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孟嫻坐了一天的轎子才到禮親王府,待拜堂儀式結束,被送入新房時,她早已疲憊不堪。
嫁人了,她心里也沒什麼踏實感,心底落寞著,女孩子最期待為心愛的男人披上婚紗的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少夫人,少爺進來了。」小彌機靈的改口道。
余孟嫻隔著紅蓋頭听到小彌傳話,絞著雙手,有點緊張。
接著,在喜娘的引導下,裴紹謙用喜抨掀了她的紅蓋頭。
余孟嫻抬頭迎上那張俊秀漂亮的臉,見他的眼楮睜大,直盯著她看,她發現他的眼楮很漂亮,眼睫毛比女人還長,他像是被灌了酒,白皙的皮膚泛著酡紅,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這男人就是她的夫婿。
裴紹謙盯著她一會兒後,錠開傻氣的笑,「太好了,真的是你,太後女乃女乃沒騙我。」
嬤嬤說太後願意讓他娶喜歡的姑娘,但他很怕娶的不是她,前去迎娶時,一直想掀開她的紅蓋頭瞧瞧,但嬤嬤有交代絕對不能失禮,他只能忍著,直到現在看清楚她的臉才松了口氣。
余孟嫻臉上閃過錯愕。這話的意思是……是他對太後說了什麼,太後才下旨改讓她嫁給他的嗎?
「為什麼是我?那天只不過是替你解圍而已,你原本的未婚妻是個嫡女,比我更配得上你。」
「你比那個凶女人好上太多、太多,我要娶你,才不要娶她……」裴紹謙說完還覺得不好意思,搔了搔頭。
余孟嫻看得出來他喜歡她,單單見上一面就想娶她,當時要是別的女人替他解圍,他是不是也想娶那女人?
罷了,都嫁了,在意是不是他讓太後下旨指婚有何意義?
小彌听到他說二小姐是凶女人倒是快意,故意問道︰「姑爺,我們小姐也比二小姐長得美呢,你說是不是?」
裴紹謙傻愣愣的盯著自己的新娘,今天的她上了胭脂,更像仙女了,「是!」他大力點頭。
余孟嫻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白了小彌一眼。
接下來,喜娘說起吉祥話,讓他倆喝了交杯酒。
待喜娘和丫鬟們離開後,余孟嫻終于可以用桌上豐盛的酒菜了,但她並沒有胃口吃,只吃幾口便擱下筷子。
今晚是洞房花燭夜,該不會真的要那個……
余孟嫻在前世交過兩任男朋友,但不到半年就分了,來不及奔到本壘,今晚她該不會就要……
或許他不會要她……不,他都生了兩個孩子了,哪有不懂的道理。
此刻,余孟嫻可說是表面冷靜,內心驚濤駭浪著。
猝不及防的,一只手朝她伸來,覆上她手背,嚇了她一跳,她抽起手,整個人像是炸開毛的貓兒,反應奇大的喊道︰「你想做什麼!」
裴紹謙像是怕她生氣,一動也不敢動。「不,我只是……只是……」
他沮喪的垂下頭,他只是喜歡她,想親近她、踫她的手,而且今晚是洞房花燭夜,他知道要洞房,才能成為真正的夫妻。
余孟嫻看著他喪氣的無辜模樣,才發覺自己太激動了,或許他並沒有想對她做什麼。
怎麼辦,她好像傷了他的心。
裴紹謙在這時抬頭看向她,余孟嫻輕抽了口氣,心高高的吊著。
若他真的想圓房,她也不能拒絕……
裴紹謙睜大一雙烏黑清澈的眸看她,看了她好一會兒,將她細微抗拒的表情都收入眼里,然後朝她露出溫厚的笑道︰「別怕,你是我的娘子,你不喜歡,我不會踫你的。」
余孟嫻一驚,想不到他的心思挺細膩的,看出她的害怕,沒逼著她洞房。她心情頓時輕松多了,放下防備,主動對他道︰「你可以叫我孟嫻。」
她想,他們還不熟悉,就從認識彼此開始吧。
裴紹謙看她釋放出善意,很是開心的咧嘴笑道︰「我叫裴紹謙。」
余孟嫻對他可喊不出夫君,「以後我就叫你紹謙吧。」
「那我叫你嫻兒好了,嫻兒、嫻兒,真好听。」裴紹謙憨憨的笑著說,重復險了好幾遍她的名字。
沒有人叫過她嫻兒,連祖母都叫她孟嫻,余孟嫻總覺得他這麼叫著她時,雙眼閱著燦光,讓她有點難為情。
「小少爺、小小姐,你們不能進去啊!」
新房外傳來阿智的叫聲,裴紹謙馬上從床上站起,把房門打開。
詩兒和堯兒馬上沖向他,一人抱著一條腿。
「爹,詩兒要跟你一塊睡!」
「堯兒也要!」
兩個孩子抬起純真的小臉望向裴紹謙,他們是裴紹謙一手帶大的,平時很黏他,都和他一塊睡,今晚卻要自個兒睡,好不習慣。
「這個嘛……該怎麼辦?」裴紹謙難以抗拒孩子的央求,但嬤嬤有說今晚他要和新媳婦一塊睡,不能和孩子睡。
阿智看到余孟嫻,尷尬的喊了聲少夫人,然後朝裴紹謙附耳道︰「少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馬上把小少爺和小小姐帶走……」
余孟嫻這時卻摘下鳳冠,拎起過長的裙擺朝他們走去,在孩子面前蹲道︰「你們還記得我嗎?」
小姐弟怯怯的盯著她,姐姐畢竟長一歲,快一步認出,「是送荷包的姐姐!」
堯兒也認出來了,「真的是送荷包的姐姐。」
姐弟倆面面相覷著,退回爹身邊,問道︰「爹,送荷包的姐姐怎麼會在這里?」
裴紹謙蹲道︰「姐姐和爹成親了,以後就是你們的娘了。」
「娘……」詩兒睜大眼看著她,像是在看什麼稀奇動物。
堯兒也是,他想起腦海里那張模糊的娘的臉,感到困惑。
兩人從小缺乏母愛,對娘親二字沒有太多的感受。
余孟嫻將他們迷惑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得對孩子們生出母愛。
在你進來前,小彌幫他打探過消息,她知道一個和離,一個娘親不盡責,都把孩子丟給裴紹謙,也難怪孩子們對娘親一知半解。
「對,我以後就是你們的娘。」
余孟嫻還以為她會听見他們喊她一聲娘,不知怎地,她還沒生過孩子,就對當娘這件事感到興奮期待,但孩子們只是怯生生地看著她。
裴紹謙看孩子們不應聲,為她介紹道,「這是姐姐詩兒,今年四歲︰這是弟弟堯兒,今年三歲。」
「小少爺和小小姐平時很怕生,少夫人你可要有點耐心。」阿智好意地說,接著哄著兩個小孩道︰「小少爺、小小姐,今天是你們的爹跟娘成親的好日子,你們不能待在這里,我帶你們回嬤嬤那里吧。」
孩子們心不甘情不願的被阿智牽著走,頻頻回頭看父親。
裴紹謙心有不舍,但沒開口要他們留下。
余孟嫻看在眼里,感覺自己似乎變成拆散他們親情的劊子手,再想到長夜漫漫也不知該怎麼過,不如……「紹謙,就讓詩兒和堯兒留下來吧,我們來玩游戲。」
當余孟嫻提出時,孩子們都欣喜的亮了眼,裴紹謙看孩子開心也點了頭,只有阿智錯愕的張著嘴,「可是,新婚之夜不應該……」
「不要讓嬤嬤知道就好了。」裴紹謙說完後心虛的垂下頭。
阿智還能怎麼辦?他將余孟嫻吩咐的紙和炭筆拿過來後,便悄悄的退出去,讓他們一家子獨處。
「要玩什麼?寫字嗎?」裴紹謙看到她將紙鋪在地上,歪著頭問道,詩兒和堯兒也納悶的望著她,心想沒有毽子、沒有球,有什麼好玩的?
余孟嫻拿起炭筆,在白紙上畫下迷宮圖,一邊畫一邊抬頭對裴紹謙道︰「玩這個可以培養孩子的耐心和專注力。」
裴紹謙听不太懂,但他看到她畫了好多條路,只有一個出口時,頓時明白怎麼玩了。
小姐弟從沒看過這種游戲,爭先恐後要玩,父子三人輪流玩,屢屢踫壁,玩了幾次才上手,新房內充滿著笑聲。
之後,余孟嫻又畫了井字,讓孩子填上圈或叉,當三個圈或叉排成一橫排或一直排就算贏,這游戲可以剌激他們的腦力反應,都是很適合幼童的游戲,孩子們也玩得很開心,無形中和她拉近了距離。
「紹謙,你在畫什麼?」余孟嫻發現丈夫玩到一半,窩到一旁作畫起來。
「嫻兒,我要畫圖送你,你送我荷包,我也要送你禮物。」裴紹謙憨憨笑道,又低下頭繼續畫。
余孟嫻專心看著他作畫,看到他一氣呵成,行雲流水的在紙上畫上玫瑰、牡丹等各種花卉,還有蝴蝶、蜻蜓飛舞,畫得栩栩如生,宛如花園的景象,他的素描底子真強。
「好厲害,我好喜歡你的畫!」她不禁月兌口夸贊道。
「爹最會畫圖了!」堯兒樂得舉高雙手跳著。
「爹還會寫字!」詩兒跟著弟弟一塊跳,都為父親感到驕傲。
「寫字?」余孟嫻看裴紹謙仍低著頭畫畫,在他耳邊道︰「紹謙,寫給我看好嗎?」
裴紹謙在紙上寫下余孟嫻三個字,他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樣俊秀,漂亮得令人驚訝?,卻不失陽剛,有一份力道在。
余孟嫻甚少看到男人把字寫得那麼漂亮又陽剛,夸贊道︰「好漂亮的字!」裴紹謙仍沒有抬頭,更沒有說話,余孟嫻仔細看,才發現他耳根子紅了,脖子也紅了,似乎為她的贊美感到不好意思,真是純情呀。
「爹有教我們寫字,我會寫。」
「我也會!」
兩個孩子也想表現,各自在白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雖然他們把字寫得像毛毛蟲,但三、四歲的孩子能完整寫出自己的名字,余孟嫻覺得已經很了不起了。「你們也寫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