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鈐、鈐……」
蘇春霓去開門,她以為是雷猛回來了,但不是他。
是姜東岳。
她臉上明顯的失望神色,狠狠地刺傷他。
姜東岳仍強自鎮定的開口說︰「春霓,你要回來不跟我說一聲,而且還是回到他的家。」
「東岳,別那樣看我,八年前我已經跟你說清楚。」
「我不清楚,明明我們兩人在一起的時間比他和你多很多,為什麼你不發現在你身邊的我對你的好?」
「你是好人,但我沒辦法愛上你。」
「我知道你很難讓人進入你的心扉,那猛呢?為什麼猛可以,除了他別人都不行嗎?」
「猛是我的初戀。」
「八年前你也是這麼說的,有些事不管怎麼努力都不會改變對吧?」
「東岳——」春霓看著他深情卻苦澀的容顏,不曉得該如何安慰他。
「姜叔叔。」
「小勇,如果可以選擇,那你要選擇雷猛,還是姜叔叔當你的爸爸?」
雷勇毫不遲疑的說︰「雷猛。」
「為什麼這些年都是姜叔叔在你的身旁,但你的選擇卻是他?」
「因為我媽愛的是我爸。」
簡單明了的答案,卻深深地刺傷他的心。
蘇春霓看著姜東岳的表情不忍心,于是開口道︰「小勇,你出去玩,我有些話跟叔叔說。」
「好。」
雷勇乖巧的應允,卻趁著母親不注意拿著手機出去。
「是爸爸嗎?」
「小勇有事?」
「爸爸,姜叔叔來我們家了,你快回來。」他幫他爸爸通風報信,當個報馬。
「好,我馬上回去。」
雷猛掛斷電話,對朱倩芸交代了聲。「我有事先走了。」
「嗯。」
她卻趁雷猛不注意時,在他的口袋放入她的一只黑色絲襪。
姜東岳無奈的看著蘇春霓,臉上藏有許多復雜的情感。
兩人之間一陣無語,令人感到快窒息的沉默梗在兩人中間。
姜東岳仍不放棄努力的追問道︰「春霓,你從來沒有對我有一絲的動心嗎?」
「沒有,我的心由始至終都只給一個人。」
「我知道一直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但春霓我真的很喜歡你,由始至終我也只將心給你一個人。」
「對不起。」
「我不想听這三個字。」姜東岳還想對她說些什麼,但這時外頭亮起的車頭燈,吸引了他的目光。
「東岳,除了這三個字,我不能給你別的。」
「可以。」
「一個吻,春霓,我等待你那麼久,一個吻,就當是我守候的分離之吻,不為過吧!」
她搖頭拒絕的說︰「不行,我不能這麼做。」
就算她拒絕他,但他還是倏地強吻她。
她掙扎著,但剛進門的雷猛發現兩人親密的舉止,「你們在做什麼?」雷猛的拳頭打到姜東岳的臉上去。
姜東岳回擊他,在雙方剛猛的力道下,兩人的身上都掛了不少彩。
蘇春霓在一旁喊著︰「東岳,你快走!」
雷猛臉色鐵育的注視著她,那神情駭人極了。
雷勇看到這場面拉拉雷猛的衣袖說︰「爸爸,你好可怕。」
他听到孩子的話,這才停手。
姜東岳這才悻悻然的離開。
雙方都沒開口,靜默。
雷勇看到父母臉上的表情都極度的難看,他也不敢開口。
雷猛撥了通電話,不久左虎來了。
他來載雷勇暫時的離開即將爆發男人與女人戰爭的戰場。
一等到雷勇被載走後,雷猛立即像火山爆發的開口說︰「你讓他牽你的手,又讓他吻你,蘇春霓,你要背叛我到什麼程度你才甘願?」
「我不知道東岳會那麼做。」
「不知道、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才會知道你多會傷人呀!他的吻的有我好嗎?他也曾經這樣對你嗎?」
這一刻她真想對他大喊,沒有人,只有他,從來只有他,但她聞著他身上不屬于她的香水味時,也以嫉妒的口吻開口道︰「你去找的那個女人,和她做有快感嗎?」
他不想示弱的回答。「當然有。」
「你干嘛要回來?」
「你是在氣我回來破壞你的好事是嗎?」
「是又怎樣。」
「法律上你還是我的妻子,你不怕我捉奸在床嗎?」
「你沒有簽字?」
「沒有。」
「你為什麼沒有簽?」
「我不想不行嗎?」
「是因為……你的心還有我嗎?」
「蘇春霓,你憑什麼這麼以為?」
「我是不該自作多情,想必這些年在你身邊一定已經有許多女人了。」
「你離開我八年,就算我有女人,你也不應該感到意外。」
「那麼我呢?我有其他男人,你也不應該感到意外。」
「女人,你該死、你該死!」如果他可以去愛別的女人就好了,這八年他只想、要一個女人就是他,他的男性驕傲告訴自己那一天親眼所見的事實。
他粗魯的手掌伸向她胸前的圓凸,緊接著將她的衣服撕開,接著拿一瓶開過的紅色葡萄酒倒到她的身上。
「他也曾這樣對待你過嗎?」
「猛,你做什麼?不要用你踫過其他女人的手來踫我!」那味道她只是猜測,但現在是鐵證如山。
剛剛在兩人的推擠之間,她發現到他外套的口袋上內有別的女人絲襪。
「你無法阻止我的。」
「猛,你別過來。」
她手上拿著花瓶。
他根本不把她的武器當武器,還是大步的走向她。
她丟出花瓶,雷猛閃身,沒有打中他。
看著散落的花瓶碎片,她朝他生氣的怒吼道︰「猛,你現在踫我,我會恨死你!」
「蘇春霓,我們早就憎恨彼此了不是嗎?蘇春霓,我不在乎你,不在乎你是否恨我,我想要的只有你的身體。」
「下流!」
「我就只想用你的身體來滿足我下流的。」
當他的手踫上她,粗暴的吻狂襲上她的臉時,她臉上的濕潤觸動了他,讓他微微地恢復了理智。
他放開了她,嘎語的問︰「蘇春霓,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
「錯的人不是我。」
「你認為是我,好。」
他的眼中竄過一抹瘋狂,接著攔腰將她抱起,將餐桌上的東西都掃落下去,把她放上。
「我們第一次就是在桌上,現在來重溫舊夢一下,好不好?」
「你才眼外面的女人做過,又要來找我做,你要做幾次才足夠?」
他的手掌撫向她,卻發現她已然動情。
「就算我才跟別的女人做過,你也想要我對不對?」
「猛,你當自己是種馬,但我可不是你想騎就上的女人。」
她的腳一屈撞向他的鼠膝部,也命中了他男性最脆弱的部位。
趁他疼痛時,她跑開,離開他,上樓,將門鎖起。
那個女人,可惡。
他上樓,想要打開房門,卻發覺門被鎖住。
她休想用一道門,把他困在門外。
她要為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她靠在門邊無力的坐下,因為她發現自己在這屋子已經無路可逃了。
她坐著靠在門邊,也因此听到他拿鑰匙想開門的聲音。
她緩緩地開口唱起了那一首令她魂牽夢系的歌。
紅紅的花開滿了木棉道長長的街好像在燃燒
沉沉的夜徘徊在木棉道輕輕的風吹動了樹梢
他從門口听到她的歌聲,要開鎖的手為之一震,當听到她唱的是那一首他們高中時期所唱過的歌時,高大的身子也為之撼動。
他听著,然後拿著鑰匙要打開門,她听到鑰匙插入轉動的聲音開口道︰「求你別開門,我怕我沒有勇氣說……猛,你是個長的好看的男人,我媽要我不要相信長得好看的男人。」
「長得好看不是我的錯。」
「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也不是我的錯,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我知道。」她長吸一口氣接著緩緩地說︰「猛,愛上這樣的我,你很累吧!」
「對。」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猛,其實我知道你沒有跟別的女人做過愛,因為每次做完愛的你,身上會有一種獨特的味道,也許八年前在我心深處,也是知道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那麼……猛我是為什麼要離開你?」
「正如你說的,我的心生病了,那一年當我父親外遇媽媽病得躺在床上時,我也跟她一起病了,我是生氣父親對她的漠視,但我更恨她,為什麼只要男人的愛,沒有男人的愛就活不下去嗎?男人的愛有這麼了不起嗎?也許隱隱約約我都想向死去的她證明,證明沒有男人的愛也可以活得很好。」
「高中時當知道我自己愛上你的那一刻,我好想逃。所以听到別人不看好我們的言論,我就找到理由離開你。雖然我後悔,但我心底有個惡魔不願承認,其實我跟母親沒有兩樣,一樣成了等愛的女人。」
「然後是八年前,不是因為照片和那些話,而是我怕……我怕結婚。我怕婚後成為我母親那樣的女人,所以我找到理由離開,不回你簡訊,不跟你說一句再見都是因為我怕,我怕我不想走,但我也不想嫁給你,婚姻對女人是種永無止盡等待的枷鎖,在我最親近的人身上,我看到那殘酷的一面。」
「你不會像我父親,我知道,但是真的有長相廝守的誓言嗎?媽媽告訴我,爸爸當年也對她許下永遠的誓言,但永遠落空了。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承諾,只有永遠的傷心,母親去世前的每一句話我都牢記在心頭。」
「我寧願看你的照片,架設劈腿男網站,也不願勇敢的走到你面前要你愛我,我很矛盾,矛盾得想要不顧一切的愛你,但一方面母親病逝蒼白的容顏提醒我,那就是相信男人的下場。」
「猛,我的心生病了,我真的是個有缺陷的人,我是個懦夫,我一直沒有走出陰影,我以為我可以,但是我走不出去,連帶我也害你為我受苦。我怕婚姻,但更怕的是因為不安愛上你的心。猛,愛上這樣的我,你很累吧!」
雷猛在這一刻懂了。
為什麼在兩人她相愛時,或是最感到幸福時,在她臉上會流露出「遺憾」兩字?
原來她一直、一直都想走,從他的身邊走開那麼她就不會受傷,不會有她母親那樣的結局。
他沒有再嘗試將門打開,他走向窗邊看著窗外彎鉤的月。
他一直以為自己有多愛她,但其實他不夠了解她。
如果他能夠多一點了解,能夠更早些察覺……
蘇春霓說完這些話,覺得如釋重負,因為她終于和他分享她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她覺得自己壓在心頭一塊大石落下。
她走回床,疲累的她躺在床上。
猛,我的心,期待你真的懂……
夜深,橫梗在兩人之間的那道門緩緩地打開。
他走到床旁,看她的睡顏。
霓霓,你的不安真的讓我覺得好累。
他蹲坐在床邊,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靜靜地……
她從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也許他自以為他很了解她,但八年前,他不了解她,所以後來他們因為誤會而分離,而現在他們重逢,用傷害取代了解,因為這樣他們彼此受傷會少些,但是……這就是他想要的嗎?
他最、最、最想要的,其實一直都是她的心。
我沒有優秀到足以消弭你的不安,是我做的不夠多嗎?
告訴我,該怎麼做?
告訴我,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麼都沒有用?
人有可能戰勝陰魂不散的過去嗎?你還要被纏繞多久,才願意將自己釋放出來?
我們的身體溝通的很好,但不代表我們的心靈也能夠溝通的很好。
女人的心,復雜難懂。
要花多久,我才能真正的懂你?要花多久,我才能消除你的不安?霓霓,我要的一直都不只是性伴侶,而是心靈伴侶。你說出了你的心聲,那麼你期待我如何響應你?我的雙臂一直都是為你敞開的,只要你願意走向我。你今天說了,代表……你要將真心給我嗎?我……想听你的真心話已經夠久了。
在睡夢中的她,無意識的呢喃了聲。
「猛……」
他上床從她身後將她懷抱入懷,健實的手臂環繞住她,用他的體溫熨貼著她。
從他抱住她的那一刻,她就醒了。
「你願意擁抱我,你的心不打算繼續和我冷戰了嗎?」
他吻著她的發香深呼吸的說︰「我不想。」
「猛,你的心是不是也等我等的很累?」
「好累,你這個磨人的壞東西。」
「我對你這麼壞,為什麼還喜歡我?」
「因為我愛上你對我的壞。」他柔情的吻她的發。「睡吧!」
「沒有你在我身邊的這些年,我都睡不好。」
他輕敲了一記她的額頭說︰「笨蛋。」
「我就是不相信你會愛上這麼平凡無奇的我,連我好美麗、好美麗的母親都得不到幸福,那我會嗎?我會不會重蹈覆轍,跟母親一樣只知道等……」
「猛,你可不可以原諒愛上你之後變的膽小的我?除了愛情,對其他事,我不會這麼沒有自信。除了你,我不怕失去什麼,但我怕失去最重要的你,我真是個大笨蛋對不對?」
「你別以為說自己笨,我就會原諒你。」畢竟,她讓他苦了這麼多年。
「猛……」
「不要怕愛上我,霓霓,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向你證明我,給我機會,真正的走入你的心。」
「猛……我是個很自私的女人對不對?總要你讓我相信,總要你做到我想要的。」
「你以後不管什麼事都要告訴我,告訴我你的真心話,絕對不能不說一句話,就把我拋下,不要對我這麼狠。」
「我以為這樣可以少受一點傷……」
「如果你夠了解我,就會知道把你當作最珍貴寶物的我,不會傷害你一分一毫。霓霓,你願意打開你的眼,看見我對你的愛,願意打開你的耳,听見我對你的愛。」
「猛,我願意。」
他們緊緊地相擁,在這一刻心也彼此的相擁著。
她醒來時他已經沒有在她的身旁,但她接到一通電話,要她務必到這里來。一場名為「木棉之戀」的攝影展。
「這是我們幾個兄弟特別為他辦的,請你務必要來。」
當他們得知自己當年那一場教堂休息室談話是讓他們分手的原因,內心很愧疚的他們于是籌劃了這個展出。
蘇春霓依著左虎告訴她的地址來到了會場。
她一走入這個會場就被牆壁上的照片所吸引。
她看見在雷猛鏡頭下的都是木棉樹或是木棉花。
有一張她穿著高中制服站在木棉樹下,而漫天飄著的棉絮,拂了她一身,她昂首笑著。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為她偷偷地拍下這張照片,在照片底下都有標記著日期,從她離開的那一年,每一年他都有到他們畢業的那所高中拍木棉樹。
猛,對她的心很真、很真。
明明他們都彼此還心系著對方,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我要先甩掉你。
這不是她的真心話,其實她最該甩掉的是,那一段看著母親孤獨等待寂寞終老的記憶。
猛,會不一樣的。
這些照片不就代表著他在對她訴說款款的情話。
她看到他拍一張南高中的木棉樹,雨後的天空出現了一道霓虹,好美,七彩的虹光劃過天際。
他會是她生命中的彩虹,為她驅走黑暗。
她對著服務的人說︰「小姐,拍這些照片的人在哪里?」
「他就在你背後。」
她轉過頭看到他在流逝的歲月,不變的是他們對彼此的真心,他們對彼此的愛。
「為什麼我們會錯過彼此這麼多的時光?」
「因為我不夠好。」
「是我不好。」她走向他,他執起她的雙手。
「猛,你著照片我都要了。」
「這些照片是非賣品。」
「猛,你可以再多洗幾張。」
「回憶只有一次,我無法洗出相同感覺的照片,同樣我也拍不了第二張。」
「這些照片我非要不可。」
「你不可以只要我的照片而不要我的人。」
「好。」她帶著幸福的笑意看他。
兩人都沒有發現在窗外有個黑衣的騎士,不懷好意的注視著他們。黑衣騎士從懷中拿出個東西,就在這時雷猛的眼角看到了。
「小心!」
「砰!」刺耳的槍響聲,在兩人中間響起。
他為了她擋這一顆子彈,血液從他的胸膛汨汨的流出。
「猛,你受傷了!」
「霓霓,你……沒事……就好。」
她激動的喊著︰「猛,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