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板,你的邀請函。」
李文雅盡責的送上燙金的精致請柬。
「邀請函?」
「大概是校友會什麼的吧,上面印有學校的名稱。」她指著背面一小行黑色鉛字。
「校友會?」都畢業幾年了還搞這噱頭?
她笑道︰「十之八九是要校友們捐款,學校想撈錢就專門鎖定有錢的大戶,身為年收入數億的大老板,他們不刮你刮誰?油水滿滿的一層。」要知恩圖報,回饋母校。
說什麼連絡感情、找回失聯的校友,回憶往昔的美好時光,其實是訛錢的伎倆,好順勢拉抬學校的聲勢招攬學生,壯實學校陣容。
一開始是師長們與校友們閑聊,接著便會談到學校的硬設備不足,冷氣老舊要汰換,圖書館的藏書要引進國外的經典名著,學生宿舍不夠要增建,計算器內存不敷使用等,希望已畢業的學長姊慷慨解囊,改善學弟、學妹們的教學環境。
這通常願打願挨,專戶捐款還能節稅,何樂而不為,一來不用把錢交給國家卻能享受各項優惠福利,一一來賺到好名聲,成了眾所皆知的慈善家,比花錢買公益形象更劃算。
「沒空。」他不當冤大頭。
「老板,邀請函內頁一定有歡迎攜伴參加,你不會想帶新女友出去亮亮相嗎?讓人家知道你不是孤家寡人,要他們做好準備迎接紅色炸彈。」他是有主的,別人不能覬覦。
李文雅想到的是好友苗秀芝,她是第一個知曉兩人戀情的人,當然也很為他們高興,順便推波助瀾使其感情加溫,參與對方的生活圈能讓感情更穩固,持續熱戀。
但是世事不一定盡如人意,有時會出現變量,她沒料到自己的神來一筆之後會變成壞事,將一對戀人的心推遠,產生一連串的波折。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也深深愧疚。
正要將手中請柬丟進垃圾桶的祈煜翔略頓了一下,思忖。「幫我查一查那一天有沒有事,把會議排開,與客戶的踫面全部往後順延,一整天不要排任何工作。」
李文雅查了查行事歷,按下個特別記號。「你那天只和陳總有約,我會致電取消,請他改期。」
「嗯,回電主辦單位我會出席校友會,也會攜伴。」他也該讓她見見自己那些共同成長的朋友。
不是要炫耀他白手起家,短短數載翻身為房地產大亨的成就有多輝煌,而是想讓認識他的人分享喜悅,能在千萬人當中找到屬于他的那顆星。
因為珍惜,才想讓更多人知道,他的心是迷途的小舟,終于尋獲靠岸的港灣,一條繩索系住兩顆心。
「新女友?」她問得很刻意。
他冷然地一瞟。「明知故問。」
在他面前裝傻,膽子養肥了。
「是我認識的那一個?」李文雅的表情很無辜,好像不曉得他的小心肝是何人,問清楚了才不會認錯人。
「李秘書,你沒听過多管閑事的人死得早?」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通常活不長,遭殺人滅口。
一見他不想回答,故意藏著、掖著,她有些喪氣。「老板,你最好不要有求我的一天。」
「不然呢?」敢威脅老板的員工並不多,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少本事,不怕把飯碗砸碎了。
「不然我就……嘿!」一看到老板驟然一沈的冷面,李文雅的「嘿」馬上往下掉半音。「我是說一定為老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就算年終獎金只發半年我也矢志追隨老板的腳步。」
「半年?你還真敢開口。」當他鈔票是自己印的,三千萬、五千萬撒得滿天飛。
「老板,我們去年發五個半月,今年不過多添半個月,真的不貪心啦!」經濟再差,房地產仍一片長紅,賺得盆滿缽滿。
「再說。」他並未正面回復。
其實祈煜翔不在乎那一點點錢,心中早有月復案,上半年的房地產交易量已超過他的預定目標,還算令人滿意,他已叫會計部門估算整年收益,再來決定要以什麼方式犒賞員工。
只不過這件事先說了沒什麼益處,反而讓手底下的人松懈,缺乏干勁,以為已達成既定的目標就不用太賣力,反正做得再多還是一樣的獎金,何必拚死拚活的為公司賣命。
「老板,你沒什麼大學時期交往過的前女友、舊情人吧?」衣不如新,人不如舊,男人若重情,最怕舊情難忘。
「前女友?舊情人?」一提到情已逝的舊事,祈煜翔臉上閃過復雜的神情,目光閃了閃。
他的初戀女友便是大學學妹,小他兩屆。
「老板,有句話身為你最忠實的員工務必奉告,舊情人和前女友是扼殺新戀情的可怕殺手,有多遠就閃多遠,千萬不要靠太近,她們是陰魂不散的背後靈。」一旦纏上了就至死不休,比鬼月遇到鬼還糟糕。
「胡說什麼,去做你的事。」他和芝芝的感情從小就萌芽了,哪那麼容易因一段過去而受到影響。
他對感情事向來執著,一旦認定了就不輕易動搖,心里已經有一個人,怎麼可以再對另一個人動心,那是對感情的侮辱。
他很清楚自己愛的是誰,也曉得自己不會變心,那麼還有什麼需要憂心的,他行得正、坐得端,就算有一、兩個前女友,那也是人生成長中的過程罷了。
況且高茵琦是他不願回首的過去,他和她之間不會有未來,即使再見面也是點頭之交。
「什麼,那一天我沒空。」
回到家後,祈煜翔故作不在意的提起校友會一事,其實興致高昂的想攜女友同行,連美容沙龍都事先預約了,想讓女友好好裝扮一番,打造出不一樣的嫵媚佳人。
誰知他的興匆匆被當頭澆了一桶冷水,當下臉色有些不好,雖說不上不快,也絕對不是開心,「你有事?」
苗秀芝一臉抱歉的雙手合掌。「家里人鬧騰,我想回去處理一下,實在鬧得有點荒唐。」
除了伯母和叔嬸,連出嫁的姑姑都回來想分一杯羹,各自找人商量賣地一事,想造就既定事實瓜分不屬于他們的土地,結果土地中介每天上門來詢問什麼時候能辦過戶。
真是夸張,不是自己的地也敢賣,還分別收了人家的訂金,錢拿了就要對方找她爸負責,把父親氣得血壓飆高,一度在田里昏倒,如今還躺在醫院里接受治療。
這些是她的家事,不想讓男友為她操心,而且總覺得男女間的感情涉入太多雜質就不純淨了。
換言之,苗秀芝就是逞強,凡事都不喜歡麻煩別人,她怕欠下還不了的人情債,
即使再親密的愛人也是「別人」,沒人該承擔她肩上的重量,他們只要相愛就好。
「那小魔女呢?」不就變成她一個人在家?
她也頗為苦惱的擰起眉。「本來那一天是假日,我想你也在家可以陪她,我事情一辦完就馬上回來,不過你真的推不掉只好拜托文雅了,她和小鮑主也相處過幾回。」
「可是我答應對方要攜伴參加,你不能為了我改期嗎?晚一天或遲幾天並無差別,大不了我讓人幫你,不必為了一點小事趕來趕去。」坐車來回太累了。
祈煜翔的原意是︰她的事若不急就別趕在一時,天大地大也沒有自身的安危大,如果不是太重要就等他幾天,到時他親自開車送她回鄉下老家,順便看看兩人親手種下的龍眼樹。
因為他不確定能不能抽出空陪她,事一忙起來就沒天沒地,大半個月沒得喘口氣,所以不敢說死才說找人幫她。
可是剛從公司回來的他還沒放下老板的架子,口氣有點上對下的冷漠,不自覺的以自己的角度命令,沒設身處地的想她為什麼非回去一趟不可,讓人感覺到不被尊重和一絲絲傷人。
並無差別?她父親住院了不是小事。苗秀芝有些難過。「你放心的去校友會,不用擔心家里,我會安排人照顧小鮑主,你早去早回別喝多了,喝酒不開車。」
「苗秀芝你真的不跟我去?」他再問一遍,希望她能改變初衷,他是因為她才決定參加校友會,她不去就沒有意義了。
「好好玩,問候問候老朋友,多看一眼少一眼,別給我酒後駕車就好。」雖然心里不痛快,她還是盼他平平安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