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閻烈以空降部隊的身分來到上海皇朝國際酒店工作的第二天,就大刀闊斧地推行了一連串的改革措施。
那些在酒店工作多年的老員工,起初並沒有把這個被外界傳得神乎其神的閻太子放在眼里。
畢竟閻烈年紀還輕,就算在國外拿了不少學位,也不過是虛有其表,沒有太多經營酒店的經驗。
可當他接二連三的召開了幾場大型會議後,徹底改變了眾人對他的判斷。閻烈迅速而簡潔地將國內外一些知名酒店的經營方式二列舉出來,明確地指出上海皇朝國際酒店在經營策略上的不足,又揉和了不少西方酒店的經營特色。
幾場會議下來,讓許多元老級的員工們,不得不佩服這位未來接班人獨到的眼光和別出心裁的見解。
閻烈的辦公室在酒店最頂層,結束緊張而冗長的會議,他將頎長的身子埋進軟軟的皮制辦公椅內。
隨他一起踏進辦公室的衛辰,條理分明地向他匯報著接下來幾天的行程。閻烈眯眼傾听的同時,目光不經意掃過放在辦公桌上的移動電話。
點開屏幕,一共有三通未接來電,其中兩通是韓子浩的,還有一通是他遠在台灣的父親打來的。
這是他的私人號碼,並未對外公布,如果他沒記錯,他似乎約了那個貪財的小女人過來取她應得的五百塊錢。
看著手機屏幕上所顯示的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那個小貪財鬼該不會把他們之間的約定忘了吧?
這個想法讓他產生了一剎那的不悅。
在他二十八年的記憶里,他還從未被任何人放過鴿子。
「閻少,您在等什麼重要的電話嗎?」
一邊正在進行匯報的衛辰發現自己羅唆了半晌,卻始終沒得到老板的響應,忍不住開口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衛辰,你知不知道前幾天在阿波羅號上跳海的那個員工,她叫什麼名字?」
「閻少問的是王子妃?」
「王子妃?」這個名字險些讓閻烈當場噴笑出來,「你口中所說的王子妃,和我理解的王子妃,是同一個王子妃嗎?」
「呃,的確就是閻少想的那三個字。」
事實上,當衛辰最初得知酒店里居然有一個員工名叫王子妃的時候,同樣也呆怔了好半晌。
什麼樣的爸媽才能給自己女兒起這麼極品的名字?是童話故事看多了,還是幻想著有朝一日女兒能夠攀上枝頭變鳳凰?
「閻少為何問起她?」
坐在皮椅內的閻烈把玩著掌心中的移動電話,猶豫了半晌,對衛辰道︰「馬上去幫我辦一件事。」
「哈啾!」
王子妃確定自己很不幸的感冒了。
上次為了十萬塊的賞金,不顧性命地跳進大海,得到的回報就是她最近幾天身體狀況非常糟糕。
頭暈,手腳發冷,最要命的是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剛剛因為身體太過難受,在休息室打了個盹,一不小心睡過頭,被一向看她不順眼的賈曼麗逮了個正著,揚言要把她偷偷睡覺的事情匯報給經理。
就在她和賈曼麗周旋之際,門口處傳來經理緊張又急切的聲音,「王子妃,出來一下,衛特助找你有事。」
「衛特助?」
不但王子妃愣住了,就連賈曼麗也被衛辰的名號嚇了一跳。
因為閻烈的出名,這位隨閻太子一同來到上海的衛特助,也在短短時間內,被酒店里的女性職員偷偷評為皇朝鑽石單身漢的前十名。
愣了好半晌,王子妃才反應過來經理口中的衛特助,就是那天在阿波羅號上,親自帶她去客房洗熱水澡的先生。
可是,他找她干麼?
帶著滿臉的不解,王子妃拖著疲憊的身子隨經理去拜見那位衛特助。
「王小姐,咱們又見面了。」
依舊是親切的語氣、得體的笑容,讓每一個和衛特助接觸的人都能輕易從他身上感受到善意與熱情。
王子妃面帶不解的問道︰「衛先生,听經理說,你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閻少找你。」
「閻少?」
對于這個人,她僅有的記憶就是那天在阿波羅號上,當自己被人從海中救上郵輪時,劈頭蓋臉蒙了一件昂貴西裝到她頭上的人。
但老實說,那人長得是圓是扁、是美是丑,她是一眼都沒看到。
事後,她倒是從曉潔口中得知,傳聞中的閻太子果然是讓全天下女人為之傾倒的絕妙人物,什麼身材正點、容貌俊美、氣質高貴之類的形容詞全都被曉潔毫不吝嗇地套在閻太子的身上。
客房部經理和跟著王子妃後面走出來的賈曼麗,听衛辰說是閻太子找王子妃,全都肅然一敬,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要知道,皇朝國際酒店旗下擁有數十萬名員工,僅是上海分店就養了上千名職員。
作為酒店少東家,集團未來的掌舵人,除了那些經常在會議室和他開會的高層職員,像她們這種在客房部工作的小員工們,基本上是沒有太多機會被老板和高層主管召見的。
這一刻,王子妃的心情莫名地緊張起來,腦海中拚命回想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事引來少東家的不滿。
仔細尋思了半晌,她最近犯過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剛剛因為身體不太舒服,躲進休息室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可是,作為一家大酒店的負責人,旗下員工若因為貪睡怠慢工作,直接讓部門經理給予相應的懲罰就好,何必親自派人來召喚?
跟在衛辰後面的王子妃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害怕。
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偷偷向衛辰打听,「衛特助,你知不知道閻……閻先生叫我去他辦公室,究竟有什麼事?」
衛辰投給她一記如春風和煦的笑容,「閻少只交代我將你帶去他的辦公室,至于所為何事,我也不太清楚。」
听他這麼一說,王子妃更加不安。
「王小姐,你不必緊張,閻先生並不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上司,以我個人推斷,他突然找你去他辦公室,很有可能只是談談心而已。」
衛辰的安慰並沒有讓王子妃放松心情。
談心?一個高不可攀的大老板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談心,這也太可笑了吧。
沒錯,她王子妃平日里確實很喜歡裝傻,但裝傻並不代表真傻。
如果皇朝國際酒店的少東真閑到沒事找她一個小職員談心聊天的話,她想,明天的太陽肯定會從西方出來。
一路憂心忡忡,王子妃隨著衛辰乘坐私人電梯來到了頂層。
這一層的裝潢十分特別,極致奢華這四個字絕對可以囊括這一層的全部特點。
可惜此時的王子妃並沒有太多心思欣賞四周的環境,她的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喉嚨口,因為那間傳聞中的總裁辦公室就在距她不遠的地方。
「閻少吩咐,你可以直接進辦公室找他。」
衛辰的聲音突然響起,他很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笑著調侃,「別怕,我可以對天發誓,閻少並不是一個魔鬼,你完全不必擔心他會把你吃掉。」
王子妃可憐兮兮地瞅著他,小聲道︰「你……你不能陪我一起進去嗎?」
衛辰被她那可憐的樣子逗笑了,但他搖了搖頭,「閻少並不喜歡手下的員工忤逆他的命令。」
好吧,既然橫豎都是死,她今天就豁出去了。
不能怪王子妃的膽子太小,實在是她太過在乎這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比起其他酒店,無論是待遇還是福利,都和皇朝沒得比。
如果她真的因為無意中犯下什麼錯誤引來總裁的仇視,一旦失去工作,就等于失去了一份活下去的保障。
帶著戰戰兢兢的心情,王子妃小心翼翼地敲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里面隱約傳來一個淡淡的回應,她壯著膽子踏進辦公室內,溫暖明亮的光線將整間辦公室昭顯得氣派而華麗。
寬敞的空間里,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一大片落地玻璃窗。
碩大的辦公桌後,是一張背對著她的真皮大椅。
王子妃像小老鼠一樣四處打量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到那張椅背上,小聲道︰「那個……閻先生,听衛特助說,您找我?」
「嗯。」皮椅後面傳來一個淡淡的響應。
王子妃見對方並沒有要轉過頭來的意思,于是向前走了幾步,試探著道︰「請問,您叫我來這里,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
椅子後傳來一道帶著幾分諷剌的冷哼,「你沒什麼事要向我檢討嗎?」
由于王子妃距辦公桌的位置離得有些遠,一時之間沒太听清楚對方的聲音,只隱約听到「檢討」兩個字。
她心底頓然一跳,急忙回想自己最近到底做了什麼錯事,引來這位大總裁的挑剔和指責。
思來想去,她最值得檢討的,應該就是剛剛在休息室睡了一覺。
想到這里,她急切地解釋,「報告閻先生,我在酒店工作整整三個月,從正式上班那天開始直到現在,從來都沒有遲到早退、插科打譯,如果閻先生不信,可以去向客房部經理打听。當然,如果您一定要讓我檢討自己的失誤,很抱歉,我剛剛在休息室很不小心地打了個盹,可是……」
就在她想繼續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時,就見那張皮椅緩緩轉了過來。
不得不承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擁有一張得天獨厚的俊美面孔,年輕、貴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俗的魅力。
仔細一瞧,王子妃頓時變了臉色,她驚訝地抬起手指向對方,用不敢置信的語氣道︰「怎……怎麼是你?」
閻烈不否認自己心底竟帶著幾分惡作劇的想法。
看到這個之前一直對自己嗆聲的小女人吃癟的模樣,的確讓他感到暢快愉悅。唇邊勾起一抹壞笑,他忍不住惡意調侃,「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在上班的時間偷睡懶覺。」
王子妃急忙捂住嘴巴,暗恨自己居然不打自招。可是,剛剛明明是他讓她自我檢討的啊?
「知道我為什麼讓衛辰將你叫過來嗎?」
王子妃茫然地搖頭,整顆腦袋完全處于當機狀態。
閻烈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一點。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挪著沉重的腳步走到辦公桌前。
走近了才發現,桌子上竟放著幾張百元大鈔。
閻烈輕輕將那幾張鈔票推到她面前,「如果我沒記錯,我昨天似乎吩咐過,讓你今天上午九點打電話給我。」
「電話?」
閻烈雙眼一眯,冷聲道︰「別告訴我,你並沒有記下我寫在你額頭上的那個電話號碼?!」
王子妃傻傻地點頭。她的確沒有記住啊。
那一刻,閻烈的臉色又沈下幾分。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冷聲道︰「把你的移動電話給我。」
王子妃不明所以,將自己的移動電話遞到他面前,閻烈接了過去,輸入了一串號碼,不多時,桌上的移動電話便響了起來。
得到她的聯系方式後,他滿意地將移動電話還她,並用非常鄭重的語氣道︰「記住我的名字,我姓閻,閻烈。」
正準備接回移動電話的王子妃在听到他的名字時,手一抖,電話掉到桌子上,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閻烈,有那麼一刻,像是要在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找到隱藏在她記憶深處的蛛絲馬跡。
閻烈?
這個名字就像魔音一樣,在王子妃的腦海中來回盤旋。
先前她對這位眾人競相稱贊的太子沒特別在意,畢竟公司高層對他們這些小人物來說只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可如今看清閻烈的面貌,她腦海里對于這個名字的塵封記憶也逐漸蘇醒。
怎麼可能會是他?
怎麼可能?
閻烈被她突如其來的驚慌表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眉頭一皺,幫她撿起掉在桌子上的電話,冷聲道︰「我有這麼可怕嗎?」
王子妃這才從震驚中回神,她慌忙地躲開他的視線,小聲道︰「對……對不起,我剛剛有些失態。如果沒什麼事,我要回去工作了。」
這里,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閻烈點點頭,「我叫你來,無非是想將欠你的錢還給你。」
「我……我不要了!」
「你那麼愛錢,為什麼不要?」
「替總裁修車,那是我的福氣。」她緊緊抓著移動電話,就像遇到鬼一樣,身體不斷地向後退縮。
閻烈眉頭不由得皺得更深。他有這麼可怕嗎?為什麼這個女人在听到他的名字後竟嚇成了這樣?
他將那幾張鈔票遞到她面前,「我最不喜歡欠人情,這錢你拿去吧。」
王子妃不想和他過多周旋,低著頭接過那幾張鈔票,小聲地說了句謝謝,轉身就想走。
但猛然間,她的頭越來越暈,支撐身體的力量越來越微弱。
她想,如果自己繼績在這個讓她感到窒息的地方待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更可怕的事情。
這時,辦公室的內線電話適時響了起來。
不等閻烈有任何動作,王子妃快速道︰「既然閻先生已經把修車錢付給我了,我就不在這里多做打擾,我還有工作要做就不留在這里耽誤您寶貴時間了再見!」
她氣都不喘一下地說完這串話,也不管閻烈有沒听進去,拔腿就向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