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輕暖,穿林透葉。
遠方海天一色,波光粼粼。
緩緩的,他啞聲再開口。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很想死,但Rain求我不要,她逃出去找人幫忙,我知道麥德羅會找人追殺她。那些人繼續拿我當實驗品,即便事老朽的身體,也是麥德羅的,但我的腦不是,而他們想要神行者的實驗資料,那……那反而讓我有機會連絡上談如茵……」
他告訴她那段經歷,告訴她,夏雨如何逃了出去,如何連絡上紅眼的人他們又如何救了他。
當他終于說完,她早已淚流滿面,卻還是強迫自己問。
「你為什麼告訴我,你是佛蘭肯斯坦?」
「因為……他是人,佛蘭肯斯坦是人,我想要當人。」他痛苦地看著她噶啞的道︰「我不想當怪物。」
這一句,讓她氣一窒,心痛道不能自己,淚水又奪眶。
她抬手撫著他的臉龐,親吻他、告訴他︰「你不是怪物,你不是,他才是,麥德羅才是。就算你是,我也不介意,不在乎,即便你是怪物,我也願意當怪物的新娘——」
熱氣,倏然上涌,裹住心頭。
他屏息看著她,啞聲輕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可楠含淚微笑,心疼的說︰「我說過了,我會在這里,是因為你在這里,無論你是誰,不管你在哪里,在夢里,或者在這里,我都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喉緊心縮的看著眼前這可愛的小女人,無法自己的伸出雙手,捧著她為他淚濕的小臉,親吻著她的唇,啞聲再問︰「所以,如果我和你求婚,你願意嫁給我嗎?」
這句話,如此自卑,那樣害怕,他眼中有著早餐前同樣的情緒。
所以,他確實事知道的,知道帶她回家見父母,是有意義的。
可楠喉頭一哽,抬起手,愛戀的撫著他小麥色的金發,撫著她眼角眉梢,撫著他為她受的每一處傷疤,然後將手,擱在他心上,柔聲道。
「你把如果拿掉,再問一次。」
他吸氣,手顫抖,心顫栗。
他能在她黑色的瞳眸中,看見自己。
情不自禁的,他伸手覆住她擱在他心上的手,張開嘴。
「昨夜,我做了一個夢。那個夢,很美很美。夢里面,你嫁給了我,和我一起生活,一同白首……醒來後,我看見你,就在我身邊……我發現……我希望……」
她眼眶里,蓄滿了淚水,但唇邊有笑在飛。
他聲暗啞,抖顫的大手,捧著她的臉,用滿心的渴望說。
「我希望那不只是夢,不知是一場夢。」
他顫顫喘了口氣,真心的道︰「如果……如果那是夢,這一切,也是場夢,而我依然在那張床上,就算我還被困在那里,被困在那副身軀里,也沒關系,因為就算失去世界,至少我還有你,若我還有你,要我困在那里一輩子我也願意。」
晶瑩的淚,從她的眼眶滑落,濕潤了他的指尖。
這是她這一生,听到過最讓她心疼,也最美的情話。
她知道他的感覺,她能體會他的恐懼,了解他所說的一切。
她還以為,他就只會拿掉那句如果,沒有想到,他會吐出這些,會告訴她這些,會就這樣,把心交給她。
海風拂來,揚起他的發,她能看見,那雙藍眸中,撼動她心的情意。
然後,他悄悄地、悄悄地,張開嘴,問。
「湛可楠,我愛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淚流滿面的抓住他在她臉上的雙手,拉到唇邊親吻,然後壓在心口。
「是的,我願意……」她哭著微笑,笑著流淚。「我願意嫁給你,不管是在哪里,若這是夢,我不會再醒,若夢醒了,我也會找到你……」
她的話,讓他濕了眼眶,情不自禁的將她擁入懷中,深吻。
「我愛你,我再也不會,絕對不會離開你了。」
這些話,甜了耳,暖了心。
她含淚微笑,知道自己這一生,再也不需要擔心,因為他在這里,在她懷里,無論將來這麼樣,她都會有他,陪著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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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見兩人決定結婚的消息,桃花的淚掉得比誰都還快,她既開心有高興,在對她又親又抱之後。
那天晚上,她和肯恩就住在屠家,桃花在送海洋和屠歡、屠勒去坐飛機之後,從房間里拿出好幾本相簿,堅持要給她看肯恩的舊照片。
桃花笑著在旁邊對著幾張照片指指點點,屠愛也忍不住湊過來解說。
母女兩人,爭相告訴她,這張相片是何年何月拍的,當時又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可以看到,他在海邊,在船上,在操場上,看到他第一次踢足球,第一次釣魚,第一次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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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初來乍到時,神情憂郁,表情僵硬,那個時候,他好年輕,才二十歲,皮膚有些蒼白,雖然有肌肉,卻不像現在這樣壯碩。
屠家的人,每年都會替他慶祝生日,每年生日都會拍照,一開始他還真笑不太出來,可後來,他拍照時開始會笑了,雖然已開始笑得有些僵,有點勉強,但到最後也逐漸變得自然起來。
然後,她突然看見一張照片,照片里,有另一個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他們倆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很認真的在下棋。
「對了,肯恩,那局棋你和阿震哥誰贏啦?」屠愛看到那張照片,突然想起來,不禁回頭問那因為尷尬,躲到吧台那兒去的小扮。
「對啊,誰贏了?」桃花也好奇起來︰「你們下個沒完,我都等累了。」
肯恩手里拿著啤酒,抬手耙過金發,臉上浮現一絲尷尬,說︰「我們還在下。」
「你開玩笑吧?」屠愛一愣,「那好幾年前的事耶。」
「震哥把棋局移到計算機里了,想到下一步再去移棋。」
「你們也太夸張了!」屠愛翻了個白眼。
可楠笑了出來,正想往下再翻一頁,屠愛卻在這時,用手肘戳了戳她,「可楠,等一下,你猜猜他們倆是誰?」
桃花好笑的說︰「屠愛,最好你自己認得出來——」
誰知她話沒說完,就見可楠想也沒想,指著右邊那個男人,道︰「這一個。」
「咦?騙人!你怎麼知道?」屠愛吃了一驚。
就連肯恩都愣了一下,忍不住走了過來。
那真的是他,可他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他知道她分得出來他和震哥的差別,但照片是平面的,他們倆在照片上,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甚至連沉思的表情都相同。
「你怎麼知道那是我?」他看著她問。
她伸出手,指著他右手臂的一條舊痕,溫柔的說︰「因為這個。」
因為是很多年前受的傷,那條疤在他手上很淡,幾乎看不見了,可是在照片里卻很明顯,那時他才剛受傷沒多久。
他沒想到她會注意到。
屠愛忍不住低頭查看那張照片和肯恩手上的傷疤,贊嘆的說︰「可楠,你的觀察力也太好了。」
「噯,你這孩子不懂,這是因為愛。」桃花笑著調侃兩人。「因為愛。」
「等等,我不信,我要再試一次。」屠愛說著翻開桌上的另外一本相簿,找到更久遠的一頁打開來。
「這張這張,你看這兩人誰是誰?」
可楠臉微紅,但仍低頭看去,可這一看,她愣了一下,那張照片,不是只有兩個人,是四個人在漁船上的合照,他們兩個站在後面,前面卻有另外兩個少年,手拿魚叉嬉皮笑臉地蹲著。
她一下子白了臉,沒有說出肯恩是哪個,反倒指著那少年問。
「他是誰?」
屠愛的笑容消失在嘴角,道︰「那是阿光,阿磊的雙胞胎兄弟。」
見她表情不對,肯恩問︰「怎麼了?」
「他……他是不是失蹤了?」可楠問。
「你怎麼知道?」屠愛一怔,問︰「阿磊和你說的?」
「不是。」可楠仰頭看著他,憂慮地道︰「肯恩,我見過他。」
所有人盡皆以楞,桃花更是霍然轉過身,猛抓著她的手︰「你見過阿光?你確定?」
「我、我不確定,我需要其他照片,你們有他最後的照片嗎?」她之前沒認出來,是因為現在的莫磊和這個少年差了至少十歲,模樣已經改變,可她見到的,是這個少年的阿光。
屠愛聞言,立即抽出其中一本,翻到其中一頁,道︰「這是他最後拍的照片。」
那一頁有好幾張那兩個少年或坐或站,或躺或臥的照片,那一個叫阿光的特別搞笑,什麼喜怒哀樂夸張的表情都有。
她看見那些表情,也看到了那個掛在他脖子上的項鏈,讓她確定地開了口。「我見過他,雖然我看見他時,他年紀比較大一點,但確實是他,他戴著同一條項鏈。」
「在哪里?」肯恩問。
她深吸了口氣,告訴他︰「在迪利凱的另一場狩獵游戲里。」
肯恩低咒一聲,想也沒想,立刻打電話回紅眼給阿震。
「誰是迪利凱?」屠愛問。
可楠很不想說,但還是不得不說︰「他就是綁架我的那個人。」
桃花臉一白,捂著唇,然後下一秒,她站起身來,指揮屠愛︰「打電話給你耿叔,叫他立刻過來,我去隔壁找莫森如月——」
兩個女人快步離開,剩下可楠一個人坐在餐桌上,肯恩講完手機,來到她身前蹲跪下來,看著她︰「迪利凱的計算機早在他被逮捕錢就被人銷毀了,對不起,但阿光失蹤很久了,你確定那是他?」
她點頭,「我確定,迪利凱很喜歡重看那幾次的游戲,因為他雖然年紀最小,但他撐得最久……」
「幾次?」他眼角一抽,聲微啞。
「他很厲害,一直沒有被追到,但那里是一座島,他沒有辦法離開。」可楠頓了一下,緊絞著雙手,告訴他,「他有恐水癥,他們會故意將他逼到海邊,他們甚至故意給他機會,讓他得到一條小船,但他沒有辦法,他沒辦法上那條船,所以他把船讓給了別人,但那個人最後還是死了。」
「阿光呢?」
她抱歉地看著他︰「我不知道,迪利凱沒有提過。」
肯恩握住她的雙手,道︰「我必須去歐洲一趟。」
「我知道。」她反握著他的大手,望著他說︰「我和你一起去,別叫我在這里等,我不想再等待了。」
「你知道我是要去——」
可楠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微笑道︰「我知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肯恩心頭一緊,不禁伸手將她緊擁在懷中。
「我愛你。」
她環抱著身前的男人,感覺胸中的心,用力地跳。
「我也愛你。」她喉頭微哽,撫著他的背,說,「你不用擔心,他一定還活著,那孩子都很堅強的求生意志,阿磊幫了我們這麼多,我們一起去把他的兄弟找回來吧。」
事情並不會這麼簡單,阿光失蹤太久,雖然她沒有說,但他曉得他最後一次看到的阿光,不會比當年大上多少,否則她不會認不出來。
這麼多年了,有太多的事可以發生,阿光不一定還在那座島,但他喜歡她正面的想法。
「好。」他退了開來,看著她,開口承諾︰「我們一起。」
她微笑起來,深情地再給了他一個吻。
這個女人,讓他心動,也心暖。
他知道這一生,他再也不會覺得孤單,感覺寂寞,因為無論到哪里,她都會和他在一起。
是夢,是幻,是真,都好。
今生今世,他都不會再擔憂會夢醒,因為她的愛,給他對抗世界的勇氣,讓他再無所懼。
腳步聲傳來,他和她一起站了起來,面對趕來的家人。
生命很痛苦,現實很可怕,不是那麼和平簡單,不總是那麼幸福美滿,但這一切都很值得。
因為他知道,他可以和她一起攜手面對未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