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小女子亦然。
在傅邑軒的熱心幫助下，彭鑠玗順利拿到最新一季還未上市的運動鞋服，並已著手安排模特兒、攝影師，預約攝影棚拍攝，同事們的羨慕聲浪更加提醒她要好好答謝鼎力相助的傅邑軒。
因此，她實現承諾，約了他下班後吃晚餐。
近六點，彭鑠玗走出雜志社所在的大樓門口，一眼就看到傅邑軒的座車在路旁等候，當然，同行的同事們也看到了。
「噢噢，溫馨接送捏！」小萱用肩膀輕撞了彭鑠玗的左肩一下，眼神曖昧地調侃。
「哎唷，為了公司我欠人家人情，還得自掏腰包請客耶，他只是順路來載我一起去啦。」
彭鑠玗解釋著，雖然是實情，可看著傅邑軒等在前方，心里不禁冒出一顆顆欣喜愉悅的粉紅色泡泡。
「記得啊，好好觀察，別淪陷！」阿佩用肩膀輕撞了彭鑠玗的右肩一下，好朋友就是在她得意時，適時地叮嚀提醒。
「安啦，這次我一定會觀察得很清楚的！」
彭鑠玗俏皮地比了個OK的手勢，朝阿佩眨了眨眼，輕快模樣透露出她心情正好。
她不需要再像瞎子模象般不確定地觀察了，她可以大剌剌地听見傅邑軒的心聲，了解他的真實心意和想法，不用擔心再被掩蓋缺點的爛桃花欺騙蒙蔽了！
不過，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擁有這種能力，這事太神奇——怕是說了也沒人相信，搞不好還認為她頭殼壞掉、腦袋進水咧！
而且就算有人信了，以後也不敢跟她近距離相處了吧？
不但隱諱心思會被她听得一清二楚，倘若不小心對她不滿，批評嫌惡的心聲也會被她听見，那就尷尬了……
試問，誰喜歡赤果果被人窺視的感覺？
彭鑠玗後來仔細回想，似乎是從聖誕節那天，被傅邑軒的籃球砸到暈倒醒來後，她才開始有讀心能力的，而且前一晚的聖誕夜，她才許了個想要辨別好男人與壞男人的願望……結果就實現了！
只要她和傅邑軒踫面大多是在晚餐時，她就能閱讀他的心思，自然可以知道他是怎樣的人、說話做事誠不誠懇、對她有沒有壞心眼……這樣，就可以如阿佩所說的「觀察清楚」了吧？
「嗨。」
彭鑠玗才走近，傅邑軒就下車替她開車門，她揚笑開口，輕快地打招呼。
冬天夜幕降臨得快，六點天已黑，大樓門口是陸陸續續的下班人潮，視線不是很清楚，可在傅邑軒眼中，彭鑠玗像是自然的發光體，專門吸引他的目光，不需搜尋便能一眼瞧見她。
看見她，眼楮滿足了，心也覺得滿足，笑容躍上嘴角，點亮了傅邑軒俊朗的臉龐。
「晚上突然變得好冷哦，快上車吧。」傅邑軒車里早已開著暖氣，就怕她出大樓被冷風迎面一吹會著涼。
「車上有股甜甜的味道耶。」
彭鑠玗等他坐進駕駛座後，便說著剛才的發現。
「喔，是剛剛路上買的桂圓紅棗茶，天氣冷，給你喝了身體比較暖。」傅邑軒打開車內照明燈，邊說邊將紙杯拿出來，交到她手里。
「好好哦……謝謝！」手心舒服的溫度令彭鑠玗忍不住滿足地嘆息。「你自己呢？」
「我喝了，你快喝吧。」他操控方向盤，將車駛進車道中。
「嗯。」這暖暖甜甜的飲料捧在手里，她的心也變得暖暖甜甜了。
似乎時間還沒到，她現在還讀不到他的心，不過這也不需要讀，他這體貼的小小舉動和心思，簡單明了，輕易打動她的心，讓她還未喝下熱茶，就已經嘗到滿滿的甜意。
他們直接前往預訂的餐廳，這回彭鑠玗選擇了燒烤店，在炭爐前邊烤邊聊，暗暗燈光、榻榻米座位，氣氛很不賴。
「……烤肉要包生菜一起吃，才不會很快就膩……」
彭鑠玗動手將肉片放進美生菜中，再挾了洋蔥和泡菜，折成一包，遞向傅邑軒。「喏，這給你。」
傅邑軒受寵若驚，伸手拿又怕散掉，兩人一來一往，最後變成彭鑠玗直接喂進他口中。
開心！鑠鑠親手喂我吃烤肉！
傅邑軒眉開眼笑地咀嚼著。
這麼容易就開心啊？彭鑠玗看著他滿足的神情，又听見他心里的想法，莞爾地抿起一彎笑。
「我粗手粗腳的，自己包都會散掉，只能一口肉一口菜地送進嘴巴，唉……」傅邑軒坦白講，心里想的是——我這麼說了，鑠鑠應該會體恤我，一直幫我包生菜烤肉吧？
他嘴巴說的、心里想的，彭鑠玗都知道了。她睞著他，因他想偷懶享受她服務的心思而失笑。
「好啦，我幫你。」平時都是她接受他的體貼細心，今天就讓她小小回饋一下好了。
YA！傅邑軒暗暗歡呼，渾然不知自己的OS被彭鑠玗听得一清二楚。
彭鑠玗正要動作，手機鈴聲恰巧響起，來電顯示「娘親」二字，她頭皮一麻，朝傅邑軒做了個噤聲手勢。
「噓，我媽打來，我接一下。」
傅邑軒連忙點點頭，瞧她如臨大敵，他也不敢吭聲。
「媽，你找我呀？」手機一接通，彭鑠玗連忙叫喚，語調刻意輕快。
「吃飯了嗎？」為人母親，彭媽媽先關心肚子問題。
「正在吃，你呢？」
傅邑軒挾來剛烤好的杏鮑菇，彭鑠玗答話之余，眨了眨一雙骨碌熠亮的大眼楮，悄悄張嘴接下。
「吃飽了，這次春節過年應該在除夕前兩天就開始放了吧？」彭媽媽是來問行程的。
「嘿啊，你怎麼這麼清楚？」雖然答得輕快，但彭鑠玗隱約有種不妙的感覺。
「當然，免得被你這小滑頭唬了。」彭媽媽就像是如來佛，古靈精怪的彭鑠玗哪里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呵呵呵，我哪敢。」彭鑠玗干笑。
「最好不敢，那你就乖乖給我在放假第一天回來。」彭媽媽不容拒絕地下旨了。
「干麼那麼趕？我本來打算……」
彭鑠玗皺起秀眉抗議，本來計劃除夕當天再回家的，可話還沒說完，彼端便立刻施展獅吼功。
「什麼趕？我已經跟人家約好相親了，就除夕的前一天！」彭媽媽先斬後奏，不容置喙。
「又要相親？！」彭鑠玗怪叫，忍不住提高分貝。
相親？！
鑠鑠要相親？
傅邑軒手中動作一頓，心里打了個突，定楮望住正激動講電話的彭鑠玗，耳朵豎得跟兔子一樣長。
「誰叫你都三十歲了還不趕快找個人嫁了？」彭媽媽心急啊。
「二十九啦，哪有三十！」彭鑠玗計較地糾正。
「二十九、三十還不是都差不多，過完年就三十了。」彭媽媽不客氣地潑她冷水。
事實擺在眼前，彭鑠玗被堵得無話可說，沮喪地垮下肩膀，用加菲貓般的下垂眼看向傅邑軒。
「我不管，我已經跟人家約好了，你到時候給我準時回來就對了。」彭媽媽霸道地命令。
「媽……人家不喜歡相親啦！」彭鑠玗拖長尾音哀求。
相親的感覺好奇怪，跟陌生人硬要認識交談，氣氛超尷尬的！
她不是沒人要，只是一直沒遇到好對象罷了，相親也不能保證一定就是好男人啊！
對對對，別去相親！
傅邑軒捕捉到她的話，知道她不喜歡，擔心的程度降低了些，可危機感仍堵在胸臆間。
「不想相親就交個好對象帶回來給我看。」彭媽媽擔心的不過是女兒的歸宿幸福。「好了，手機通話費很貴，不講了，記得準時回來。」
「哦，媽媽再見。」彭鑠玗無奈地結束通話，吃飯的好心情被破壞，胃口盡失了。
「那個……」偷听別人講電話很不禮貌，傅邑軒遲疑地開口，但實在擔心得緊，不問會憋死。「你要去相親？」
「你都听到了？」彭鑠玗深呼吸，煩躁嘆息。
傅邑軒點點頭。
「這兩年我媽一直很積極地幫我安排相親，我才二十九，她就怕我嫁不出去。」彭鑠玗戳著碗里的食物，蹶嘴抱怨。
「現在晚婚的人很多，二十九歲還早啊。」傅邑軒今天才知道她的實際年紀，原本還猜她只有二十六、七歲呢。
听見傅邑軒以為她比外表看起來年輕，彭鑠玗心情好了一點點，嘴角偷渡了淺淺笑容。
「對嘛，可我媽偏偏急得很。」她受不了地搖了搖頭。「我超討厭相親的，根本不熟還要裝熟硬聊，好尷尬。」
「不喜歡就推掉啊。」傅邑軒大力建議，對彭鑠玗的喜歡與日俱增，私心想排除一切威脅。
「推得掉我就不會這麼懊惱了。」她根本拿媽媽沒轍，恐怖的咧。
「我要是爽約不去，她會從新竹沖上台北修理我的，你都不知道她念起人來有如滔滔江海，綿延不絕，听得人腦神經衰弱，直想抓狂。」
傅邑軒噗哧一聲笑出來。「听起來的確很嚇人。」
「你才知道。」她故意作了個顫抖狀。
「那你真的要去嗎？」他按捺心中的忐忑問道。
別去啊！
他要她別去……彭鑠玗心跳一快。
可惜他只在心里想，她雖然知道了，但只是竊听他的心聲，並不是從他口中得知……只要他沒有宣之于口，她就沒辦法回應啊！
還有，為什麼要她別去？他若是有個明確的想法，或許她就有勇氣堅持推掉媽媽的安排了。
「那不然能怎麼辦？」她刻意反問，引導他說出心里話。
與其跟別人相親，倒不如考慮眼前的我呀！傅邑軒在心中吶喊，一股毛遂自薦的沖動呼之欲出。
「就……就說你已經有對象了。」他開始替她出主意。鑠鑠啊，眼前就有個現成的好人選，你沒看到嗎？
听他心里急得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