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恩?」
「嗯?」
「你記得黛安娜嗎?」
听到女人的問題,男人一愣,抬眼看著她。
眼前的小女人,全身上下只套著他的舊毛衣,正拿著藥箱替他額頭上的縫線消毒上藥,那是很小的傷,而且因為痛覺神經遲鈍,他早就不覺得痛,可那很困擾她,他對于傷口因為洗澡踫到水後變紅這件事,表現得有點歇斯底里,在早上醒來發現之後,堅持要立刻處理它。
雖然他和她說它並不會那麼簡單就因此感染,但他看得出來,那無法降低她的焦慮,而被她照顧、關系的感覺很好,所以他沒有再多加爭辯,只讓她去拿了醫藥箱來,做她想做的事。
過去幾天,她一次也沒有提過關于亞倫堡的事,他也不行主動提起,怕她又想起自己是去了亞倫堡才會被綁架,沒想到她會主動問起來。
他本想過些日子再說,但她顯然已經決定要一口氣面對這件事。
她的表情看起來很正常,眼里也沒有驚恐,所以他開口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記得。」
「你可以告訴我,她究竟出了什麼事嗎?」可楠知道他一定去追查過,紅眼事意外調查公司,他的個性有很執著,不肯能沒去追查過。
「你為什麼想知道?」
「我在夢里一直夢到她。」她幫他消毒好額頭上的傷口,忍不住處理了一下他下巴上的傷口,踫到水後,他有些結痂微微發脹邊緣也泛紅。
這男人對自己的身體真的很忽視。
她忍不住想碎念他的沖動,只是那棉花沾了酒精替他消毒,邊瞅了他一眼,邊說︰「而且,我想那是所有事情的開端如果她沒有出事,亞倫-艾斯就不會為了復仇,在城堡里辦狩獵游戲。」
她說的沒錯,而他知道,她是受害者,她想知道為什麼。
所以他看著她,道︰「黛安娜去好萊塢時,發展不是很順利,所以後來她和一位制作人在一起,好得到演出的機會,她得到了那個角色,但那制作人帶她出席他的派對,然後要求她應付一位導演,然後是金主,還有其他的。當她發現情況失控時,已經無法月兌身,那場派對不止她一個受害者,另外有個小明星在事後崩潰舉槍自殺了。」
可楠震懾的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忽然領悟過來,她跪坐回腿上,看著他問︰「制作人事馬可士?」
「恩。」他點頭。
「莎拉-亞當斯呢?她做了什麼?」她再問。
「是那電影的編劇,她認為黛安娜的角色不必要,所以把那角色取消掉了。」
「戴維呢?」
「他讓黛安娜吸食了毒品,害他染上了毒癮。名單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曾對黛安娜做過不好的事,而她把那些事全寫到日記里,那是她的復仇名單。」
「如果她想復仇,為什麼她還要自殺?」她真的不了解。
他看著她說︰「她本來或許是這麼打算的,但後來她發現,就算亞倫死了,她也無法繼承他的遺產。」
「為什麼?黛安娜不是他的女兒嗎?」
「她是,但亞倫-艾斯的父親是史托家族的一員。」肯恩看著她說。
可楠一震,臉微白。
那個人也姓史托,她在被綁架期間,再被當做人偶的時候,她听得見,也看得見,她听過別人叫喊他。
她知道他叫迪利凱-史托。
看她臉色發白,肯恩握住她的手,道︰「他無法再傷害你了,我會保護你。」
似的,他會保護她,他真的保護了她。
她知道他為她做了什麼。
「我知道,我沒事。」可楠看著眼前的男人,回握住他的大手,「你繼續說。」
她需要知道前因後果,所以科恩握著她,繼續說。
「亞倫是私生子,所以跟著母姓,但他的錢都是史托家族的,而史托家族的錢是不允許外流的,他們能夠接受私生子,但一個私生子的私生女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所能接受的界限,他們不承認黛安娜事家族的一員,亞倫死後,黛安娜一毛也拿不到,就算亞倫想留錢給她,也做不到。」
這些事,都是紅眼事後查出來的,所以當時他們才無法從資金流向找出問題,史托家族太有錢,他們不缺錢,所以沒有去動亞倫-艾斯的錢,但也不允許亞倫將錢留給自己的女兒。
「所以,黛安娜才如此絕望……」可楠領悟過來,黛安娜以為生父找到了她,以為復仇有望,誰知到頭來,什麼都是空的,只有痛苦還存在。
「黛安娜自殺後,亞倫找到紅眼,確認她是自殺,他知道黛安娜雖然是自殺,但一定是因為曾經有人對不起她,所以派人去追查她之前的遭遇,才有了這場狩獵游戲。他辦生日宴會只是為了有理由將那些名單上的人聚集起來,但只邀他們會引起戒心,而對玩家來說,那場游戲也許要更多的獵物才會有趣,名單之外的人會被邀請,只是因為運氣不好。」
運氣不好。
可楠扯了下嘴角,不由得苦笑,「你記得我們曾聊過,為什麼有人要把馬可士的死栽贓到我身上嗎?」
「記得。」他記得和她相處的所有片段。
可楠握緊他的手,啞聲看著他,吐出那個人的名字。
「因為那樣比較有趣,迪利凱-史托,他覺得我很有趣,他想看看我會有什麼反應,他們那些人挑選獵物的方式,就是在新聞上、報紙雜志上,隨意挑選自己感興趣的人,演員、運動員、罪犯,各種可能會讓游戲更刺激的人。他們設計游戲的橋段,然後以此下注,下注的這個人會逃走還是會反抗,那個人可以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存活幾個小時,他們只要興起,就會在游戲中增添新的賭局……」
肯恩一愣,月兌口問︰「你怎麼知道?」
她深吸了口氣,黑眸微縮,道︰「你知道,我被打了藥。」
她知道,他看過她部分封存的記憶。
「他把我像女圭女圭一樣擺設起來,在不同的時間,放在他覺得我應該要在的地方,我沒有辦法動,但我听得見,也看得到。有時候,他會在我面前上網玩那些殘忍的游戲,嘲笑那些人的驚恐、害怕,他還把它們錄起來,重復播放……」
他握緊她的手,伸手撫著她蒼白的小臉,吻去她滑落眼角的淚。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過去的幾個月自己哭了,但他將她拉到腿上環抱著,安慰著、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你不需要擔心,他再也不能傷害你。」
她蜷縮在他懷里,無聲的落淚,好半響,才平息下來。
他什麼也沒再多說,只是就這樣靠著床頭,環抱著她,讓她依靠,她發現兩人的姿勢就像在那小屋前一樣。
這樣半坐著偎靠著他,讓她莫名安心,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體溫與呼吸。
他的大手撫著她的手腕內側,以拇指摩挲著她的脈動,然後又溜回去撫著她的掌心,她忍不住抓住了他的大手。
他的手很大,比她的大好多,他若想,輕易就能將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這男人就連手背上都有傷疤,新的、舊的、淺的、深的,她情不自禁的將它拉到唇邊親吻,悄悄道。
「謝謝你沒有放棄尋找我。」
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低頭在她發上輕輕印了一記溫柔的吻。
那吻,如此輕,卻充滿憐惜,溫暖了她的心。
她喉頭一哽,把他的手壓在心口上,將小臉靠在他胸膛的那道疤痕上,听著他的心跳。
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她知道這個男人為她做了什麼,真的知道。
對這個男人,除了不舍、除了心疼,她只有滿心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