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了大半夜馬步,接連幾天沐晴兒的腳抖得仿佛不屬于自己的。
她申吟著從床上爬起來,痛苦了好幾天,她終于認分的承認,自己就如蘭花說的,天生不是塊練武的料。
「夫人,你小心!」在一旁的桂花忍著笑,服侍沐晴兒起床更衣。
「要笑就笑吧!」沐晴兒沒好氣的說︰「小心憋著得內傷。」
「奴婢不敢,」桂花連忙說道,「其實夫人的身子板真的不適合習武,若硬要學,只是平白折騰自己。你看奴婢,天生也不是練武的料,所以跟在將軍身邊多年,我連個一招半式都不會,不過奴婢學了另一種功夫。」
听到桂花的話,沐晴兒整個人來了精神,雙眼閃閃發亮,「是什麼?」
「以後我教夫人。」桂花認真的說。
「好啊,好啊。」沐晴兒一臉興奮,「你可別騙我!」
「奴婢不敢,」桂花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連忙說道︰「對了,夫人,沐家女乃娘派了小廝過來,說是有人上沐府找夫人。」
「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來叫醒我。」
「奴婢看夫人累了,所以不敢驚擾,只叫人回去知會女乃娘一聲,把人留下,夫人稍後便到。」
沐晴兒連忙換好了衣物出房門,看了下依然大門深鎖的書閣,曾為個男人掏盡心思,最後卻落到心碎神傷的下場,她實在不該再相信一個男人會真心愛一個女人到老,只是她的心放不下他。而他的所作所為,對她似乎也不是那麼無動于衷。
他會不會也跟她一樣——明白這世上情愛傷人,所以情願留在原地,不願貿然上前,只要維持一段距離,帶著淡淡的情意,到最後終要失去時,縱使難過,至少也不會那麼刻骨痛心。
她對他,真能抱一絲冀望嗎?沐晴兒收回自己若有所失的視線,帶著桂花和蘭花回了沐府。
兩個可愛的弟弟一看到她立刻沖上前,一把緊緊抱住了她,這樣擁抱的感覺才是最踏實的。
「大寶、小寶有沒有用功讀書啊?」
「有!」大寶率先回話。
小寶則在一旁用力的點著頭,「姊姊怎麼都不回家了?」
「姊姊嫁了人,自然不能三天兩頭回家。」沐晴兒親熱的摟著兩個小家伙,「不過你們放心,等姊姊被休了之後,就能搬回家住了。」
「夫人!」桂花忍不住嘆息,這話傳出去可還得了。
沐晴兒俏皮一笑,一手牽著一個孩子走進屋子里,卻意外看見一身莊稼打扮的亦山、亦海兩兄弟正要出門。
「你們怎麼在這里?」她驚訝的問。
亦山低下頭,恭敬的回答,「將軍交代。」
她不解的皺起了眉頭,「不會我到哪,他的眼線就得到哪吧?咦,你穿這樣,該不會是要幫我女乃娘下田吧?」
亦山搖頭,「回夫人,小的要去孵小雞。」
沐晴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孵小雞?」
「李嬤嬤買了些雞蛋,說要試著自己孵小雞、養雞仔。」
沐晴兒搔著頭,看著亦山一臉的正經樣,知道自己別想從悶葫蘆嘴里套出話,索性不浪費口舌,她揮了揮手,讓他們下去忙。
雖然可以肯定有這對任勞任怨的兩兄弟在,年邁的女乃娘和兩個活潑好動的弟弟有人照料,但不禁可惜了這兩個人高馬大的人才,竟然幫她女乃娘養雞,這阮靖腦袋瓜子到底在想什麼?!
她進了大廳,就見之前在大街上被她解救的老人家帶著慶子在廳里等著。
「老人家。」沐晴兒興奮的上前,行了個禮。
「不敢。」老人家受寵若驚的從椅子上起來,「老朽李先覺,夫人別行如此大禮。」
「那我就叫你聲李老吧。」沐晴兒一笑,「別見外,坐吧。」
沐晴兒見李先覺坐下,自己也跟著坐下,女乃娘在一旁一臉的不認同,反正她家女乃娘鐵定認定她嫁了人就該安分的待在阮府里,欸,跟這種上古人類無法溝通,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視而不見。
「李老的身子還好吧?」
「托夫人的福,已經快復原了。」看著站在一旁低著頭都不說話的慶子,他解釋,「慶子向來怕生,不太理人,讓夫人見笑了。」
沐晴兒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李老一個人照顧孩子,辛苦了。」
「不苦!只是我年紀大了,眼楮又漸漸不成,」李先覺擔憂的看了兒子一眼,「只怕將來無法好好照顧慶子。」
「李老別擔心,我正打算做點小生意,如果你不嫌棄,就來幫我吧!」
「多謝夫人。」素昧平生,夫人這麼幫他令他感動,「這次來是想跟夫人談談那日你在街上給慶子的那張圖,這椅子特別,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是我特地為我夫君所畫的,他受了傷,走動久了會不舒服,李老和慶子能幫上忙嗎?」
慶子突然有了反應,用力的點著頭。
「慶子會做?」
慶子看到沐晴兒激動的神情,驚得縮到了李先覺的身後。
「慶子別怕,夫人沒惡意。」李先覺不好意思看了沐晴兒一眼,連忙安撫兒子。
沐晴兒一點都不介意慶子的反應,「是啊!我是高興慶子會做椅子,將來姊姊出銀子,開間木藝店給慶子,生意肯定好,慶子能賺大錢養爹,以後就不用害怕別人欺負了。」
李先覺受寵若驚的跪在地上,「夫人大恩大德,我跟慶子沒齒難忘。」
「李老,我會用你們也得你們有本事。」她伸手扶起李老,「慶子不笨,只是自閉了點,他是天才。」
「自閉?!」李先覺對這陌生的詞感到困惑。
「一點小問題罷了。」她微微一笑,「以後你就讓他多接觸人,多點耐心,給他擁抱,他會慢慢好起來的。」
「慶子能好?!」李先覺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了。
「嗯,一定能好!」沐晴兒肯定的點著頭,「慶子能有你這麼一個關愛他的爹,一定會好起來!你的腳也不方便,到時順便替自己也做個輪椅,要出去也方便些。」
「謝夫人、謝夫人!」
沐晴兒連忙扶起李先覺,沒想到這麼順利就找到人,看來她有一個好的開始,一顆心不由得雀躍了起來。
回府的路上,就見桂花抿著嘴不時偷笑。
「笑什麼?」沐晴兒實在忍不住的問了句。
「沒什麼。」桂花收起了笑意,正色回答。
沐晴兒壓根不信她,「老實招來,有什麼好事是我不知道的。」
「奴婢開心自然是好事,還跟夫人有關。」
沐晴兒輕挑了下眉,心急的湊上前,「跟我有關的好事,快說給我听听。」
「夫人關愛將軍,奴婢看了開心。」
沐晴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我關愛他?!你哪來這個想法?」
「夫人會擔心將軍久站不適,所以特地設計請師傅制造輪椅給將軍,這是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的。
將軍知道,心頭一定欣喜。」
沐晴兒開口想解釋,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想起初識時,他漆黑的眸子閃現一絲若有似無的溫柔神情,到成親後視她為無物,私底下卻替她安頓好一切……她揚了下嘴角,一個狀似冷漠,卻溫柔體貼的男人,偏偏在一開始他早已經安排好兩人最後的結局,終是陌路。
沐晴兒帶著桂花和蘭花悄悄從後門回到阮府,一路上沒見著幾個奴才,隱約察覺似乎有些異樣。
「蘭花,」她輕聲說道,「去打听一下。」
蘭花立刻會意點頭,很快的消失在眼前。
桂花伴著沐晴兒回到暖月居,才換好衣物,蘭花就回來了。
「府里出了什麼事嗎?」沐晴兒的手把玩著阮靖送的那對玉梳,目光在銅鏡里與蘭花相視。
「五皇子來了。」蘭花回答,「說是來探望將軍。」
五皇子?!
沐晴兒低眉思索了一會兒,「三皇子前腳才走,五皇子就來,這兩兄弟是說好的,還是王不見王?將軍當初不就是為了救五皇子而受傷的嗎?」
「是。」蘭花面無表情的回答。
沐晴兒放下手中的玉梳,好整以暇的問道︰「五皇子是什麼樣的人?」
「不過就是個紈褲子弟,」桂花低語,雖然知道大不敬,但對于阮靖受傷一事,難免心中對五皇子有怨慰。「向來不學無術,成天打獵嬉鬧,將軍當初便是陪著五皇子到城郊的倚丹山打獵時中了埋伏,將軍受傷,還被困在著火的狩獵小屋,結果五皇子毫發未傷,卻害慘了將軍。」
沐晴兒靜默好一會兒,「一同狩獵,一個毫發未傷,一個卻差點命喪火窟,看你們的樣子,懷疑將軍的事是五皇子的計謀吧?」
蘭花與桂花對視一眼,桂花婉轉的開口,「將軍下令,不許下人碎嘴。」沐晴兒一笑,「這句話真好,偏偏我現在是將軍夫人,不是下人,所以我不單可以碎嘴,還能去查個清楚。阮靖連三皇子都不見,看來也不會見這個五皇子,將軍人呢?」
「將軍身子不適。」蘭花恭敬回答,「正在書閣歇著。大少爺安排五皇子暫宿落雨軒。」
沐晴兒不知阮靖身子不適是真是假,不過害他受傷的罪魁禍首來了,身為他的妻子,她自然得要在人還沒自己跑上門前,先代替阮靖會會他。
「去落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