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他還不曾這麼窩囊過
放段,在大半夜為一個女人找一只畜生,已經是件讓人恥笑的事了,沒想到貓兒的主子不但不感謝他,還將他數落了」頓……
饒天虎愈想愈氣,幾天下來,意氣消沉得很。
一想起上官小璇那張生氣的小臉,就像一根魚刺梗在他的喉頭,似乎怎樣都剔除不了。
他娘的!他那麼在意上官小璇干嘛?
可惡,犯賤啊!
饒天虎一面懊惱的氣著自己沒骨氣,一面消沉的往酒樓跑,棺材店也直接關門大吉,連生意都不想做了。
他像極一只鴕鳥,躲回饒府,幾乎沒往棺材店窩著了。
因為只要一待在棺材店,對面就是醫館,那人潮進進出出不是什麼大問題,而是……
他竟然怕見到上官小璇。
天殺的!他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連見她一面都不敢了?
更害怕見到她那張冷漠、生氣的小臉,以及那雙對他誤解的美眸。
該死!他到底怎麼了?突然一夕之間變得不像他自己。
他對她的一言一語都感到在乎,更在意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還是那個不善解人意、粗手粗腳的大老粗嗎?
他心里一半怒、一半泄氣,甚至搞不懂自己是怎麼了?
酒都喝光了,卻還是澆不熄他心中的怒火。
世風日下,幫助人不能得到一句感謝,反而落到被臭罵得狗血淋頭。
這種苦差事,他再也不干了!
在心里打定這樣的主意之後,他不斷安慰著自己,才稍稍平緩不平之情。
他站起身子,從腰間拿出幾錠銀子,丟給擦身而過的小二之後,搖搖晃晃的往回家的方向而去。
才剛來到一樓階梯,他便見到門口有人正在鬧事。
不關他的事,所以他直接想繞過他們,眼角余光卻瞟向一角,發現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
對上上官小璇的美眸,若說心口沒有重重一顫……
是騙人的!
她就像一碗解酒湯,很快就將他整個人都震醒過來。
假裝沒看到她、假裝沒看到她……
饒天虎在心里默念,壓根兒不想插手她被一群大漢圍住的事。
看那群大漢的打扮,似乎是由大漠而來,四個男人高頭大馬,腰間還佩帶瓖著寶石的短劍。
他打量那群漢子幾眼,又抽回目光,佯裝沒有見到上官小璇,抬起腳便要往外走去。
「姑娘,你長得真標致,跟大爺們喝個茶吧!」登徒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著良家婦女。
尤其一見到落單的上官小璇,長相出塵得如同一朵清蓮,氣質干淨得像是仙子下凡。
上官小璇臉上沒有畏懼的表情,只是冷淡的望著他們。
今天她會上街,其實是听到饒天虎正在酒樓,她想要見他一面,想要與他道聲謝。
可她萬萬沒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鳳天城竟然有人沒睜大眼,敢招惹上官府的姑娘。
「滾開。」她冷聲的道,不將這些漢子放在眼里。
此話一出,惹得那四個莽夫呵呵大笑。
「好個潑辣的小娘子。」大漢爽朗的笑著,不介意引來旁人的眼光,「瞧你細皮女敕肉、骨子單薄,激起哥哥我想要保護你的了……」
說著,那只咸豬手就要踫上她小巧的下巴了。
「啊——」驀地,哀號聲從大漢的嘴巴喊出,整個人跪在上官小璇的面前,一只臂膀似乎與關節月兌離。
說好不再管上官小璇事兒的饒天虎,一見到那個色胚子想要輕薄她的小臉時,理智控制不了他的沖動,伸出手便是反折大漢的咸豬手。
他娘的!他怎麼又多管閑事了?
饒天虎見到上官小璇訝異的神情,一張臉龐不知該做什麼樣的表情。
「我不是幫你,我只是看不慣他們的行為。」饒天虎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沒事就別出門招蜂引蝶。」不忘為自己找台階下,責怪她像只花蝴蝶。
她朱唇微啟,似乎想與他說些什麼,卻見到其他三名大漢將他團團圍住,似乎打算報仇。
他一打三,應該是綽綽有余,只是他的目光卻總是不經意的移到她的身上。
她就像一顆耀眼的寶石,在他的面前閃閃的散發著光芒。
他不能不去注意她,因為她的一顰一笑,是如此的牽動著他的心弦。
左拳一勾,擊碎了大漢的下巴。
右手肘用力一往後,肘端擊中其中一人的肚子。
剩下對面的大漢,亮出了短劍,一副要與他決生死的模樣
饒天虎自信滿滿的赤手空拳,臉上沒有一絲恐懼。
許是酒氣壯了他的膽子,許是她的出現給了他無比的力量,才能在三、兩下擊退這批賊人。
很快的,他收拾完他們,利落的拂拂自己的衣袖,像只氣勢高昂的猛獅來到她的面前。
「我告訴你……老子今天不是因為你才救你的,老子只是……路見不平……」他雖然醉了七分,卻仍盡量穩住身子。
「我……」她原本欲開口說些什麼,但是話還沒有說出口,便見到他背後冒出想要偷襲他的大漢。
來不及喊出「小心」二字,一把短劍隨即沒入了他的腰際。
情急之下,饒天虎反應靈敏的回頭,以手掌擊中大漢的胸口,掌氣將大漢擊飛出去。
他皺眉的將大掌移到自己的腰際,掌心之間有著微溫的黏稠紅色液體。
痛!
這是他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他突然感覺到天旋地轉,有種惡心正從胃里翻騰。
在下個瞬間,他口中吐出了黑血。
他的瞳孔放大,而她的臉龐也在他的眸里放大。
只見她沖上前來,嬌軟的身子將他健壯的身體接住,那香盈的氣息也同時鑽入他的鼻中。
她聞起來好香……
他的大手才剛踫到她的腰,他整個人即軟了雙腿,翻了白眼昏厥過去,接下來的畫面,全是一片漆黑。
「快來人……」
只剩耳里回蕩著她的聲音,如同天籟般,敲進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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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捧著一盆清澈的溫水進房,沒半個時辰,盆里的水成了紅通通的血水。
上官小璇在房里,正為昏迷不醒的饒天虎止血。
腰際那把刀雖然刺得不深,但因為那群大漢來自于大漠邊疆,在華麗的短劍上頭抹了毒液。
加上當時他喝了個爛醉,毒液順著酒氣,很快便傷及他的五髒六腑。
鮮血不斷冒出,他一張臉龐也黑得像炭似的。
若不是她那時當機立斷,拿出隨身的細針刺入他的穴道之中,恐怕毒性已經滲入神經末梢。
搶救幾個時辰之後,她終于將他身中的毒液全都排出體外,也將他的傷口處理好了。
婢女不知道端來幾次的清水,來到她的面前,讓她洗去手上的血水。
「四姑娘,大姑娘從府里趕來了。」婢女遞上干淨的白布,擦去她手上的水珠。
「大姊?」上官小璇將白布給了婢女,便要離開廂房。
她才到門口,就見到上官小玥出現在面前,臉色凝重。
「你有無受傷?」上官小玥盯著她全身上下,掃視一遍之後,才緩緩的松了一口氣。
上官小璇搖頭,「沒有。讓大姊擔心了。」
「為什麼出門不帶奴僕呢?」上官小玥眯眸,嚴厲的問著。
「是饒天虎救了我。」她沒有正面響應大姊的話,將話題繞到饒天虎身上,「他為我擋了一刀。」
上官小玥挑眉,越過她的身子,來到廂房里頭。
果然見到饒天虎躺在床上,現在的他似乎不省人事。
「你為他治療傷口?」上官小玥眼一亮,嘴角也勾起笑容。
「他有恩于我。」她來到大姊的身邊,看到大姊嘴邊噙著笑容,大概略知大姊正在打什麼算盤,「大姊,你一定要這樣算計他嗎?」
上官小玥身子一顫,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她拿著一雙好看的美眸望著妹妹,「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和大姊同為姊妹,我說的,大姊一定明白。」上官小璇抿著唇,挺宣著身子望著大姊。
「呵!」上官小玥輕笑一聲,「這麼說來,你是舍不得他了?」
上官小璇一愣。大姊的一番話,意外的敲進她的心底,但她還是否認這樣的感覺。
「不是舍得或不舍得。我知道向來得罪大姊的人,總是不能全身而退,但他……」
「他就是明著與我犯沖。」上官小玥替她接了話,美眸眯著,寒氣雙迸,「是不是連你的胳臂也要向外彎了?不與我連手擊垮這只老虎,反而還想與他站在同一陣在線?!」
「我並不是要連著外人……」她沒有像大姊一樣有著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因此只能捺著性子解釋,「我只是希望大姊能原諒他的無知。」
上官小玥咯咯的笑了幾聲,「無知的人,總是要付一些代價得到教訓。」
「大姊的意思是,不肯放過他?」上官小璇的聲音也冷了。難得她好說、歹說,想要為饒天虎求個情。
「咱們做姊妹這麼久了,你以為我會是個半途而廢的人嗎?」上官小玥回以一個不以為意的輕笑,然後輕挑起妹妹的下顎,「難道你還不明白,大姊我是個怎樣的人嗎?」
她太了解不過了,大姊想做的事,沒有人攔得了,就算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想要攔她,也未必能推翻暴政成功。
「我知道你不會。」上官小璇深呼吸一口。看來是無法改變大姊的計劃。
上官小玥收回柔荑,唇瓣斂起笑容,「我不會變更我的計劃。」
她一向很堅持自己的原則,沒有人可以動搖她的心。
上官小玥又開口叮嚀她幾句,便提起裙擺離開她的醫館。
上官小璇無奈的嘆了口氣。
從小被大姊欺壓習慣的她,盡避她平時反骨得要命,但大姊只要真正的生起氣來,她還是跟其他人沒兩樣,嚇得像只蝦子一樣蜷縮起來。
她來到床前,望著帶著痛苦表情而熟睡的饒天虎。
該說他天真,還是像個傻子?
誰不好惹,偏偏惹上大姊……
這下可好了,大姊沒想過要放過他了。
笨蛋!
她忍不住伸出縴指往他的額頭一戳。
罷了,這樣的笨蛋都已經為她挺身而出了。
莫名的,她的唇角竟然為他漾起一朵燦爛的笑花,對他的印象也開始改觀。
她悄悄的,將他的名字、長相,收納在心房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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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
這是饒天虎第一次睜開雙眼時,咆哮出的第一句話。
腰間纏了紗布的他,執意要從床上下來。
「別動。」正準備要幫他換藥的上官小璇,冷著一張小臉道︰「你的傷口該換藥了。」
「別管我!」他一醒來,發現自己赤果著上半身,而她的小手正在他的身上胡亂游移,莫名的,一張俊顏有些羞赧。
她的小手強硬的壓向他的傷口,讓他唉天叫地的又連忙躺回床上。
「他女乃女乃的!你這個女人是故意的嗎?」饒天虎痛到五官都扭曲變形,聲音從齒縫中迸出。
「病人就該乖乖躺在床上。」她瞪了他一眼。
他是她見過最不合作的病人了。
一醒來就喳呼大叫,像個孩童般拗著脾氣想要回家。
她哪肯放他回去,畢竟他身上的傷,有大半是因她而起。
其實他沒必要救她的,但他還是路見不平的救了她。
有些地方,她還是搞不懂。
明明他如此討厭她,為什麼還要對她伸出援手呢?
甚至在大半夜,為她尋找他討厭的貓。
這樣的問題,她思忖不出一個總結的答案。
「我會這麼窩囊,還不是因為你……」他突然閉起嘴,將接下來的話吞了回去。
他怎麼能告訴她,他出手是因為她呢?
該死!
她為他上藥的動作停住了,拿著一雙澄澈的眸子望著他瞧。
他那句話震撼了她的心。
「看什麼看?」被她那雙美眸盯著瞧,他的心竟然沒骨氣的加速跳動,臉龐滾燙得像是被煮熟的蝦子。
她的唇瓣為他揚起笑容,繼續替他上藥。
他將眼光從她的嬌顏上移開,就怕自己的心會從胸口跳出來。
不知自己怎麼了?仿佛大病一場餅後,他現下見到她居然比以往多了更多緊張、不安的感覺。
那是他從不曾體驗過的悸動……
悸動?他吃驚的倒抽一口氣。
他對她開始有了不同的感覺嗎?
這樣的自覺,讓他全身都僵硬著。
他偷偷的低下頭,虎眸望著她細心的動作,她正溫柔的幫他清理傷口
心里流過一種暖流,穿過他的四肢百骸,以往對她的成見似乎一筆勾消了。
在他眼前的,仿佛是他從來未曾見過的上官小璇。
她細致的動作帶著溫柔,而神情也不是他之前所望見的,那般冷酷漠然。
在他的面前,是個活生生的姑娘!是一個有血有淚的女人,已悄然的佔據他的目光。
兩人獨處的時光,是多麼的難得,他想要珍惜這特別的光景,卻突然闖進一個不知趣的打擾者。
那個打擾者,便是饒府的總管。
「大少爺,不好了。」總管冒失的闖進醫館,手里還拿著一迭的訂單。
「怎麼不好?」饒天虎沒好氣的瞪著總管,「老子人還活著。」
「是木行……」總管手里拿著賬簿上前,將賬簿交到他的手中。
饒天虎接過手,翻開賬簿一瞧。
沒多久,他綠了一張臉。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差點瞪向無辜的總管。
總管支支吾吾的,「那些原本下單的顧客……全都退了,轉而向上官府的大姑娘訂單。」
「什麼?」饒天虎瞪大雙眸,攏緊了眉尖。
一旁的上官小璇默默的听著。
總管連忙解釋這幾天商行的營運狀況,饒天虎這才知道上官府的大姑娘將腦筋動到了他的木行上。
棺材店的生意下滑,就連木行也出了狀況,遭受雙重打擊的饒天虎,簡直快瀕臨抓狂的臨界點。
看來大姊這次真的下了猛藥。上官小璇在心里盤算著大姊的用意。
「而且、而且……」總管結結巴巴的說著,「我還听說大姑娘會這麼做,全是為了要為……為四姑娘出氣……」
上官小璇一听到這樣的話,冷靜的停下動作。
反而是饒天虎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她,「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他娘的!他剛剛還對她有心動的感覺。
太、太恐怖了!他肯定是吃錯藥了。
一切真相大白。
上官小璇收拾東西,已明白大姊的心思。
大姊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要讓她攪進這灘渾水,讓饒天虎與她纏斗。
可她向來息事寧人,腦筋不動在沒興趣的事物上。
好吧!大姊竟然逼她出手,她不會悶不吭聲了。
真相該水落石出了。
上官小璇望了饒天虎一眼,啥話也沒說,便提著藥箱離開廂房。
「你別走,老子有話問你……」饒天虎捂著傷口想要下床,卻發現一動就會扯到傷口,疼得又縮回床上。
他娘的!他真的萬般不甘心。
他饒天虎到底還要栽在她手里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