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已有人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去,那人正是俞雨牧。
一旁,芙蓉輕攬著她,怕她一個不小心便摔下椅子去。
這時,芙蓉的臉出現在半開的門邊。「少將軍,床鋪整理好了,請將俞公子抱進房里歇著吧。」
樓一刃迫不及待想將俞雨牧放下。他大步踏進房里,朝芙蓉的床走去。
「他就有勞姑娘照料了。」
放下人,他急著想離開。不是因為待在姑娘房里讓他不安,而是他不敢再多看俞雨牧一眼。
太奇怪了,他不該對小牧有那種亂七八糟的遐思。他究竟是怎麼了?難不成也……醉了?
「少將軍請放心,芙蓉一定會盡心服侍俞公子的。」
樓一刃不自覺的又瞥了俞雨牧一眼,難掩懊惱神情,撇頭便走。
芙蓉確定他已離開後,將門上了閂,再走回床邊。
她坐在床側,睇著昏睡不醒的俞雨牧,忍不住伸手模了模她的臉。
「哎呀。」那粉女敕的觸感教她一驚。
浣月姊姊早已吩咐過她,今晚要想盡辦法將樓少將軍的近侍灌醉,並將他留在房中,好「驗明正身」
原本听浣月姊姊說樓一刃的近侍可能是個男裝麗人時,她還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她覺得這根本不可能,一個女人如何瞞天過海,騙過所有人的耳目,以男人的身分待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數年?
可今日一見,連她自己也起了疑心。確實,以一個男人來說,他實在太漂亮了。
想到眼下在她床上的這個人是「他」還是「她」立刻就要見真章了,不知為何,她莫名的興奮起來。
她開始慢慢除去俞雨牧身上的衣裳,先是解開衣帶,敞開外衣前襟,然後再解開單衣的衣帶……
當她輕輕扯開單衣之後,映入她眼瞼的是個奇怪的東西。
她看見的不是男人的胸膛,也不是女人的肚兜,而是約一個手掌寬,緊緊纏在胸前的白布。
「老天。」芙蓉不禁驚呼出聲。
眼前所見教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兩眼發直的看著。
須臾,她顫抖著手,緩緩伸向俞雨牧的胸口。在她胸前按了按,模了模,發現那纏胸布扎得十分結實牢固。
看來,她一直非常小心,而也就是這樣的謹慎,教她可以以男人的身分貼身服侍樓一刃多年而未被發現。
這時,門外傳來浣月的聲音。「芙蓉。」
聞聲,她立刻走到門邊,「姊姊。」
她沒開門,浣月也沒要她開門的意思,只淡淡的問了句,「看了嗎?」
「看了。」
「是不是?」
「是。」她答。
門外,浣月輕揚嘴角,「得了,好好照顧這位嬌客吧。」
坐在嬉雲的房里,樓一刃若有所思。
他原本並不打算留宿在此的,盡管世渝不斷用話激他。
但最終,他竟會決定留宿百花樓,並讓嬉雲侍寢,最大的原因便是俞雨牧。
發現自己對小牧竟有著不該存在的遐思,令他震驚又懊惱。雖然他至今還不曾對哪個女人動過心,但他非常確定自己並不是愛戀男色之人。
可為什麼?為什麼看著小牧時,他的心思浮動,胸口發燙,甚至有種想將他緊擁在懷的念頭?
武人修習,戒除便是其中課題。莫非這是禁欲的後遺癥?
不,絕不是這樣!他可以抱女人,他想抱的是女人。
看著跪在腳邊,正悉心為他擦拭著雙腳的嬉雲,他眉頭一皺,下了決定。
就她了,她便是他樓一刃第一個擁抱的女人!
想著,他伸出手,一把攫住嬉雲,將她扯上床去。
「哎呀!」嬉雲未有準備,嬌呼一聲。
樓一刃將她壓在床上,兩只眼楮定定的看著她;嬉雲雖以雙手輕抵著他的胸膛,眼底卻充滿期待。
她在百花樓里見過的客人也不少,但像他這樣的男人卻是難得一見。
他不只有高貴的身分,還有一張教女人著迷的英俊臉龐,盡管穿著衣裳,卻可想見他的身形有多麼精壯結實。
能夠服侍這樣的人物,這樣的機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少將軍,您真是猴急,」嬉雲笑睇著他,眼底滿是撩人的誘惑,「咱們不先談談心?」
樓一刃心緒混亂,只想立刻確定並證實自己要的是女人。他不想談心,不想磨磨蹭蹭,只想消除這惱人的煩躁感。
他大手往嬉雲胸口一伸,扯開了她的衣襟。只見身上穿著一件艷紅色的肚兜,襯得她胸口肌膚更加雪白。
畢竟還未經人事,樓一刃頓時傻住,兩眼直視著眼前一片誘人景象。
「少將軍……」嬉雲軟軟的叫了一聲。
他視線下意識往她臉上一瞧,映入他眼底的竟是俞雨牧的臉。
他心頭一震,再定楮細看,他的臉不見了,在他身下的是正笑盈盈注視著他的嬉雲。
嬉雲伸手往他結實的胸膛一模,腳也順勢的往他腰上一勾。
她向來熱情大膽,尤其是踫上中意的客人,她抓著他的手。
「少將軍,感覺得到嗎?嬉雲的心跳得好快……」
樓一刃有點訝異。原來女人的身體是如此柔軟,跟男人完全不一樣。
按理他應該感到興奮、感到激動,可不知怎地,他的情緒一點都激昂不起來。
難道他想抱的真的不是活色生香的女人,而是……
心神才恍惚,嬉雲已經一個翻身,反將他壓在下面,俯視著他。而此時,他再度看見了俞雨牧的臉。
驚覺到自己心里想的是他,眼楮看見的也是他,樓一刃簡直快瘋了。
他一把拉開嬉雲,翻身坐起。「可惡。」抓著頭,懊惱至極。
嬉雲疑惑的看著他,熱情已被他近乎粗暴的推拒澆熄。「少將軍,您這是……」
「嬉雲姑娘,很抱歉。」他放下雙手,轉頭看著她,「我先走了。」說罷,他便要起身。
「少將軍!」嬉雲拉住他的袖子,一臉委屈,「是嬉雲伺候得不好嗎?」
「不,與姑娘無關。」
她還想再說,忽然想起什麼,「難道關于少將軍喜好男色的那個傳聞是真的?」
聞言,樓一刃神色一沉。真沒想到那個謠言不只在宮中流傳,就連這長樂巷的青樓也將那件事當成茶余飯後的聊天話題。
見他冷著臉,嬉雲以為自己觸怒了他,立刻小心翼翼的賠不是。「少將軍恕罪,嬉雲也是听宮里的大人說的。」
「我沒怪你。」他沉聲一嘆,眼底有著無奈。
看他似乎真的沒因為她的口快而生氣,嬉雲這才稍稍放心。
「少將軍,那傳聞不是真的,對吧?」她睇著他,語帶試探,「少將軍英勇蓋世,怎麼可能是貪戀男色的人呢?」
樓一刃沒回答,但她的問題卻讓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不是嗎?他愛的真是女人?若是的話,為何美色當前,他眼里心里卻只有小牧?
他原想借由與嬉雲相好以消除那股煩躁及錯亂,可現在他卻更迷糊了。
「我喜歡的是女人嗎?」他自言自語,「不,也許……」
「失火啦!失火啦!」突然,外面傳來驚急的呼喊聲。
樓一刃聞言飛快的套上鞋子,拉著嬉雲就要跑,「嬉雲姑娘,快走。」
「喔,好!」嬉雲穿上繡花鞋,跟著他跑了出去。
外面走廊上亂烘烘的,房里的客人跟姑娘個個衣衫不整的跑出來,狼狽至極。
姑娘們的房間全在後院,而那火是從後院的廚房冒出來的,里頭全是柴火煤炭,一著火便一發不可收拾。火勢加上風勢助長,很快就延燒至姑娘們的睡房。
走廊上一片煙霧彌漫,煙燻得人睜不開眼楮。
樓一刃護著嬉雲逃下樓去,在一群已逃至樓下的姑娘及客人里看見了芙蓉的臉。可她身邊卻不見俞雨牧。
「芙蓉姑娘!」他幾個大步沖向芙蓉,猛地抓住了她,「小牧呢?!」
芙蓉驚魂未定,顫抖著聲線,「她……她醉得不省人事,我搬不動她,就……」
未等她說完,樓一刃一個轉身,往通向二樓的樓梯處跑。
這時,段世渝也攬著浣月下來,見他要往回沖,一把拉住他,「一刃,你做什麼?」
「小牧還在樓上。」樓一刃簡短一句,揮開了段世渝的手,飛也似的往樓上跑去。
「一刃!」段世渝來不及阻止他,急得在後頭大叫。
樓一刃上了樓,在一片濃煙之中靠著牆邊前進。雖然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仍憑著記憶找到了芙蓉的房間。
房門開著,他邁開大步奔進房里,直往床邊跑去。
床上,俞雨牧還昏睡著。他抱起她,忍不住慶幸是自己將她抱了進來,若不是那樣,他決計無法輕易找到芙蓉的房間。
轉身,就見房門已著火,迅速燒了起來。
看著懷里的人,他低聲輕喃。「小牧,若我們逃不出去,就一起共赴黃泉吧。」
說完,他抄起被子裹住了俞雨牧,毫不畏懼的往火里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