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鬧鐘未響,尹兼歲就已清醒。
他的右手臂被當成了頸枕,靠了一整晚早就發麻,但他卻甘之如飴,面帶微笑望著沉睡中的女人,輕輕撥開落在頰面的發絲。
她睡得很沉、很熟,嘴角微帶著滿足的淺笑,這使得她看起來更添讓人想疼惜的可愛。
「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他輕聲許下承諾,「不會讓你傷心,不會讓你哭。」
低頭啄吻芳唇,如在契約書上蓋章。
時針走到七,鬧鐘滴哩哩作響,他忙翻身將鬧鐘關掉,但已擾醒她了。
白巧覓一張眼,就覺頭痛欲裂。
從不曾一次喝過那麼多酒的她,宿醉自然纏上來,她的胃隱隱在鬧情緒,不知道何時會吐出來。
「頭好痛……」她捂眼哀鳴。
「要喝水嗎?」
「好。」她連點頭都不敢。
尹兼歲小心翼翼的將手臂自她頸下抽出來,麻掉的手臂無法動作,只能僵直著以可笑的動作下樓,再像個機器人一樣拿著止痛藥,另一手則端著水杯,好在麻痹感在上樓後就消失了。
「很痛的話就吃顆藥吧。」
「嗯。」她覺得無法忍受,故直接將藥吃了。
吃過藥後,她繼續躺著休息,沒一會又睡去,尹兼歲則下樓煮早餐。
做了一份總匯三明治,對切,再倒了杯柳橙汁,一共兩份的早點放在餐桌上,他上樓喚人起床。
畢竟九點還要上班,她應該還得回家換衣服。
「巧覓。」他輕推尚熟睡的女人,「起床了。」
「我不舒服……」她申吟。
她看起來的確非常難受,可見藥效尚未完全發作。
「要不,我今天幫你請假吧。」
「不要,月底了,我要全勤獎金。」三千元耶,再幾天就拿到了,她才不要請假呢。「我起床了。」
她坐起身,一臉呆滯,過了一會,她轉過頭來,看著等待中的尹兼歲,秀氣雙眉忽地蹙起。
「經……理?」
「是我。」
「我一定在作夢。」她躺了回去。
尹兼歲怎麼可能出現在她家呢,這一定是夢境啦!
「你不是在作夢,起來吧,不舒服的話,我背你下樓,吃點東西就會比較好了。」
「不是在作夢?」她忽地瞠大眼,「那你怎麼會在我家……」等等,她為什麼覺得身上感覺空空的,好像沒穿衣服?
她忙拉開薄被,仔細一瞧,她身上別說衣服了,連內衣內褲都不見了!
她赤身,而且還在尹兼歲家中,這、這是怎麼回事?
「經理,你昨天……我昨天……做了什麼?」
她面色驚恐,尹兼歲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你忘記了?」
她搖頭。
「你記得你來我家之前的事?」
「我來……是我自己來你家的?」
「沒錯,你大概九點多的時候來,手還抱著一瓶酒。」
「我……我不太記得昨晚的事,但你說我抱著一瓶酒,我是喝醉來的?」水眸透出驚恐,「然後你就趁我酒醉,強迫我跟你上床?」
尹兼歲臉色大變。
「我強迫你跟我上床?」他難以置信的問。
他是這種人?
他在她眼中竟是這種人?
「不然呢?難不成是我強迫你的嗎?這怎麼可能,我又不喜歡你,我才不會跟不喜歡的人上床!」
尹兼歲的胸口像被狠狠打了一拳。
他緊咬下顎,胸口情緒翻騰。
「還是說,我們其實什麼都沒做,只有把衣服月兌掉而已?」白巧覓帶著一絲希望問。
「我會負責的。」
「什麼?」
「昨晚發生的事,我會負起責任。」
「我的老天,我好難過……」白巧覓趴在桌上,覺得自己快死了。
她頭還是痛著,胃還是在跟她作對,只是都比早上的時候好過多了。
「喂,你還好吧?」岳含青走來她的位子,將一瓶解酒液送上。「喝下吧,看會不會好一點。」
「謝謝。」白巧覓拿過解酒液,一口飲下。
「我問你。」岳含青蹲下,先左右張望確定沒人注意她們這邊,才低聲問道,「今天早上是不是經理載你來的?」
聞言,白巧覓面色僵凝,只是因為她將臉埋在臂彎里,故岳含青未發現她神色的變化。
「你們該不會有什麼故事發生吧?」岳含青充滿挖八卦的意味。
「我跟經理怎麼可能有事發生。」白巧覓平聲道,「是剛好在路上遇到,順路載一下而已。」
「順路喔?」
「對啊,不然你之前有看到我被他載過嗎?」
「好像是沒有。」
「所以沒故事發生啦。」別跟她提到尹兼歲,一提到他,她就想殺人。
他說他要負責任,不就表示他們真的上床了?
她醉到不知天南地北,醉到不省人事,而經理又是個很會「趁虛而入」的小人,他一定趁她沒有思考行為能力時,硬把她架上床了!
她覺得很悶、很生氣,因為她從不曾想過,尹兼歲竟是這麼卑鄙無恥,這麼下流的一個爛人。
上回他趁她失戀時對她告白,已經讓她很生氣了,沒想到他這次做得更過分,比騙她錢的前男友們還要下流幾百倍。
故當他說出他要負責任的話時,她惱怒的拒絕了。
她真的很沒有看男人的眼光耶!說實話,上回告白那事在氣過之後,她覺得自己好像太小題大作了,尤其岳含青說他私底下也在關心她時,她有種把人家的好意丟在地上踩的罪惡感,所以她一直很想找機會跟他道歉,可那段時間他對她態度十分疏離,讓她苦無機會,這件事就一直擱著了。
也很奇怪的是,那段時間是他們接觸機會最少的時候,她卻很莫名的一直在追尋他的蹤影,她不習慣也不喜歡他與她客套,她希望他能恢復「正常」,最好再跟以前一樣,一有機會就挖苦她。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她只是不喜歡他告白的時間點,感覺非常的不光明正大,而尹兼歲在她心里,形象一直很正面,他嘴巴壞,可是他聰明、腦子里的創意十足,他是她學習的對象,她甚至是崇拜他的,可他趁虛告白的行為破壞了那正面的形象,她的崇拜被他親手打碎了,這也是讓她惱火的主因。
但經過昨晚,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別說正面了,根本跟掉進墨池里一樣黑!
他是惡魔,是壞蛋,是禽獸不如!
他是披著羊皮的狼!
她再也不要在他手下做事了!
她決定去跟人事部申請調職位,讓自己遠離他的魔爪,若是調不成,那她就辭職!
「你想調單位?」人事主管宋妃雁有些訝異的回視立于辦公桌前的白巧覓,「你知道公司的流程嗎?想調單位須經過主管同意,由主管簽署調職單後再呈送過來我這里,我再依據個人意願與公司人事職缺來做決定。」
「我知道。」
「那你怎麼可以直接跳過你的主管,來找我談?」宋妃雁語氣有些嚴厲。
身為人事主管,處事態度須公正,故宋妃雁一向給人不講情面的形象。
「我有一些難言之隱。」
「尹經理做了什麼讓你無法繼續待在原部門?」宋妃雁開門見山。
白巧覓抿唇沉默了一會,「我跟尹經理的意見不合。」
「意見不合,也是先去找你的經理談,除非,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他對你做了不對的事,直接找他談對你有傷害,你才能夠跳過他來找我,懂嗎?」
「我懂。」她頓了頓,「那如果辭職……」
「也是要主管簽章。」
「我明白了。」她喪氣的離開。
是發生了什麼事會讓尹兼歲的下屬想調單位,甚至不惜辭職?
宋妃雁打開電腦,調出白巧覓的人事資料,顯示她是半年前進公司的。
「草莓族。」宋妃雁撇了下嘴。
她猜測八成是尹兼歲對下屬要求嚴厲,女孩受不了,就想換單位,又沒膽子直接告訴主管,就越級報告了吧。
這是尹兼歲要處理的事,不過她還是通知他一下,讓他有心理準備好了。
她拿起話筒,撥到創意行銷部的主管辦公室去。
走進熊爸爸超市,推著推車,尹兼歲的思緒卻不在身邊琳瑯滿目的食物與用品上。
他想著宋妃雁下午的那通電話,知道白巧覓想調單位,若是調不成,辭職也行。
他可是讓她徹底厭惡了。
他想,明天他就主動幫她寫調職單吧,看她想調去哪都行,公司內部的主管他都熟,不管哪個部門都可以拜托多照顧……
但也說不定她根本不想他這樣的雞婆,放著不管才是最大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