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東軒離開老宅,回到他另外置產的屋子,吃力的移動沉重雙足,嗅了嗔空氣中的味道,然後滿意地咧開腫起的嘴一笑。
半掩的門一推開,淺淺的金色光芒從窗外灑落屋內,蜷著身熟睡的身影沐浴在陽光下,美麗的容顏宛若夢中的精靈,讓人不敢褻瀆,似乎輕輕一揮便會化入光里。看著看著,他沉醉了,無比慶幸自己擁有她。
「沐東軒,你在干什麼?」
杜朵朵從沉睡中醒來已是近午了,落入視線的第一抹影子是站在窗邊的男人,窗外的光線太亮讓她瞧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那是他,她不小心愛上的「仇人」。
「曬太陽。」他說出可笑但合情合理的答案。
「曬你的頭啦!維他命C不足我建議你攝取一些橙子、櫻桃、奇異果等,保證你CC滿足。」一個大男人做什麼日光浴,他幾時注重過這個,多跑幾次健身房倒有可能。
「吸吸滿足,真是不錯的提議,你看我從哪里吸起好,你白白胖胖的小腳趾,還是好捏的白饅頭……」他笑得有如色|狼般地往前走了一步,胸口驀地一痛才停住。
「此C非彼吸,你少給我想歪了,我……」突地,杜朵朵眼一眯,盯視的目光讓人不安。「你受傷了?」
他笑笑地點頭。「是呀!傷得很重,我遇到一只頑皮的小野貓,她在床上可熱情了,十根爪子捉得我背痛,還咬得我的肩膀都流血了,你說我該向她索取什麼補償?」
「少打馬虎眼,我是醫生,醫術高明的外科醫生,如果我連你走路的姿勢不對勁都看不出來,我的醫生執照可以還給醫學院了。」還想瞞著她,當她眼盲了嗎?
沐東軒苦笑著從窗邊走近。「你可不要嚇到。」
「肢離破碎的尸體都見過,你還怕我被活人……你、你是怎麼回事,被卡車撞過?」她冷抽了口氣。
「沒事,和人練練身體……呼!輕點,你打算將我的手臂折斷嗎?」沒想到會這麼痛。
「沐東岳?」杜朵朵沒好氣地猜測。
他不意外她一猜就中,這丫頭一向聰明得叫人驚嘆。「打了一架,沒什麼,他傷得比我嚴重。」
「傷到骨頭了,一個禮拜內不準舉重物,也避免拉扯,你……」她想說什麼又吞回去,狠狠地瞪人。
「我想抱你,你不重。」他笑著彎,將欲起身為他包扎的女人壓回床上,玩笑式的一吻。
香肩外露的杜朵朵冷哼一聲,氣惱地將人推開。「你是太閑還是吃太飽了,干麼跑去和沐東岳打架,你知不知道你今年幾歲了,還當自己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
拳腳無眼,打瘸了、打殘了、打爆一只眼了,你當我還救得回來?」
「為了你,值得。」他不後悔打這一場架,至少把大哥對她這份求之不得的心掐滅了,不會再有人對她苦苦相逼。
「……」值得嗎?她真的覺得他做了傻事,可是她的心被一股熱意漲得滿滿的。
「坐下,我幫你擦藥。」
杜朵朵下了床,很快地穿好衣服,她沒有和男人睡了一夜的羞怯,神態一如往常的自然。她眼眶微帶動容的濕意,細心地從醫療包拿出剪成方正的紗布、棉花、雙氧水、碘酒、剪刀一字挑開。
這是她的習慣,隨身攜帶醫療包,意外發生時才能做急救措施,緊急處理局部外傷。
「朵朵,我愛你。」沐東軒說出心底的話。
敷藥的手停頓了一下,她頭也不抬,繼續上藥。「魔法是有時間性的,我不相信永遠。」
那是騙小孩的,讓人相信世上有奇跡。
「對你,一生一世。」他活著的每一天都無法不愛她。
「我會老,會變丑,會滿臉皺紋,但是沖到底的脾氣不會變,固執又惹人厭。」
她沒辦法改變自己,她到老都會是個壞脾氣的老婆婆吧。
「只要你是杜朵朵我都愛,你老我也老,你丑我不嫌,你滿臉皺紋就做電波拉皮,反正你是醫生,在自家醫院做
整型有打折扣,還有……呵……朵朵,你在瞪我。」她真可愛。
「還有什麼?」杜朵朵有磨牙的沖動。
「還有你的脾氣沖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既然我能忍受你二十幾年,相信再過三、四十年也沒差。」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到死不分離。
「什麼叫你忍受我,分明是我勉強容忍你的狐狸天性,你還敢說我丑你不嫌,為什麼不是一起丑,難道你還會越老越年輕嗎?」她故意往他傷處一壓,報復他沒有一起變丑。
撕!真狠,想要他的命。沐東軒吃痛地蹙眉,口中依舊在耍嘴皮子。「我老了也是很帥的老帥哥,美酒越陳越香,不然你怎會愛我。」
「呿!誰愛你了,少往臉上貼金。」她垂下眼,視線不敢與他對視,他太精了,會看出她眼中不經意泄漏的情
他失笑地將人摟入懷中,以額抵住額,輕聲如絮。「口是心非的小妖精,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裝什麼?」她睜大明亮的水瞳,長睫眨呀眨的。
「這個。」他捉住她欲往身後藏的手,拉到兩人面前。
她左手的無名指上有一圈銀白色的閃光,相連的心型小鑽閃著戀人最熾熱的心,此生不渝。
「咦!我手上怎麼多了一只白金戒指,是月光天使偷偷替我戴上的嗎?」杜朵朵佯裝不知,把神秘的驚喜推給月光。
其實她早就瞧見了,誰會遲鈍到一覺睡醒手指上平白多出一只戒指而不自知,她心中是有訝異卻不揭穿,保持裝傻狀態,他不說,她也假裝不知道。
因為她的心還有猶豫,不曉得該不該接受全部的他,向來膽大的她唯獨對愛情生怯,她怕她的愛太過凶猛會令人窒息,誰也受不了動不動就暴力相向的情人。
他大笑,重重地吻住她。「我不逼你,你何時認為時候到了就知會我一聲,我會把一切準備好,不用你操心。」
「東軒,你會不會對我太好了。」好到讓人感覺有鬼,他可是不吃虧的人,哪會在這種事讓步。
狐狸心思狡猾,不做無利的事。
沐東軒不回答,只捉起她的手吻著她指間的戒指,再把他無名指上大一圈的白金戒指合扣,這是對戒。「你看它們像不像兩顆連在一起的心,上面的鑽石我特意選用這個樣式,合成一體便像是互相擁抱的戀人,我與你心心相印。」
兩只戒指成一對,象征兩人的心緊緊連接,再無縫隙。
「為什麼我覺得像陰謀?」杜朵朵是實際的人,浪漫不能當飯吃,防他防久了,第六感自然很準。
黑瞳閃了閃,似有若無的狡色一閃而過。「與其多疑的想我是不是想陷害你,還不如來做些有意義的事,我們……」
杜朵朵往他受傷的肩一戳,他當下痛得抽氣。「還沒挖土就想把自己埋了呀!你這一身的傷沒休養個大半月好得了嗎?真可惜哪!滿腦子的**畫面只能留待夢里相見了。」
呼出一口氣,沐東軒只能靜靜地躺著,一手摟著令人心癢難耐的小蠻腰。「開不了葷,喝喝肉湯總成吧!」
一說完,他按下女友的頭,深深吻住。
不能纏綿,至少還能十八相送。
明明近在一牆之隔,沐東軒還是秉持「約會守則」第八條,堅持親自送女友回家,絕不讓她落單或是一個人獨行,她是有男朋友的人,怎麼可以走得孤伶伶地像是被情人拋棄。
至于蹭一頓晚餐是順便,因為他已經習慣杜家的家常菜,再吃自家廚師準備的料理就覺得太過精致,仿佛在飯店用餐,缺少家的溫馨感。
其實這些都是借口,他三十二年來都是這麼過的,他真正的用意是和女友粘在一起,不論做什麼都好,感情需要培養,多點時間相處融入彼此的生活,久而久之自然分不開。
在快到杜家門口時,他們忽然听到一陣吵吵鬧鬧的爭執聲,有一男一女在拉扯著,另一個身穿夏威夷花襯衫的男子則拉開那個男人,用怪腔怪調斥責他。
杜朵朵眯起眼一瞧,火了。
「溫仁隆你在干什麼,快放開我大姐的手,不然我打得你滿地找牙,拔光你頭發,你想當無毛雞嗎?」
姓溫?
沐東軒眸光快速一閃。
「啊!朵……朵朵,你回來了呀!我……我……呃!來看看你們,你好嗎?」
長相斯文的溫仁隆有著時下女子喜歡的溫雅氣質,他微漲紅臉,靦然一笑。
「沒看到你我會更好,我們一家都會好,現在你看到了,可以請回了,不送。」
杜朵朵氣勢強大的擋在大姐面前,冷著臉,很不客氣的下逐客令,不讓穢物進門。
「款兒她……」他還沒見到女兒。
「款兒她很好,吃得飽、穿得暖、睡得好,不勞你費心,你家里的妻小打點好了嗎?沒讓他們挨餓吧!」自家的事都擺不平還敢來尋晦氣,他以為他還會受到熱切歡迎嗎?
他有些難堪的苦笑。「我只是太久沒看見款兒和……我想知道你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
今日妻子不肯煮飯硬要上街去吃,兩個四歲、三歲的孩子為了玩具吵個不停,餓著肚子的母親罵妻子不孝,滿臉不耐的父親嫌孩子吵,要他們夫妻把孩子帶開,怪他不會教小孩。
可妻子不肯下廚又是他的錯不成?那是母親為他挑的千金小姐,出身好、學歷高、娘家有錢,光是陪嫁就是上億股票和兩幢房子,現金六千萬,當時母親笑得嘴都闔不攏,現在卻來怪他沒管好妻子。
他何曾為家事操煩過,前妻會把家里的事料理得妥妥當當,對父母的照顧也無微不至,女兒雖小卻很乖巧,從不吵鬧地坐在一旁自己玩耍,有時還會替他捶背逗他開心。
自從前妻走了,家也亂了,現任的妻子什麼也不會做,連對長輩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除了逛街和購物能引起她興趣外,其他事完全入不了她的眼。
前妻的好是現任妻子所不能及的,偏偏他沒有能力留住前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帶著可愛的女兒離開他的生活。
溫仁隆不是冷心的人,他早就想來探望無緣的妻女,只是現任妻子和母親的阻止才遲遲未能成行,而今……
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