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屈展揚將夏韻歆調回原職,她雖然松了一口氣,可是心底深處居然有股說不出來的落寞。
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再也不需要和他同處一室,不必再看到他熾熱的眼神,不需要響應他體貼窩心的噓寒問暖。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沒有在辦公室看到他,據說他到香港辦事處視察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會在經過總經理辦公室時佇立一會兒,然後才離開。
沒有他在的辦公室,她竟然覺得冷清。
同樣忙碌的工作,同樣上下班或加班,同樣枯燥乏味的生活,她不是過了這麼多年了嗎?
為什麼現在會開始覺得無趣?
就在她陷入沉思時,助理捧了一束花進來。
「經理,有愛慕者送花給你喔!」
「送花?」夏韻歆接下助理手中的那束香檳玫瑰,狐疑的看著花束上的卡片。
卡片上寫著︰香檳玫瑰的花語是「我只鐘情你一個」。這句話代表我對你一直以來不變的心意。
看著卡片上那端正的字跡,她馬上認出那是屈展揚的字。
她的心微微悸動,想不到他就算人在國外,竟然還有辦法事先安排好一切,讓她不想起他都難。
最近她想起他的次數越來越多,平常每天見面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一旦沒見到他後,她居然開始懷念起他的笑容,以及他的每一個表情。
下班後,她收到來自他的簡訊,沒有甜蜜的愛語,有的只是貼心的關懷問候,讓她既沒有感到壓力,也不會產生反感。
這天,夜幕低垂,時針指向十,她依舊埋首于工作中,縱使心頭空空的,她對工作的狂熱仍然不減。
長時間打計算機,讓她的眼晴感到酸澀,她眨了眨眼,決定先趴在辦公桌上休息一會兒,沒想到竟然睡著了。
直到身上蓋了一件外套,夏韻歆才醒過來,坐直身子,揉了揉雙眼,同時感受到身上的外套傳來熟悉的氣息。
「醒了?還是這麼賣力工作,一點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屈展揚唇角微揚,一臉疲態。
「總經理?你出差回來了?」她趕緊站起身,面露赧色。
加班偷懶被老板抓包,她覺得羞窘極了。
可是不知為何,當她看到他的臉龐後,竟然感到很雀躍。
「我才剛下飛機不久,想說你可能又加班了,就繞過來公司看看,我在香港那幾天可是一直擔心著你。」他將雙手插進褲袋里,噙著溫和的笑容。
夏韻歆在看到他的笑容後,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堂堂一個知名公司的總經理,竟然一下飛機就風塵僕僕的趕來公司看她,她實在覺得受寵若驚。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難不成總經理是擔心我的辦事能力不夠好?」雖然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話,但她原本閃爍的雙眸瞬間黯淡了許多。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擔心工作狂的你,會沒有節制的加班,搞壞自己的身體,那不就糟了。」他帥氣隨興的往後靠坐在辦公桌上。
她僵硬的臉部線條放松了許多。
「你是真的擔心我的身體,還是擔心沒有人幫你分擔工作?」她故意裝傻,其實答案早就已經在她的心中。
「我當然是擔心你。」他篤定的說。
「我還以為……總經理已經開始討厭我,不想再見到我了。」她越說越小聲。
老實說,她這幾天的心情很復雜,有忐忑不安、有慌亂,但更多的是……思念!
「不想見到你?怎麼可能!」
他愛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不想見到她?在香港出差的這幾天,他時時刻刻都想著她。
他想對她表白,但是認為現在還不是好時機。
「總經理,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以為……在我將秘密告訴你之後,你應該會……討厭我。」她訥訥的說。
明知自己不該問這種問題,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討厭你?你怎麼會這麼想?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錯,你和你妹妹都是無辜的受害者,我只恨我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認識你?為什麼不能保護你和你妹妹?我恨自己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長吁短嘆,氣自己的無能!」屈展揚的右手握拳,朝沙發猛力一擊。
在他出差的這段時間,日思夜想的人都是她,他一直想著,該怎麼做才能展現自己的真心?
「總經理,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聲音沙啞,低垂著眼睫。
原以為他是討厭她,才會借故出差,為的是躲避她,畢竟她那天說過他的眼神跟那個欺負妹妹的可惡男人很像,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
沒想到她根本就猜錯了,他對她一如以往,完全沒變。
這項認知,讓她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將過去的不愉快記憶忘了,人生還有很多事是美好的。」
比方說,談戀愛。
不過他不會在現在說破,他要她自己親身去體會。
他會做給她看。
「嗯,我會記住總經理的話。」夏韻歆點點頭,淡笑的說。
雖然只是淺淺一笑,卻讓屈展揚的心頭猛然一震。
她的笑,差點讓他迷失了心魂。
「過幾天是我父親的生日,你可否和我一起替他慶生?」他發現自己的眸光落在她的臉上,根本無法移開。
卸下心防後,她多了一股嬌媚動人的神采。
夏韻歆二話不說,點頭答應。「好。」畢竟是自己跟了好幾年的董事長生日,于情于理,她都應該表達一點心意。
更重要的理由是,她根本拒絕不了他,在他為她做了那麼多事之後,她對他產生了信賴感。
兩人一起下班回家,夏韻歆的車子早就已經修好,不必擔心他會再執意送她回家。
在搭乘電梯時,她的心情是愉悅的。
突然,電梯停止不動,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總經理,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慌亂不已,雙手往前亂揮,想尋求依附。
「別怕,可能是突然斷電,沒事的,有我在你身邊。」屈展揚溫熱的大手緊緊的握住她無助亂揮的小手。
夏韻歆沒有甩開他的手,因為他溫熱的大手帶給她一股心安的感覺,厭惡男人的情緒漸漸被安全感所取代。
他的氣息和味道讓她心安,她竟然緊緊握住他的手不放,甚至還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反正四周一片漆黑,他根本看不到她羞赧的表情。
約莫過了幾分鐘,電源恢復,當電梯再度大放光明時,她趕緊從他的身上彈跳開來。
她的心跳如擂鼓,撫著心口,好怕自己的心跳聲被他听見,更害怕的是,他會不會發覺她已經不受控制的喜歡上他了?
金鑫海運董事長的生日宴會應該是奢華無比、富商名流齊聚一堂的,只因老董事長不喜歡大肆鋪張,因此顯得低調儉樸,出席的人都是屈家平時比較交好的親戚,場面特別和諧溫馨。
一直到人們走得差不多了,夏韻歆才敢將包裝精美的禮物遞給坐在餐桌對面的董事長屈正璽。
「董事長,這是我特別替你挑選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謝謝你,夏經理,難得你有這份心。」屈正璽笑得合不攏嘴。
他一直覺得這個前董事長特助長得美,能力又好,只可惜性情孤僻了點,沒想到她會出席自己的生日宴,他感到很高興。
「快打開來看,我想知道夏經理送了什麼。」屈夫人虞心蕙睜大眼,直盯著丈夫手中的禮物。
她見過夏韻歆好幾次,卻在今天才發覺,她長得清麗可人,還真是討人喜歡。
不僅應對進退得宜,對長輩很有禮貌,待人也親切,幾乎挑不出缺點,她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再看看夏韻歆,突然覺得兩人實在很登對。
她與丈夫都沒有門第觀念,只要對方身家清白,她不反對兒子娶哪家的小姐,只要他喜歡即可,況且他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
「只是小禮物而已,上不了台面的。」夏韻歆俏麗的面容染上了赧色。
屈展揚坐在一旁,看得痴了。
她今天一反平日古板又老氣橫秋的裝扮,穿著一件淺紫色雪紡紗洋裝,將她飄逸出塵的美麗襯托得淋灕盡致,她烏黑如瀑布的微鬈長發披散在肩上,更多了一抹嫵媚的風采,生日宴上,他幾乎無法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
「我不在乎啊!我注重的是心意,更何況我相信夏經理挑禮物的眼光。」屈正璽邊笑邊拆禮物。
拆開包裝紙後,他打開禮物,看見一條黃色龍形圖案的領帶,樣式非常特別。
「我知道董事長喜歡黃色,也知道你喜歡常常變換領帶的樣式,所以才會想送領帶給董事長,希望董事長不要嫌棄才好。」夏韻歆趕緊說明。
「哪兒的話!我很喜歡,非常喜歡。」屈正璽想不到這丫頭的心思這麼細膩,竟然連他的喜好都模熟了。
「你還真是貼心,居然知道這老頭人老還不服老,喜歡鮮艷的黃色。」虞心蕙故意揶揄老公。
屈正璽不怒反笑,也只有他老婆才敢如此取笑他。
「是啊!是啊!我如果不裝年輕一點,拴得住你這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嗎?」他很懂得自我解嘲。
虞心蕙睨了他一眼,涂上厚重粉底的臉頰竟也微微的赧紅。
屈正璽微斂笑意,轉了個話題,「我記得再過不久好像是夏經理的生日,展揚,你可得替我好好的表達心意,送一份生日禮物給夏經理。」他朝兒子使了個眼色。
特地邀請夏韻歆來參加生日宴,他的心思,他這個做父親的豈會不明了?
「爸,這件事不用你提醒,我自己會處理。」屈展揚鎮定沉著的回答。
夏韻歆何時生日,還需要父親提醒他嗎?他早就將她的生日是哪一天牢牢的記在心中,歷經十年不曾遺忘。
「不……不用了,我不需要……」夏韻歆趕緊揮手,從小到大,根本沒人替她慶生過,她早就習慣一個人過生日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虞心蕙打斷。
「需要的,哪有人嫌禮物多的?!再說,我相信展揚會很樂意跟你一起慶生。」她看著兒子,笑意不斷擴大。
屈展揚但笑不語,只是凝望著夏韻歆嬌羞的臉蛋。
他知道她的家庭狀況,也知道她從小就沒有父母親疼愛,所以他帶她來自己的家中,體會家庭的溫暖。
他更希望她能發現他的用心良苦,發現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且真心誠意的。
而她的生日禮物,他也老早就想好要送什麼了。
他已經可以預見,當她收到他送的生日禮物時,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屈正璽的生日宴在歡聲笑語中結束,而她的生日宴,他已經悄悄的開始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