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貴妃會放過諶若青嗎?
當然不。尤其洪貴妃在知道諶若青的重要性大于她所想象時,就更想將她控制在手中。
然而在太子的保護下,再加上洪貴妃暫時還不能動手殺太子的人,免得落人口實,諶若青便在這樣的夾縫中求生存。不過就洪貴妃來看,要整治個妃子還是易如反掌,畢竟後宮是她在掌管,太子妃嬪中不乏她安插的人,只要時不時派個人向諶若青壓一壓,讓她在後宮活不下去,自然會識相地投到她陣營。
于是,黃良娣出馬了。
由于品級較高,又有洪貴妃撐腰,與諶若青新仇舊恨不斷的黃良娣,身著綾羅華服,帶足了隨從侍衛,大搖大擺地來到紫霞宮叫陣了。
在太子與洪貴妃當面杠上之後,諶若青就知道洪貴妃絕不會善了了,而自己肯定是首當其沖,所以黃良娣的到來並不令人意外,她十分淡定地迎接她進門。
黃良娣一進紫霞宮,原以為會看到太子賞賜的綾羅綢緞與金玉珠寶,將整個宮里裝飾得金碧輝煌,但一看到諶若青仍是素色的襦裙披肩,發式簡潔樸素,屋子里也無甚特別,甚至還比不上自己的景,不由鄙夷了一番。
「洪貴妃稱趙奉儀受寵,我看也不過爾爾。」黃良娣心中暗忖,一有定見便擺足了架子,「趙奉儀,自從郡主到你這兒以後,你倒是很快活?」
「教養郡主責任重大,臣妾何來快活?」諶若青淡漠自如,像是听不懂對方的嘲諷。
「喔?不快活嗎?你都敢借著太子的權勢在貴妃娘娘面前逞威風了,誰比得上你啊?」黃良娣冷笑。
諶若青靜靜地望著她,突然語出驚人,「逞威風的是太子殿下,你想替貴妃娘娘抱不平,要不要去找他?」
黃良娣一陣愕然,她怎麼都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不禁大怒,「你好大膽子,以為太子寵你,你就囂張起來了,敢這樣和我說話?」
一記眼神,旁邊的人立刻將諶若青圍了起來,黃良娣底氣十足,聲音更大了起來。「近日太子屢次到紫霞宮過夜,臨幸你的次數已經違反後宮禮法了,你不勸誡太子,反而仗勢而為,擾亂後宮秩序,該當何罪?」
原來是用這個理由……簡直老梗到爆了。諶若青用著一種憐憫又無奈的表情看著黃良娣,這現代的戲劇已經演到爛了,嚇得了誰?莫非黃良娣都沒想過,太子已經擺明護著她了,還不怕與洪貴妃撕破臉,她一個小小良娣來也只是當炮灰,就算她不理黃良娣,黃良娣又能如何?難道良娣還能大過太子去?
「臣妾該當何罪?」諶若青淡淡地反問。
「自然是杖打三十,罰俸三月。」黃良娣可得意了。
「你來執行嗎?」諶若青根本不怕,所有可能發生的事,她早就都預設了退路,何況黃良娣在她眼中無疑是跳梁小丑。「太子未立太子妃,此等刑罰根本無人做主,如果你自作主張施刑,反而是越權行事,同樣違反了後宮禮法,屆時被仗打罰俸的,可能還要加上你一份。」
她已經算很含蓄的提點黃良娣,別傻乎乎的當洪貴妃的打手,洪貴妃只是想看她不好過,但身為打手的黃良娣有什麼下場,洪貴妃根本不在乎。
黃良娣能在後宮囂張這麼久,也不是個傻子,柳眉一皺便明白了諶若青的意思,但她依舊不懷好意地盯著諶若青,畢竟諶若青奪去了太子所有的寵愛,她的怨恨可不同一般。
諶若青有種在看頁子錄像帶等著鬼從電視機里爬出來的感覺,心忖這下不出大絕招,黃良娣大概不會知難而退了。因此她不著痕跡地向一旁的招喜使了個眼色,後者連忙知機地退下。
沒半晌,花廳外傳來啪啪啪的腳步聲,小郡主駱媛淚汪汪地跑進來,直接撲進了諶若青的懷中。
「嗚嗚……趙奉儀,外面好多鬼,好多鬼,以前沒有的……」
听到駱媛又在說鬼了,黃良娣不滿地冷哼了一聲,這小表就算來到紫霞宮,這癥狀一點也沒變。
「都是些什麼鬼?」諶若青刻意意有所指地問,還將耳朵湊近了駱媛。「有個穿著宮女服,圓臉綁著雙丫髻的鬼,右眼下還有一顆痣,說她是被人淹死的?」
黃良娣的臉色微微變了,這雙丫髻的鬼右眼下還有顆痣,不是前幾個月得罪她,被她淹死的宮女?
暗中注意著黃良娣的表情,諶若青像是听著駱媛說話,一邊點頭轉述道︰「還有一個舌頭長長,看起來很像某宮娘娘,身穿黃衣,說她是被吊死在冷宮里……」黃良娣慢慢開始發抖了,黃衣服的娘娘被逼自縊,難道是洪貴妃之前叫她去處理掉的那個娘娘?這些鬼魂一直跟在她身後?
諶若青的聲音仍不斷地傳來,「……還有個太監很老很老,留著山羊胡,說他以前在景當值,是被毒死的?」
「景啊……」諶若青終于若有所思地看向黃良娣,這景可是黃良娣住的地方。
天知道駱媛根本什麼都沒說,從頭到尾都是諶若青自己說的。原來諶若青早料到洪貴妃派來的人必是黃良娣,所以事先就調查了黃良娣的背景,知道她的心狠手辣後,刻意利用駱媛的陰陽眼來編了這些故事,以收恫嚇之效。
果然,瞧黃良娣面色鐵青,抖得猶如秋日落葉,就知道這計劃相當成功!
「我……我先走了,趙奉儀你好自為之!」黃良娣根本是落荒而逃,整間屋子的隨從與宮女傻眼地看著主子跑了,才後知後覺地急忙也跟著離開。
整個大廳里,剩諶若青、駱媛與招喜主婢三人。
主角都跑了,這出戲也該落幕了。只不過……諶若青狐疑地瞅著仍縮在她裙子瑟瑟發抖的駱媛,這丫頭會不會太入戲了?先不說她演得絲絲入扣,黃良娣都走老半天了,她還躲著不肯出來?
「媛媛?」諶若青覺得不對勁,索性抱起她,「你怎麼了?」
「趙奉儀……」駱媛大眼中含著淚花,小嘴兒都哭扁了,好不可憐地泣訴,「那黃良娣身後真的有鬼,而且是平常在父王凌霄宮的那一個!但那個鬼平常在凌霄宮都不凶的,可是在黃良娣身後變得好可怕,好可怕,好像要將黃良娣吃下去一樣……」
駱媛年紀小,形容得不清楚,但諶若青卻听懂了。凌霄宮的鬼,不就是已故的皇後娘娘嗎?原以為她逗留在凌霄宮是不舍子孫,但如今卻變得張牙舞爪跟著黃良娣,是與黃良娣有什麼怨恨?還是……是與黃良娣身後的洪貴妃有什麼怨恨?諶若青若有所思地瞧著駱媛,要知道近來駱媛看見鬼的機會已大大減少,可以說幾乎要變得與常人相同了,但如今皇後娘娘鬼魂的異變,卻讓她提起了警戒。似乎……有大事就要發生了。
听說黃良娣由紫霞宮回到景後便生了一場大病,時常驚恐地囈語著,「有鬼……有鬼……」
因此,紫霞宮里有鬼的傳聞不脛而走,洪貴妃想打壓諶若青的手段施不出了,但她可非等閑之輩,能夠用的手段絕不手軟,既然紫霞宮鬧鬼,那就鬧個夠吧!
身為後宮的頭頭,洪貴妃親自下了懿旨,指後宮不寧,怪力亂神之說蠱惑人心,趙奉儀妖言惑眾,要拿她入獄。
這分明就是莫須有的罪名,而且不管證據還是證人都十分虛無飄渺,但黃良娣確實是由紫霞宮出來後就犯病了,所以趙奉儀無論如何逃避不了責任,洪貴妃這步棋下得是又準又狠。
不過駱澤也不是省油的燈,懶得思考的他,做事的準則就是干脆利落,因此他很直接的駁了所有批評趙奉儀妖言惑眾的奏折,既然諶若青住的紫霞宮里有鬼,他便請來數字大師至宮里做法事,在做法事期間命趙奉儀宮住進正氣最盛的凌霄宮。
這詔令一頒布,皇宮就炸了鍋了。一個職小位低的小妃子居然大大方方的住進了太子的宮里,這置國家禮法于何地?又置那些位階比奉儀高的嬪妃們于何地?可明知道這只是駱澤的任性,他就是寵信趙奉儀,要讓她住到凌霄宮,說什麼都是借口,卻又有誰治得了他呢?
對此,洪貴妃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于是她只好動用了她在朝中的明樁暗樁,每日都有數個朝中重臣進入太子書房,親自向太子力陳收嬪妃入宮的壞處,並痛心疾首、指天罵地的批評趙奉儀狐媚惑主,太子千萬不能沈溺雲雲。
一開始,駱澤還能听完他們的話,然後敷衍幾句將人送走,但隨著洪貴妃一聲令下,大臣們鋪天蓋地的來勸諫,還有以死明志的,廟堂之上的百官竟將手伸入了後宮,還有以眾凌寡之嫌,駱澤失去耐心,果然不出所料地發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