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懂事以來,大人們都告訴他,要叫她姊姊。
他不懂,她姓展,又不姓軍,為什麼他要叫她姊姊?
她說︰「笨,因為我比你早出生四年,比你大四歲,所以你要叫我姊姊,懂嗎?」
那年,她十四歲,他十歲,可是他還是不想叫她一聲姊姊。
黃昏時候,粉女敕的手牽著他的手,在草叢間抓蜻蜓,然後再到田間小路上抓泥鰍,或是找田螺。
「我哥說,在法國,有錢人才吃得起田螺。」她撿起一只田螺,遞到他的面前。
「不就是燒酒螺?」他吃過,夜市一包都賣二十元,每次吃都會嘖嘖作響。
「不是。」她搖頭,把田螺塞進他的褲子口袋,「听說法國菜還有鵝肝醬、肉凍、乳鴿,還會配上好喝的紅酒……小爵,你以後想要做什麼?」
他晶亮的黑眸望著她清麗的小臉,似乎很習慣她說話老是上題不接下題,然後斂眸,淡淡的回答,「不知道。」
「我啊,想當有錢人。」她笑嘻嘻的說,繼續撿田螺,放進他的褲子口袋。
「可是我們老師很奇怪,她說有錢人不是職業,因為要有工作、要有職業,才能當有錢人。」
「為什麼?想當有錢人?」他的褲子口袋已經塞得鼓鼓的。
「這樣才能吃遍天下的美食。」她看著夕陽,說出立定的志願。
他看著她認真的表情,莫名的笑了。
她望向他,好奇的問︰「干嘛?有什麼好笑的?」
「我要當廚師。」他正經的說。
「真的?」她的眼里流露出褶折光芒,只差沒有跪下來膜拜他。「那以後你要做好吃的東西給我吃喔!」
「好。」他點頭。
「打勾勾。」少女伸出白女敕的長指,與男孩勾勾手指。
多年以後——他與她斷了聯系,又在茫然之際,突然想起這段回憶。
他想,某一天他若是開了一間舉世聞名的餐廳,愛吃的她會不會慕名而來,再次出現他的面前?
也許會,也許不會。
但是見面的機會有百分之五十,他賭。
于是他決定休學,飛往國外流浪,四處尋找目標,直到來到法國,無意間想起當年的回憶,就留在法國,從洗碗工做起。
而他押對了其中的百分之五十。
相隔五年,他以全新的身分與她見面。
當年的小姊姊成了宅女,完全忘了當初與他的約定……
沒關系,只要他還記得自己的初衷,當廚師只是想要讓她吃到好吃的東西,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