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茶的時候,一向這麼安靜嗎?」姚易辰斜倚沙發而立,手里端著一杯茶,那姿態慵懶而漫不經心,卻能輕易勾走她的心魂。
「我已經不是艾莉莎了,我的律師應該正在幫我解除各種合約,包括跟「Lord」的經紀合約。」她不介意再次提醒他,現在的她對他而言毫無用處。
「我問的是楊莎莉,不是艾莉莎。」他也不介意再次重申。
「我鬧出這麼多麻煩,你應該恨死我了才對。」她不懂為什麼他還能對她微笑,態度如此熱絡……莫非他是來勸她回去?
「說句實話,少了一個艾莉莎,對「Lord」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他微笑,端起紅茶抿了一口,熱氣氤氳了俊美的臉龐。
她一僵,端著瓷杯的縴手微微晃動。原來親耳听到自己淪為一個沒價值的下架品,感覺是刺骨的痛。
她果然是個笨蛋。
居然還以為他依然看好她的價值,特地來台灣勸她回去……哪怕只是這樣,在真正放棄之前,她死透的心可以稍稍得到一些慰藉。
「是嗎?那很好,至少我沒造成你太大的損失。」放下冒著熱煙的紅茶,她強裝鎮定的站起身,目光始終低垂望著地面。「謝謝你的紅茶,我想我們沒必要再有任何接觸。再見。」
姚易辰也跟著放下手里的茶,面無表情地望著她從身邊越過,然後在她擦肩而過的那瞬間,打橫了結實的手臂。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特地飛回台灣?」鳳眸一揚,他忽然冷著臉問。
「我不知道,那與我無關。」她只想逃離這個冷漠的他。
「你很快就會知道,那與你大大有關系。」
語罷,大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他的胸前,然後他狠狠地吻了她——
狠狠地,完全不留一絲空隙。
她結結實實的傻了。真的傻了。
他吻得好重、好狠,不容她拒絕似的,悍舌鑽入芳腔,肆意纏繞勾引軟膩小舌。
他的大手滑到她的腰後,使勁一壓,兩人身子密合相嵌,陽剛與柔軟緊緊貼合,她能感覺到他的亢奮,是那樣強烈而激昂。
「我不想當惡鄰的,但是你逼得我不得不這樣做。」他吮著她的下唇,半掩的鳳眸是滿滿的。
「姚易辰……你吻我?」秀美的小臉布滿驚詫,她的心口更是劇烈顫動。
「你不喜歡,可以告我。」他勾起一彎俊美誘人的笑。
「你瘋了!」不然就是她瘋了,因為太渴望得到他而瘋了。
「恐怕還不夠瘋。如果我真的瘋了,我會直接把你拉到床上,讓你三天下不了床。」
「夠了!」她推開他的胸膛,緋紅的臉頰半是因為氣憤而起。「我不會跟你恢復關系的,也不會再上你的床,我已經不想再跟你有任何關系。」
「那你為什麼回來這里?髒兮兮的丑小鴨。」他目光灼灼的直瞅著她。
她怔著,美眸瞠圓了,小手也不听使喚的輕顫,好片刻啞然無言。
「你……已經認出我了?」她用著哽咽的嗓音,聲線顫抖的問。
「是諾克提醒我的。」這一刻,他不想對她說謊。假如不是諾克,也許他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那個髒兮兮的丑小鴨。
「諾克?這個叛徒!」她咬牙切齒地漲紅臉。
「為什麼一開始不讓我知道?」
「因為丟臉,因為羞恥,因為我不想讓你想起我以前的模樣!」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問嗎?
「所以現在的你,覺得丟臉,覺得羞恥?」他挑眉。
「當然!」她激動的握緊兩只粉女敕的小拳頭。
「OK,那我還是當作不知道,你就不用感到丟臉和羞恥。」
「這種事情假裝得來嗎?!」她氣得很想朝他尖叫。
原來他早就知道所有真相,九年的暗戀,九年的努力,所有的種種,他都已經知道……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她,宛若透明,毫無隱私與秘密可言。
「我要走了,不要攔我。」她低下難堪的小臉,快步離開。
「努力了九年,真的打算就這樣放棄?」
楊莎莉快步走至玄關,縴手才剛握住門把,背後驀然傳來姚易辰一聲沈醇的低問。
一陣濃嗆的酸意猛然涌上咽喉,幾乎逼出她的淚。從那個人口中听見九年這一詞,原來是這麼委屈,這麼痛。
「反正……」她深呼吸,把眼淚逼回,卻沒勇氣轉身相對。「你一點也不在乎我。你自己也說過,你只是喜歡與我上床,享受短暫的之歡,況且你不是也有女朋友了?」
姚易辰苦笑,原來不夠老實真的會遭受報應,而且還是現世報。
一時的違心之言,如今成了逼她死心的利器,更讓他自己有口難辯,真是愚蠢至極。
「我不當艾莉莎,就是最好的放棄,所以,如果你是擔心損失慘重,想勸我回頭,那你可以省下這些時間和精力,不必再浪費在我身上。」
話語一落,她使勁拉下門把,搶在委屈的淚水落下之前奔出姚家。
姚易辰沒有追出去。
因為她需要時間冷靜,消化那些丟臉和羞恥感,而他也需要時間,好好思索該怎麼彌補他的髒兮兮丑小鴨。
窗外的天空陷入黑暗之後,又掀開夜幕,恢復成艷亮的白晝。
楊莎莉蜷在被子里,空著胃,滴水未進的昏睡一整日。
等到確認自己已經不會在乎,被他發現自己就是昔日那個髒兮兮女孩所帶來的羞恥感之後,她才起床泡了個澡,敷片面膜,然後換上舒適居家的棉衣與吊帶裙,將長發分綁成雙馬尾。
「楊莎莉,你是來這里結束一切的,給我清醒一點,打起精神來。」
檢視著鏡中的自己,她努力撐開一抹笑靨,雙手輕拍柔女敕的臉頰。
正因為這里充滿了太多令她眷戀的回憶,所以放下艾莉莎這個身分之後,她選擇回到這里,讓自己把回憶斷干淨。
半年……不,也許要耗上一年的時間。就好像醫病一樣,要將心里扎根的感情完整挖起,必須慢慢來,急不得。
一年後,她一定可以毫無眷戀的離開這里。
「要醫好自己之前,得先吃飯才有力氣。」下樓來到廚房,她打開塞得滿滿的櫥櫃還有冰箱,尋思該為自己煮什麼樣的元氣餐。
叮咚,叮咚,叮咚——門鈴響了。
她一怔,心中像打翻了各種調味料,苦辣酸澀麻,各種感受都有,偏偏就是沒有甜。
她鎮定的前去應門,轉開門把,美眸往外一探。
「楊莎莉小姐,有你的包裹喔。」門外年輕黝黑的外送人員對她咧齒一笑。
「謝謝。」她尷尬又匆忙地取來筆簽收。
「這個不能摔到喔,我幫你放地上。」外送人員將一大箱包裹擱在地上,古怪的是,包裹上層居然沒有密封,半敞的箱口隱約冒出騰騰熱煙。
她好奇地翻開箱口去望,美眸隨即詫異地瞪圓。
這哪里是包裹!紙箱里是一道道用保鮮膜封好的菜肴,就連白飯與熱湯都特別用保溫盒盛裝。
「先生,這不是包裹。」她驚詫地站起身,伸手揪住想走的外送人員。
「你已經簽收了,所以……」外送人員搔搔頭,歉然一笑。
「是誰要你送來的?是姚易辰對不對?」她氣惱地豎起秀眉。
「呃……」這下改換外送人員尷尬了。
她咬了咬唇,抱起那一大箱的飯菜,惱火的殺到姚家。
她前腳才剛站定,姚家的大門仿佛裝了感應偵測器似的,隨即開啟。
姚易辰單手扶著門框,一身斜紋針織衫配著牛仔褲,與平日精明凜凜的西裝精英模樣截然不同。
心髒很不爭氣的猛烈跳動數下,她咽了咽咽喉,將不該有的情緒都塞回心底。
「髒兮兮,還沒吃飯吧?我特地煮好,還讓人送過去,你一點也不感動嗎?」
「一點也不!」她咬牙,將整箱的飯菜重重地往地上一摔,不必掀開箱口探看,也能知道里面的飯菜肯定摔得東倒西歪,混成一團糟。
姚易辰不為所動,只是微微挑眉,表示領教了她的怒氣。
「我不會再回去當能幫你賺大錢的艾莉莎,所以你不用刻意討好我。」雖然承認這點十分令她心痛,但他肯定是出于此因,才會這樣挖空心思。
「我討好的不是艾莉莎,而是髒兮兮的丑小鴨。」他依然微笑,一點也不受影響。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心口猛然顫縮一記,她理直氣壯的瞪著他。
「信也好,不信也好。你放棄了,可是我沒有。」高大的身軀往前一站,他伸出大手捧住她緋紅的頰,俯身吻住她。
不過五秒鐘的時間,她立刻推開他,秀顏既惱又窘,美眸更是盈滿了氤氳的霧氣,故作凶惡的瞪著他。
「沒有用的,我不會再受你影響。」氣自己又被他擾亂了心思,她心虛的怒喊,迅即轉身逃離現場。
姚易辰撐著門框,一手擰揉著眉心,蹲翻開紙箱,看著那一箱東倒西歪,混合成一團殘羹狀,幾可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的料理。
「一口也沒吃?還真慘。」他自我解嘲的勾唇。
奔回家的楊莎莉,貼在客廳的窗前,焦慮而不安地偷偷瞅著。
隔著一片荒涼的空地,她看見他先是輕皺眉頭,然後蹲身而下,搬起那箱熱騰騰的飯菜,轉身步入屋內。
他……生氣了吧?她將他特地煮的飯菜都砸到地上,連同他的心意也一起砸了,他怎麼可能不生氣?
懊惱地滑坐在地上,她抱住自己,把臉埋進膝蓋內,一顆心茫然不定。
他一點也不在乎她,只不過是出于某種目的,才會特地做這些事,她何必內疚?
沒錯,這樣做就對了!她已經跨出邁向放棄的第一步,只要持續下去,她可以將心底的感情,一點點一滴滴地,連根挖起。
總有一天,她能夠不為所動的望著姚易辰……然後無動于衷的擦身而過。
傻了九年,執著了九年,終究還是得放手。
他說他不會放棄?她才不信。
時間一長,日子一久,他就會明白恢復平凡人身分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然後他就會離開,連看也不看她一眼的離開。這樣很好。
他離開,把目光轉開;她放棄,把心扉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