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姑,妳進尼姑庵多久了?」她不告知名字,卓烈桀也就一口一個小尼姑地叫著。
「小尼從小就在尼姑庵長大。」秦悠萊老實地回答。
「嗯。」他挑了一塊干淨的大石頭,掀起下襬,自在地坐在了石頭上,「不過來替我淨手?」
秦悠萊從衣袍中拿出一塊粗布巾,矮子讓泉水淨濕布巾之後,半擰吧之後走向他,以半濕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的手,他的手又大又長,她將他手上的血腥擦干淨,眉無意識地蹙起,那腥味引得她一陣一陣地欲嘔。
「怎麼,聞著不舒服?」他嘴上關心地問著,可臉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秦悠萊從未殺生過,剛剛那幾人的慘死狀至今還殘留在她的腦海里,「這味道實在不好聞。」
「哦?妳感覺內疚?」
「施主,殺人是不對的,小尼認為施主剛才只要略施小懲就好了。」雖說剛才她的生命堪憂,可她認為把人打跑也是可行之道。
「嗯,妳說的有理。」
秦悠萊听到他這麼一說,心中想著這人倒是講道理,「施主心存善念,佛祖一定會保佑你的。」
「嗯,小尼姑說的是。」
因為卓烈桀的謙卑,秦悠萊也就不介意他總是戲謔稱她為小尼姑了,她本來也該告訴他自己的法號,只是她是真的沒有,但老听他喊著她小尼姑仍渾身不自在,于是在起身洗淨布巾的時候開口說︰「小尼不是……」
她背對著他蹲在瀑布邊洗布巾時,沒有注意到男人高大的身影離開了大石頭,走到她的背後。
「要真的內疚,那就下去陪他們好了。」伴隨著他淡然的嗓音,秦悠萊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輕輕一推,她重心不穩地一頭栽進了瀑布里,連呼叫的機會都沒有,只感覺冰冷的水灌進她的鼻腔,她的肺部一下子積滿了冷水。
站在岸邊的男人冷眼旁觀,「哼,慈悲為懷的出家人。」
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他的身邊,「主子……」
「不用救。」卓烈桀滿不在乎地說︰「她心有愧疚,隨她去。」
楚風安靜地待在他身邊,沒有出聲。
水面上激起好大的浪花,可見掉入水中的秦悠萊非常使勁地求生,雪白的小手不斷地揮舞著,漸漸地,她似乎失去了力氣,身子開始往下掉,她的手無力地垂下。
忽然卓烈桀眼一瞇,看見她頭上的帽子掉了下來,一頭青絲在水中晃悠著,他眼楮一亮,邪佞地哼了一聲︰「假尼姑。」
話音剛落,卓烈桀一個飛起,鞋尖在水面上輕輕一點,長臂一伸,一把抓住即將沉入水中的小手,使力一拉,一頭青絲從水中而出,水滴沿著她的發梢一點一點地滴著,在水心周圍劃開一陣漣漪。
卓烈桀蜻蜓點水地在水面上飛走著,毫無憐惜地把小尼姑扔向了站在岸邊的楚風。
即使是夏日,這季節入水仍是不好受,楚風上前接下秦悠萊,將她放在岸邊,見她失去意識,他沒有多想地拍著她的臉。
「走開!」
楚風只覺得背脊一陣發寒,不敢多話地退到了一邊。
卓烈桀站在一邊,以腳尖輕壓在她的胸腔上,稍稍使力,秦悠萊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轉醒過來,「施、施主。」
「小尼姑真是不小心,竟然連洗個布巾也能掉進水里去。」他淡淡的口氣中帶著嘲弄。
她自己掉下去的?她怎麼記得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
「謝、謝謝施主。」秦悠萊膽顫心驚地說,思及溺水的可怕,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小尼姑,妳怎麼是一個假尼姑呢?」對他說三道四的人,墳前的草不知道已經長到多高了,她倒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但這個小尼姑的聲音讓他听得舒服,她的身分也讓他好奇。
秦悠萊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帽子已經隨水飄走了,「我……我本來就是帶發修行。」
「哦?」他隱隱一笑,這個小尼姑雖貌不驚人,藏的事情可真多,「為什麼帶發修行?」
他這麼一問,秦悠萊立刻低下頭不回答,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胸前的鞋,難受地要坐起來,「施主,你的腳……」
「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了。」卓烈桀收回腳,優雅地說︰「小尼姑掉進水里昏過去,身體進了水,我只好以腳逼出妳體內的水,妳這才醒過來了。」
是、是這樣嗎?不知為什麼,秦悠萊總覺得他的話不可信,可自己確實是醒過來了,于是她站起身,「謝謝施主。」
「小尼姑,我三番兩次救了妳,妳要怎麼回報我呢?」卓烈桀卑劣地說道。
「這……施主,施恩不求報才是。」衣服全濕,風一吹她便冷得瑟瑟發抖,雙手抱著身子。
「嗯,既然妳不是真正的出家人,也不會有法號,妳的俗名是什麼?」
「小尼俗名秦悠萊。」
卓烈桀仔細地打量這個膽大的小尼姑,她的五官實在是平凡,身板又小,一副沒吃飽的難民模樣,他府中的下人都長得比她有料,不過……
秦悠萊驀然打了一個寒顫,身子不由得發抖著,一件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她一愣。
對上她驚愕的眸子,卓烈桀笑得好不溫柔,「雖說是夏日,仍要小心才是。」
「謝謝施主。」
「我記得山腳有一個客棧,不如我們歇歇,妳也好換個衣衫,免得受寒。」
「不了,我要回去了,師姐們在等我。」秦悠萊听他這麼一說,雙手緊張得揮舞著。
「急什麼?我已經讓人護送妳的師姐們回去了。」在秦悠萊看不見的地方,卓烈桀對楚風使了一個眼色,楚風會意後偷偷離開了。
「來吧。」卓烈桀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山腳走。
「可施主,水月庵在山里,我要是下了山不是遠離水月庵了嗎?」秦悠萊疑惑地問道。
「沒有的事情,我們依然是在山邊不是嗎?」
「這……」秦悠萊還想說什麼,可又想不出什麼理由。
卓烈桀壞壞地一笑,「小尼姑的手又軟又女敕,牽著好舒服。」
他一句話打斷了她的思路,她立刻想甩開他的手,沒想到他竟然越抓越緊,「施主……」
「我叫卓烈桀。」
「施主,你放開小尼的手,這于禮不合。」她一個帶發修行的小尼姑怎麼可以跟一個男人糾纏。
秦悠萊不知道的是,她一頭濕發披肩,身上的素衣又隱藏在卓烈桀的外袍之下,外人根本就看不出她是一個小尼姑,至多認為她是一個小泵娘。
而跟她在一起的卓烈桀與她親昵的模樣,讓多數人以為他們是一對夫妻,至少客棧的掌櫃是這麼想的,「兩位要住房?」
「嗯,一間上房。」卓烈桀把元寶放在桌上。
「是是。」掌櫃見財便樂了,「小夫人入水了,小人馬上讓人打熱水讓小夫人沐浴。」
秦悠萊听到掌櫃的說辭,娥眉皺起,「這位施……」
「快點。」話一說完,卓烈桀便拉著秦悠萊,跟著小二上樓了。
「施主,他……」
「客倌,到了。」小二好奇地看著這一對夫妻,總覺得男的太強勢、女的太柔弱,可見到男人一路牽著女子的手,看來男子很心疼他的小夫人。
卓烈桀拿出碎銀,看也不看便拋向小二,「動作快一點,除了熱水,上幾盤好菜好酒。」
「是是,小的這就去。」
「還有姜湯。」卓烈桀又吩咐道,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好玩的小人兒,怎麼也不能讓她生病倒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