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我喜歡你,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我以、以後娶你當老婆,好不好?」
一名體型瘦弱的小男孩白皙的皮膚像蒸好的豆腐,軟軟女敕女敕的,臉有點嬰兒肥,身高跟同年齡的孩子一比真的矮了很多,瘦瘦小小的,沒什麼肉。
他站在秋風中瑟瑟的抖著,原本白女敕的臉上浮現羞怯的紅,手里拿著舍不得吃的餅干,用很漂亮的糖果紙包著,要送給他認為全幼兒園最可愛的小女生。
小真、小美、小玉要跟他做朋友他都不想理,因為她們又黑又丑,又凶巴巴的,他最討厭動不動就打人的女生,太壞了,他只喜歡安靜又對著他笑的小芝芝。
媽媽說看到好的女生要趁早搶過來,不然壞男生會把她偷走,芝芝是他的,誰都不能搶。
「你為什麼喜歡我?」扎著兩條麻花辮,頭上綁著好看的粉紅色發帶,眼楮圓圓的小女生笑得好靦眺。
「因為你很可愛呀!是我見過最好看、最可愛的女生,我也好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讓我也想跟你一起笑。」他眼楮眯起,兩排白牙跑出來見人,笑得好開心。
小女生有些急切的搶過他手中的餅干,很不文雅的拆開糖果紙大口吃著,口齒不清的說︰「好吧,我讓你當我的男朋友,以後你都要听我的話喔!」
「好,都听你的。」小男生很興奮的直點頭,很紳士的用隨身攜帶的小手帕為她擦去嘴邊的餅干屑。
「那你幫我拿書包好不好?它好重,把我壓得都長不高。」小女生的聲音軟軟的,很好听。
其實以她的年紀來說已經算高的,在花田里野慣了的她運動夠,發育也比一般孩子好,站起來甚至比小男生還高上一點點,看不出實際年歲,事實上她比小男生小三歲,一個是幼兒園大班,一個是小班。
成功把小女生變成女朋友後,他當晚就回去把這件事告訴最支持他的媽媽,母子倆躲在被窩里偷笑了好久好久。
後來小男生發現小女生雖然可愛,但是個性根本不溫柔,比小真、小美、小玉她們還要凶悍,但因為他們是男女朋友,所以她做什麼他都要陪著。
「芝芝,爬樹很危險,你快下來,我們不能偷摘龍眼,想吃我叫我媽媽買給你吃。」小男生站在樹下緊張大喊。
「我就快摘到了,你在底下要接好!」她就不信摘不到。
「死囝仔,敢偷摘我家的龍眼,我饒不了你!」突然一聲大喝從高高的圍牆那一邊傳來,伴隨著凶狠的狗吠聲。
兩人都被嚇到了,一時間不曉得該怎麼辦。
「芝芝,你快跳下來,我接住你。」小男生很勇敢的張開雙臂,他要保護自己的女朋友。
「好,你一定要接住我。」
她立刻往下一跳1
那一次,他的手臂骨折了,打了一個半月的石膏才好轉,但身上有傷的他照樣替小女生背書包,在她的吆喝下又干了幾件轟轟烈烈的大事,譬如打破校長心愛的獎杯、偷撈學校養殖教學用的小丑魚,然後扮家家酒放在沙里烤成小魚干。
還有拔貓毛、拉狗尾巴,騎校工養的大白鵝,不小心捏死借來觀賞的昂貴獨角仙、鍬形蟲,兩手一拍拍死罕見的長尾鳳蝶,把同學的門牙打斷,用水球砸破了玻璃……
林林總總的大小事不計其數,每當小女生闖禍時就一定有個無辜的小男生陪著受罰。
在大人眼中看來是孩子們頑皮好動,但對一群小朋友來說,這些「壯舉」簡直比豬在天上飛還了不起,小女生在孩子群中十分受歡迎,連帶著小男生也成了被崇拜的一個,他們都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那一天……
「快,壓住他的腳,不要讓他踢到我,這次我絕對要揍扁他,家里有錢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嗎?我要替天行道,代替被你欺負的人懲罰你。」小女生小小的拳頭落下,哀嚎立起。
「芝芝,他是鎮長的兒子,你不可以打他,你爸爸說你再打架就要把你埋在花田里當花肥。」小男生慌張的阻止。他不要芝芝被埋在土里,這樣他以後就再也看不到好打抱不平的芝芝了!
「管他是誰的兒子,我照打不誤,敢說我表姊胖得像豬,我絕對要把他打成豬頭……」
小女生揍得起勁,完全不管旁邊的人,感覺到手臂被拉住,她本能地就給對方來個肘擊,卻听到熟悉的痛呼。
她趕緊轉頭,就看見小男生捂著鼻子,指縫間還有血不停流出……
幸福的腳步一起走,我在月牙灣的盡頭等你,你在日光盡處守候,我們的手是觸不到的冰冷,眼中看見的是你的身影,迷蒙的是我眼底的淚光……等著你,等著你……
鵝白色的智能型手機里傳來女歌手溫婉清亮的歌聲打斷了夢境,一只縴白藕臂從蓋得扎實的被子底下伸出,準確無誤的模到手機,按下接听鍵。
「我快死了,有事沒事別來打擾,讓我安息吧!」說完,就打算掛電話順便關機,避免騷擾。
「不許掛掉,把你的手機貼近耳朵。」
手機另一頭的李文雅大喝一聲,把睡到懶人殿的女人吵醒,不讓她繼續與枕頭長相廝守。
「姓李的魔頭,我恨你!你知道我這幾個月總共睡多少小時嗎?說出來會嚇死你,不要再來相害了,我要補眠。」再不睡足二十四小時她真的會死掉,她快累垮了。
「你不是很缺錢,我給你送錢來了,快起來感謝我的大恩大德。」她是雪中送炭的大好人。
人窮志短,一提到錢,死人也從墳墓里翻身。「是很缺,快斷糧了,你要接濟我幾天?」
黑色及腰的長發從栗色枕頭旁滑落床邊,踫觸到黃柚色地板,那如黑夜般墨黑、光亮似綢的直發柔順無分岔。
苗秀芝的長相不算美艷,但清亮的水眸漾著水波,五官是小家碧玉的清秀,如果上點妝應該也是美人胚子,只可惜她不愛化妝,頂多拍點化妝水或乳液,也不肯在衣著上下工夫。
外表柔弱的她常讓初識的男人心生保護欲,英雄主義作祟地認為她需要強大的臂膀呵護,殊不知那是假相呀!先入為主的觀念會害死人,她既不溫柔也不柔弱,十幾公斤重的花肥她一次能扛三袋,會開大貨車,隨便一個過肩摔就能把比她粗壯兩倍的男人摔倒在地。
「不是接濟,是給你工作,還可以接吧?」李文雅怕她力有未逮,不行還硬撐。
「什麼工作?」苗秀芝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用頭夾著手機,從床頭櫃取來記事簿。
「你的專業,保母。」她能拿出來見人的也只有這一樣了,其他的她還真不敢擔保。
苗秀芝先是一怔,大笑。「居然有人沒被我的壞名聲嚇走,你不會是沒照實說明吧?」
她會這麼缺錢,是因為半年前她被一位家長告虐童,那件事鬧得很大,讓她幼兒園的工作干不下去。
起因是一位未辦離婚手續的單親爸爸不知哪只眼楮瞎了竟然看上她,假裝他念大班的兒子要加強小一的入學課程,拜托她幫忙,她想孩子沒有母親照顧挺可憐的,便每個禮拜抽出兩天,到他家上一小時的小一課程。
沒想到那個男人常常借機制造肢體踫觸,甚至要求她留下過夜,吃定她不得不從。
她的響應是二話不說離開,還奉送五根手指印明顯的大巴掌,決定再也不多事的特別關注學生,免得徒生是非。
誰知幾天後那位單親爸爸的妻子拿了驗傷單來,指控她毆打學生,還恬不知恥的勾引學生家長,告她傷害和妨害家庭。
警方調查時,曾詢問男童,她滿心以為平時安靜不多話的小男孩就算不站在她這一邊,至少也會公平的說出真相,她相信天底下有公理正義。
不料那孩子居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她打他,還威脅他不能說出去,讓他每天都哭著睡覺,害怕地不想上學。
要不是小孩子前後供詞矛盾不一,最後被查出施暴者是父親,她這黑鍋是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