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是孟宇冉打算送花的日子,送花的人在十二點半就來了,香水也準備好了。細節的問題孟宇冉親自和他們溝通過,對于這項難得的追求計劃,他們都表現了極大的興趣。現在萬事具備,只欠主角。十二點四十九分,顏慕語出現在路口,倒數十秒。
孟宇冉打出事先說好的暗號,準確的在顏慕語出現在橋中央的位置時開始撒花。
天空中飄落下各色的花瓣,空氣中彌漫著香水味,周圍的行人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全都停住腳步,看著這從天而降的花瓣。
但女主角顏慕語走到天橋中央的時候,莫名其妙在她的頭上掉落一大堆花瓣,弄得她滿頭都是,昨天才弄好的新發型被花瓣當成臨時的休息站,一波接著一波,逃都來不及。
更可惡的是,居然噴灑她最討厭的香水!顏慕語不顧形象的大叫一聲,快速又狼狽的沖出花雨,可還有不少香水直接噴撒在她的皮膚。直到沖到離恐怖的花雨一段距離的地方,她才喘息的停下來,听後面有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傳出「顏慕語,我愛你。」
究竟是哪個白痴居然用這種爛到不能再爛的追求招數?對于災難的制造者,顏慕語只感到熊熊的怒火。抬起頭一看,竟然是孟宇冉,一直聲稱喜歡她,了解她的男人居然不知道她對香水過敏?
她也不說話,直接從包里拿出防狼噴霧劑對孟宇冉的臉噴去。咬牙切齒外加冷笑連連,直噴的孟宇冉呆若木雞,只懂得傻站著,等到周圍人吃驚的叫聲,才反應過來。
這個女人怎麼回事?眼楮一陣辣辣的疼痛,讓孟宇冉心里是百味俱全。這個女人不但沒有心喜外加投懷送抱,反而像他是她的殺父仇人般追殺自己。他一邊努力的逃跑,一邊叫,「顏慕語,你瘋了?」
「你才瘋了!」顏慕語加快腳步,選擇最佳的角度一個射程的噴了過去。就這樣一個跑,一個追,把所有的人都看傻了。
跑了一陣,顏慕語累得停下來,毫不顧及周圍一陣驚呼聲,狠狠的拋下一句原因︰「你不但弄糟了我的頭發,還用香水讓我皮膚過敏!」說完,轉身走人。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看向孟宇冉的眼神從開始的羨慕、欣賞、嫉妒到同情。
顏慕語滿身狼狽地回到公寓,正在客廳閑聊的兩名好友被巨大關門聲嚇了一跳,轉頭看時,莫月首先沖上去接過她的包包,把她推進浴室,「先去洗個澡,不然等下你會過敏的更嚴重。」
看到仍舊怒火未消的顏慕語依言進了浴室,喬可思皺著眉仔細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味道,突然大叫︰「哪個白痴朝她噴了香水?」
「應該是孟宇冉,真可悲,當過慕慕前男友的人居然不知道她對香水過敏。」起身去將窗戶全部打開的莫月涼涼地說了一句。
沒人會去懷疑莫月說話的準確性,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喬可思叫了出來︰「又是那個姓孟的白痴?」
莫月看著她,冷冷地說︰「你看看慕慕的樣子,覺得還會有別人嗎?」她露出了有些諷刺的笑容。
「慕慕好像氣瘋了。」想到方才顏慕語怒火沖天的樣子,喬可思現在還心有余悸。
兩人正說著,顏慕語已經洗完澡走出浴室。看見她出來,喬可思從櫃子的抽屜里取出藥膏,「慕慕,涂點藥膏,不然明天會出現更多疹子。」
顏慕語應了一聲,依言涂上藥,擦拭濕漉漉的頭發,除此之外不發一言,一副怒氣尚未消散的模樣。
「慕慕,到底是怎麼回?」喬可思開口詢問。
輕聲嘆了口氣,顏慕語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說實話,另外兩人听完之後不是對孟宇冉沒有小小的同情,只是這有個大前提,如果女主角不是慕慕,想必她們願意同情一下那位悲情男主角,但因為是自己的好友受難,所以她們只能陪好友大罵那位無辜的多情男。
而這頭孟宇冉難得用心卻遭受前所未有的巨大失敗,本來想把所有的痛苦都埋藏在心底,可是,很不幸的,當他好不容易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劉祈正站在門口。
「宇冉,你這身狼狽樣是怎麼回事?」看到孟宇冉那異常紅腫的雙眼和滿身狼狽樣,劉祈趕緊上前扶他。
進屋後,等好友梳洗過後走出浴室,劉祈坐在沙發,向癱在對面沙發上的孟宇冉詢問︰「現在,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看著劉祈少有的嚴肅表情,孟宇冉暗自嘆息,就算知道說出來會被嘲笑,他也不能不說了。
听到孟宇冉說他準備了不知名花朵外加香水時,劉祈的表情已經有扭曲的趨勢,看得出來,他在竭力忍耐大笑。當孟宇冉說他被顏慕語用防狼噴霧劑對待之後,劉祈的臉部已經明顯抽搐,外加全身顫抖,一邊還用手揉著月復部。
看著跟發羊癇風差不多的好友,孟宇冉沒好氣地說︰「你就笑吧!」口吻中帶著自暴自棄的味道。
「哈哈……」聞言,劉祈爆笑出聲。數分鐘之後,笑聲稍歇,劉祈走到孟宇冉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明顯幸災樂禍的表情說︰「兄弟,我很想說我很同情你,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情你真是活該。」
「哼!」孟宇冉不耐煩地揮著手臂。
「你是真的不記得了還是在裝傻?我們畢業的時候畢業生代表上台給校長獻花,本來是應該顏慕語去的,記不記得怎麼會換成你?」
「香水百合!」孟宇冉猛地大叫。
「對,就是因為當天要送上去的花是香水百合,而顏慕語會過敏,所以才臨時換成你。」這樣說著的劉祈此刻有些同情當年的才女,被這樣的男人看上,還真是可憐,「話說回來,你連自己曾經的女朋友對香水過敏都不知道……當年大家可是都知道她是『聞香色變』……」劉祈搖頭嘆息。
「我們交往的時候從來也沒跟我說過……」孟宇冉低聲說著,像是辯解,又像抱怨。
「我看你是前途多難,好好加油吧!」劉祈說完,起身準備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轉過頭說了一句,「好好處理一下,要是明天你部門的員工看見總經理頂著一雙兔子眼,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孟宇冉眼楮蓋著毛巾,癱在沙發上,也不知道听進去沒有。劉祈嘆了口氣,離開了。
第二天午休,瀟灑英挺的孟宇冉並未如想象中有雙兔子眼,劉祈笑笑,走上前去招呼。「好些了沒有?」
「好多了。」細看,孟宇冉的眼楮依然有些發紅,他苦笑著說,「現在的防狼劑未免做得太厲害了,我感覺好像被殺蟲劑毒殺的蟑螂。」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劉祈泡了杯咖啡,喝了一口之後問道。
「我不相信憑我孟宇冉會追不到她!」孟宇冉信誓旦旦。
「要不要我幫忙?」劉祈半是關心半是湊熱鬧地問。
「不用,我自己能夠搞定。」說完,孟宇冉丟下依然慢條斯理喝著咖啡的劉祈,頭也不回地離去。劉祈無所謂的聳聳肩,已經預計了孟宇冉下一次的失敗。
一星期後的周末,顏慕語正慢慢接近孟宇冉公司所在的大樓,一邊盤算著莫月喜歡的法式面包和可思喜歡的甜甜圈都沒有了,要不要買一些?無意間瞥到不遠處的大樓兩旁升起巨大氣球,隨著氣球上升,布條緩緩展開。同時,大樓頂部也有布條滾落。
又是什麼宣傳嗎?顏慕語掃了一眼,沒有多想地往前走。卻听見周圍一陣喧嘩……
「哇,是那個女生這麼幸運?男朋友竟然會用這種方式求愛?」一個過路的女孩拽著男友的手腕隨意問著。
「那女生好像叫顏慕語……」聞言,顏慕語氣得渾身發抖,加快腳步打算離開。可她還沒走出幾步,早就在不遠處等候的孟宇冉冒了出來。
顏慕語瞥了一眼,根本沒理睬的打算,她往左邊移動幾步,繼續直線前進。當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孟宇冉加深笑容,開口說他曾經說過一次的話︰「顏慕語,這一切都是為了你而存在。」
「顏慕語……是誰?」圍觀的人騷動起來。
「就是那個穿米白套裝的女的!」某個路人給出了正確答案。
圍觀者開始對顏慕語指指點點。顏慕語已經不僅僅是憤怒,她一向的冷靜早已被怒火沖散,優雅也早就不知去向,她開始低聲咒罵著眼前笑得像白痴的男人。然後慢慢抬頭,展顏一笑。正當孟宇冉感到這次成功在望而開始得意之時,顏慕語用她新買的高跟鞋,狠狠問候了一下孟宇冉的大腳,然後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顏慕語離開了五分鐘之後電視台姍姍來遲。當晚,求愛的報導就出現在晚間新聞中,當然,為了保護隱私,上面出現的人物名字被隱去,可顏慕語依然氣得差點把手中的玻璃杯砸向電視,而當時正在吃面的喬可思則被嗆到,咳嗽不已。孟宇冉的老板倒是很高興,這幾乎是免費的廣告嘛,盤算著公司的知名度可以因此擴大多少。而男主角孟宇冉,則一臉苦相地坐在沙發上揉著自己慘遭摧殘的左腳,一邊呲牙咧嘴的抱怨一邊接受著劉祈毫不客氣的嘲笑。
「我們的孟大公子什麼候遭受過這種對待,真是……」劉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孟宇冉,一邊諷刺地發出嘖嘖聲。
「少在那邊說風涼話!」揉了半天腳還是一樣疼的孟宇冉現在可是一肚子火。顏慕語那女人究竟哪里不滿,這次他可是為了迎合她的喜好特別找來了詩詞,她不是應該很容易被感動的嗎?自己怎麼還是落得了如此下場。
看看眉頭緊鎖的孟宇冉,劉祈很清楚他在想什麼。孟宇冉雖然交過不少女朋友,可哪次不是送幾束花,吃吃飯,裝裝體貼就搞定了。像顏慕語這種類型,當初能給他追到就是奇跡,可這麼多年後要想再讓奇跡出現,可沒那麼容易。
「你是不是在想顏慕語為什麼這麼對你?」
「是又怎麼樣!」孟宇冉沒什麼好口氣地說,他現在可沒心情听那家伙分析什麼女生心理,再說這方面自己不見得不如他吧。
「你要從她喜歡的東西著手,而不是你認為她會喜歡的東西。還有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當年的才女很不喜歡成為注目焦點。」劉祈涼涼地補了一句,起身離開。
反正他的意見給了,至于孟宇冉听不听就不是他的責任了。大不了再讓那小子多吃點苦頭好了,劉祈有些幸災樂禍地想。
看見他,顏慕語會傷感,會懷念,因為他是她的青春夢里的男主角。在她蒼白無力的青春歲月里,他為此增加了顏色。只是,終歸是一場夢。夢散,一切歸零。
顏慕語不明白,這個道理他怎麼會不懂。
對于孟宇冉的初衷,顏慕語沒有興趣,只要他能像現在一樣,安安靜靜的,不給自己惹麻煩就夠了。
畢竟有時候,習慣是可怕的事情。而孟宇冉習慣了每天下班去顏慕語的辦公室,習慣了和她的同事沒事閑聊幾句,以至于有一天他不去就會不習慣。
經過前兩次失敗的教訓後,孟宇冉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之處。他還是小看了顏慕語,以為她會被這個社會同化,只是,他忘了,她是那麼的驕傲,注定了她的特立獨行。當初以愛她的名義,都無法改變,何況人微言的世俗。
所以一開始那種一定要追到她的念頭慢慢淡了,轉化成一種對等的欣賞,不管多久,她還是她,不被影響、不作改變,所以待在她身邊,孟宇冉忘記了自己的俗氣和市儈,好像回到校園里那個無拘無束的孟宇冉。
今天,習慣待在顏慕語的辦公室里,隨手拿了本雜志坐在椅子上。
雜志上寫了什麼,一個字都沒進他的眼里。人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望著顏慕語全神貫注投入工作的樣子,他不由贊嘆起來。
相對于自己的不務正業,孟宇冉卻沒有絲毫反醒,每天他都自動提早半個小時下班,反正他的工作並不一定要在辦公室完成,這也是為何他家老頭有讓他卷鋪蓋走人的原因。
然後他會來這里,悠閑的喝茶聊天,等待著美人下班,護送美人回家。在某種程度上,孟宇冉快變成這個公司的固定員工。周圍的同事和他混得很熟,連公司的老板看到他也是習慣性一句︰「宇冉,你再等一下,慕語五點就下班了。」
所以無奈的顏慕語已經接受他的存在事實。
對他的態度和其他同事差不多,雖然這不是他最終想要的,但卻已經算是一種進步,比起一開始的深惡痛絕、避之莫及,現在的情況可以稱得上是很大的進展了。
如果孟宇冉沒有再執行一件……在顏慕語眼中可以說是愚蠢至極的第三號追求方案的話,他們兩人會怎樣?是會隨著時日的推移最後成為點頭之交或是親密友人,還是終有一天,大家都失了興致,然後在茫茫人海中各自沉浮,相逢而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