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風徐徐吹來，卻吹不散兩個女人之間凝重的氣氛。
徐敏雅走到大樹下，轉過身看著余若夏，率先出聲，「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聞言，余若夏臉一沉。
「呵，徐學姊都沒有變呢，在人前裝得善良可人，但私底下對我質問起來一點都不客氣。」她雙臂環胸，眼神冷淡。
在大家眼中，徐敏雅笑容可人，舉止落落大方，是個相當受歡迎的人物。
當年，余若夏雖然將沈莫當對手看待，但並不會幼稚的遷怒他身邊的人，對徐敏雅向來以禮相待。
起初徐敏雅待她也很親切，兩人相處時並無異樣，有一次卻在私底下質問她和沈莫的關系，還懷疑她喜歡沈莫，由于這個誤會實在太可笑，余若夏根本懶得理會。
直到有越來越多奇怪的謠言傳出來，她被塑造成專搶人家男友的狐狸精，後來才知道造謠者就是徐敏雅。
徐敏雅一直認為她和沈莫有不可告人的關系，為了讓她難堪，才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周遭的朋友都要她拆穿徐敏雅的真面目，但她顧慮沈莫的感受，覺得沒必要這麼做。
這正是余若夏討厭徐敏雅最主要的原因。
「質問人當然不需要客氣！」徐敏雅板著臉，不悅地說︰「反正你早就知道我是這種人，還需要驚訝？」
本來她還挺欣賞這個充滿自信的學妹，可是，發現沈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對方身上時，她的嫉妒爆發了。
她是這麼喜歡沈莫，絕對不允許有女人奪走他的注意，所以她刻意接近余若夏，才知道他們之間糾葛的情感。
當彼此是對手？不，他們一踫面就火花四射，教她心慌意亂！
即使她是沈莫的女朋友，卻仍模不透沈莫的心，看不出沈莫對余若夏真正的感覺。
倘若她沖動的質問他，反倒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怎麼辦？是以她才轉而去警告余若夏。
只是徐敏雅太過在意余若夏的存在，一直大吃飛醋，後來因此與沈莫大吵一架，兩人最後走上分手一途。
在國外這幾年，她交過不少男朋友，以為自己早就將這段感情忘得一干二淨，直到再次與沈莫偶遇。
他比起以前更加成熟，舉手投足間更是魅力十足，她無法不心動。
她想回到沈莫身邊，正準備展開積極的求愛計劃，余若夏卻成為沈莫的女朋友！思及此，徐敏雅的神情藏不住嫉妒。
「我不驚訝呀，只是懶得戳破你的真面目罷了。」余若夏收到她埋怨的目光，臉色一沉。
當初她沒有這麼做，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徐敏雅冷笑，「就算你這麼做，也沒有人相信你。」
余若夏挑起眉，得意洋洋地說︰「不，你在意的沈莫會相信喔。」
「可真有自信，既然如此，為何要回避我的問題？」徐敏雅討厭她的笑容，難以再沉著以對。
「我並沒有玩什麼把戲，即使有，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她才不會笨得跟情敵透露線索！
「你的對象是沈莫，就和我有關系。」徐敏雅看著她這高傲的模樣，怨恨地咬緊嘴唇。
余若夏眯起水眸，冷聲道，「學姊的記性是不是太差了？你們早就分手了，還會有什麼關系？」
「把他搶回來，不就有關系了？」
她果然在打沈莫的主意！余若夏的俏臉瞬間鐵青，「徐敏雅，這種話你可真敢講。」
「我對他是真心的，為了想重新回到他身邊，還決定回台灣工作。好不容易有接近他的機會，卻听到你們交往的消息，這算什麼？」徐敏雅將她氣憤的神情看在眼里，感到無比痛快。
「他說你是為了喜歡的男人留下來，當時我就察覺你的想法，可惜他一點都不這麼認為。」余若夏相信沈莫不會吃回頭草。
徐敏雅厭惡她的自信，大聲地宣戰，「不管他知不知情，只要我認真起來，他遲早會再次愛上我。」
「你不會有機會的，因為他身邊的女人是我！」可惡，居然大刺刺的向她下戰帖？余若夏怒火攻心，喉嚨涌上一股酸澀的滋味。
「是嗎？你是真心喜歡沈莫？」徐敏雅弄不清楚她的心態，于是朝她咄咄逼人。
「這種質問的語氣好久沒听見了，果然讓人很不愉快。」余若夏哼一聲，心情非常惡劣。「當時你還是他的女朋友，懷疑我和他的關系來質問也就罷了，現在你憑什麼用一副正宮的姿態對我？」現在她才是沈莫的女朋友，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我知道從那時候開始你就討厭我，但任何人看見有個女人老在男朋友身邊打轉，都會起疑心啊！」
「你把我當成追在沈莫身後跑的小狽嗎？」當時，她不止一次說過當沈莫是敵人，是徐敏雅不相信，擅自將她當情敵看待！
「就算你對沈莫沒有感覺，但他可不是這樣……」徐敏雅想起沈莫當時提及余若夏時的神情，心口隱隱作痛，越說越小聲。
「你說什麼？」余若夏沒听清楚，開口問道。
徐敏雅挺直了腰桿。即使沈莫的心只放在余若夏的身上，她也不打算輕易退縮。
「我的意思是，那是正常女朋友該有的反應。」她冷聲回答。
對她做了這麼多惡劣的事，倒是一點都不心虛？余若夏佩服她的厚臉皮，「我都忘了你有多理直氣壯。」
「我不否認，所以你還是照實回答我的問題吧！」徐敏雅對過去的事沒興趣，只想弄清楚余若夏現在的想法。「你真的是喜歡沈莫才和他交往？」
「你不覺得自己問了廢話？」
「我眼前的女人可是口口聲聲說要打敗沈莫，如今卻忽然轉變態度，還成為沈莫的女朋友，任誰看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徐敏雅可沒忘記她有多想打敗沈莫，太好奇兩人關系改變的原因。
余若夏不想和她多費唇舌，隨口道︰「愛情本來就是不可思議的東西。」
徐敏雅一想到方才沈莫看著余若夏時溫柔的眼神，對照如今她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禁怒氣騰騰。
「你別老是敷衍我！沈莫對你可是……」她迎上余若夏帶著不解的眼神，剎那頓住。
「可是什麼？」
看來這個女人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徐敏雅可不打算便宜她，冷冷地勾起唇角，「哼，既然喜歡他，你應該知道他的心意才對。」
余若夏蹙起眉頭。「當然是互相喜歡……才在一起。」她別開眼，心虛地道。
「互相喜歡？」
「徐敏雅，你夠了沒？這是我跟沈莫之間的事。」那懷疑的表情真讓人不爽！就算她接近沈莫是另有目的，也不關徐敏雅的事！
徐敏雅忽然笑了。余若夏看起來就像是個正在吃醋的女人。「你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看來是真心的。」
「解開你的疑惑了嗎？若沒話可說，我要回包廂去了。」余若夏再也無法忍受和徐敏雅單獨相處，轉身欲離開。
「余若夏。」徐敏雅盯著她的背影，喊了一聲。
她轉回頭，冷聲問，「還有什麼事？」
「我說想要搶回他的心，你不怕？」
余若夏聳聳肩，一點都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我不認為你可以做到，何須害怕？」若沈莫對徐敏雅舊情未了，兩人早就復合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果然是自信滿滿，不過，連這樣的你都能征服，更顯得沈莫了不起。」
徐敏雅神情復雜，語氣也酸溜溜的。
余若夏眯起眼，覺得「征服」這兩個字听來異常刺耳。「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驕傲的余若夏最後愛上了視為敵人的沈莫……不管工作還是愛情，都輸給同一個男人，這個情況還滿有意思的。」徐敏雅知道她在乎輸贏，于是口吻充滿嘲弄之意。
這句話宛如炸彈轟炸著余若夏的腦袋。
在徐敏雅的眼中看來，她愛上了沈莫這個宿敵？
徐敏雅說，她被沈莫征服，最後愛上了敵人……本來余若夏想要否認，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的腦海中深深映著「愛上沈莫」這四個字。
從何時開始，她的心逐漸被沈莫佔據了？
當她回想著這幾個月和沈莫的相處，才發現自己心動的痕跡很久就出現了，是她太在乎勝負，所以故意忽視它的存在。
她不願意正視對沈莫復雜的感情中包含著情愫，滿腦子只想著要激起他的好勝心，不擇手段利用感情。
結果，她還不知道沈莫真正的心意，卻已輸得一敗涂地！
為何要等到徐敏雅出現，她才察覺自己的心呢？她真是愚蠢得無可救藥！
她好想干脆就當沒有愛情計劃這回事，繼續和沈莫交往，但她又覺得良心不安。
如田蔓蔓所言，這場戀愛從出發點就錯了。
她愛上了沈莫，也想繼續這段感情，該向他坦白一切，可是，得知真相後的他若不肯原諒她，那該怎麼辦？她是不是就永遠失去他了？
多日來，余若夏陷入說與不說的掙扎中，加上工作太忙碌，身子一下子支撐不住，累倒了。
方才她去醫院看病，拖到現在才回到家，正打算進房休息，便听見門鈴聲響起。
是誰？她的頭極為沉重，勉強拖著步伐來到玄關。
當她打開門，眼簾映入一張令她怦然心動的臉龐，她的鼻子忽地一酸。
「若夏，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我很擔心你。」沈莫見到她神態疲憊，蹙起濃眉。
「我沒有听見鈴聲……我不是說這陣子很忙、很累，暫時別見面？」她深吸口氣，鎮定紊亂的心思，冷靜地開口。
此刻她身心疲，沒有辦法面對他。
沈莫不明白她內心的糾結，只在意她過得好不好。
「我知道，但覺得還是親眼看見你沒事才能安心。」這幾天，她不是不接他的電話，就是見了面也找借口要他離開，他實在受夠了！
余若夏見沈莫靠過來，下意識地往後退，然而他的大手直接模上她的額頭。
「做什麼？」她嚇了一跳。
「你的臉色很差，額頭也好燙……發燒了？」她閃避的動作讓他心煩氣躁，而且過熱的體溫也讓他心慌意亂。
「只是小靶冒，不用擔心。」余若夏拉開他的手，神情很不自在。
見她如此，沈莫俊容一沉，低聲喊道︰「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他是這麼在意她呀！
「別過來！」因為他一靠近，她的腦子又一片混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兩人之間的感情。
他見到她泛著淚光的眼眸，心一凜。「若夏？」
「我、我怕感冒會傳染給你。」此時她的喉嚨搔癢不止，正好可以拿來當借口。
「我很健康，不怕。」他上前一步，但她也跟著退後一步。
「你……咳咳……教你別過來！」余若夏咳個不停，手拍著胸口，神情難受極了。
她一再地拒絕他接近，沈莫已忍無可忍。
「若夏，我做錯什麼了嗎？」他非要弄清楚她逃避他的原因。
她一楞，吶吶地開口，「為什麼這麼問？」做錯事的人是她呀！
「從那天高中同學的聚會回來之後，你就對我很冷淡，我們已經好幾天沒踫面了。是怪我沒有告知你徐敏雅會出現的關系？」大手直接勾上她的腰，沈莫凝視著她，輕聲問。
余若夏抿緊唇，無法看著他如此自責的模樣，直搖頭。「又不是你邀她來的，我干嘛怪你？」
「那你和她談了什麼？」他非常好奇這一點。
那天他見到她們一起回到包廂，雖然在聚餐的過程沒有什麼異樣，但之後余若夏就對他不理不睬，他不得不懷疑是徐敏雅的關系。
「沒有！什麼事都沒有，你……咳咳！不要……」余若夏伸手推著他的胸膛。因為情敵的挑釁才徹底明白自己的心，這種丟臉的事，她可說不出口。
「我不問就是了，你還病著，別激動。」沈莫想弄清楚她逃避的理由，但舍不得見她如此難受。大手輕拍她的背，他緩下口吻，「看過醫生了嗎？現在得先讓你退燒才行，你先回房躺好，我去倒杯水給你喝。」
「我不需要你……」余若夏想逃避他的接近，冷淡地說。
他立刻將她摟入懷里，強硬地開口︰「需要。」
「沈莫！」她怒瞪他一眼。
「身為你的男友，怎麼可以在你生病的時候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別倔強，我知道你需要我。」大手抬高她的下顎，他心疼她病懨懨的模樣。「就算你堅持拒絕我，我也沒辦法離開。不在你身邊，我會一直擔心你，怎麼可能安心？」
她在他心底佔有重要的分量，無時無刻牽動他的情緒，他怎麼可能不掛念她？即使可能被她討厭，他也要留下來守護她。
「那究竟是誰需要誰？」余若夏迎上他充滿擔憂的黑眸，心口一熱，輕聲問。
「你說呢？」沈莫淡淡地反問道。
她垂下眼眸，嘆了口氣。「你就是要死纏爛打到底？」
「是啊！」
「反正我說破了嘴你也不會听，隨便你。」事實上，她好眷戀他的懷抱，根本不想離開。
她終于願意讓他靠近，沈莫露出開心的笑容。「你先回房躺好。」
余若夏神情復雜，沒有多說一句話便走入臥房，上床休息。
沒多久，沈莫帶著一杯溫水以及退燒藥走進房里。
「來，吃藥吧。」他坐上床沿，扶她坐起身，接著親自喂她吃藥。
「謝謝。」
沈莫蹙起眉，大手撫模她因發燒而紅潤的臉頰。「真的只是感冒？」
「嗯，醫生說了，多休息就好。」余若夏點點頭，迎上他憂心忡忡的黑眸，失笑道︰「看你緊張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生了什麼重病，真是夸張。」
他臉一沉，不喜歡她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不準你提「重病」這種字眼。」
他真這麼在意她？余若夏偽裝的堅強瞬間瓦解。
「莫……你會一直在這里陪我？」她握住他的手，向他撒嬌。
「當然。」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其實，我不想讓你離開，怕自己太依賴你……像這樣握著你的手還不滿足，好想再得到多一點溫暖。」因為生病，余若夏顯得軟弱，任性地索求他的關愛。「我好貪心啊！」
「若夏，我希望你貪心。」
沈莫的嗓音慵懶又沙啞，讓她心跳加速，立刻投入他的懷抱。
「擁抱似乎也不夠了。」他對她關懷備至，教她怎舍得放手？她抬起頭，雙手勾住他的頸項，主動親吻他的唇。
「若夏……」沈莫低喊著，知道該阻止她，卻深深陷入她的香氣中。
他回吻著她，纏綿的吻讓她暈頭轉向。
「該適可而止，你還病著。」他深吸口氣，隱忍著道。
余若夏凝視他溫柔的神色。
「我不想適可而止。」她太喜歡他的親吻和踫觸，強烈的酥麻感席卷心頭，已沒有辦法放開他。
「若夏，你還在發燒。」沈莫努力保持冷靜，輕輕地推開她。
「你是怕被我傳染才不要？」
「我說過不怕，是擔心你的身體狀況。」
「發燒就得流汗才行……莫，我想要你。」余若夏在他的頸子上一吻，十足挑逗。
沈莫倒抽一口氣，實在沒有辦法抵擋她的誘惑。「你得休息。」他一開口，嗓音早已粗啞。
「不。」余若夏露出嬌美的笑，縴細的雙腿緊緊地纏住他的腰。「還要拒絕我？」
「你這個不乖的女人。」他眯起危險的黑眸，溜入她襯衫的大掌撫弄著她，惹得她臉頰通紅。
她忍不住輕喘，「沈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