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眼,下意識地撫向床側,空無一物,教他橫眼望去,見房內並無她的身影,隨即翻身坐起,微愕,只困在記憶中他甚少睡得這麼沉,沉到連她離去都求察覺。
可她上哪去了?
華與剎僅著中衣步出門外,就見一抹娉婷身影站在一叢叢的紫陽花前。
天色迷蒙,泛著薄霧,她融入各色正恕放的紫陽花里,笑得眉眼彎彎,教他停信腳步。
盛蘭並非色,他甚至是厭惡的,但是復生的盛蘭卻莫名的吸引他。打從見到初醒的她,她那裝傻的干笑、那豁然輕笑,都令他的眼不住的望著她。
如果當初的盛蘭也擁有和她一般的笑意,他也不至于一再閃避。
但盛蘭自然不會有她這般韻味,因為身軀里藏的不是同一抹魂,埋藏在柔弱容貌底下的剛烈性子,更加吸引他,尤其在確認她幾乎就是當初在廣和殿內救他的姑娘後,封印在心底的渴望似乎被一口氣掀開。
一直以來,他都在等待著一個眼里唯有他的人,心底盛裝的唯有自己,無關利益和權謀。
她說的對,母後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否則他不會記得如何照應喘癥發作的人,然而母後的眼里不只有他,尚有與剴和盛蘭他要的是全部,不與人分享,專屬于他的。
總有一日,定可以在她眸底,找到他的容身之處,是不?
忖著,目光追逐著她,近乎貪婪地將她的笑顏收入心底,直到見她伸手要折花,他一個箭步向前,躍下廊階,迅速來到她面前扣住她的手。
竇月芽嚇了跳,一見是他,不禁沒好氣的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這花有毒,別折。」
「真的?」她狐疑的看著這藍白色的繡球花。「我不知道繡球花有毒耶……」
「繡球花?不,這是紫陽花。」
「哦?對啦,也叫紫陽花,但在我們那兒慣稱繡球花。」她放開手,有些婉惜不能摘幾朵裝飾房間。
「為何?」他沒點破她破綻百出的用語。
「因為它就像是顆繡球呀,就像是拋繡球招親的那種繡球。」
「倒有點像。」
「嗯,我很喜歡繡球花呢。」
「想拋繡球?」
她沒力的白他一眼,「我拋什麼繡球,當然是因為繡球花的花……的意境很好。」她緊急煞車,免得將花語兩字說出口。
「意境?」
「這花代表著希望。」
「希望?」
「你是鸚鵡嗎?干麼我說一句,你就跟著學一句?」
「只是沒听過這種說法。」
「這個嘛……。花美人共賞,當然就喜歡依形體取意境,好比牡丹富貴雍容,梅花清咧頁節,而繡球如日,代表希望,更是永恆,也是團聚。」在她年幼時,育幼院里種了繡球花,老師跟她講解過花語,她便天天在花前等,可惜她的希望總是落空,永恆不曾見過,團聚……從未擁有。
她的手,伸得再長,也拍攫不住希望,沒有人會緊緊的回握她,告訴她,她並不孤單,得不到的東西,就算盼望了一輩子,依舊強求不得。
想著苦笑,手卻突地被緊握住,瞬間她已被納入溫熱的懷抱。
「本王就在你身邊。」
她的心狠顫了下,傷感在心底泛濫,她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壓抑。
他不該在她微露脆弱是適巧給予她渴望的溫柔……這招太卑鄙了!
「認識你之後,李瑞環突然……認識了孤單。」他在她的臉上看見了過往的自己,在這一刻,他才明白那種失落空虛,叫做孤單。
「你怎麼……」她納悶的抬眼。
「一睡醒就找不到你,本王真厭惡這種感覺。」在他原本的人生里,孤單一人本該是理所當然的,如今卻已讓他無法忍受。「本王想要你一世陪伴,就陪在本王身邊,哪兒也不去。」
以前不曾細想、未曾體驗的,因為她,教他驀然明白。
她怔愕不已,沒想到他說情話的本事竟一日千里,進步神速……該不會哪個高人在他夢里指點了他什麼吧。她應該吐糟他一下,可是……。
「怎麼哭了?」他不解地抹去她的淚。「你如此不願伴在本王身邊?」
她搖了搖頭,輕勾著笑。「王爺,你要學的還很多呢。」也許他驍勇善戰,但他學會的全都是如何讓自己活下去的本事,他從未正視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對于自己的各種情緒,他甚至無從理解,更遑論去解析她的眼淚?
想來,這人真的是很令人心疼,雖身在帝王家,看似富貴權勢一把抓,實則內心荒蕪得無上限。
「那就讓本王看看你有什麼好本事值得本王學習。」他緊握著她的手。
「多著呢。」手,任他握著,彷佛連著心都一並交托著他。
「你會騎馬嗎?」他突問。
「騎馬?騎過……但是沒跑過。」騎在馬上她是騎過的。
「沒讓馬跑過也叫騎馬?」他放聲笑著。「你要不要跟本王賭騎馬?」
「我又不是傻了。」她噘了噘嘴。
她可是親眼目睹他神乎奇技的騎術,豈會笨得跟他比騎馬?
馬圈依山傍水,範疇數萬畝,四周栽種不少林木以供休憩,牧草以供喂養,更規劃路徑以供馬夫巡邏用,闢出數區,區分出公、母、小馬,還有馴馬練馬場所。
炎炎夏日,烈陽當空,竇月芽實在很想躲回屋里,可此刻她卻是進退不得。
更可惡的是,身旁有一把壓抑笑聲。
「你笑什麼?它不走,我有什麼辦法?」羞辱她很好玩嗎?說什麼要教她騎馬,結果咧?是讓她坐在馬上,然後看她笑話!
她的恕罵,沒得到華與剎的同情,反倒是換來他更毫不客氣的大笑。
笑聲隨風飄拂,引來馬圈附近馬夫的注意,一個個瞠目結舌,對這種情況極為錯愕,唯有卓凡已經慢慢習慣。
「華與剎!」還笑!
華與剎笑睨她一眼。「豆芽菜,你很大膽,竟敢直呼本王名諱。」
「名字就是取來叫的,沒人叫你名字,你不覺得太可惜?」她氣得牙癢癢的。
「那倒是,本王就準你本王的名諱」
「哈,我才不稀罕咧,我現在……我要下馬啦!」她跺著馬蹬。
「馬兒還沒跑叫。」
「它又不跑。」
「很簡單的。」他拿馬鞭往馬臀一抽,馬兒嘶叫了聲,隨即揚蹄,往前狂奔。
「啊啊啊……」
「抓緊韁繩!」他笑喊著,跨上另一匹馬,追在她身後。
「救命啊!」她尖聲地喊,雙手緊抓韁繩,可馬兒像是發狂般地往前狂奔,跑得她快要坐不穩,身體開始往旁滑。「華與剎!」
「來了」
就在她快要被馬給顛落時,他策馬來到身旁,一把將她撈時懷里,繼續往前狂奔而去。
「你很可惡,你是故意欺負我的對不對!」她貼在他懷里,雙手緊抓他的手臂,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落馬。
「哈哈哈!」回應她的是再爽朗不過的笑聲。
「你騎慢一點,慢一點!」兩旁的景致快速掠過,教她不斷月兌口吼著。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馬竟能跑得這麼快,其實總裁的跑車快更多,可問題那是鐵包肉,而眼前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甩到黃泉底,她一直都很愛惜生命,除非不得已。
「壓根不夠快……駕!」他一踢馬月復,馬兒加速往前疾沖,繞出馬圈,直往後山的方向而去。
後山的山道崎嶇難行,峭壁懸崖,似是未經開墾,別說是馬兒奔跑,就連人行走都顯得冒險,只要腳步有一個偏差,恐怕就會連人帶馬滾落山谷。
「華與剎!」竇月芽手心滲出冷汗,直覺這趟雲霄飛車實在是太折磨她的心髒,腳底泛開一陣陣的酸麻,渾身不自覺地顫著。
「嗯?"
「不要玩了……啊!」她失聲驚叫,緊閉著雙眼,只因他竟策馬跳過崩塌的山道,馬兒正疾速地往下俯沖,失速的惶恐瞬間從腳底竄到腦門,摧毀她堅不可破的意志,逼出她的驚叫。
「到了。」他在她耳邊低笑道。
竇月芽驚魂未定地張眼,發現馬兒竟四平八穩地站在一塊突出的崖石平台上。
「這兒景致不錯,對不?」他笑問著,已經躍下馬,準備牽著她下馬。
她臉色蒼白,在這暑氣逼人的天氣里,竟是渾身冰冷,止不住那陣陣的顫抖。
「下來呀。」他笑眯眼。
她的視線緩緩轉動,落在那張俊秀的臉上,突地伸手,發狠的掐著他的頰。
他沒料到她會有此舉動,下意識想撥開,可想了下,終究還是停住了手。「你真是愈來愈大膽,竟敢掐本王的臉,不怕本王罰你?」
「去你的!」她吼著,以為自己是雷霆萬鈞之勢斥罵,事實上那嗓音細如蚊鳴,簡直跟小貓叫沒兩要。「誰大膽?嗄!你知不知道一個不小心我就會摔死?就算要死,我也想要一路好走,你就非得嚇我不可?」
她到底是欠他多少,竟然得讓他這般欺負!
「你未免將本王看得太扁了?這山道雖未開墾,但是和前往胥羅的祝融山相比,這就跟平地沒兩樣,要是在平地都會摔死……干脆摔死算了」
「那是你,不是我!我不會騎馬,你應該先牽著馬教我騎,而不是讓我連走都不會就先學跑!」
「你把本王當小廝?」他微眯起眼,懷疑自己太縱容她。
「我沒有!是你說要教我,你就應該幫我牽馬,不對嗎?」她吼著,委屈的淚水在眸底打轉著。「你有沒有想過我人怕?這就像是要一個沒武器沒經驗的人上戰場,誰不怕?」
「本王沒怕過」他輕嘆口氣,輕柔地將她抱下馬背。「在害怕之前,本王只想著如何殲滅對方,因為本王想活下去,因為還有太多的事想做。」
竇月芽腿軟的偎在他懷里。「听說價錢是自動請纓前往戰場的,為什麼?」他是四皇子,可以像其他皇子在帝京養尊處優地過活。
「不到近澤,本王會永遠囚在京城。」
她疑惑不解,正要問,卻見他指著遠方,道︰「瞧,這兒景致不錯吧。」
她抬眼望去,對面是一望無際的翠綠山頭,山谷底一條蜿蜒的河沿著山壁向東流,河面倒映山景,染出繽紛色彩,山風吹動河面小舟,悠哉順風而駛。
「夕陽西下,會剛好從山谷落下,映出壯觀艷紅。本王初到近澤時,最愛之處便是這兒,煩悶時亦是來這兒,開心是亦是……本王是想帶你到這兒賞景而已。」
「……那你應該讓馬兒跑慢一點,太陽又還沒下山。」她這才搞清楚,他只是像個孩子般地搜出壓箱寶,想與她同樂。
「本王以為那速度已是偏慢,以往夜行時,會再快上一倍。」
「往後不會再有戰爭了吧。」戰爭一直離她很遠,但不代表她不知道戰爭的可怕。當他身涉其中時……她發現,刀子不太願意想象那畫面。
華與剎哼笑了下。「豆芽菜,有很多時候,世事難盡人意。」
「什麼意思?」問的同時,她側眼望去,見後頭的山頭上竟升起陣陣煙霧,山風吹來淡微的煤炭燃燒味,教她想起在近澤城時曾听人說他在馬圈附近私下冶鐵。
綜觀歷史,不管是哪個朝代皆不得私下冶鐵,而他是奉皇上之意,還是狼子野心?
笑睨她一眼,他拉著她坐下。「幾個皇子里頭,本王是最不得皇上青眛的。」
「為什麼?」問到最後,只剩來不太咽下的氣音。這種事好像也沒什麼為什麼,就像五根手指長短不一,父母疼寵自有差距。「不過王爺不是幾個皇子里最早被封王賜爵的?這不就代表他極受皇上器重?
「封王是好事,但要是連屬地都已分好,那就代表本王無緣帝位,注定替人作嫁。」他守著北防,好讓下任皇帝高枕無憂……天底下豈有這麼好的事?
但是母後歿了之後,他遠離京城,倒是好事一樁,由著那群覬覦帝位的蠢人自相殘殺,殊不知根本是著了皇上的道。
「守著近澤不好嗎?」
「沒有什麼不好,只不過有時我不犯人,人亦犯我,我若不反擊,難不成要傻傻任人宰割?」就好比,他送了軍馬回朝豐城,母妃已失勢的華與剡必定趁此舉兵造反,不會錯放這執掌京城兵馬的好時機。
而後,有了首輔舅舅為靠山的華與則,趁些平定華與剡的叛亂,皇上再將他召回京城……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他和華與則自相殘殺,最終讓皇上最疼愛的與剴登上帝位。
想著,他不禁笑了。皇上以為自己是心思夠沉,殊不知他看得比他還透徹,所以當初他回京時,第一個除去的便是與剴,再將他留到最後細細品嘗!
「……王爺想造反?」她眉頭緊蹙,撫上他笑得冷戾的臉。
華與剎笑睨著她。「豆芽菜,別猜本王心思,本王最不愛被人猜心思。」
所以……他是真的想造反?竇月芽緊皺著眉,不敢想象他要是舉兵回京,那場戰爭將會波及多少人。
「我真不懂你們這些人,有兄弟姐妹不好嗎,為什麼你們總是為了皇位自相殘殺?皇位有那麼吸引人嗎?坐上皇位,你可有當個好皇帝的覺悟?」她低聲問著。
華與剎望向遠方。「你以為坐在龍椅上的都是發皇帝嗎?」他想當皇帝,只是因為他對這個王朝極度不滿,他要登上龍椅,徹底摧毀王朝。
「當然不可能,可是我現在問的是你,你有自信當個好皇帝嗎?如果沒有,你為什麼要當皇帝?」
「……天下誰不想當皇帝?」他冷聲反問,只因她的問題太尖。
「也對,可問題是,當了皇帝之後要做什麼?」
華與剎調回視線瞪著她。
「當了九五之尊,然後呢?你會快樂嗎?」
「快樂?」他哼笑著。什麼叫做快樂,他這輩子還沒嘗過,他滿心只想報復,只想讓旁人也嘗到他所受的苦。
「如果不快樂,那麼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也不是真的相听他回答,竇月芽又徑自道︰「在我看來,皇帝根本就是吃力又不討好的工作,天下那麼大,管得那麼寬,卻只能永遠待在那座鳥籠里,哪來的快樂?不如當個是愜意,可以自由地在街道巷弄尋寶,策馬登山,搭舟游河,不是嗎?」
他望向河景,好半晌才道,「你是想勸本王了奪位之心?」
「……所以你是非當皇帝不可?」她不答反問。他沒回應,等同默認,教她不禁嘆了口氣。「那麼,你當你的皇帝吧,我就不奉陪了。」
「你又在威脅本王?」他眯緊黑眸,厭惡她拐著彎的脅迫。
竇月芽滿臉苦笑。「這是哪門子的威脅?王爺是人中龍鳳,可我只是只尋常麻雀,我渴望的是可以在山林間自由自在地飛,也許我沒辦法飛很遠飛很高,但是至少在我想的時候
「不準飛,就待在本王身邊。」他怒吼著,一把將她摟進懷里,「你要是敢飛,本王就折了你的雙翼,看你還能飛往何處!」
「王爺……」竇月芽埋在他的胸膛,無聲嘆息著。
她想,這個人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可是他卻連心底盛裝了人都沒發覺,才會認定她是在威脅他,才會用殘暴的言語企圖操控她,典型的帝王人格……他不知道,古來帝王最
「華與剎,我沒想要威脅你,我只是想當個平常人,不像今天,你一時興起,咱們就可以到這兒賞景,就像這陣子,咱們可以朝夕相處……我不是個有野心的人,不想爭奪那些,我只想要有個知心的人相伴我就很開心了。」
華與剎垂眼不語,雙臂收得更攏。
她說的,他明白。當皇帝,他並不快樂,想了許多凌遲人的法子,一再征戰,等待叛軍四起……那是世間最乏味,卻又是他那時僅能選擇的生活。
那時,他沒有快樂、不曾快樂、因為他身邊沒有一個知心的人。
知心的人……思及這段時日,雖也因她惱怒,卻不可否認的是有她相伴,乏味的日子也多孫少興味。光是如此摟著她,坐看余暉,心底便不再空虛,他的心很平靜,這是從未有過的滋味,陌生……但是美好。
他沒吭聲,竇月芽也沒再追問,兩人靜靜地欣賞錦繡山河,直到夕陽西沉,從山谷處染上艷麗朱紅。
「走了,再不回去,天色一暗,山道就不好走了。」華與剎拉著她起身。
「等等,要走來的那條路?」她神色驚恐的揪住他。
華與剎笑得壞心眼。「是。」
「可是剛剛馬是從那里跳下來的,現在要怎麼跳上去?」她指著上頭,那崖壁看起來很斜,馬只有蹄又沒有爪子,她不信攀得住。
「你坐上來就知道了。」她接著她上馬,她卻像是腳上生了根,死都不肯坐上馬背。他干脆一把將她撈進懷,立馬策馬掉頭。
「等等,你不要這樣,我真的會怕,要是掉下來……」她突地靜默,回頭瞪他。「耍我很好玩嗎?」
不要因為她品性好脾氣佳就三番兩次的挑戰她忍耐的極限,把她惹毛,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還不錯。」他低低笑著。
竇月芽生氣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山崖後頭有路,此刻他正策馬走後方的平坦小道,教她合理懷疑,打一開始,他就是故意挑難走的路挑戰她的心髒強度。
「你真的是……」她橫眉豎目,杏眼映著余暉,閃動流光。
他突地俯前吻住她的嘴,舌鑽入檀口極盡挑逗地舌忝吮過刀子每處甜美,直到感覺她的氣息紊亂,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他才微微松開她,以唇摩挲她的。
「真怪,為何吻你時,都讓本王覺得……」他啞聲喃著,拉著她的手貼在胸口上。
竇月芽滿臉通紅,覺得這人談情說愛的方式太直白,教她物理招架。
「天色快暗了,趕快走吧。」她回過身,想要調勻呼吸,才發現周身都是他的氣味。,教她的心更亂。
更糟的是,一回頭,發現正前方有個背著竹簍的老婆婆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好丟臉,這家伙真是太囂張了,明知道有人在場還吻她!
她微掩著臉,他策馬靠近老婆婆,那老婆婆走得極慢,眼看馬兒逼近,像是被馬兒嚇得踉蹌跌了一跤,竹簍里的柴火全部掉了出來。
「停下!停下!」她扯著他拉馬韁的手。
"你要做什麼?」
「幫婆婆撿柴火,你沒看到老人家被你的馬兒嚇得跌跤了嗎?」
「她自個兒不走快,關本王什麼事?」
竇月芽聞言,往他胸口一拍。「喂,你眼力不是很好嗎?難道你看不出來老人家腿腳不便才走得慢嗎?你永遠都不會老嗎?你懂不懂什麼叫將心比心?」推他一把,她干脆跳下馬攙起老婆婆。
老婆婆再三道謝,她彈了彈老婆婆身上的泥土草屑,才回頭替她撿柴火,卻見華與剎已經黑著臉幫她把柴火撿妥。
「謝謝。」看在他幫了忙的份上,她可以不跟他計較他剛剛說的混賬話。
轉過頭,她一把扶起老婆婆,華與剎見她不知道跟老婆婆說了什麼,對方不住地推拒著。
他冷眯起眼,走到她身旁。「你該不會是想送她回家吧?」
「啊不然咧?|白他一眼,她不容置喙地扶起老婆婆往山腳下的方向走。
華與剎氣結,只能搶過她手中的竹簍,牽著馬兒跟在後頭。
這女人……總不順他意,總愛和他唱反調,可是看著她不知道和老婆婆聊了什麼,突地笑得羞赧,滿臉緋紅,一副想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解釋起的困窘模樣,又在瞬間消弭他的火。
總是如此,她的拂逆令他發貨,而她的笑顏宛如清澈的流水,澆熄了他的滔天怒火。想著,他沒轍地小了,眼中不自覺帶上寵溺。
將老婆婆送回山腳下的一間茅屋,只見有位老公公拄著拐杖在門前張望。老婆婆興匆匆地說了兩人幫戰了自己,老公公便熱情地邀請兩人一道用膳。
竇月芽笑著婉拒,朝華與剎使了個眼色,努了努嘴,華與剎搖頭掏出懷里的錦囊丟進竹簍,將竹簍遞還給老夫婦,兩人隨即策馬離去。
「老婆婆說,他們的兒子在兩年前的戰爭死了。」她幽幽地道。
華與剎知道她指的是與胥羅一戰之事。「戰火無情。」他淡道。
「是啊……可是戰爭真的令人厭惡。」
「有本王在,胥羅不可能再開戰。」
「可是你呢?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事,那我可能像老婆婆那樣,獨自一人生活到老……但只要你好好的,也許有一天我們都老了,還是可以牽著去看夕陽。」
「你這是在告訴本王,你心甘情願地要當本王的妃了?」他的嗓音很輕,像是大聲一點,方才所聞就會煙消雲散。
他的心跳得又快又急,彷佛心中渴望之物終于落在他的手中,遠比他得到皇位時還令他欣喜。
竇月芽愣了下,小臉有些不爭氣地泛紅。「我可沒說。不過要是有天你像老公公一樣雙腳不方便,我是可以推你去曬太陽啦。」
華與剎噙笑吻上她的唇,沒有掠奪,只是輕柔地摩挲著,吻得那般小心翼翼。
「豆芽菜,你今日都沒有掙扎呢。」他笑著,唇角帶著得意。加快馬兒速度。
她怔了下。對哦,她竟被他牽著鼻子走,這下糟了,真的糟了!
回到馬圈,天色幾乎全黑,莊園早已點上數盞燈,兩人用過膳,梳洗之後回房,華與剎卻發現她走起路來,姿態相當難看。
「你怎麼了?」
「沒……」坐上床,她輕吁了聲。
華與剎微揚起眉,勾起她一綹未干的發,笑問︰「是不是臀部在疼?」
「你怎麼知道?」她微詫回頭,瞬間刷過他的唇,教她羞赧地退開。
華與剎眸色微黯,湊近嗅聞著她身上的香氣,看她只著寬松的中衣,酥胸在微敞的衣襟底下隱隱若現。
「你不懂騎馬時臀部得跟著馬兒奔跑時而動,一直坐在馬鞍上,自然會被磨得發疼。」他喃著,感覺心跳有些失序,有些迫不及待。
「你不早講……」她可憐兮兮地扁著嘴,回想別人騎馬時,確實會隨著馬奔跑的律動讓臀部適時地離開馬鞍。
「嗯,是本王的錯,本王幫你揉揉。」
「揉?」揉哪?
回神想要護臀時,他已一手微提起她,一手堂而皇之地揉著她的臀。
「力道會不會太重?」他問。
竇月芽上身貼覆在他胸膛,被迫接受他合法的性騷擾,之所以合法,是因為她是他的妻,況且人家現在是好心地在幫她揉……可是這個動作教她難為情到極點。
「是……不會啦,可是我自己來就好。」她微動著身子,但被他圈得更緊又動彈不得,而且他揉的動作和範圍……「你在干麼?」她忙抓住他的手,滿臉嫣紅。
「本王要你。」他低啞嗓音異常性感,垂散的烏黑檀發襯得他有種妖異的軍魅,教她心跳加速。
「可可可……」
「本王不會強迫你。」喃著,他輕柔地將她放倒在床,高大的身形壓在她身上。
「本王會讓你心甘情願。」
他的胸膛壓迫著她的,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勃發的抵著自己,她的心跳一再加速,幾乎快讓她呼吸困難,但是沒有半點被強迫的厭惡感。
可惡,肯定是下午那個吻叫他看出端倪,他才會這麼大膽求歡。
「豆芽菜……」他輕吻著她的唇,大手已鑽進她的衣衫底下。
她渾身泛起輕顫,四肢都快發軟了。
「等等,你要先答應我一件事!」事已至此,至少要先跟他約法三章。
「什麼事?」
「如果你要我,你只能有我,從此以後,這件事不準和任何人做。」
他不禁輕逸出笑聲。「光一個你就夠本王頭痛,本王何苦再招惹其他人?」她的要求,教他莫名喜悅著。當初她允許兩個美鬟進他的房,現在會有此要求是否意味著她的眼里有他,所以不願與他人共享他?
竇月芽沒因他的回答而開心,反倒是苦笑連連。「你忘了你要爭皇位?要是你真當上皇帝,屆時你會有三宮六院,哪里只能有一個我?」
「……本王允你,他日登基,永遠只有一後。」事實上,他心底初次萌生了放棄皇位的想法,但他還不打算告訴她,就當份驚喜,他可以想見當她知道時,臉上會露出如何迷人的笑靨。
他喜歡她的笑臉,希望她臉上的笑意永遠不變,如果放棄皇位可以換來她無數個笑容,他沒有什麼不能放棄。
因為他想追求的是知心人為伴的快樂。
竇月芽抿了抿嘴,無聲嘆口氣。結果還是要搶皇位啊……唉,她也不敢奢望他能為她放棄,再者他都能承諾只有一後,就代表他確實是喜歡自己的,對不?
「好,你說的你要自個兒記住,沒有妾室更沒有美鬟,還有……男人也不行。」這點最重要,大伙把話攤開說清楚,省得日後有糾紛。
「男人?」
「嗯,我知道你男女通吃,所以……」
「誰跟你說本王喜男風?」他不悅打斷她未竟的話。
"是我觀察的,很容易的嘛,之前好幾次你都沒對我出手,跟卓凡互動有那般親昵,所以我……「猜錯了嗎?望著他鐵青的臉色,她很識時務地閉上嘴。
華與剎閉了閉眼,不敢相信她竟生出如此瘋狂的猜想。
「本王並不喜男風,只是不近。"他幾乎是咬著牙澄清。"本王想要你,就因為是你。"
這話听在竇月芽耳里,很自動地翻譯成————因為你讓本王心動,所以本王想要你……這真的是非常直接的告白呀。
「喔……」她羞澀笑著,小臉微紅。
「本王會讓你知道,能得到本王的寵幸,是你至高無上的榮幸。」他突地揚笑,那笑意教她頭皮發麻。
沒有說不的權利和機會,他如攻城的將軍,殺得她節節敗退,片甲不留,擄獲後嚴刑峻法,極盡凌遲,最終沉沉昏睡過去。
好似初識雲雨滋味的毛頭小子,華與剎沉淪在她的溫柔里,膩在一起不知有多少日,直到她從羞赧的小女人換成潑婦嘴臉————
「王爺一直待在房里無所事事,這樣好嗎?」她冷聲問著。
「是誰跟本王說,當個不管事的王爺可以盡情玩樂?」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堵得她有一刻吐不出半句辯駁,半響才吶吶吐出一句——
「但……也要有個限度。」天天窩在房里,象話嗎?
替她留點顏面好嗎,她跟他不一樣,她很懂得何謂羞恥的。
于是乎,在她的強力要求之下,華與剎半推半就地被她押出門,然而在莊園繞了一圈,卻是來到了————
竇月芽瞪著馬圈里的馬,鄭重聲明,「我不要騎馬。」
騎一次馬,就讓她的貞潔不保,再騎一次馬……她恐怕再也踏不出那扇門。
「不然要?」
「對了,咱們去劃船游河!」
他想也沒想地道,「不成,這幾日都會下雨。」
竇月芽瞪著湛藍天色。「怎麼可能?!」
「要不要賭一把?」
「賭下雨?」敢情他會觀天象?
「本王說從今天晌午過後開始下雨,明日雨勢最大,接下來是連著十天雨,直到下個月初一,雨勢才會停住。」
竇月芽听得一愣一愣。「如果沒有呢?」就算他會觀天象也不可能說得這麼篤定,就連氣象局也不可能測得這麼神準,所以……她有何不敢賭?
「本王任你差遣。」他斜揚笑意,輕扯她的發。「反之,你得任本王差遣。」
這賭注不小啊……她的賭運向來極差,要是輸了,那就真的是萬劫不復了。
「如果你怕,本王不勉強。」
「誰怕誰?!」被人一激,她豪氣干雲地道。
然而當接近中午開始烏雲密布,她心頭暗叫不妙,午後,大雨滂沱,翌日,大雨簡直就像是用倒的一樣!而後,她瞧見他指揮若定地要小廝們將馬兒趕至其它小馬圈,只因知道雨水會淤塞在何處,到了晚上,一切皆如他所料,教他驚詫不已。
大雨不止,直到八月初一。就在他要收取獎勵時,傳來馬圈後方山崩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