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宋奎人佣懶的自床上醒來。他不必像個上班族朝九晚五打卡上班,他有一出生就必須背負的事業,但是他從來都不願意去負責。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他只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所以他懶得回家听父母的叨念,以及祖父整天罵他不成材。
那又怎樣?他總是很瀟灑的將這句話掛在嘴上,他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喜歡沒有拘束的日子。
早上睡覺,下午吃飯洗澡,晚上當「冤大頭」混夜店,生活多彩多姿。
嗯三個多月前,他確實是這麼瀟灑的。
但自從前女友離開他的生活之後,他整個作息大亂,就好像一幢房子,徹底被打亂了地基,連維持最基本的外型都不能。
原來他的生活少了她,也少了一個照顧他的保母!
初期,他以為是自己的生活起居沒有人照顧;于是他馬上請了一名管家,二十四小時照顧他。
早上起來有人幫他做早餐,幫他洗衣服,打掃房子,晚上回到家還會幫他留盞小燈管家做的事,和前女友一模一樣。可為什麼,他還是有一些不能被滿足的地方?于是他辭退了這個管家,又換了另一個;連續十一天內換了十個,最後還是沒有能夠讓他滿意的。
他知道是他的問題,他生病了。
就算他去看醫生,醫生只是建議他轉到精神科,或是神經科從頭到尾檢查一遍。
連醫生都沒有辦法,那他要不要收驚兼去觀落陰,看看自己是不是卡到陰?
最後他當然沒有求救民俗療法,而是勉強留下一個年約六十歲,卻經驗老到的男管家。
他的日常生活起居都解決了,將前女友的離去;只當作作息被打亂,像是調時差一樣,少了她也不會有什麼差別的。
每天,他只要穿衣照鏡;總會這麼告訴自己。
可都過了三個月又多了一點的時間,他還是有部分覺得不妥,就像一切都按照著自己的步調生活,但少了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奇怪。
前女友,真的是一種可怕的生物。
她能夠滲進你的生活之中,連帶她要離去,都會如此瀟灑。
話說分手時,他也是保持著一貫瀟灑,沒有問任何原因,只當作她不愛他了。
不愛了,他放她走,他則是恢復自由之身。
宋奎人站在穿衣鏡前,挑了一套輕便的衣物穿上,望著兩眼眼下的眼袋。
失眠,真的很痛苦。他嘀咕一聲,換好衣服之後,便下樓準備要用早餐。
「少爺,早。」
用早餐之前,老管家一見到他,便遞來一封紅色信封的帖子,以及一通電話。
他疑惑的接過電話,「喂」了一聲之後,他當下就後悔了。
「臭小子,你終于在家了是不是?」電話那頭聲如洪鐘的老人,語出冷諷。
「爺,你有事嗎?」就算有事,也不是什麼好事。他在心里嗟了一聲,接了電話,便到陽台點起一根煙。
「下個月是我的七十大壽,我要你帶你女友回家慶祝。」宋老爺雖然上了年紀,但保養得當,說起話還是帶有威嚴。
女友?早就分手了,不過要他帶女伴回去,那也是簡單。
「但你不要混賬到酒店給我帶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參加宴會,我要見見你的女友。」不愧是他的祖父;很快就識破他的梗了,「如果你想找借口說沒女友,那正好,下個月宴會里會有很多公司的千金,以我的人脈,我可以為你介紹、介紹。」
「爺,你不需要這麼忙。」怪了,老人家日子過得太優閑,怎麼不去打打小白球,干嘛多事的想要擾亂他的生活?
「我就是想要忙著抱孫子。」不提還好,一提宋老爺又上火了,「你是宋家長孫,平常游手好閑也由你了,但是終身大事你要好好考慮,好的對象要帶回來,上次你不是帶回來那名喬小姐,雖然家世是清白了一點,不過我們也不逼你一定要門當戶對,只要她真心愛你,能夠忍受你」
電話那頭講得滔滔不絕,可宋奎人早已把電話放到一旁,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將尼古丁吸入肺里。怎麼他的生活想要甩掉前女友,都甩不掉她的身影呢?就連原本對前女友有偏見的祖父,竟然在這時也站在前女友陣在線,還提醒他可以帶她回去?
他冷笑,要怎麼帶回去?
沒想到前女友分了手,還留下一堆他無法收拾的攤子-
宋家,所有人的批判。
他要怎麼告訴他的父母,他的女友提了分手,根本沒有打算要跟他結婚,也不會為他相夫教子,他們連未來都沒有!
該死!他前女友到底做了什麼事?不但將他的生活滲透完全,甚至還制伏了難搞的宋氏全家。
媽的!他莫名心煩,將嘴上的煙捻熄。
「是是是,爺,你大壽我會準時回去,你說的都好。」
「那你見到小喬時,順便幫我告訴她,她上次做的松子糕很好吃,如果她要再帶回來,我不會介意。」宋老爺很懷念松子糕的甜而不膩。宋奎人翻翻眼,最後收線,結束了通話。
前女友啊!妳真的是個可怕的記憶,擾亂了他的生活不說,甚至還默默讓他的家人對她掛念
喬映芙,妳到底對宋家上下的人施了什麼法?
喬映芙,今年二十六歲。自從和前男友分手之後,她便搬離了台北,搬回老家幸福里理,與她的母親同住。
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親就離婚了,母親這一離就是不回頭,她可以說是對父親沒有任何印象。
母親書讀得不多,但很有自己的想法,家暴迫使她離婚,還順便帶走了女兒,獨自回到娘家將她養大。好在外公、外婆明事理,大家一起共同生活,過著和樂的日子。而她在大學時北上求學,這一去,只有在放假時回來,其他的日子都是待在台北。她很久沒有回南部了,晴朗無雲的天氣,熱燙的太陽曬紅了她的小臉,但她依然不疲倦的在自家後院的海岸,撿一些被海水沖上來的貝殼或是發亮的石頭。
她回到幸福里,母親也沒有多問什麼,也沒有問她怎麼沒有和那個長得好看的男人一起回來。
母親什麼都沒有問,只是看著她提著行李回來,笑著將她帶進屋里,然後告訴外公、外婆、舅舅、舅媽他們,她從今天起就不會回台北了。
嗯!她不會再回去台北了。
「台北太過復雜了。」母親在她回去之後,只是這樣的告訴她。
但她沒有告訴母親留在台北的原因。
原本她是求完學就要回南部,只是????命運就是這麼奇妙,讓她在一場宴會上,遇見了宋奎人。二十二歲遇上他,有太多少女的憧憬,很想要再多認識他一點。這是迷戀,她知道。于是她找了借口,在台北待了下來,用了兩年的時間,終于讓宋奎人注意到她。
「當我女友吧!」二十四歲那年,他終于向她告白。
日後便承認她是正牌女友,有出席的宴會就是將她帶在身邊,坐穩了正宮娘娘之位。
可是宋奎人天生就是個浪子,是沒有辦法困住他的去向。
她以為,只要自己認真的付出,那麼有一天可以讓浪子回頭,瞧瞧她與其他女人的不同。
但其實她錯了。
因為有太多的女人像她一樣,會心甘情願又無條件為他付出,只求能夠待在他的旁邊。
他是女人心中完美的王子,是永遠的憧憬、永遠的目標。
她以為自己也可以當個公主,在王子的身邊待著;然而通往幸福的路並不好走。她經歷過名媛的冷嘲熱諷,宋家上上下下的反對,以及沒有一個朋友願意支持她。
宋奎人不是她能愛的,不要不自量力。那時候的所有人,全都這麼告訴她。
但她以為人定勝天,綜有一天會成為宋奎人的唯一。
只是,她錯得很離譜,江山易改,本性是難移的。
掙扎了兩年;她的努力都得到別人的認同,但就是得不到宋奎人全部的感動,那她繼續努力的意義是在哪里呢?
于是她開始茫然了。
他雖然不吝嗇在她身上花錢,她也花了很多時間充實自己,學才藝、學財經,什麼都學,只求他多看她一眼。
只是,期待就是一種奢望。
她不是沒給他機會,而是她給自己作了太多的美夢-只要再留下一天,他就會發現她的重要。一天又一天的下去,到後來前幾個月分手前,他是愈來愈晚歸。在兩人還沒有反目成仇,趁自己是保留最美好的記憶,在自己還沒有大吵大鬧、對他又哭又鬧的討回一個公道前,她必須要先開口離開。
她知道很難熬,因為初戀是最痛的。
經歷一陣陣痛,她還是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哭得淅瀝嘩啦的,她晚上還是能看到星星許願。
于是她花了一個晚上想得透徹,最後鼓起勇氣開口說了分手,一旦說了分手,她就再也沒有退路,更沒有辦法回到他的身邊。
不過她不在乎,至少離開他才能夠思考未來的去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倘若她今天沒有離開他,或許她滿腦子想的還是有關于他的一切,跳月兌不了既定的設定,那麼她永遠只是困在原地。
她追不上他的腳步,到最後她才明白-她在原本的起跑點上就輸了。
他的家世、背景早就與她劃清了界線,是她硬是要參加這場競賽,發揮不了實力,又輸給了時間。愛他不是不值,而是她的付出付諸流水,那才是最不值的。于是她決定分手,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分手第三個月過去了,再過十天,就四個月了。」她望著海,數著分手後的日子。
四個月會過去,再來就是五個月、六個月、一年、一年又一個月
她望著海岸線,一個人孤獨的整理著自己的情緒,失戀的心情她無法跟別人分享,因為她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告訴別人,她有多麼愛他。
可時間會像海水一樣,不斷將新的記憶像沖上來的沙,覆蓋以前舊的記憶。
是啊!她對宋奎人的記憶會像流沙一樣-
慢慢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