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整,門鈴聲響起,劃破寧靜的氛圍。
盡避屋子的主人掙扎著拒絕起身,在床上翻來覆去,但是門外的人似乎比他還要有耐心,門鈴聲持續不斷,堅持擾人清夢。
「可惡!」
按壓著疼痛的額頭,魏天祺終于離開床鋪,走向大門。
「心遙,你又忘了帶鑰匙嗎?」
以為是女友一大早跑來找他,他壓抑濃濃的睡意,打開大門。
當他看清楚門外的女人時,混沌的腦袋瞬間清醒,怔愕的瞪大眼。
「蜜……蜜兒?」
「早安,我吵醒你了?」喬蜜兒一點也不覺得內疚,露出甜蜜的笑容。
「你怎麼在這里?」魏天祺驚訝不已。原以為是自己的女人找他,沒想到不是。
她的雙眼流露出戲謔的笑意,由上往下,仔細的打量他,「天祺,你打算頂著雞窩頭,上半身露兩點,下半身穿著緊身內褲,和我站在大門口討論我為何出現嗎?」
「嗯?」他還是一臉茫然,脹得發疼的腦袋無法運轉。
喬蜜兒伸出食指,彷佛有些困擾的撐著自己的額頭,晶亮的大眼閃著俏皮的光芒,「我是不介意看你的身子啦!可是現在是冬天,氣溫才十度左右,你要是感冒了,該怎麼辦?」
魏天祺回過神來,低下頭,看著自己赤果的胸膛,以及下半身……他想也不想的快速轉身,向後退了一步。
「你先進來,在客廳等我。」
直到他走進房間,喬蜜兒才收斂笑靨,雙手捂著發燙、泛紅的臉頰,松懈心情一般吐出一口氣。
竟然看到他沒穿衣服的模樣,真是嚇死她了。
站在門口,她的身子微微打顫,心跳得又快又急,彷佛剛才鎮定的模樣全是虛幻的,不曾發生。
「哪有人一大早就赤果著身子迎接人的?又不是暴露狂。」她低聲抱怨。
確定臉蛋的熱度逐漸消退後,喬蜜兒踏進魏天祺的屋子里。
干淨明亮的屋子以藍色系為主,大概五十坪,客廳很寬敞,角度有個吧台,一旁是設備完善的廚房,干淨的程度彷佛不曾使用過。
放下手上的行李,她朝位于客廳右方的走道走去。
走道兩旁有三間房間,第一間是魏天祺剛剛踏入的房間,顯然是他的寢室。
持續往前走,她打開第二間房間的門,沒有人居住,卻擁有完善的設備,看來是間客房。
輕輕的關上房門,她走向第三間房間,打開門,是偌大的書房,有三面牆全都是書櫃,一張大型沙發,一張檜木制成的書桌,地上散落著文件,看來這里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最常逗留的地方。
關上書房的門,她轉過身,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
不一會兒,魏天祺穿著輕便的休閑服,頭發梳理整齊,容光煥發的走出房間,進入廚房,泡了兩杯咖啡,來到客廳。
「怎麼跑來了?」他揚起笑容。
「謝謝。」喬蜜兒接過他遞到面前的咖啡杯,只聞不喝,「我想住在這里。」她打開天窗說亮話,沒有半絲遲疑,也不是詢問,只是告知。
「住在這里?」魏天祺蹙起眉頭。
「是啊!我連行李都帶來了,不歡迎嗎?」放下咖啡杯,她好整以暇的點點頭。
「你想住在這里?喬叔答應?」
他和她僅僅見過兩次面,她居然在一大早帶著行李來找他,並說要住在這里?
這個世界變了,變得無法無天,連女人都可以這麼名正言順、毫無顧忌的說要住在還算是陌生男人的家中?抑或他太老古板?
「爸爸說一切由我決定。」喬蜜兒據實以告。
「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檐下,不是很好的行為。」瞧她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雖然喬叔對她的行為和決定沒有意見,但是他覺得非常的不妥。
「孤男寡女?我們不算孤男寡女,而是即將成為夫妻的親密伴侶。」她毫不害臊的說,盡避兩人第一次見面時,魏天祺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並不想娶她。
「夫妻?我說過,我不會娶你。」他好心的重申,打算喚回她自動遺失的記憶。
「我也沒說答應你拒絕的決定,所以我們之間的婚姻還算數,除非你想讓爸爸傷心。」這次她打定主意要當個牛皮糖。
「早在喬叔提議時,我已經明確的拒絕了,所以基本上他已經了解我的想法。」原來她還是不放棄要他娶她。「而且我告訴過你,我有心遙,不可能娶你,也……不想娶你。」
因為在認知上會變得很奇怪,他一直認為蜜兒是妹妹,現在要是娶她……這種想法很糟。
「我知道你不想娶我,但是我依然想嫁你,而且我也說過要奪走你的心,我有很大的決心。」
兩人明明在說同一件事,但是總有種牛頭不對馬嘴……不,是各說各話的感覺,堅持己見,完全听不進對方說的話,誰也不願意退讓。
「蜜兒,如果你是抱持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想法,那麼我只能說你的計劃注定要失敗。」魏天祺搖搖頭,嘆了口氣,為她堅定不已的目光感到無奈,對于感情的執著,他不懂,更沒有想過要弄懂。
他是個不算有脾氣的好好先生,總是和顏悅色的對待心中認定的家人和情人,就算再任性,他都能夠毫不在乎的包容,所以連她此刻稱得上無理取鬧的行為,也一樣放縱。
「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但是不做任何努力就放棄,也不是我的做事原則。」喬蜜兒也不是抱持著那種想法,只是單純的希望和他有更多的相處時間,而住在一塊是最好的方法。「你不是說把我當成妹妹嗎?就你的想法,當成是兄妹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不就好了?」
她從頭到尾笑咪咪,像個古靈精怪的孩子,有些耍賴,有些頑皮,連他方才說出的殘忍傷人的拒絕話語,也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那就你的想法呢?你打算以什麼心態和我同住一個屋檐下?」
明知她在耍任性,心懷鬼胎,不過老實說,魏天祺覺得現在的喬蜜兒好可愛,只能無奈的苦笑。
「以獵夫計劃的心態。」她很老實的承認,表情好不正經。
「獵夫?」對他?那他哪敢讓她住在這里?更何況從以前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和任何女人同居過,就算是心遙,他們兩人大多在戶外活動,偶爾待在家中做些休閑娛樂,她不曾在這里住餅。
「沒錯,反正你當我是妹妹,我當你是要嫁的丈夫,你堅持你的想法,我努力完成我的計劃,又不會妨礙到對方。」喬蜜兒微笑的說,似乎也無法被自己的說法說服而覺得好笑。
「我不能讓你住在這里。」魏天祺的頭隱隱作痛,覺得她很不可理喻。
「為什麼?你討厭我?」她垂下眼,可憐兮兮的問。
「我不會討厭你。」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可愛女人,誰會討厭她?
「你不喜歡我?」她咬著唇,露出受傷的神情。
「我怎麼會不喜歡你?你是我的妹……」他想將自己的想法灌輸給她,企圖劃清界線。
「你不想讓我住在這里,是因為我說要追你嗎?」她打斷他的話,不想听到「妹妹」這兩個字。
「呃?」追?她有說要追他?抱歉,請原諒他的愚笨,原來她所謂的奪走他的心,是追他的意思。
「人家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你怕自己真的愛上我?」
「我真搞不懂你的想法,到底是你太過自信?還是沒人告訴你,做人要懂得面對現實,這世上不是每件事情都能順著你的意?」說實在的,他無法接受她同住一個屋檐下的要求,一來是確實不妥,二來……他有某種不安,而那種不安,他無法清楚的解釋從何而來,只是在面對她時,他莫名的無法說出、做出會讓她傷心的事情。
「我很懂得面對現實,不過如果沒有努力過,便無法輕易的放棄。」
「即使這會讓我感到麻煩和困擾?」魏天祺隨即感到後悔,發現她明亮的臉蛋出現淡淡的失落。
「你說不討厭我,也說不會不喜歡我,但是我的出現與堅持讓你覺得麻煩和困擾……」喬蜜兒有些無力的垂下肩膀。
天祺知不知道,當她面對他,對他說要跟他同住時,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
她可以假裝對任何事都自信滿滿,可以把自己塑造成無理取鬧的大小姐,那是因為她想假借偽裝的驕傲隱藏內心的不安和緊張。
多年的關心轉換成愛情,這不是她能控制的,雖然知道他現在感情穩定,讓她很傷心,但是只要他幸福,她可以忍受傷心。
她只是希望有機會和他相處,自己在他的人生中佔有多一點的位置,如此而已。
這樣的她,這樣的奢望,連待在他身邊多一點時間,擁有多一些屬于自己的私人回憶,也不能嗎?這樣做的她,就算是討厭鬼、麻煩精嗎?
是的,她是想要破壞他和藍心遙的感情,但那也只是一種說詞,只是因為她另一個就算不想做卻還是必須要做的目的。
「蜜兒,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眼看她的笑容消失,突然失去活力,魏天祺感覺心頭微微疼痛,有些內疚。
「那麼你說服我。」喬蜜兒再次抬起頭時,黯然的小臉再次品亮,笑容也跟著浮現,彷佛他方才說的話一點也不影響她的心情。
「說服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眼前的她時時刻刻露出刻意偽裝的笑顏,她真實的性情和個性似乎被小心翼翼的隱藏在掩蓋的行為中,讓他難以踫觸。
「是的,說服我。我想和你結婚讓你很困擾,不是嗎?那麼你說服我,讓我放棄對你的堅持,只要你能讓我真心的承認你有資格成為我的哥哥,只要你能讓我了解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如何的深厚,無論任何人介入,都無法阻擋你們相愛的決心,我會告訴爸爸,我不要嫁給你了。如果你能說服我,我保證你和你的女人結婚那天,會心甘情願的喚你一聲哥哥。」喬蜜兒十分緊張,平擺在雙腿上的小手微微顫抖。
魏天祺質疑的看著她的臉,想要窺探她真實的想法。
是的,只要蜜兒願意跟喬叔說不要嫁給他,他就可以不必做出任何會讓家人傷心的事。
她是喬叔心中的一塊寶,他相信如果不是她拒絕,他和心遙將無法得到喬叔的祝福,更無法讓認定的家人、他的妹妹蜜兒親口喚他一聲哥哥。
「只要讓你住在這里,和我生活一段日子,直到你了解我和心遙的情況,同時能夠說服你,你就會自動放棄和我結婚的念頭?」
喬蜜兒用力的點點頭。
思考了一會兒,魏天祺終于答應,「好,我接受你的提議。」
「那我可以住在這里?」她松了一口氣,不安的心被撫平,輕聲的詢問,笑靨愈來愈甜美。
他點點頭,彷佛下了很大的決心,畢竟與人同住對他來說,是十分陌生又記憶遙遠的事。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一場對雙方而言絕對志在必得的挑戰,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