼可能？我會想辦法讓他快點振作起來。」古涵齡趕緊搖頭。情侶吵架不會吵太久啦！
「你為什麼對他這麼好？」他也有交情不錯的朋友，但男人之間極少因為感情事而需要一直陪伴對方。
「他們的戀情不能公開，而且也不受眾人祝福，比爾的壓力很大，除了我，他沒有可以訴說的對象。」比爾的情況特殊，她不能袖手旁觀。「這些年比爾對我很好，是我重要的朋友，在他有困難的時候，我幫點忙是理所當然的事呀！」
韓拓嘆氣，手撫著發疼的額際。「涵齡，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才會答應你和他見面。」
「那為何生氣呢？」她眨著眼，不解地問。
「我也只是個平凡人，每天看著你和另一個男人單獨相處，怎麼可能不焦慮？這對我而言是種煎熬。」他的忍耐已經到極限，醋意和怒意同時涌上心頭，難以壓抑啊！
古涵齡看著他無奈的神情，能感受到他的疲憊，于是放軟語氣道︰「拓，對不起，我不是……」
韓拓打斷了她的話，「涵齡，你真的能夠確定比爾只是把你當作朋友看待？」
她一愣，旋即蹙起眉頭。「當然。你都知道他是同志了，為何這麼問？」
感覺是在懷疑她和比爾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讓她不悅。
「因為我察覺他看著你的眼光不尋常。」韓拓忘不了比爾的眼神，沉聲說。
起初，他並沒有發現這一點，是最近才看出比爾對她有異常的佔有欲。
他是男人，怎會不明白比爾眼神中的愛慕？因此他才會感到不安，甚至克制不住醋意。
「你在說什麼？他喜歡的人可是男人耶！」古涵齡不由自主地拔高語調。
韓拓神情陰沉，冷聲問︰「若他是雙性戀呢？」
雙性戀？她想了一下，飛快地回答，「不可能，他沒跟我提過這件事。」
「若他喜歡你，不想讓你對他有戒心，當然不可能提起。」韓拓相信她，但不相信同樣是男人的比爾。
比爾只是把她當朋友，怎麼可能喜歡上她？古涵齡突然想起比爾知道她和韓拓交往時的古怪反應，咬緊了唇。
不！她猛然搖頭，不願接受這個想法。
「韓拓，你是生氣了才胡亂揣測。」
「我是生氣，但有沒有胡亂揣測還不知道。」他的聲音變得很輕。
她迎上那雙探不出情緒的黑眸，心一凜。「比爾是我的朋友，你不要亂來！」
「涵齡，你為了維護他和我吵架，更讓我不開心。」韓拓冷冷地勾起唇，俊容鐵青。
「我不是維護他，是你太莫名其妙。」這樣的懷疑太扯了！
「我莫名其妙？」韓拓挑起眉，覺得自己的心意被踐踏。「在這里等了這麼久，等到一句莫名其妙？」
他會感到這麼不安，全是因她而起，她卻連安撫他都做不到，還反過來對他生氣？
「拓……」古涵齡發現他不再望著她，胸口似被人掐住般難受。
「很晚了，你休息吧。」韓拓抽回被她緊握的手臂，淡淡地說。
「你要去哪里？」她張大眼眸，從沒見過他這麼冷淡，心慌意亂地問。
「回宜蘭。」
「拓，你別這樣……」古涵齡顯得不知所措，連忙拉住他的衣袖。
「繼續留下來也只會惹你不高興，明天你還要上班，別費神和我吵架。」
大手輕拍她的臉頰，韓拓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
古涵齡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忽然全身無力，跌坐在地上。
「對不起……」她咬著唇，內心充滿愧疚。
韓拓沒有說錯，她的確太忽略他了……她仗著他的愛，真的對他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