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開董事會的時候,秦氏的幾個股東一致認為遠東的這塊地無論如何也要得到。
秦氏的年度計劃,就是要興建一座商業中心。
遠東集團的這塊地位于精華地段,如果秦氏能買到這塊地,將來的收益將十分可觀。
秦恕然看到下屬呈遞的報告後,對這塊土地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就在他決定後天的競標,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買到那塊地時,並沒有資格在此發表言論的賀錦柔,突然起身道︰,我覺得這個計劃必須再商議。
她的話,頓時引起眾人的喧嘩。
秦恕然也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賀錦柔並不是一個沖動的人,她應該知道在這個場合,她沒有發表言論的資格。
為什麼一向冷靜沈穩的她,會犯下這麼一個顯而易見的錯誤?
在座的幾個股東皆因賀錦柔的話感到不滿,就算她是總裁的得力助手秘書,也不該如此沒規矩的在股東大會上發表意見,她將他們這些公司高層當成什麼了?「賀秘書,做為一個秘書,我實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允許你在這里發表自己的意見。」
講話的男子五十多歲,保養得不錯,頭發梳整得油亮,西裝筆挺,看上去一副薔英的模樣。
這人是趙銘赫,持有秦氏百分之七的股份,那個總在她面前擺出一副千金大小姐模樣的夏伊兒,就是這人的外甥女。
他是市場部的總經理,大慨是因為夏伊兒的關系,平日里在公司遇到,總用不屑加譏諷的眼神來看她。
賀錦柔不是傻瓜,知道背地里夏伊兒絕對講了她不少壞話。
不過無所謂,她行得正、坐得端,從沒把這兩個人的敵意放在心上。
此時面對趙銘赫的諷刺,賀錦柔微微一笑,「沒錯,我承認自己的職位並不適合在這里發表意見,但有一件事我想申明,既然我是秦氏的員工,自會在意秦氏的榮辱。,秦氏的發展好,我們這些職員不僅與有榮焉,還能獲得更好的福利待遇,可秦氏若遇到什麼危機,相信對大家半點好處也沒有。」
說到這里,她揚起下巴,無畏地迎視眾人投來的目光。「之所以提出反對意見,是因為我認為遠東的那塊地是否值得購入,還要再做一些深入的調查。」
趙銘赫當場便火了,厲聲吼道︰「那塊地我們市場部已經做了十分詳細的調查,你一個菜烏秘書,憑什麼質疑我們……」
沒等他吼完,秦恕然便沈聲打斷他,他看了眾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到賀錦柔的臉上,「你所說的深入調查是什麼意思?」
賀錦柔知道自己此時的所作所為其實並不明智,也知道憑她一人之力,要改變歷史並不是那麼容易。可眼睜睜看著秦氏就這麼跳進陷阱,她辦不到。
面對秦恕然的追問,她只猶豫了片刻,便鏗鏘有力地回答,「我認為,應該讓有關部門詳查一下那塊地的地質,究竟適不適合蓋高樓建築。」我曾經在歷史資料上看過關于那塊地的記載,一百多年前,那個區域曾有民居,可是卻莫名發生建築塌陷的意外,後來那兒的建築就拆除?改作為耕地使用。」
「假如我們真想購得那塊土地,事先做好萬全準備,總不會吃虧。我相信市場部絕對有做過調查,但應該不是地質鑽探吧,只靠收集來的資料若有個萬一,例如那里的地質不適合蓋高樓,那麼公司買了那塊地,不就是個損失嗎?」賀錦柔一番話,讓在場的幾個股東和秦恕然陷入沉思。
唯有趙銘赫臉色最難看,口口聲聲說她危言聳听,完全是一派胡言。
百再過兩天就是土地的競標會了,哪有時間去做土質鑒定?而且那塊地還屬于遠東集團,是你說鑽探就鑽探的嗎?假如那塊地因此被其他公司買走,對秦氏來說才是真正巨大的損失。
賀錦柔見趙銘赫擺明了不想妥協,便厲聲道,「我可以和各位擔保,假如我的提議真的給公司帶來損失,我賀錦柔願意引咎辭職,離開秦氏,這輩子永遠不會再踏進這里一步。」
這話一說出口,一直沒作聲的秦恕然頓時皺了一下眉頭,神情中充滿不悅和震怒。
趙銘赫冷哼一聲,「你一個小秘書,就算真的引咎辭職,難道能補償公司蒙受的損失?」
未等賀錦柔講話,臉色不太好看的秦恕然率先起身,冷聲對眾人道︰「這件事就按賀秘書說的去辦,不管竟標會何時舉行,鑒定結果沒出來之前,秦氏將不會參加遠東的這次土地競標。」
不理會眾人或難看、或焦急、或憤怒的眼神,秦恕然邁開雙腿,向會議室外走去,經過賀錦柔身邊時,留下一道冷哼,「你的擔保說得倒是很輕松嘛。」
……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賀錦柔打了個冷顫,這位難伺候的秦大老板沒事又在生什麼氣啊。
原本擬定好的計劃,因為賀秘書的一句話而被總裁下令推延,這讓公司所有的員工都感到非常震驚。
不少高階主管認為總裁這次的處理方法並不明智,一旦錯過最佳的竟標時機,要再找到這麼好的地段就不容易了。
至于賀錦柔在會議上提出的理由,在許多人看來根本是無稽之談。
道件事發生之後,最高興的人自然是夏伊兒,得知賀錦柔在董事會上當眾承諾,只要地質報告證明那塊地對建蓋大樓並無影響,她就會引咎辭職從此離開她的視線。
秦恕然則不動聲色地維持往常的生活,彷佛幾天前的董事會並未發生過什麼。賀錦柔的心態也十分淡定,遠東的地究竟有沒有問題,只要稍加調查就會水落石出,而為了避免有人在暗中做手腳,她特地提醒秦恕然,一定要派信得過的人去辦這件事。
在這個利益大于一切的時代,不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既然遠東集團敢為了把燙手山芋扔出去,隱瞞地質不佳的事實,那很有可能會想盡辦法不讓金主們發現那塊地有問題。
而自從她在會議室當眾發言後,秦恕然對她的態度便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疏離。賀錦柔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這位大少爺,只好每天和他相處時,盡量小心翼翼地不去踫觸他的逆鱗。
幸好秦恕然脾氣大歸大,做事還是以大局為重。
他吩咐陸浩揚親自去處理這件事,不營結果如何,必要在第一時間把結果送到他這里。
三天之後,陸浩揚一臉凝重地將鑒定報告呈到秦恕然面前。
看著鑒定報告上那令人觸目驚心的結果,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秦恕然竟難得地當著董事會上眾人的面沉下了俊容。
他將鑒定報告重重丟到會議桌上,最靠近他的股東將報告拿起來,一字不滿的念出來,所有人听了無不露出震驚的表情。
他們萬萬沒想到,那塊炙手可熱的土地,果真是一塊燙手山芋,地質鑒定資料里詳細闡訴,那塊地的承載力不佳,即便打地樁,也無法支撐高樓建築。
秦氏計劃的商貿中心大樓至少要蓋幾十層,如果真的用這塊地來興建,那等待著秦氏的必將是嚴重的損失。
財務部預估出這塊土地的價值約在二十億左右,二十億不是小數目,如果真因為這塊地而折損,公司將面臨不小的動蕩。
「趙銘赫,你沒話要說嗎?」
靜默的會議室里,秦恕然終于打破沉默,將問題拋向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的趙銘赫。
他的身體本能地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陪笑道︰「沒想到遠東這塊地皮真的有問題,幸虧賀秘書有先見之明,否則公司要是買下了那塊地,所遭受的損失將無法估計……」
秦恕然哼笑的同時,將面前的另一疊數據甩到趙銘赫面前,「不知這個你又有什麼解釋?」
趙銘赫不明所以地把文件從牛皮紙袋里抽出來看,待他決速地從頭到尾看過之後,臉色頓時大變。
「總裁,這……這……」
「沒想到公司居然有你這種吃里爬外的員工,趙銘赫,你竟然聯合遠東的負責人坑騙秦氏集團……」
話剛說到這里,在場的幾個股東紛紛將探究的目光移向驚慌的趙銘赫。
只見他拼命搖頭,不停重復著,「沒有,我沒有……」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還矢口否認?遠東的老板不是答應過你,一旦那塊沒用的土地被秦氏收購,他就會給你成交價百分之五的回扣嗎?」
眾人皆被這個事實給氣得不輕,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趙銘赫居然聯合外人一起算計自家公司。
雖然損失二十億並不至于讓秦氏破產,可這件事將會讓秦氏幾年來的擴展計劃停擺。
秦恕然冷冷地看著趙銘赫,那日在會議室,趙銘赫激動的阻止賀錦柔的提議,讓他覺得非常奇怪,他便順便讓陸浩揚暗中調查他的情況。
一查之下,竟發現公司里出現了這麼一個叛徒。
趙銘赫的行為犯了眾怒,別說秦恕然生氣,在場的股東們也被他吃里爬外的行為給氣了個半死。
他為了個人的私利,圖顧整個秦氏集團的商譽和發展,這樣無恥的行徑怎樣都無法原諒。
證據確鑿,董事會一致裁決,卸除趙銘赫董事的身份,並解除他市場部總經理的職務。
經此一事,董事會的幾個老家伙對賀錦柔這個年紀不大的小秘書,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並不是說賀錦柔沒有存在感,而是前任秘書鄭天美工作能力太過夾出,交際手腕也過于強大,和鄭天美相比,賀錦柔只不過就是一個剛出校門的小丫頭。
到秦氏工作還不足一年,就算她平日的工作表現非常優秀,對他們來說,她只不過就是大老板身邊的一個跟班而己。
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苞班,在無形中扭轉了秦氏集團虧損的命運。
至于其他幾家財力雄厚的公司,見業界龍頭秦氏並沒有參加此次竟標大會,暗地里都忍不住在思量,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凡是能在商場立住腳步的,大多數都是人精,早就有人在私底下盛傳,秦氏對遠東的這塊地誓在必得,可竟標會當天,秦氏竟決定退出竟標,這難免令人懷疑當中有鬼。
幾家有實力的大公司沒急著對遠東的地出手,而那些沒實力的公司出的價錢遠東又看不上,所以這次的竟標會便流標了。
沒多久,有人將遠東那塊地地質有問題的消息放了出去,一時間,遠東集團內部亂成一片,連帶著其他生意也受到了影響和波及。
只是遠東的事情解決了,秦恕然憋著的那口氣始終沒散,因為還有一個人的帳沒算——那個完全沒把他這個頂頭上司放在眼中的賀錦柔。
居然沒問過他就當著董事會眾人的面用職位擔保,當他的存在是空氣嗎?
被拎到總裁辦公室里質問的賀錦柔覺得自己實在是有夠委屈,當日那種情況,她也是被逼著發誓的,否則董事會的那些老狐狸們怎麼可能會輕A放過她?
「如果遠東那塊地被證實沒有問題,你是不是會真的離開公司?」
有生以來,秦恕然還是第一次用這種哀怨的口吻對別人發出質問。
賀錦柔一臉無辜,「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契約沒到期就離開公司,你知不知道自己將會遭到怎樣的懲治?」
她很老實地回答,「賠償公司我三年的薪水。」
秦恕然冷笑,「我還以為你忘記這件事了呢。」
「總裁放心,我記性一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