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霓高中時就搬離家里,因為她不想听家里那個阿姨對她的嘮叨,父親不想她們兩人的戰爭延燒到他,所以也同意她搬出來,忙碌的父親很少跟她聯絡,但這一個夜晚她接到父親的來電。
「霓霓,爸爸接到你們學校老師的電話,說你和一個壞學生在談戀愛。你不要讓爸爸擔心。」
「爸爸,他不壞,你不要听別人講就這樣認為。」
「爸爸也只有你這一個女兒。」
「你還有一個兒子。」
「你這個年紀談戀愛,對你沒有好處的。」
「也許我早一點談,才可以學會不犯跟我媽一樣的錯誤。」
「霓霓,你還在為你媽跟我生氣嗎?」
「我媽,你的妻子,你的心曾經有過她嗎?就算有,也來不及了。」想到她媽盼了一輩子也盼不到的愛,她內心好怨。
「你還小,你不懂。」
「我已經不小了。」
「在爸爸的心中,你就像小孩子,你不會懂大人的世界。」
「我是不懂你的心在想什麼,但同樣的爸爸你也不懂我在想什麼,別管我,我的事我自己做決定。」
所有人都給她壓力,但不只外界給她壓力,連猛都給她壓力,她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最近她常夢見母親,媽媽在夢中好像有些話想對她講,仿佛還想對她叮嚀些什麼,可是……她永遠都沒有機會再見她一面。
看著四面的牆壁,壓迫得她好想逃……好想……
課業的壓力、親情的壓力、愛情的壓力……
為什麼要認識他?猛對她提出的要求俞來俞多,她覺得好累、好累……
他們牽手了,因為他很霸道的牽了她的手,他說下一次見面,他要吻她,她還沒準備好,沒準備好讓自己的心扉全部開啟,去接受一個像他這樣剛猛的男子。
大家眼中的他高大、狂野、性感、迷人。
大家眼中的她嬌小、平凡、不性感、不迷人。
他們不配。
猛,你可以愛我多久?
有一天,你的愛逝去,那我會不會像我母親一樣悲哀?
回應她的是——日光燈下孤獨的影子,寂寞的心。
風吹過了樹梢,拂落了滿天的棉絮。
雷猛和蘇春霓在木棉樹下互相對峙著,互不相讓的眼神都帶著倔強。
「你家還是我家?」雷猛的嗓音粗嘎,有不容拒絕的堅持。
「我不要。」蘇春霓倔強地說。
「愛我,就給我。」他炯炯有神地注視著她的一雙明眸。
「我不要。」她咬著唇道。
「你不夠愛我,才不給我。」他對她鬧別扭的說,而這種神情只有在她面前才會顯露。
「我給你就代表我夠愛你嗎?男孩子果然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雷猛,你這次全校模擬考排名第幾名?」她是全校排名第一名,他呢?
「我……對考試本來就沒有興趣。」好像是全校倒數第一還是第二,不過他對這種小事向來不以為意。
「我知道你對飆車、跟人打架最有興趣。一個禮拜不听訓導處廣播你的名字,你會渾身不對勁對不對?」
飆車搶第一,打架搶第一,只有這兩樣,他才爭第一。他的壞已經在這個區域打出名聲,人家只要听到雷猛兩個字,就會自動回避。
「我們現在討論的不是這個,而是……你家還是我家?」他真的很想、很想做這件事。
「我現在對去你家或是我家都沒有興趣。」她不是那種會順他意的女孩,猛常說她喜歡對他使小性子。
她轉身就要走,但他拉住她的手不放棄的問道︰「我們認識一百天了,我只要求吻你都不行嗎?」
以前雷猛追求的那些女孩,他早就會直接將她們壓倒了好不好?哪像霓霓,除了踫過她的小手外,他什麼也不行做,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他真的很想狠狠地給她壓上去。
「我不要,除非你答應我不打架、不飆車,還要愛讀書。」兩人談戀愛是要一起成長,而不是一起墮落。
她不要如別人所言的那樣,如果……如果猛能為她改變,如果猛能為她多做一些,如果……他能完全像她想的那樣,那她的心就不會那麼不安。
雷猛眉峰蹙起,愛讀書這三個字讓他听的很刺耳。
「听說學校那個很愛讀書的姜東岳也在追求你對不對?」竟然有人不識相的跟他說,和他這個壞學生相比,那個好學生和她比較相配,而說這話的那個人被他揍了一拳,現在還躺在家里。
「雷猛,現在是說我們之間的事,和他無關。」在她的眼中,從來都只看見他一個男孩子,難道他都沒發現嗎?還是……他都只忙著看那些想引起他注意的女孩們?
雷猛不表認同的開口道︰「當然有關系,你最近對我這麼冷淡就是因為他對不對?」不然怎麼解釋她對他從前和現在態度的差別?
「我們之間的問題,不要扯到別人。」那個人和他們之間的話題沒有相關。
他忍不住抓住她的雙臂怒聲質問︰「你口中那個『別人』,昨天我還看見你們在說話!」那種親密的樣子,讓他妒火中燒。
她也忍不住反擊的說︰「是又怎樣?昨天我也看到你幫隔壁班的班花做事,雷猛你不要處處管我,自己卻行為不檢。你連別的男孩子跟我說話,你都要私下把人打個半死。告訴你,我討厭你這樣,雙重標準。」
他只會要她別管他,他要自由,但對她,他卻處處限制。他只會要求她當個沒有聲音的女朋友,但卻不會要求他自己當個沒有聲音的男朋友。
他的嘴角微諷的揚起。「你討厭我?霓霓,你如果討厭我,怎會別人多看我一眼,你也那麼在意?」
「誰叫你愛賣肉呀!上體育課,一定要月兌掉上衣打球,然後故意流得滿身是汗,然後讓你的胸肌在太陽下閃閃發亮,明知道你是我男朋友,那個三班的花痴還把你的照片拍下,說要跟我分享,還問我有沒有看過。雷猛,全校男生就你最愛露,你是肉多怕別人不知道哦!」
他的嘴角微帶著笑意說︰「你什麼時候看過?」
「就……我忘記了。告訴你,雷猛,我不要你吻我,我不要給你想要的。」
「為什麼?」
「猛,每個人都不看好我們的戀情,我是學校成績榜的第一名,而你則是學校做壞事的榜首,你身高一八五,而我一五八,我們光身高就有二十七公分的差距!大家都在傳我們分手的紀念日會是今天還是明天,不斷的有人說,我雖然是你的初戀,但你吻過、玩膩了,就會把我甩了。所以在那一天來臨之前——」
她看著他的一張俊顏,抑下心里的不舍緩緩地開口道︰「我要先甩掉你,因為我也不想再听那些流言,不想再成為八卦事件的女主角。」
那天蘇春霓經過他們教室外,听到他們班上同學都在賭什麼時候雷猛會甩了她,換交另一個女朋友,因為雷猛很快就會對她膩了。憑她平凡的長相,憑什麼讓冒猛專情于她一人?
她不想再繼續想那些話,和他交往之後的每一晚她都失眠,想著哪一天會失去他,而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她要先提分手,這樣她的心就可以不用忐忑不安的等待。
等待,失去愛情的那一天。
等待,失去幸福的那一天。
那麼,她先放手,那就不會失望。
是她先開口說不要他的,是她先開口……可是她的心為什麼這麼的痛?
「我要先甩掉你」這六個字刺激了雷猛,壓抑不住對蘇春霓的憤怒。
雷猛狠狠地吻她,他的寬唇封住她嬌艷的唇,火辣的吮含嬌女敕的唇片,他的鼻尖摩挲著她,溫熱的氣息吹拂到她的鼻下,全然霸道的征服欲襲向她。
他懲罰似的嚙咬她的唇,對她的唇瓣又舌忝又咬,他在她的唇上發泄剛剛對她話中的不滿。
「唔——」
她的手指抓向他的臉,在他的俊顏上留下幾道血痕,他不為所動,大掌握住她的縴手,繼續肆虐的吻著她,精悍結實的身子牢貼著她,放肆的、恣情的使壞,讓她感受到他月復下不容忽視的男性力量。
她的眉頭緊蹙,杏眼圓瞪的看著他,而他也回以晶亮的目光。
她的手主動的環上他的頸項,而她看似熱情的回應著他,卻在他的舌頭探入她的口中時,狠狠地咬他的舌,他受不住疼的放開她。
「啪!」
她甩了他一巴掌,然後看著他幽幽地開口道︰「這是我的初吻,也是我們最後分手的紀念吻,我們已經是過去式。我們分手吧!猛。」
他怒視著她,接著一拳擊在樹上,刻出年輕的掌勁。
「這是我還給你的禮物。」
她從脖子間拿下他名為幸福的鑰匙。
「我們不適合。」他們不適合,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反對聲浪。
「蘇春霓,你給我記住!」
她以為他又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但他伸手拔掉自己襯衫上的一顆鈕扣塞到她的手里。「這是我送給你的分手禮物。」
很多女生都想跟他要這顆鈕扣,但他都不給,他唯一想給的女生只有她。
他拿過她給他的分手禮物後就轉過身,離去。
她注視著他的背影,緩緩地張開自己的掌心看著在日光照耀下閃閃發亮的黑色鈕扣,心想她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
校園內的廣播器剛好播起這樣的一首歌。
紅紅的花開滿了木棉道
長長的街好像在燃燒
沉沉的夜徘徊在木棉道
輕輕的風吹動了樹梢
木棉道我怎麼能忘那是去年夏天的高潮
木棉道我怎麼能忘那是夢里難忘的波濤
愛情就像木棉道季節過去就謝了
愛情就像那木棉道蟬聲綿綿斷不了
(木棉道作詞︰洪光達作曲︰馬兆駿主唱︰王夢麟)
他,雷猛,是她蘇春霓第一個喜歡的男孩。
他們交往一百天,跟清朝末年的百日維新一樣,雖然日子不長,卻影響兩人未來深遠。
木棉花盛開的六月,是雷猛的畢業典禮,也是兩人的分手紀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