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雞啼。
第三聲時,床上的可人兒突然睜開雙眸。
那是夢嗎?可為什麼夢境卻是如此的真實呢?
上官小梅四肢酸疼的醒過來,腦袋還混沌、昏眩著,還沒來得及思考,白色的紗幔先映入眼眸。
白色……
不對,這不是她的閨房!
未了,她嗅到一股不屬于她閨房里的香味。
這股香味,帶著讓人難為情的味道……
「唔……」她咬著唇瓣,那種甜膩的味道令她非常不安。
是夢嗎?她反復問著。
但當她撩開床幔時,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自我安慰。
那不是夢,根本就是昨夜的激情!
她羞紅著臉,急忙撿著昨晚穿的夜行衣。
趁著這廂房沒人,她等會兒便可以安靜的離開……
突然間,廂房的木門被打了開,嚇得她又縮回床幔里頭。她抱著自己的衣物,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是瞪著紗幔外的人影。
是他!夏爾竹。
他端著食盒放在桌上後,便來到床前。
「醒了?」夏爾竹勾起輕笑,望著身體縮成像蝦子的上官小梅。
她抿唇,不想答話。
見她沒回答,他徑自撩開床幔,看見她一臉委屈的表情。
「為什麼不回話?」他大少爺一的坐在床上,挑眉問著。
她要說什麼?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奪去她的清白,難不成她還要開口跟他道謝嗎?
回應他的,當然就是一雙怒瞪的圓眸。
「怎麼一副我欺負你的表情?」他笑著的同時,也遞上為她準備的一套她喜歡的綠色衣裳,「明明就是你昨夜夜襲我。」
「你……」她恨恨的咬著牙,「別說了。」
「為什麼要我別說?」他看見她接過手,胡亂的將衣裳套在她的身上。
「昨晚的事是意外。」她得趁著小婢還沒有到她的閨房前回去,要不然她一夜末歸的消息若傳出去,那還得了。
「意外?」這兩個字引起他的不滿。
「要不然呢?」她和他可是死對頭,總不能教他對她負責吧!
何況……她也說不出口呀!
「我們可以成親。」他提出一個最完美的提議。
娶她進門,是他這輩子求之不得的事。
「想得美。」她桀騖不馴的回了這麼一句。
瞬時,他臉上的表情變得陰霾。
「你再說一次。」嘴角少了那抹輕笑,令他看起來就像一只蓄勢待發的野豹,隨時都有將她啃食干淨的可能。
沒想到他會這麼凶惡,讓她有些怔然。
他……在生什麼氣?
女人听到男人願意負責,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可是她怎麼會覺得心煩氣躁呢?
廢話!她與他平時就像仇人般,連個情投意合都沒有,如今他突然要娶她,還不是因為發生了親密關系!
可是她不想因為這場意外,就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更何況,她也還不知道他愛的人到底是誰……
她不想當代替品,尤其是妹妹上官小蝶的替代新娘。
「你不覺得……我們突然成親很奇怪嗎?」她避開他陰駑的眼神,「所以你也不必為了這點小事,就委屈娶我。」
他沒開口,沉默了好久,兩人之間存在著沉重的壓力,令她又不安的偷覷了他的表情。
此時,他明白她對他的情感尚未開竅,那他就不要太勉強她,若是逼迫她,恐怕只會得到反效果。
對付她,只能以利誘,以及設下陷阱讓她往下跳。
「那我們來玩一個游戲。」他的薄唇重新勾起一抹笑容。
「啊?」她眨眼,側著頭不解的問著。
「你偷襲我,不就是為了我那批貨嗎?」他眸里含著無限深沉的心機。
這個小妮子要玩手段,怎麼可能玩得過他!
「你願意告訴我那批貨的下落嗎?」她眼兒為之一亮。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為了一批貨,搞得這麼神秘,可見這批貨是上等中的上等,才會讓他如此低調且鬼祟。
「這才是我們游戲的目的。」他勾起她的下顎,「只要你在二十天內,在我鋪子賣出這批貨前,找到它們,那麼便是我輸,隨你怎麼處置都成。」
「真的?」她興奮的問著。「要你把名下的店鋪關門大吉都成?」
「沒問題。」他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過要是你沒找到那批貨……」
「我輸。」她挺起胸脯,一副不屈不撓的模樣,「這個賭,我玩得起。」
「很好。」他的食指拂著他的唇,「我只有一個要求——嫁給我。」
「我不會輸的。」不知為何,她的小臉竟然有些微紅。
「我拭目以待。」他冷笑一聲。
跟他玩手段?她準備穿好鳳冠霞帔等著上轎吧!
******
上官小梅像個賊兒似的躡手躡腳,想要偷偷潛回自己的閨房,卻不知在她翻牆時,有一名穿粉色衣裳的姑娘,正好在樹下欣賞著這一幕。
上官小梅翻過牆後,一回頭,便看到像是在照鏡子里的自己的上官小蝶。
「呵呵!」上官小梅先是傻笑,一頭長發直瀑而下,沒有以任何的發髻和發飾系住。
「你翻牆回來。」上官小蝶的右手抵著削尖的下巴,眸兒滴溜溜的轉著。
「你看錯了。」上官小梅想裝死到底,踩著繡鞋便想離開。
「當我這麼好唬?」上官小蝶拉住她的衣袖,「而且你這套衣裳哪來的?」
她不懷好意的看著上官小梅,很快的看出上官小梅全身不對勁的地方。
她們八個姊妹的衣裳,都是一起訂做的,所以怎麼可能二姊這套衣裙,她連瞧都沒瞧過呢?
而且二姊的裙子上頭還繡著色彩鮮艷的綠荷,那繡工根本就是湘繡!而不是她們平時找的裁衣師傅的手工。
「姊姊的事情,不要管那麼多。」上官小梅打死不想承認,自個兒昨晚在夏府過了一夜。
「你和夏哥哥的感情……」上官小蝶掩嘴偷笑,「進展這麼快速?」
上官小梅停下腳步,回頭瞪著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龐,「別胡說。」
「是嗎?」上官小蝶不以為然的聳聳肩,「何必害臊呢?」
上官小梅的臉頰像是被人畫上兩抹紅暈,紅撲撲的,像三月桃花。
「我才沒有害臊。」她否認,絕對不承認自己為夏爾竹動心。
「說呀!」然而上官小蝶卻不放過她,依然纏著她,「你剛剛是不是到夏哥哥那兒作客了?」
被問煩的上官小梅,皺起眉看著三妹。
為什麼三妹這麼汲汲要答案呢?
抑或,三妹也喜歡夏爾竹呢?
「你……」上官小梅覺得懊惱,沒有想到事情竟然變得這麼復雜。
若三妹也喜歡夏爾竹,那她這個做姊姊,豈不是奪人所愛了?
上官小蝶根本不知道二姊的心情,純粹只是好奇,想要在一旁看戲,外加損風點火罷了。
而且她和上官小梅是孿生姊妹,二姊紊亂的心思,她這個孿生妹妹也隱約嗅得到。
「我絕對不會輸的。」她看著上官小蝶,咬牙說著。
「什麼?」上官小蝶一頭霧水。
「我和夏爾竹打的賭,我不會輸的。」上官小梅發誓,「所以我不會嫁給夏爾竹。」
上官小蝶一愣,許久後,才回過神。
夏哥哥終于出手了?
這一遲,慢了十年。
「你們打了什麼賭?」上官小蝶好奇的問著。
「只要我找出他進的那批貨,他就準備關門大吉了。」上官小梅一副胸有成竹的說著。
「喔!」上官小蝶有些心虛的回應。
看來……二姊是輸定了!
無商不成奸哪!這種賭,夏哥哥還真敢提出來。
也不想想,若真的拐上沖動的二姊,事後的結果公布于世……她二姊應該會抓狂吧!
因為二姊肯定萬萬不會想到,與夏哥哥一同連手的人,也是上官府的人。
唉!上官小蝶忍不住輕嘆一聲。夏哥哥也太賊了一點。
那她到底要不要先收拾細軟?要不然讓二姊發現事實的真相,她的皮可要繃緊一點。
「我不會輸的。」看到上官小蝶沉默無語的模樣,上官小梅確實是誤會了。
她以為三妹臉色凝重,是因為夏爾竹要娶她。
「可是……」上官小蝶咬著唇瓣,有些為難。
她已經收了夏哥哥的好處,這時候也不好背叛收買她的金主,可是對方是自己傻不隆咚的親二姊……
哎呀!好難做決定喔!
「我知道你向來對夏爾竹有好感,我們是姊妹,又是孿生子,我絕對不會搶走你喜歡的男人。」她拍拍三妹的手。
只是說出這些話時,她的心竟然有種一閃而逝的難過。
上官小蝶一臉不可思議,望著安慰她的上官小梅。
二姊在說什麼鬼話?
她才不喜歡夏哥哥咧!
算了,她同情心是白費的。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上官小梅有些落寞的離開。
「笨蛋二姊,你輸定了!」上官小蝶氣呼呼的瞪著她離去的背影。
她決定——
胳臂要向外彎了。
誰教二姊要亂點鴛鴦譜!
******
上官小梅才休息一天,便又閑不住,決定到夏爾竹的店鋪晃晃。
因為他已經給了她提示,說那批貨已經從夏家的船只卸了貨。
那肯定一定是往店鋪送去。
于是她來到城外的腌梅鋪子。
正巧夏爾竹也在鋪子里,他正在指揮著師傅腌梅的工作。
眼楮一亮,她急忙提裙而去,不顧小婢呼喚著小心。
遠遠的,就听到有人喊著「梅姑娘」的夏爾竹,唇角因此勾起笑容。
她的個性就是這麼急。
但他喜歡。
這樣他才能天天見到她,省得她一天到晚為了忙她的梅子生意,跑得不見蹤影。
她臉上有著甜美的笑容,與掩不住的興奮,「夏爾竹,你正要腌梅?」
難不成……是那批神秘的上等貨?
「剩最後的一道手續。」他忽略她雙眸里的算計,正經的說著。
她皺眉。不可能只剩最後的一道手續呀!
「我想瞧瞧。」她咬唇走上前,想要看看師傅正在翻攪的大桶子。
「小心一點。」夏爾竹大手一攬,將她摟入懷里。
那嵌在地上的大桶子,高與寬可是她的好幾倍,連師傅拿著大鏟子翻攪腌梅時,都要小心會掉落到大桶子里頭,更何況是她這副匆忙的漫不經心。
她的身子被他的大手一攬,一種屬于他的味道鑽入她鼻息之間。
在這酸甜的空氣里,她還能輕易分辨出他的體味,令她的小臉又更紅了。
「唔……」她稍稍掙扎,怕眾人會發現她和他曾有「奸情」存在。
他微松開放在她腰際的大手,但還是不願完全讓她離開。
「就這樣瞧。」他摟著她的腰,真怕她不小心。
她只得探著腦袋,看著師傅翻攪著大桶子。
梅子已經被腌得熟透,散發出梅香。
她這個明眼一瞧,知道這是已腌上個把月的熟梅,不可能是剛浸腌的青梅。
「要封罐了。」她的語氣有些可惜。看來自己猜錯了。
此時,他招招手,要人送來一罐梅子。
「要吃吃看嗎?」他薄唇勾起笑容,問著她。
她嘟著小嘴,還是接過他手上的梅子罐。
雖然討厭他,但是他腌出來的梅子,確實與她的梅子不同。
難怪他的梅子鋪與她的店鋪總是不分軒輊,同樣都這麼好吃。
得不到她要的答案,她還是有些不甘心。
「這樣你滿意了嗎?」他在她的耳旁輕聲問。
她抿著唇,最後不服氣的離開他的懷里。
「哼!不要以為你只有這間腌梅廠。」她含住一顆梅子,鼓起臉頰,「還有你的地窖呢!」
他挑眉。她怎麼積極,不放棄就是了?
「你想跟?」他眯眸,還是揚著笑。
「你怕輸?」她哼了哼氣,決定與他耗上了。
「呵!」他笑出聲,沒有做任何注解。
若他怕輸,就不必安排這一切,而且還老神在在,讓她大大方方的進出他的腌梅廠,又讓她自由出入夏府。
這個小笨蛋,還不知道她已經完全掉進他的陷阱里頭了。
「笑什麼?」她不喜歡他賊兮兮的笑容。
「走吧!」他搖頭,沒說什麼,大手牽住她的小手。
這是十年來,他頭一次這麼緊握著她的柔荑。
他想,他再也放不開這只小巧而柔軟的掌心了。
這輩子,他只要她——
上官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