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徐代晴回到房里，坐在床上，伸手模著臉頰，想起方才失控的淚水，不由得懊惱。
唐問清受了傷，她應該拍掌叫好，為何要掉淚？
她搖搖頭，想不出原因，唯一知道的是這個男人總是能輕易掌控她的心。他深深吸引她的目光，勾動她的心弦，若繼續下去，她非但報不了仇，還可能臣服于他！
「不行，我要走，一定要走。」徐代晴不禁心慌，于是急著想收拾包袱，卻只找到擱在鏡台上的嫁衣。
喜氣的大紅色映入她眼簾，她走上前撫模柔軟的衣料，心中沒有感傷，只感到諷刺。
「好吃的餃子好了。」房外傳來帶著笑意的說話聲，沒多久，房門被打開來。
徐代晴轉過身，對上那雙深邃的眸子，心跳猛然加快。
「對那件嫁衣依依不舍？」唐問清瞥見她的舉動，瞬間失去了笑容。
「當然，那是我緬懷嘯時唯一的法子。」對，她不能再動搖，要記住眼前這個男人是仇家！
「緬懷？」唐問清的怒火被挑起，將那盤餃子放在桌上，緩步靠近她。「你想這麼做就做吧，對我來說那一點意義也沒有。」
他高大的身子不斷接近，讓她瞬間呼吸急促。
「你走開。」她神色慌張，拔高了語調。
「不。」他要讓她連想著「南嘯時」這三個字的時間都沒有！唐問清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游移至她背後，放肆地撫模著。
「你想做什麼！」掌溫從背上傳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震，眼眸中充滿驚愕。
他不語，黑眸盯著她不放，直到她開始顯得不知所措，才吻住她的唇。這男人在做什麼！徐代晴瞪大眼楮，伸掌奮力推著他。
「代晴……」唐問清輕喃著道，吸吮她的唇，以舌頭撬開她的牙關，汲取她口中的甜美。
他喊著那莫名其妙的名字，她是該勃然大怒，但為何心頭感到一陣酸澀呢？
而且，他的嗓音好哀傷，教她想哭。
她無法抵抗他，在他的熱吻下逐漸癱軟，一顆心被他的深情所融化。
在這溫暖的懷抱中，她不禁迎合這個吻，腦海中滿是他的人、他的聲音以及他的名字。
當一吻結束，若不是被他摟著，她也許會直接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氣彷佛被他抽光，神智也不清楚。
「肚子不餓嗎？」唐問清凝視她通紅的俏臉，低聲問。
小臉埋在他的頸項上，听見如此雲淡風清的問話，她心頭泛起漣漪。
她抬起頭，看見地神色從容，不禁覺得他像是一陣狂風，恣意闖入她的心房，擾得一團亂，而且這麼一闖入還打算不離開！
一簇充滿懊惱和不甘心的怒火跟著燃起，徐代晴冷冷地開口︰「竟敢輕薄我，我要殺了你！」
「你說過很多次了，我沒忘。」
她恨自己無能為力，憤怒地別開眼。「真是可惡的家伙，放開我！」
唐問清沒有將她的話听進耳里，拉著她來到桌前，強迫她坐下。
「別和自己的肚皮過不去。」他拿筷子夾起一個餃子，湊近她嘴前。
「我想挨餓都要經過你的同意？」這個霸道無禮的男人！徐代晴緊緊地咬唇怒視著他。
「乖，吃。」唐問清充耳不聞，動作不變。
「不吃！」她怒喊，和他杠上。
「真的不吃？！」他的眸光變得深沉，大手一把拉過她，將她抱上他的大腿。
「你做什麼！」她被迫坐在他的腿上，瞬間沒了氣勢，不安地扭動身子。「還是不肯吃？那麼我以口喂食如何？」唐問清的唇掠過她的耳朵，如醇酒般醉人的嗓音認真無比。
「你……」她滿臉驚愕，知道這個男人言出必行。
「或者你更希望再來一次？」他輕笑，凝視她的紅唇，隱藏不住對她火熱的渴求。
她倒抽口氣，臉頰緋紅，說不出話來。
「代晴，是要吃飯呢，還是要剛才我提的法子，選擇一個。」
她垂頭喪氣，只能屈服于他的yin威之下。「我吃。」
「乖。來，張開嘴。」唐問清滿意地點頭，喂她吃餃子。
「你真是個瘋子。」她悶悶地說。她都快被他奇怪的舉止搞瘋了！
他沒將她的怒意放在心上，瞧她吃著餃子，一臉期盼地問︰「好吃嗎？」
……好吃，但她怎麼可能順他的意！
「我會吃完，你讓我起來。」吃飽喝足後好想辦法殺了他！
唐問清讓她坐回椅子上，一手撐著下顎瞧著她，笑容滿面。
「一直看著我做什麼？」徐代晴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問。非得用這麼曖昧的眼神盯著她嗎？她真是坐立難安啊！
「看著你，肚子就飽了。」他眨眨眼，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
聞言，徐代晴差點被餃子噎著，瞪大眼眸，惱羞地別開臉。
「咳咳咳……」好可怕的男人！腦子果然有問題！
「小心，你噎著了我可是會心疼呢。」唐問清輕拍她的臉頰，揚起唇角。他爽朗的笑聲猶如一道暖風，暖和了她的心。
這一刻，她看痴了，忘記對他的怨恨，嘴角也跟著往上揚。
她對南嘯時半點感覺都沒有，卻對這個仇人一再心動？難道她真的是他口中的那個他所深愛的女子？那麼，南淳河說的那些又是怎麼回事？
她到底該相信誰？此刻，徐代晴的腦子一片紊亂，小臉瞬間沒了光彩。
才短短幾天，唐問清這個男人就佔據了她所有的心思。
徐代晴站在涼亭里，看著剛練完功躺在長椅上閉眼休息的他，胸中涌出一絲酸楚。
「不該這樣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喃喃自語，一臉愧疚。
其實，她失去了記憶，南淳河對她的好也只是听來的，當知道南天門被血洗，她心中的訝異大過于悲傷。
但，于情于理她都該為南淳河和南嘯時報仇對吧？她拼命說服自己這個想法沒有錯，可是一面對唐問清，她的思緒總是大亂。
和他相處，她不知不覺深陷在他的魅力中。
听著他以「代晴」喚她，竟也習慣了，當他深情的眸子凝視她時，她的心跳難以控制，更抵擋不了他的勾引，一顆芳心悄悄遺落在他身上。
唐問清不在意她的冷嘲熱諷，更不在乎她滿口說要殺了他的恨意，無所不用其極的待她好，甚至寵愛有加。
好幾次她持劍傷他，他只是防備，寧可受傷也不和她動手。
他說，她有位曾為武林盟主的親爹。
他說，南淳河殺了她的親爹，還將她擄去南天門。
他說，她和他才是真正的情人。
他說，她會失去記憶，是因為南淳河讓她吃下了毒藥。
當他以悲傷的眼神望著她，訴說著如此殘酷的真相，總教她心痛得無法呼吸。
唐問清的所作所為擾亂了她的心湖，懷疑自己所知的事實都是假的，已快將她逼瘋了！
徐代晴閉了一下雙眼，要自己冷靜。
不管事實究竟如何，這一切都讓她太痛苦了，誰知他是不是也想利用她才欺騙她呢？
反正她記不起來，干脆逃吧！
唐問清武功高強，她根本無法從他眼前逃跑，不如趁現在走人！
「對不起，你不該將我留在身邊……」說完，徐代晴正想離開時，一只男性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說了，你不能走。」
听見這聲低語，她感到痛苦不已，拔劍抵住他的胸膛。「我受夠了，不管你是誰，都不要再來糾纏我！」
唐問清望著她難受的神情，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如果殺了我可以讓你的心好受，那就動手吧。」
當他逐漸靠近，劍尖刺入他的胸膛，她的臉色瞬間蒼白，持劍的手微微顫抖。
「我只是想離開，你別逼我動手。」為何要逼她？她不願傷人啊。
唐問清揚起一抹苦澀的笑。他不想要她離開，也不願見她這麼痛苦，她受盡折磨的樣子教他于心不忍！
「你不是想報仇嗎？這是大好機會。」
「我不報仇了，求你放我走！」她再也不想管什麼恩怨，只想擺月兌這一切。
「不行，我不能讓你走。」唐問清站起身，無視她的劍，不斷走上前，劍緩緩剌入他的胸膛。
「你做什麼？不要再過來，我真的會殺了你！」徐代晴被他漠視性命的模樣惹怒，繃緊了俏臉。
「我不會讓你走，你想離開就殺了我。」一聲沉重的嘆息從他的口中逸出，黑陣瞅著她驚慌的神色。「下不了手？」
「唐問清，你別欺人太甚！」她失去了冷靜，失控地揮舞手中的劍，再度刺入他的胸膛。
他蹙起眉頭，依然苦笑。
「代晴……」他的心遠比胸口的傷還要痛！
她沒想到他選擇送死，望著他白衫上那鮮紅的血，手中的劍應聲落地。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她的腦海中浮現一張模糊的臉龐，接著那張臉竟與他的重疊。她的嗓音不禁顫抖。「唐、唐問……」
這個名字讓她的心好痛，他、他是唐問清，是她的……
「若殺了我能讓你好過，那就這麼做吧。」是他輕易放開她的手，才造成這樣的下場，不值得同情。「我答應過你爹，這輩子會好好待你，疼你、寵你、愛著你，否則不得好死。」
這些話宛如一塊巨石擊向她的胸口，讓她痛得無法說話。
徐代晴眼眶泛紅，耳邊彷佛響起他的呼喊，一幕幕熟悉的過往盈滿腦海，她愣愣地開口︰「清……哥哥……清哥哥、清哥哥……」
「代晴？」
她瞪著他胸前的鮮血，記憶全數回到腦海中，立刻崩潰地大哭。「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不該這樣的……我怎麼會對你……」
由于她親手傷他的畫面太過震撼，因此被封住的記憶瞬間開啟。
「代晴，你……想起來了？」唐問清神情緊張，雙手捧起她的臉龐，凝視著她的淚眸。「想起我是誰了？」
「我怎麼能這樣對你……清哥哥，我沒臉見你……」
「別走！」見她急著逃離，他立刻從她背後抱住她。「你又想丟下我跑去哪里？」
「我在你面前維護仇人，還傷了你，怎能還厚著臉皮待在你身邊？」徐代晴淚流滿面。
「那不是你的錯呀！」
「是我不好，竟然沒有察覺南淳河的計謀……嗚嗚嗚……」
「那麼，輕易讓你離開的我，不是更罪不可赦？」
「清哥哥……」
唐問清鼻子一酸，將她扳過身，沙啞地道︰「你怪罪自己等于怪罪我，還要繼續愧疚？」
「我怎麼舍得怪罪你……」她是這麼愛他啊！
「什麼都別說了，只要你回來就好。我的代晴回來了，這次真的回到我身邊了！」
即使她永遠恢復不了記憶，他也打定主意留下她，只是一想到她將他當仇人看待，還是心如刀割。
幸好她終于記起了一切！
「清哥哥，對不起……」淚水不斷滑落臉龐，她真的沒想過自己會失去記憶，還親手傷害他！
若這輩子真的沒辦法恢復記憶，她的人生該有多悲哀？
南淳河根本不是人！徐代晴痛哭失聲。
唐問清低下頭，親吻她的額頭。
「讓你遭受這麼多苦難，對不起。」至今他還是懊悔答應讓她獨自回南天門，恨不得想殺了自己！
「別說這些，你的傷……嗚嗚嗚……」顫抖的小手撫上他的傷處，徐代晴泣不成聲。
「這只是皮肉傷，不用擔心。」劍沒有刺得多深，並無大礙。
「血還一直流，怎麼會只是皮肉傷！」她搖著頭，心急如焚。
「放心，我身強體壯，流點血不會有事的。」
「別胡說八道了，快進屋里上藥。」她可沒有心思開玩笑！徐代晴抬起眸子，瞧見他微笑的模樣，一愣。「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代晴擔心我啊……原來失而復得是這種感覺。」唐問清撫模著她的臉。可以重新擁有她的心，是多麼欣喜若狂！
她明白他的感受，反握住他的手。
「清哥哥，我回來了，以後不會再隨便離開你。」
他無所畏懼的愛喚回了她的記憶，這樣的男人，教她怎麼舍得放開？
「真的？」
「嗯，從今以後我一步都不會離開你身邊。」她認真地點頭，道出承諾。「這話真是好听。」
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呀！徐代晴的鼻頭再次一酸，緊緊地抱住他。「夫君，我愛你。」
唐問清揚起唇角，心頭一暖，深情地回應她的愛語，「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