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後的點心水果食用完畢後,唐天司有禮地一一跟所有人告別。
杜綿綿靜靜地送唐天司到住家大門外取車。
當杜家所有人的身影完全隔絕于大門之後,唐天司完美的笑容立即消逝,一張俊顏繃得死緊,嘴角的笑痕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杜綿綿本來想要他小心開車,但他那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態度令她錯愕不已,到口的話頓時又吞了回去。
他是怎麼了?她不明白,甚至感到莫名其妙。
上一刻,他明明還跟所有人有說有笑的,怎麼這一刻卻一臉屎樣,活像被人倒了千百萬的會錢似的?更糟的是,他的臭臉似乎是針對她一個人來的。
她何時惹到他了?
正當杜綿綿努力回想自己是否做了什麼錯事而惹得唐天司不悅時,一句又冷又硬的指責當頭劈了下來。
「你是笨蛋嗎?」
「啊?」兩人的身高差距甚大,杜綿綿只能只能仰著頭看著唐天司。
她很少錯愕,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他為何罵人?滿是無辜的水眸寫著大大的問號。
該死的,她怎能一臉的無辜?在他為她擔憂了整整一天之後。
「人都還病著,你就一個人跑出門去,如果再次暈倒怎麼辦?你以為你夠幸運,能再遇見另一個唐天司嗎?」他低吼著,這一次真的動了肝火。
鮮少有事情能牽動他的情緒,唯有她︰只要有關她的一切他全在乎。
無法想象,若她再次暈倒,踫上心懷不軌的壞蛋怎麼辦?不能怪他多心,但她真的很美,美得令人心動,令人想入非非。
今早,當她一下子他的車,他就後悔了。
後悔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一整天都坐立難安,滿心擔憂她的身體狀況,又怕她得不到適當的照顧,所以他來了。
但一到杜家,卻見不到纏繞他心頭許久的倩影,若非顧及其他人在場,他定是要出門尋人去了。
然而,在他為她擔心得坐立難安時,她卻像個沒事的人回到家中,一臉無辜地望著他,好像他欺負她似的。
到底是誰在欺負誰呀?她可是令他一整天都很不好過呢!
一秒種、兩秒鐘、三秒鐘——
豆大的汗珠滑落臉頰,杜綿綿細致的臉龐上頓時布滿淚痕。
完蛋了!他居然罵她……
從小到大不論她做錯了什麼,只要見到她那張美麗無害的臉,沒有人罵得下去,他是第一個罵她的人,他一定不喜歡她,要不然不會忍心罵她的。
可是……可是她卻很喜歡他,怎麼辦?原本期待發生的戀情,這下子連期待的機會都沒了。
唐天司被她的淚水嚇住了,身體本能地僵住。
Shit!他忘了自己那張臉只要一擺臭,連大男人都會退避三舍,他居然還對她凶?這下可好了,把人給嚇哭了,這會兒該怎麼收拾才好?
今天,他終于感受到何謂手足無措,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撫一個淚流滿面的女人,只能呆立在原地看著她無聲地流著淚水。
周遭的空氣異常地流動著,這廂以為是自個兒的死人臉將小泵娘給嚇哭了,那廂正為逝去的單戀哀悼著,完全誤會了對方的舉動。
好半晌,當杜綿綿深覺自己流出的淚水足已安慰她受傷的心靈,這才再度抬起螓首說出她最初想說的話。
「時間不早了,請你回去時路上開車小心。」她想笑著說再見,殊不知那掛著淚水的臉龐牽強揚起的笑容,著實比哭還難看。
再會了,她無緣的愛……
望著那張被淚水浸濕的小臉,唐天司臉上的線條僵硬到不行。他無法理解,女人哪來那麼多的眼淚?還是她特別膽小,容易受到驚嚇?
再一次的Shit!
管不了這麼多了,唐天司無法顧及太多的想法,那無疑只會讓他思緒混亂,他要順應心底最深處的渴望,也就是自第一眼見到她就想做的事——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杜綿綿真是失望透了,她默默轉身,想就此安靜地回到屋內。
她是無可救藥的笨蛋,所以他連句再見都不想給,ok,她懂。
冷不防地,一只大掌握住她細瘦的手腕,她驚訝地回身望著他,不懂他抓著她做什麼。
唐天司沒給她多余的時間思考,大手輕輕一扯,下一刻她便置身于一具溫暖的胸膛之中。
接著,唐天司燙人的薄唇便隨之而來,讓她連回神的時間都被唐天司給剝奪了。
他的唇意外地溫柔,卻有著令人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樣急轉直下的狀況,完全出乎杜綿綿的意料之外。
他的大掌捧著她的臉龐,指頭愛上了那細致如小女孩般的肌膚。她是這麼地美麗動人,教他怎麼不為她著迷呢?
是的,他對她是一見鐘情,主動的性情讓他不受控制地接近她,甚至等不及要將她給「拆食入月復」了。
杜綿綿先是訝于他驚人的舉動,但是當她感受到他的胸膛為她而劇烈起伏著,她立即拋棄僅剩的理智,怯生生地回應他。
原來他也是會有激動的時候,他對她並不如表面上那麼無動于衷,他很是在意她的,現在她全明白了。
雙手不知何時攀上他的頸項,窗邊也不知何時出現了十只大眼楮,但那都不重要了。
他與她的戀情和未來,從這一刻開始。
自從那一晚唐天司吻了杜綿綿之後,兩人交往至今也有三個月了。兩人的交往並沒有天雷勾動地火般的激烈火花,卻是以平順自然的方式持續加深著才起步不久的戀情。
唐天司總是會在下班前撥一通電話給杜綿綿,敲定兩人夜里的約會行程;每天同一時間等待來自同一個人的來電,便成為她每天最為期待的時候。
但今天不同,她首次主動改變兩人一貫的約會模式。
她拿出手機,撥出這三個月最為熟悉的電話號碼。電話只響了兩聲便接通了。
「喂?」熟悉的低沉男音出現在電話的另一頭。
「在忙嗎?」即便看不見他的人影,但光听見他的聲音,她便不自覺地揚著嘴角,直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你想我?」首次接到她的主動來電,唐天司心里有著掩不住的欣喜。
上一秒,他正為著一樁棘手的建構案眉頭深鎖,但一接到她的來電,皺成小山巒似的眉頭已不復見,臉上的表情雖稱不上眉飛色舞,但微翹的性感嘴角已說明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一旁的詹秘書見他變臉如此神速,不禁失態地露出一臉吃驚的表情。
他在老板身旁當了五、六年的秘書,從沒見老板笑過。事實上,老板只要不冷繃著一張俊顏,就算是心情很不錯的了,這是他多年的觀察所得,但……
他今天居然只接了通電話就露出微笑,這可是前所未見的世界奇觀啊!
是啊,我很想你呢——但誠實的回答她害羞地說不出口,只能輕聲應著。
「嗯!」
雖然只是一句輕聲應答,但不難想象電話那頭的她,定是一幅害羞的紅隻果臉。思及此,唐天司嘴角上揚的弧度更是大了許多。
看見詹秘書那訝然的表情,他便揮揮手示意要詹秘書退出辦公室。
詹秘書即使心下對電話那頭的人是誰好奇得要命,但腳步仍是很自動地退出門外,誰教他根本就沒那個膽偷听老板講私人電話呢?
「很忙嗎?」杜綿綿再問著,她有些擔心自己打擾了他的工作。
「不會。」其實今天他是真的很忙,甚至還得加班才趕得完今天的工作進度,但他嘴上仍是下意識地這麼回答。
「那麼今晚我帶食材到你家里煮晚餐給你吃好不好?」她早就想這麼做了,老是吃外食對身體不好。
唐天司看了下腕上的表,時間顯示下午四點三十分。
「那麼我現在去接你,我陪你去買菜。」他是個標準的工作狂,在認識杜綿綿之前,他多半的時間與精力全花費在工作上,但現在他決定只愛美人不愛江山了。
「不、不用了。」杜綿綿連忙拒絕。
「勁星」可不是一般的中小企業體,雖然唐天司嘴上說不忙,但天知道還有多少事情等著他這位大老板做決定,她才不要因為這一點小事而影響到他的工作。
「現在還早,你的工作可以慢慢做,我自己去買食材就行了,東西買齊之後我可以直接到你家去等你,我有你家里的鑰匙,你忘了嗎?」平常總是由他貼心地接送,今天換她體貼為他做飯吧!
他家里的鑰匙早在一個月前便給了她,這暗示她可以隨時隨地自由進出他的私生活。之前她一直沒有勇氣用那把鑰匙打開他家大門,走入他的生活中;今天的主動,她決定要踏出突破的第一步,想更貼近他的生活。若今晚他開口要她留下,即使再怎麼感到害羞,她仍是會點頭應允的。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我會盡快將工作做一個結束,好早些回去陪你。」
「嗯!」
下了出租車,杜綿綿站在唐天司家大門前,手里提著兩大包自超市里買回來的新鮮食材,她先放下手里的袋子,翻找著包包里的鑰匙。
當她正專心尋找鑰匙的時候,身後正好傳來一聲叫喊。
「杜小姐。」
在叫她呢!杜綿綿好奇地回過頭去,看見一張陌生的臉,那張臉她好像看過,卻又想不起自己何時在哪見過。
見她一臉認不出自己的表情,方清心里頓時有些受傷,但職業使然的關系,他很快地揚起笑臉,不在意地再次自我介紹著。
「杜小姐,是我,方清,幾個月前我帶你來看過這棟房子,記得嗎?」方清指著自己身後的房子。
事實上,剛才他正是帶另一名客戶來看房子,但對方一直嫌房價太高,不願出手買下,他正苦著上哪再找買主呢!正好眼前就出現了一個,感謝老太爺啊!
哦,原來是他,那個話很多的房屋中介員。
「你好,方先生。」她冷淡有禮地跟他打招呼,繼續低頭翻找著鑰匙,並不打算與他多做閑聊,周遭的空氣就這麼冷了下來。
要是識相的話,方清就該說聲再見然後走人才對。
只可惜……
「杜小姐來找朋友?」就算再怎麼不識相,方清仍是沒打算就這麼走人。
見她腳邊有兩大只購物袋,他硬是擠出話來與她攀談。
「嗯!」杜綿綿沒多費心思與方清對話,只是簡單地應了聲,一只手還在包包里撈啊撈,模了老半天,終于讓她模著冰涼的金屬鑰匙。
有了上一回的經驗之後,對于話少的杜綿綿,方清不再感到受打擊,只當自己人生的歷練還不夠豐富,所以少見多怪,他還需要多磨練。
「嗯……杜小姐,上一回帶你看過房子之後,一時忘了跟你要聯絡的方式,不知那房子你覺得如何?還喜歡嗎?」方清定楮看著眼前的佳人,看著、看著,竟發現自己移不開眼了。
她絕美的容貌他早見識過了,但才幾個月不見,她……好像更美了,精致動人的五官依舊不變,可整個人似乎染上了一層看不見的艷彩,讓她的美麗更鮮明誘人,看得他心猿意馬,很難不動心。
杜綿綿沒回他話,因為當初她看房子的目的是為了唐天司,至于房子究竟好不好、喜不喜歡,她是一點想法也沒有;既然沒任何想法,又要她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呢?
見她不說話,方清當她是猶豫了,于是他緊接著說下去。「現在景氣不好,房子不好賣,屋主也同意降低房價,你不妨考慮看看。」
他目不轉楮地看著她,那一瞬也不瞬的目光,不難看出他瞳眸中異常的熱切。
杜綿綿果真依言認真考慮了起來,但她想著的不是房價的問題,而是該如何明確地拒絕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