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愛上你,在我周遭好像沒有一對夫婦是好下場。」映月抬頭,滿天蒼藍,偶爾幾朵雲飄過,徐徐微風吹送,明明天氣就是這般晴朗,她的心卻落在火爐上煎熬,她茫然不知所依。
「那又如何?你可以在我的身上創造屬于自己的奇跡。」她的勇氣已經在她母親的無情下喪失了嗎?
「我曾經盼望過,卻總是失望。我好害怕自己已經沒有那種力氣再去努力,結果太痛苦了。」
「我不一樣,至少你從沒有在我身上努力過,所以你可以試試。你說過你是水中月,天上的月亮有多亮,你就能有多亮。」
「那樣就夠了嗎?」她可以說服自己接受他嗎?
「映月,你已經看見真實的我,你知道我什麼時候在說謊,什麼時候在說真話,光這一點,你就是最厲害的人了。」
「我還是有糊涂的時候,還是有時候會不懂你到底是不是真心。」他總是不讓她輕松的發現,總要她遍體鱗傷後才能發現他的好。
「你已經知道真實的我,只是不肯相信罷了。」
映月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好累,你不要再逼我了。」她的臉色在刺眼的陽光下又白了幾分。
「我只是要你。」
「騙人。」她不相信。
「你是相信我的。」
嚴聖御走近她。
映月退後一步。
「為什麼不敢在我身上下賭注?」
「因為你以前的表現太差勁了。」映月低語。
「可是你卻已經對這樣的我心動了,你已經不能沒有我。」他的話軟綿如糖,勾引映月隱約的悸動。
她對他的依賴絕對超出她自己的認知。
忍受不了心髒快速的跳動,映月閉上眼,不知道是他的話對她造成沖擊,還是陽光太強,她的意識漸漸渙散,臉色透著青白。
「映月?」嚴聖御發現她不對勁。
映月睜開眼,她的眼神毫無焦距,「我……」
「什麼?」嚴聖御听不到,只看到她的小嘴在蠕動。
映月眼前一黑,身子軟倒。
「映月!」嚴聖御機敏的抱住她。
映月癱在他懷里,動也不動。
「我怎麼了?」她白著臉幽然轉醒,側頭看見他幽深的眼神,她就知道她又回到他家了。
嚴聖御候在一旁,溫柔的安撫她,「你沒事。」
「騙人,告訴我怎麼了。」
「……大夫說你懷孕了。」嚴聖御知道瞞不住,實話實說了,她的身體在接二連三的打擊下血氣盡失才會昏倒。
他說出的消息對映月來說恍若青天霹靂。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她傻傻的要求他再說一次,她不相信在這時候她竟然有了,這是不可能的事。
「一個多月了。」
「我懷孕了?我明明有吃藥的,怎麼可能?難道是在娘拿毒藥給我的那一天?那天清晨……」映月確定她沒有听錯,更有可能真的懷孕後,她開始激烈的搖頭,「不要,我不要有孩子,我不要,我不要有孩子!」她動手捶打自己的肚子。
「映月,住手,你在做什麼?!」嚴聖御阻止瘋狂的她。
映月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哀求他,「聖御,我不要孩子,不要讓我生下孩子。」她受不了的。
「映月,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不會走你父母的路,只要你願意,我們馬上就可以成親的。」
映月淚如雨下,「你不懂,你不懂。」
「我懂你的害怕,你害怕自己是母親的翻版,可是你不是,映月,你是你自己。」她要是黃春蘭那種女人,他也不會愛上她。
「我不是害怕像我母親那樣,而是我無法面對得生養孩子的恐怖。我只能為自己的渴望而活。」備受煎熬的她無法適應一下子天翻地轉的改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聖御,我沒有辦法為孩子活,我沒有辦法。如果孩子不能滿足我,我一定會把孩子丟在一旁不理不睬的,以後孩子就會變得像我一樣。我不要!我不要!」映月滿臉驚恐,她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
嚴聖御眼見脆弱的她無法承擔有孩子的事實,他狠下心的說道︰「你不要,那麼我就打掉孩子。」現在的映月根本無法接受母親這個身份,她的心靈還不夠堅強到能去愛一個小孩,那麼他們就只能打掉孩子。
「打……掉?」
「對,我們不要孩子了,以後等你想生的時候我們再生。」
她本來就不要這孩子,但為什麼听到他也同意後,她竟開始心生懷疑,這樣做對不對?這樣做真的好嗎?
在她遲疑之際,嚴聖御已經走出房間,吩咐下人幫他煮藥。
嚴聖御走進房間,映月慘白著臉,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桌旁。
他把打胎藥放在她面前,幽幽目光直盯著她的表情,「你自己決定要不要孩子,我沒有任何的意見。」在她和未出世的孩子之間,他優先保護映月,她的情緒才是他關心的重點,其他的事都可以延後再說。
映月捧起那碗藥端到唇畔,卻怎麼也喝不下去。
嚴聖御靜候她的選擇,他無法責怪她的軟弱,因為她才從以前的痛苦掙月兌出來,還未來得及撫平傷痕,心力交瘁的她就要面對孩子的乍然來到,她當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映月愣愣的凝視那碗黑漆漆的藥汁,苦澀的藥味刺激著她,她要是喝下就挽回不了了,她真的舍得嗎?
肚子里是她的孩子……
「誰在外面?」
嚴聖御察覺不對,霍然開門,三個人來不及應變從門外跌落進來,痛得哀哀叫,里頭除了一對老夫妻,當然包括想看熱鬧的嚴聖璽在內。
面對他們不好意思的笑臉,在這一瞬間,映月有種奇異的感覺,嫁給聖御後她會不會有一個奇特的家,里頭還有一群愛玩的親人,他們就像聖御一樣在乎她的心情?
這份肯定的認知溫暖了她冰寒的四肢,她吐出一口氣,心里的不安一掃而空,輕輕把藥碗放回桌上。
嚴聖御對他們的偷窺又氣又無力,「你們在做什麼?」
其中的老婦訥訥的解釋,「我們听下人說你要打胎藥,就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才剛得知有孫子,馬上就要失去,他們當然得來關心關心,看可不可以保住他們孫子的一條小命啊。
老人在嚴聖御的瞪視下畏縮的偷看映月,小心翼翼的打聲招呼,「你好。」
嚴聖御見他們不肯離去,只好替他們介紹,「映月,這個白頭發的是我爹,這個黑頭發的是我娘,剩下的那一個你見過,他是我弟弟。」
映月向他們點點頭。
婦人急迫的說道︰「我說好媳婦啊,你把孩子生下來好不好?你不要養沒關系,我們這兩個老人有得是時間幫你養,你不用擔心會辛苦的。」
嚴聖御翻白眼,「別吵她。」
老人不滿嚴聖御的漠不關心,「兒子啊,你娘子肚子里可是你的種,你一點都不擔心沒了嗎?」他們舍不得他們的長孫啊。
「這是我們的事,你們看夠了就出去。」再礙事,連媳婦都沒有了。
嚴家老夫婦不舍的望向映月,見映月還是沒說話,他們只好嘆口氣,乖乖的跟嚴聖璽出去。
等房門關上,嚴聖御蹲在她面前,輕柔的牽起她的雙手,「映月,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支持你,不用理他們。」
映月審視他,確定他話中的真實,低聲的問︰「聖御,我把孩子生下來做什麼呢?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孩子。」她眼中充滿迷惘,對未來更是不確定,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能再拖個人跟她一起受苦。
嚴聖御知道他的回答關系她的決定,可是問題的答案應該很明顯不是嗎?她怎麼會想不出來?
「把孩子生下來,你可以跟孩子一起玩啊。」
「跟孩子玩?」
「對,不管你想玩什麼,你都可以找孩子玩,因為孩子絕對不會拒絕你的要求。」
「可以這樣做嗎?」映月懷疑他的說法。
嚴聖御握緊她的手,堅定的告訴她,「當然可以,因為你是孩子的母親啊,母親的話孩子不是都該听嗎?像你一樣,從頭听到尾,還非得要把自己逼哭才肯稍稍死心,答應嫁給我。」
「我還沒答應嫁給你。」映月失笑,淚如珍珠般墜落,他最後的話是在嘲弄她,但為什麼她會覺得好溫暖呢?
他話中的疼惜溢于言表。
「那你呢?你跟不跟我們玩?」
嚴聖御驚訝的咧開嘴,「你歡迎我嗎?」
「不可以再騙我,我就歡迎你。」
嚴聖御深吐一口氣,掛在心頭的重擔輕輕的放了下來,她不再記恨他之前的過錯了,「只要你歡迎我,我們就一起玩,玩到你高興為止。」
「嗯。」她從來沒有這般確定她可以隨心所欲的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做,沒有人會來干涉她,在他的保證下,她覺得她全身的血液不再逆流,慢慢的舒緩下來。「可是聖御,我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如果我們兩人都在玩的話,誰來養我們?沒有錢,孩子會餓死的。」
「呵,這你不用擔心,我早說過有人會養我們一輩子。」
對他厚臉皮的說法,映月低下頭抵著他的額頭,笑得燦爛如花,「我早該學你的,那麼就不會逼得自己幾乎無路可走。」
「我早說過遇上我你不會後悔的。」嚴聖御拉下她,吻上她青白的嘴唇,許下永世的盟約。
在門外的嚴聖璽不由得竄起一陣涼意,眼皮直跳,在兄長的窺伺下,他的未來注定多災多難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