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幾天後。
這天下午,齊若瑩先關上店門,因為她決定要把長發剪掉。
兩個星期來,她已經接受了自己失去八年記憶的事,也接受了她和邵暮庭是夫妻的事,但就是無法接受自己的一頭長發,因此她決定剪掉。
決定要剪頭發後,她腦海突然出現某間店家,因此她順著自己下意識的想法,來到了一家看起來非常高級的發廊。
她不懂自己為何會來到這家店,難不成她習慣在這里剪頭發?但怎麼可能,像這種地方隨便剪個頭應該要好幾千元吧,暮庭雖然在美商的藥廠工作,也不至于有錢到讓她習慣來這種地方消費吧。
難不成她真的如朱女乃女乃說的,其實是嫁進台門了?這麼一想,她忍不住先笑了,干麼這時候想起朱女乃女乃的八卦話來。
不過會來到這種地方,應該是她以前真的來過這里剪頭發,她听過有人因為心情不好就亂買了幾百萬的東西,她該不會也是如此吧?想到自己居然這樣亂花暮庭辛苦工作賺來的錢,她就覺得好心疼。
看來晚上她得煮得更豐盛一點慰勞他的辛苦。
齊若瑩又看了發廊的大門一眼。算了,反正她只是要將長發剪掉而已,隨便找間美容院就行了。
她正要離開時,前面馬路旁恰巧停了輛毫華的進口轎車,司機下車打開後車座的門,從車里下來一個中年貴婦,動作十分優雅,手上提著價值不菲的柏金包。果然,像這種高級的發廊,也只有這樣的豪門貴婦才消費得起,她只是平民。齊若瑩邊想邊掉頭走人。
當齊若瑩和貴婦擦身而過,準備過馬路到對面時,突然,她被叫住了。
「喂,看到人都不會打招呼的嗎?」
齊若瑩愣了下,回頭,看見中年貴婦像是在對她說話,她看了下四周,並沒有其他人。所以這位貴氣大嬸真的是在叫她?
她困惑的走回去,問道︰「大嬸,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大嬸?你叫我大嬸?」中年貴婦顯得不悅。
不叫大嬸要叫啥?而且齊若瑩不知道她為何看起來像是生氣的樣子。她曾經惹過她?「大嬸,你認識我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傻話?齊若瑩,我怎麼可能會不認識你!」中年貴婦哼了一聲,覺得齊若瑩存心跟她裝傻,假裝不認識。
听到她叫出自己的名字,齊若瑩更驚訝了。原來這位大嬸真的認識她,不過她倒是把她給忘了,而且她怎麼會認識這種有錢的大嬸呢?
「大嬸,我跟你說,我不記得你是誰了,你可以跟我說一下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感覺對方好像也不是他們鐘表行的客戶。
「齊若瑩,你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大嬸,你先別生氣,前不久我發生車禍,雖然沒有大外傷,不過我失去了過去八年的記憶,也就是大一以後的事,我全都不記得了。」中年貴婦看著她,像是在審視著她此刻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不過想想,她似乎沒有必要跟她開這種玩笑。
「你的意思是,你發生車禍,現在腦子秀逗了?」
「哪是秀逗,不是秀逗啦,我是失去記憶而已。」秀逗和失憶差很多耶,秀逗好像在說人是傻子,她才不是傻子呢!
「不過大嬸,你是怎麼認識我的?」
「既然你都秀逗了,那沒什麼好說的。」中年貴婦說完,往發廊走去。
齊若瑩看著對方走進發廊,撇了撇嘴。真是的,都說了她不是秀逗,失憶跟秀逗真的不一樣嘛,不過大嬸到最後還是沒有跟她說怎麼認識她的,要進去問個清楚嗎?還是算了,人家貴婦的派頭那麼大,也許只是曾經送鐘表到她家修理罷了,沒什麼好在意的。
此時剛好行人號是綠燈,齊若瑩便直接走向對面街道。
中年貴婦一進入發廊,服務生馬上親切地上前接待。「莫夫人,您來了」
「設計師已經在等您了,請跟我來。」
「好。」莫夫人從玻璃帷幕望向外頭,看見齊若瑩走到對面去。
她真的失憶了?從她剛剛說話的語氣和表情來看,像是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也不記得她這個婆婆了。
要跟兒子說這件事嗎?算了,兒子在去美國工作前已經跟若瑩離婚了,既然都離婚,彼此沒有了關系,似乎就沒有說的必要了。
曾經她責問過兒子,當初不顧父母的反對硬是要和門不當戶不對的媳婦結婚,結果婚後不到一年,兩個人就鬧離婚,最後還真的離了,簡直是把婚姻當兒戲,不過兒子說他從沒有把婚姻當兒戲,是因為相愛才會結婚,可是沒想到她最後變得跟其他女人一樣。
她不是很清楚兒子這話的意思,但離婚對兒子來說似乎也很難過,她真不懂這兩個孩子在想什麼,不過既然已經分開了,那就不需要再有所牽扯,這樣也許對他們來說比較好。
齊若瑩走向住家附近的路口,經過一間婚紗店,看見櫥窗里模特兒所穿的美麗白色婚紗,她忍不住的停下腳步觀賞。
自己結婚的時候,有穿白色婚紗嗎?現在想起來,家里好像沒看到她和暮庭結婚時的婚紗照片,難道他們沒有去拍婚紗照嗎?
她想不起來自己有沒有穿婚紗,也許沒有,當時的她還因為爸爸過世而傷心難過,盡避夢里暮庭的求婚讓她很開心,不過既然他們選擇低調結婚,那應該也就沒有拍婚紗照了。
那,他們有去度蜜月嗎?
齊若瑩腦海突然閃過片段的影像,她摟著丈夫的手,開心的前往機場要去度蜜月,他們飛到國外,然後吵架了,她很傷心也很難過,一個人窩在飯店的房間里哭泣……齊若瑩模著自己的頭,盡避記憶中的影像相當的模糊,可是他們夫妻真的吵架了,她看著丈夫生氣的甩門走出飯店房間,留下她一個人在房間。
她不記得他們為何吵架,只知道她很難過,此刻胸口似乎還能感受到當時的那股難受,一顆心跳得又急又快……當時她和暮庭為了什麼事而吵架?為什麼他會丟下她一個人?齊若瑩難過又不解,也覺得很生氣,因此她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丈夫,想要問個清楚。
電話通了,另一頭傳來她熟悉的溫柔嗓音。
「若瑩,什麼事?要我回家時順便買什麼嗎?」邵暮庭問著。偶爾她會打電話給他,讓他回家經過哪里順便買東西。
「暮庭,度蜜月的時候,我們為什麼會吵架?」
「若瑩,你怎麼了?你那里有點吵,你不在家里嗎?」邵暮庭的警覺性一向很高,特別是對齊若瑩的事,他更是如此。
「我人在外面,不過我剛剛想起來,我們到國外去度蜜月的時候吵架了,你生氣的丟下我一個人自己離開了,為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那麼做讓我好難過,現在也是,我的胸口好痛,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無法除去此刻內心涌上的室痛感。
「若瑩,告訴我你在哪里,我現在馬上過去找你。」齊若瑩告訴他自己所在的位置,十多分鐘後,邵暮庭來了,盡避想起度蜜月時他丟下她,讓她很難過,但是此刻見到了他,她的心仍不由自主的想要依靠他,因此身體微顫地上前抱住「為什麼當時你要丟下我一個人!」他是她的浮木,更像安定劑。
「對不起,我們先回去再說。」邵暮庭抱住她,決定先開車載她回家。
兩人回家後,坐在二樓客廳的沙發上,齊若瑩的心情依舊很低落,邵暮庭將她抱在懷瑞安撫著。
「若室,抱歉,度蜜月時我因為把工作帶出門,然後出了點問題,因此心情不太好,所以不小心把氣出在你身上了,你可以原諒我嗎?」邵暮庭說著。
「就算生氣,你也不可以把我一個人丟在飯店,我不喜歡被人丟下的感覺,我爸丟下我,怎麼可以連你也把我丟下呢!」她非常不喜歡被人丟下的感覺,她不喜歡孤單一個人。
邵暮庭內心一驚。「若瑩,你想起什麼了嗎?」因為若瑩的態度很奇怪。
齊若瑩沒有自覺自己剛剛說的話,只是在意此刻難過的心情。「沒有,我就是想不起來我們為什麼吵架,所以才會打電話問你。」
「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那樣的事發生,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發誓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
「如果你又犯了呢?」她問。
「那麼任由你處置我,不管要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有第二句話。」他現在才知道,若瑩的婚姻不是最近才觸礁的,原來在更早之前就有問題了。
也許他該早一點與她聯絡,陪在她身邊才對,或許她就不會酗酒,也不會那麼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邵暮庭緊緊抱著她,不禁慶幸老天爺讓她此刻能平安地待在他身邊。
齊若瑩原本因為想起蜜月的事而難過著,但因為他的溫柔安慰,情緒緩和了不少,內心那股難受悶痛漸漸散去。
「若瑩,為了彌補之前度蜜月讓你難過,留下不好的記憶,下個星期我會排出幾天的假來,我們去普吉島度假,好不好嗎?」齊若瑩抬起臉看著他。「去普吉島?」
「嗯,我們去泰國普吉島度假,醫生不是要你放松心情嗎?我們去旅游,你也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可是你的工作……」她是很高興他要帶她去度假,但是真的可以嗎?
「你放心,不會有間題,而且這次我會把工作都安排好,不會再有像之前那樣的事情發生,我相信我們會有一個愉快的假期。」齊若瑩想了下,點點頭。「這算是二度蜜月嗎?」
「你說是就是,最重要的,我不希望你一直心情不好。」邵暮庭想給她一個快樂美好的度假記憶,希望她能忘記以前的不愉快。
齊若瑩依偎在丈夫身邊,覺得他對她真的很好。「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原諒你在我們度蜜月時對我發脾氣,還丟下我一個人。」她微笑著,內心的不舒服全消失了。「好了,我已經沒事了,你快點回公司上班吧。現在想想,我實在不應該在你上班時打電話給你,萬一害你被開除怎麼辦。」剛剛她是一時慌了也生氣了,所以才會不經思考就打電話給他。
「你放心,總裁很倚重我,他不會開除我,倒是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可以像今天這樣隨時打電話給我,而我也希望你這麼做,至少在你難過時,不會是自己一個人。」
「好。」她笑著點頭。
「還有,你知道的,我很愛你,真的很愛你。」他親了下她的額頭。
「這個我知道啦。」她害羞地說著。因為暮庭每天都對她說愛她,出門上班時說,晚上睡覺前也說,還附上熱情的吻,像是怕她不知道他有多愛她,又像是怕她會離開他似的,可是她怎麼可能會離開他,別說他們是夫妻,現在她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他了。
除了去天堂的爸爸,她猜自己再也找不到比他對她更好的人了。
之後,齊若瑩跟邵暮庭走到一樓,送他出門回公司上班,在一樓門口前,男人沒有忘記出門前的熱吻。
「今天下班我會早點回家的。」
「嗎。」
齊若瑩送丈夫出門,這才想起她忘記自己出門的目的了。
前天朱女乃女乃來店里聊天,說前面路口那邊新開了間理發院,剪發一律一百元,她不想再去那種莫名其妙的高級發廊,遇到態度怪異又高傲的有錢大嬸,因此決定去一百元的店剪頭發。一個小時後,齊若瑩頂著一頭自己最喜歡的俏麗短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