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的為什麼一直沒聯絡?
崔士皓不解。
他給的還是私人名片,上頭有他的私人手機號碼,但三天過去了,她還是毫無消息。
三倍的薪水竟不心動,她是對于金錢不肩一顧,還是故意按兵不動,想放長線釣大魚?
形狀均勻而長的指頭在辦公桌上來回輕敲,有些煩躁的拉開右邊第二層抽屜,撥開整齊排列的魚飼料,望著里頭的信封袋好一會兒,又砰的一聲關上,最後按下內線電話,叫了人事經理趙東迅進辦公室。
「你去海藍coffee看一下她們的咖啡師傅。」崔士皓命令。
「海藍coffee?」哪來的名不見經傳小咖啡店?
趙東迅不明白崔士皓怎會對間小咖啡店產生興趣。
那兒的咖啡師傅怎麼了嗎?
「他們的咖啡師傅拉花技巧比你上次帶來的紀利生高竿,去把人挖角過來。」崔士皓下達指令。「那人叫什麼名字?」
「向丁糖。」他想著薪水袋上頭的名字。
「向丁糖?」趙東迅覺得這名字很耳熟。
上回第一個被崔士皓踢出人選的咖啡拉花師傅就叫向丁糖,不會剛好這個「向丁糖」就是那個「向丁吧?
「你在想什麼?」崔士皓看出趙東迅神色有異,「嗯,我得確定一下才能跟總裁您報告。」
「那你現在去確定。」崔士皓揮手。
「但是我現在還有事要忙……」
「現在就去確定,now!」崔士暗揮手力道更大。
「是。」可惡的暴君
「你認識?」
趙東迅來到海藍coffee,這時是下午兩點,喝咖啡的客人不多,僅有兩桌,他環視工作人員一圈,沒有一個面善的。
「請問要點什麼?」負責收銀的服務生問。
「你們這邊有個叫向丁糖的咖啡師傅嗎?」趙東迅問。「向丁糖?晚班的向丁糖嗎?」
「晚班?」那總裁叫他「now」來海藍干嘛?整人嗎?
「對啊,她白天在別的地方上班,晚上六點央才會來上班。」
「別的地方是哪里?」
服務生聳聳肩,「不知道耶。」
「別家咖啡廳嗎
「好像不是耶,我是早班的,所以我不太清楚。」服務生轉頭問樂樂,「你知道嗎
樂樂搖搖頭,「要找小叮當請晚上來。」跟向丁糖熟了,樂樂也跟著老板喊她的綽號。
趙東迅抱著一肚子狐疑回公司,到總裁辦公室向以手指顯示滿肚不耐的崔士皓報告。
「那位向丁糖是上晚班的喔,六點才會到海藍。」害他白跑一趟。
「我上次明明白天看到她!」下午三點算晚班嗎?
「但是服務生真的是這麼說的。」
「我知道了!」恍然大悟的崔士皓拍了下桌面,「原來晚班薪水兩萬六,如果換算成全天薪水,確不算多,難怪她不肩一顧。」
「總裁,什麼三倍薪水?」他要用三倍薪水請人嗎?
三倍的
「你下去吧。」崔士皓揮手,轉動辦公椅,面向可看見整個大台北景色的落地窗。他決定晚上再親自去跟她談談。
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她願意投入他旗下!
趙東迅對這個「向丁糖」好奇極了。
能讓總裁這麼上心的實在難得,而且還要出三倍價碼耶。
他晚上一定要過去看看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他又來干嘛
向丁糖瞪著從容優雅在吧台前落坐的崔士皓。
「給我一杯拿鐵。」崔士皓看也不看menu-眼,「我要師傅自詡最為得意的拉花之作。」
靠杯,又來考試!
向丁糖真想把虹吸咖啡壺摔到他臉上去。
得意之作
哼!
以為她會拉什麼超級復雜的花樣來迎合他嗎?
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啦
「您的拉花拿鐵。」向丁糖將溫熱的咖啡杯放至崔士皓面前。
「這是什麼?」崔士皓蹙眉。
這看起來有點像熊,但它長著角,而且還戴著禮帽般的帽子‘「這是喬巴啊。」向丁糖雙手迭放在櫃台上,「先生,您該不會沒看過海賊王吧?」
他搖頭,
「OnePiece?」
他又是搖頭,黑陣充滿威脅感的微眯
「航海王?」又不是第一次被他瞪,向丁糖完全沒在怕的,「喬巴是誰?」崔士皓冷聲問。
「您真是見識淺薄啊,連這麼紅的動漫都不知道。」向丁糖大搖其頭,好像面前西裝筆挺的男人不過是「哇,喬巴耶!」在崔士皓身後,兩道女聲響起,「好可愛喔,我也要我也要!」「我要香吉士,」長發女生喊,「可以拉香吉士嗎?」
「沒問題,小姐!」向丁糖還以帥氣的拋媚眼動作,魅惑女孩子。
「桂,好棒喔……」女孩子們開心得找了位子坐。
這世上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崔士皓立馬動手在手機上尋找「海賊王」、「喬巴」。
熒幕上很快的出現一連串戴著粉紅色帽子的奇怪動物,文字數據說明,這是只馴鹿,而且還是個船醫。這是什麼故事?
竟有種果實可以讓馴鹿吃了之後變成人?
對于實事求是的他,這是個他打死也看不入眼的怪東西。
崔士皓冷瞥他桌上的拿鐵。
咖啡杯上漂浮的「喬巴」與手機上頭的喬巴一模一樣,但,不是正常的樣子,而是瞪突著眼,嘴露尖牙,一臉受到強烈驚嚇的恐懼樣。
這女人在惡搞他嗎?
還有那兩個女孩是眼盲嗎?這叫可愛。
相似度百分百他相信,至于可愛這社會的審美觀變了嗎?
「喬巴跟香吉士好了。」向丁糖將拉花拿鐵放上櫃台,崔士皓立刻傾前詳看左邊的喬巴是正常版的喬巴,圓圓的臉跟瞳眸,咧開的嘴笑得很開心。右邊的香吉士。
「香吉士不是……」一種水果?
「嗯?」向丁糖雙手迭放櫃台上,嘴角彎翹著等他問出蠢問題的奸詐。這香吉士絕對非他所熟知的香吉士…種柑橘水果。
這叼個煙,披頭散發,眉毛還像被燙到般卷曲起來的痞子,依剛才那兩個女孩談話的邏輯推論,八成也是海賊王之中的人物。
服務生過來將兩杯拿鐵拿走,女孩果然欣喜狂呼,拿出手機照相打卡還不忘跟咖啡合照。
崔士皓挺起身,端起他的拿鐵。
他的喬巴雖然是怪模怪樣,不過也因為並非常見的表情,不正顯示這女人不管什麼奇怪的考題都難不倒?
他的旗艦一店,非她不可。
他干嘛收口不問了?
奸計未得逞的向丁糖沒好氣拿起抹布擦拭櫃台上的咖啡痕跡。對于女乃味實在不愛的崔士皓喝了兩口就放下。
「這樣吧,五倍。」
「什麼?」向丁糖眯起眼來。「你就算給我十倍薪水我也不干。」
「為什麼?」
十倍?二十六萬?這樣的薪資也不干?
加上分紅與講師費用,她的年薪可說是直逼四百萬,是社會地位高階的師字輩等級了。但她仍不肩。
她上回掉了錢時,不是嚷著說這錢找不回來,她這個月無法過
依邏輯推演,她應該很缺錢的才是啊。
「不為什麼,就是不干!」向丁糖吊兒郎當的,讓人很想揍比香吉士還要痞的小臉一拳。
這家伙好像沒記起她是被他撤換下來的裝潢工人?
向丁糖斜睨崔士皓推猜。
大老板日理萬機,當然記不得她這樣的小人物,不過小人物因他自尊受損,被比為雜魚,還說是沒路用的女人,這仇記恨得可大了。
來求我啊
她在心里奸笑。
最好來個土下座,讓她百倍奉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爽!
這事似乎有些不單純。
崔士皓望著向丁糖那張不知在暗爽什麼的詭異小臉,專注思考起來。
「總裁。」趙東迅上門來,果然見到崔士皓人就在咖啡館里。
「趙經理?」崔士皓困惑回視,「我有叫你來嗎?」
「我是想來看看,您所中意的咖啡師傅是哪位。」他望向向丁糖,「向「我是。」向丁糖有些防備的望著趙東迅。
趙東迅怎麼看來好像認識她?
崔士皓更納悶了。
丁糖小姐?」
「果然是向丁糖小姐。」這結果可是讓趙東迅意外極了「她是誰?」崔士皓打斷趙東迅那仿佛見到久違親人,激動上前,欲訴分離苦的夸張情緒。
「總裁啊,那日我推薦的名單中,就有這位向丁糖小姐啊。」激動的手指著一臉莫名的向丁糖。
「我把她刷下來了嗎?」要不然他不會沒印象。
「因為您說向小姐的咖啡館開到倒閉了,懷疑她的履歷造假,故未給她機會。」
趙東迅說得雖小聲,但因為向丁糖就離崔士皓不過五十公分的距離,趙東迅又不是湊到崔士皓耳邊說的,故听得一清二楚。
好哇,這王八蛋竟然連她的履歷都質疑
這仇結大了,比喜馬拉雅山還要高、比北極冰層還要深、比俄羅斯國土還要寬!
對面傳來濃濃的殺氣,一陣強過一陣,崔士皓不用轉頭,就曉得向丁糖很想將桌上的酒精燈直接砸來他頭上。
不曉得崔士皓與向丁糖早就結下恩怨情仇的趙東迅,見向丁糖凝著怒容,以為她是因為崔士皓的「不識貨」而惱怒,故自作聰明的亡羊補牢。
「不過我一開始啊,就看中這位向小姐,沒想到向小姐真是跟Perfetto有緣,連要求完美的總裁都折服向小姐的拉花技術。」趙東迅一臉誠摯的面向向丁糖,「向小姐,敝公司將以三倍價碼請您過來Perfetto工作,不知您意下如何?」
「就算十倍你祖馬也不會去啦!」向丁糖摔下勾花的牙簽,「你以為用錢就可以買我嗎?我告訴你,窗戶都沒有,連狗洞都不給啦!」
這粗魯的用詞,這跟男人比豪邁的架勢
崔士皓越發確定他在將她過肩摔之前一定曾見過她,並且造下心結。
趙東迅越發無法理解了,「向小姐,這是為什麼呢?敝公司的福利一向很好,大家爭先恐後想要進來……」
「你祖馬就是不稀罕,怎樣?」向丁糖雙手叉腰,一副流氓樣。
「向小姐,您……總裁?」趙東迅意外見到崔士浩竟然起身往外走了。
「總裁,您不要向小姐了嗎?」趙東迅忙追出去。
「喂,是我不要你們,主詞順序別給我亂放!」向丁糖朝著關上的大門不爽的吼著。
「是、是怎了?」剛用完晚餐回來的廖芳儀一臉莫名的跟崔士皓擦身而過。「怎麼好像很吵的樣子?」向丁糖抓起鹽巴,就往門上撒。
「不要再來了!」
「小叮當……」肩膀亦被撒了白色精鹽的廖芳儀臉色垮下,「請你跟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嗎?」
「我跟你說,就是那個崔士
屋外,走在前方的崔士皓忽然回身扯住趙東迅的手臂「她交給你了,一個禮拜內搞定。」
不給任何詢問的機會,崔士皓走向公用停車場,「啊?一個禮拜?」趙東迅瞪眼,「我看那個向小姐好像跟您有誤會,您得先把誤會跟我說說啊,總裁。總裁啊!」
一個禮拜過去了,趙東迅沒讓向丁糖改變心意,不過倒把前因後果給弄個一清二楚了。
在總裁辦公室內,趙東迅二報告著,「向丁糖因為之前咖啡館倒閉的關系,身背債務,目前白天在一家裝潢公司工作,正巧,裝潢的就是旗艦一店……」
崔士皓聞言目光閃了下。
他想起來了,那個囂張跋扈的雜魚。
原來她非雜魚,而是華麗高貴的金魚之後土佐金純指她的拉花技巧「……因為薪水低的關系,無法負擔債務,所以目前她銀行的債務好像沒在還,公司方面的薪水亦不存入銀行,造成無收入的假象。」趙東迅翻開資料的另一頁,「她目前晚上在海藍咖啡館打工,據說是因為上個月的薪水不小心遺失,所以跟海藍咖啡館的老板借錢,用三個月的打工來償還。」
「所以她其實不是海藍的拉花師傅?」崔士皓听出癥結點,「對。」
那曰,她跟海藍的老板連手起來欺騙他?
沒關系,這倒好,既然她不是海藍的員工,听起來,還完債務之後,也沒繼續做下去的打算,這阻礙就少了一樣。
「海藍的老板供她打工的目的,是不是要她的拉花技巧?」
「沒錯!」,趙東迅彈指,「只要一有閑余,向丁糖就教導樂樂……那是海藍真正的拉花師傅相關的拉花技巧,這是老板開出的條件。」
海藍的老板算盤打得可真精。
崔士皓冷笑。
「那你把人勸來了嗎?」
「呃……」趙東迅頭上冒汗。
「還沒有?」崔士皓冷如劍的眼一……射向趙東迅。
「總裁,這不能怪我辦事不力啊。」趙東迅掏出手帕抹淨額上的汗珠,「如果那日總裁未跟她起爭執,就可直接叫她辭職,依她目前經濟的窘況,根本不用給三倍薪水就會馬上答應的。」
這一切,都是總裁您自己造的孽啊。
「你上廁所不會擦的?」崔士皓冷眼瞟他。
「我不會擦別人的。」趙東迅尷尬干笑。
「看樣子我不僅得忙咖啡師傅的人選,還得重新打算人事經理這個職位該由誰來擔任了。」
「總裁?!」趙東迅聞言大驚失色,「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勸服向小姐的……」
崔士皓揮手,「不必。」
再讓他忙下去,旗艦店都開了,拉花師傅還是沒著落要不是親眼所見向丁糖拉花技巧的高超,他就不會執著在她身上了。
那女人那麼固執、看不清楚現實,身段不柔軟、手段不圓融,難怪開個咖啡館會賠得慘兮兮,白生活都過不下去。
死到臨頭了還要爭自尊,可見社會化還不夠深。
他可以不要她,放她自生自滅,反正他跟她又沒關系,她是生是死他完全不用關心。
他應該如此決斷,叫趙東迅再去找出優質人選,或去國外找人都行的,但是。
他就是不想放開她呀
這該死的女人,那日她如果不跟老板共謀,暫頂海藍咖啡師傅的位置,迎接他的挑戰,他就不會對她如此放不開手。
他從沒見過那麼完美的葉子。
那是唯二片,符合他要求的葉子。
他沒見過那麼細致的金吉拉,那麼夸張好笑的喬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那女人的能力。
如此有才之人他怎舍得放
打他第一眼看到那只漂亮的金吉拉,他就曉得他放不開手了!懊死!
他火大拍桌。
一見他怒極拍桌,趙東迅眼都瞪直了。崔士皓發怒了?
天啊!崔士皓發怒了?
他的頸子頓生寒意,恐懼的雙手抱住自個兒的頸他不會……等著被裁員吧
他的退休金…
他環游世界的夢想……
他的親親小秘書第二春……
「趙經理。」崔士皓恢復淡如水的模樣。
「是,總裁。」趙東迅臉色發青。
「去給我告發。」
「告發……什麼?」趙東迅納悶的問
「告發裝潢公司與海藍coffee未依法替勞工加入勞健保。」崔士皓的嘴角若有似無的揚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