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小鵲以為自己搞定最難搞的女角兒,也在隔天听見大姊前往德謹王府的消息。
心里懸著的大石終于放下,單純的以為這一對男女應該很快就會傳出好消息。
于是她耐心的等著,也不打算把大姊逼得太緊,免得得到反效果。
不過如意算盤若是打得太好,往往現實的發展總是會月兌軌……
又過了幾天,她以為德謹王府會傳來好消息,卻意外得知德謹王府總管傳來的訊息──
王爺這幾日都在借酒澆愁,每天都如同行尸走肉。
總管別無他法,只好上門來求她,希望她能勸勸他。
聞言,她的兩道眉先是一皺,爾後則是低咒出聲──
「該死,他搞什麼鬼!」
接著,她想也沒想,就搭著馬車前往德謹王府,刻不容緩的想知道始末的發生。
明明她就說服大姊,試著和他「交往」看看,還要大姊收下他所送的夜明珠。
事情不是都按照計劃走嗎?
大姊也真如她所想,在前幾天抽出時間,上了德謹王府一趟。
她以為事情進行順利,想象他們之間的火花正一點一滴的迸發,然後會一下子天雷勾動地火。
因為她看到他當時的眸光是如此的堅定……
雖然她年紀小,但是她閱人無數。
她知道如何分辨所謂的「虛情假意」,或者是「真情流露」,這些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當他說出對上官府的姑娘有興趣時,她的心底以為,他是真心喜歡上大姊。
所以願意放段,配合她的計劃。
先是每天勤勞上府找大姊噓寒問暖,要不然就是送一些小東西要討大姊歡心。
就連夜明珠也是她提議,告訴他,大姊喜歡稀奇罕見的寶物。
他二話不說,便送上一顆皇上賞賜的夜明珠,表示他的心意。
明明事情很順利的進行著,但突發情況卻比她想象中還要多。
在模不著頭緒時,她已匆忙的下了馬車,提著裙角走在迂回的回廊,總管領著她,經過波光粼粼清湖的拱橋,終于來到皇甫昊平時休寢的閣樓內。
經過大廳,來到廂房外,她便嗅到濃郁的酒味。
小臉瞬間皺成包子似的,以水袖掩著小鼻,讓總管為她開了門。
她一跨進門檻,總管便將木門闔上,獨留她一人在里頭。
房內的木窗都是窗扉緊閉,光線只能透過窗欞射進,隱隱約約的只見到桌上、地上散滿了一堆的酒瓶。
「唔……」她兩道好看的眉攏起小山,似乎不滿眼前的情況。
「酒!」驀然,一道低沉又頹喪的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來人!傍我酒!」
她循著聲音,繞過地上的空酒瓶,往前邁進。
愈是接近那發出聲音的男人,她愈是嗅到濃到不能再濃的酒味。
「王爺?」她軟聲軟語的喊著,「你怎麼了?」
「嗯?」皇甫昊也疑惑的低吟一聲,「你……是誰?」
「我是上官小鵲。」她一步步接近他,最後來到床沿,終于見到他斜躺在床柱旁。
此時的他,黑發如瀑一泄而下,桃花眼正迷蒙的半眯,胸前的衣襟半敞,慵懶又帶著頹廢。
「你來做什麼?」他冷哼一聲,酒瓶在他的手掌中搖晃著。
「我才想問你,為什麼喝得酩酊大醉?」她嬌小的身子上前,大膽的搶過他手上的酒瓶。
「關你什麼事?」他啐了一聲,似乎非常不滿。
「為什麼不關我的事?」她將酒瓶放置一旁,杏眸瞪著他,「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和我大姊不是正在培養感情嗎?我還以為你有多積極,結果你竟然一個人躲在這里酗酒。」
他的唇瓣勾起冷笑,搖搖晃晃的撐起自己的身子,接著從一旁的櫃子模出盒子,用力的塞進她的懷里。
她低頭打開盒子,竟然是一顆夜明珠。
房里的黑暗襯托著明珠的光亮,將屋子布上一道明光。
這道明光,正好讓她瞧見他臉上的表情──
森冷,而且失望至極。
「這就是上官小玥給我的答案。」他趺坐在桌前,將俊顏垂下,讓她再也望不到臉上的喜怒哀樂。
她咬著唇瓣,一時無言以對。
末了,她才戰戰兢兢的道︰「是大姊退回來給你的嗎?」
「不然是我自己去要回來的嗎?」他的語氣充滿不悅。
她低嗄一聲,移動蓮足來到他的面前。
「這……也不是一件壞事嘛!」她想讓氣氛好轉一些,陪著笑容道︰「如果大姊真的不喜歡你,那……我再為你找一名像大姊那般的姑娘……」
「不須勞煩。」他斬釘截鐵的道。
「別這樣嘛!」她好言相勸,也同樣坐在椅上,「我大姊本來就比其它姑娘難搞一些,所以……」
「所以我被拒絕也是正常的事嗎?」他睨著她,薄唇抿著。
「是還滿正常的呀!」她心直口快的月兌口而出,發現自己說錯之後,趕忙用雙手掩著小嘴。
他挑眉,將這句話很清楚的听進耳里,「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眼,擺明是安排釘子讓我踫,是不?」
「冤枉哪!王爺。」她舉起小手,急忙的搖搖頭,「我可是很努力的撮合你和大姊的好事……」
她哪會知道他一點魅力也沒有,竟然吸引不了大姊!
雖然她很誠心誠意的解釋,但他的眸中卻布滿著疑問,最後將目光緊緊的鎖住她的小臉。
「我想……」他高大的身子從位子上站起,就這樣直挺挺的站在她的面前。
「你想……」什麼?
「我決定我要認真一點,找到我的另一半。」他很認真的開口。
「王爺有這樣的心,很好。」他終于有自覺要認真,不游戲人間了嗎?
「所以我決定──」
決定什麼?她等著他下一句。
「讓你留在王府。」他宣布這樣一項大事。
「啊?」她瞠大圓眸,一副不可思議的呆望著他。
然而在她還未問出「為什麼」三個字,他像是有預謀似的,命人將她暫時軟禁在隔壁的廂房。
于是,小鳥兒就這樣落入華麗的牢籠陷阱之中。
※※※※※
他要的,不會得不到手。這是皇甫昊與身俱來的氣勢,以及渾然天成的霸道。
也不會有人出現阻撓,就算有人跳出來阻礙,也會被他當成一顆大石般的鏟除。
所以上官小鵲就像一只鳥兒,落入他的掌心之中,就再也插翅難飛。
上官小鵲根本不懂為何自己會被囚禁在王府,失去自由的她被軟禁在房里,任她怎麼嘶喊都沒有人理會。
隔天一早,皇甫昊撥了一名貼身丫鬟給她,幫她梳洗干淨,又為她換上一件適合她的粉色衣綢羅裙。
她原本想趁著丫鬟不注意,離開這間廂房,可才到門口,卻突然撞上一堵堅硬的胸膛。
「這麼早,想上哪兒?」
在她的腦袋上方,出現悅耳好听的男聲。
她抬起圓眸,眉間隨即攏成小結,「回家!」
「回哪兒家?」皇甫昊昨天那張頹廢又失望的俊顏,被現下的賊笑給取代了。
「當然是回上官府!」她執意的想要踏出門口,卻被他的大手一拉,腳步又乖乖的踅回房內。
他將她帶到椅上坐著,一揮手,房內不相關的人全都退下去,只剩他們兩人。
「雖然我昨天喝醉,但我說過的話還很清晰的記在我的腦海里。」他為她倒一杯茶,笑彎黑眸。
為了引君入甕,讓上官小鵲主動上府,他還真的多喝了幾瓶酒,將自己醉得一身酒臭,還一副頹喪至極,只為了讓假戲變得真實。
「你這男人……」她真的搞不懂他在玩什麼把戲?「你被我大姊甩了,把我囚禁在王府里,有何用?」
「是你打包票,說要為我找到一名妻子。」他將問題又丟回去,「但是你卻將我兜了一圈,若非是戲弄我,要不然你明知道上官小玥是個難搞的姑娘,就不該要我去討好她。」
「你這人怎麼這樣?」她氣呼呼的瞪著他,「我是答應幫你牽線,可不保證大姊一定會喜歡上你。」
「那你就不該要我去喜歡上官小玥。」他涼涼的回答。
她皺起眉,這男人怎麼出爾反爾?
「是你明明說你對大姊有興趣的,怎又推到我身上了?」
「我是說過我對上官府的姑娘有興趣,但我可沒指名是上官小玥。」他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優閑的喝了一口。
她听到他這一席話,臉上的表情簡直是怔然。
她很努力的在腦海里尋找兩人之間的對話──
許久、許久,她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他確實沒有指名說他喜歡的人是大姊,是她一心這麼認為。
「你明明與大姊相談甚歡,而且那天……」她咬咬唇,怎麼事情總是在她的預料之外呢?
「相談甚歡不一定就是愛慕之情,我與你大姊也只是一見如故罷了。」他輕易的反駁她的話。
「那你又何必兜了一圈,與我配合呢?」她忍不住怒意,低吼著。
這不就代表他根本無心于婚姻大事上,又將婚事當兒戲般,也把她當猴兒般耍。
現下這情況,誰耍誰……沒有一個準兒了。
一個說她戲弄他,一個又說他把人當猴兒耍……
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如同千絲萬縷般的糾纏不清,也復雜得難懂。
「我被你說服,心動了。」他似是語焉不詳,然而那眸子卻堅定如石,「或許成親也不是一件壞事,尤其遇上一名足以攫住我心神的姑娘……」
她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只能傻傻的皺眉。
他的話中帶有三分誠意,卻有著七分的……詭異!
如果他喜歡的人不是大姊,難道是……
「難不成你看上的人是……八姑娘,上官小萸?」不會吧?小萸兒難搞的程度也與大姊不分軒輊啊!
「我不打算舍近求遠。」他放下茶杯,揚起動人的笑容,眼光愈燃愈炙,如同夜星般燦爛。
什麼意思?她竟然听不懂他話中之意。
「你是如此特別,也與平常姑娘不同……」他的大掌輕輕扣住她的下顎,聲音放柔許多,「我想,就你了。」
此刻,她的小嘴張得如同紅蛋的大小,愕然得連一句話都發不出來,就這樣驚嚇的梗在喉中。
※※※※※
「就你了。」
皇甫昊那低醇得似是發酵剛好的聲音,狠狠的撞進上官小鵲的心底。
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她不懂,也不明白為何事情會進行到這種荒唐的地步。
有好多事,她真的不懂,也真的想不透。
明明他表現得對大姊很有興趣,還因為大姊的拒絕而酗酒,怎麼隔了一天就變了個人似的。
有好多問題,不斷的浮在她的心中,而答案卻像烏雲籠罩了曙光,一個也浮不出面。
皇甫昊這男人,還真有如一壇釀了幾十年的老酒,若非了解酒性,或是淺嘗一口,絕不容易知悉他的心思。
而她向來自豪的「閱人無數」,一整個敗在他的手里,因為她根本模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是愛女人愛到超過,還是缺女人缺到失心瘋?竟然把目標轉移到她的身上!
他也未免太隨便了吧!她可不是填補他濫竽充數之一的姑娘!
生氣。
上官小鵲被軟禁在王府里,一張圓圓的小臉漲得如同皮球般,鎮日都板著臉孔。
無論皇甫昊怎麼討好她,她還是臭著一張可愛的臉龐。
「你整日繃著小臉,不嫌累嗎?」皇甫昊倒是好心情,與她一同早膳後,便偕同她散步在花園之中。
「你這樣沒頭沒腦的將我軟禁在王府,算是犯上強擄民女的罪,你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她冷哼一聲,小嘴伶牙俐齒。
「我記得你教過我……」他低頭望著她生氣的嬌顏,「想要討好一名姑娘的芳心,必須要先厚著臉皮,把羞恥心丟在腦後,不是嗎?」
她啞口無言,她確實這樣教過他,但不表示他要把策略用在她的身上呀!
「何況我也不算是強擄民女,是你自個兒來王府作客,不是嗎?」他一伸手便攔住她的腰,讓兩人的距離拉近。
她與他之間的距離只在咫尺,連他的呼吸都能輕易感受到,拂在她臉頰上的奇妙熱度。
「你……」不知為何,他溫熱的氣息,竟然讓她的心跳莫名的紊亂跳拍。
「沒想到這麼近看,才發現你也是個美人胚子。」他由衷的贊嘆著她精巧的五官。
上官府的姑娘個個生得美若天仙,然而卻只有她……吸引著他的目光。
頭一次,他居然為了一名姑娘動了心。
而動心的速度,快得讓他無法招架。
心底的聲音只告訴他︰就算不擇手段,他也要得到她。
「比我美的姑娘,還多的是。」她想要掙月兌他的懷抱,卻發現他緊箍著她的腰,「你又何必濫竽充數!」
他挑眉,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比喻自己。
「若我說,我只要你呢?」他保持原有的脾氣,並沒有動怒。
「你為什麼要我?是因為你急著成親嗎?還是你是因為被大姊拒絕,所以懷恨在心,以整我為樂?」有太多的假設在她的腦海里鋪陳,把郎君錯當狼人。
「你有聰明的腦袋,但有時卻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望著她吱吱喳喳的漾唇,喉頭咽下忍著已久的。
「是你行事神秘,讓人捉模不定。」她生氣的瞪著他,語氣也表達極度不滿,「鳳天城這麼多姑娘愛慕著你、惦念著你,你為何就不願多看她們一眼呢?」
忽地,他的大手松開她的腰,俊顏的笑容斂了起來,黑眸緊緊鎖著她的小臉。
「那些姑娘,愛的只是我假象的外表。」他冷冷的道,將俊顏別向一旁。
她蹙緊兩道眉,不解的看著他的表情為何倏地變冷。
然而下一刻,他又揚起笑容,彷佛剛剛的神情只是她眼花看錯。
「你不信嗎?」他上前以長指扣住她的下顎,黑眸深深的凝望著她,「你以為姑娘們的心思就如你一般單純澄淨嗎?」
她的圓眸寫滿困惑,小臉全是茫然無知。
「還是你覺得婚姻大事,也只是門當戶對的例行公事呢?」他一直丟了許多問題給她。
「唔……」她咬著唇瓣,有些左右為難,「門當戶對只是擇偶的條件之一,但最重要的,彼此之間還是必須兩相情願,才能廝守共度下半輩子。」
「你能保證那些千金名媛也是抱持這樣的心態嗎?」他的食指不規矩的在她的臉頰滑過。
「難、難道不是嗎?」她咬著唇,不確定的問著。
「那為何你與她們不同,沒有對我一見鐘情呢?」他的聲音帶著魔力,似是在安撫她紊亂的情緒。
「這無法相提並論。」她別過小臉,不敢再望著他那雙熾熱的黑眸。
「但,我卻對你一見鐘情。」他將她的小臉扳回,火熱發亮的黑眸像是一張蜘蛛織出的情網,將她的眸光緊緊的抓住。
她小嘴微張,這意外的告白讓她整個人都失了神……
而接下來,他踰矩的動作更教她的呼吸一窒!
她的唇,被微涼的薄唇給覆上,嘗到今生頭一次的特別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