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找到什麼蹊蹺之處嗎?」
在郊區的小鮑園里,跑了公園兩遍的虹情問坐在秋千上,面無表情晃蕩的千雪。
千雪搖搖頭。
「你怎麼了?」虹情關心的問,「我們進入公園後,你好像也無心調查,一直坐在秋千上發呆。」
「我覺得有沒有查出什麼都不重要了。」
「怎麼說?」
「我想我跟他離婚,是遲早的事了。」
「為什麼?」虹情大駭,「是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就只覺得走不下去了。」哀莫大于心死,她對兩人的婚姻已經充滿了絕望。
他昨天強暴了她!
不顧她的意願,將她當成發泄的對象,強暴了她。
她的心已經碎成粉,就連拼湊的機會都沒有了!
撐著地面的雙腳離地,緩緩的將秋千蕩高。
他說他恨她,恨她呵……
他娶她竟然只是因為報復,根本就不是因為愛……
為什麼呢?為何他會這麼恨她呢?
他曾說謎題在這座小鮑園里,但這個公園她也不過來過一次,更不可能見過他,怎麼想都邏輯不通啊!
還是說他覺得花了那麼多錢買了那幅畫,他心有不甘呢?
畫……
秋千漸漸蕩高,一幕景象閃入腦中。
那對祖孫……
那位女乃女乃的臉她是不是見過?
不!不可能!她很確定當她將女乃女乃畫入畫布時,她對她是完全陌生的!
難道之後還有再見過面?
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呢?
她用力閉上眼楮,努力的思考著。
「千雪,把秋千抓好啊!」
下方虹情的警告入不了專心思考的她的耳里。
她一定還有在其他地方看到那女乃女乃過。
女乃女乃的臉容在她印象中早就已經模糊,畢竟都兩年前的事了,她沒有把握再看到時能一眼認出,但她卻莫名的確定,她一定還有再見過她。
是何時?
到底是何時?
她抱著發脹的頭,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然而她的頭疼得厲害,身子卻變得輕飄飄的,好像在天空飛翔一般。
「千雪!」
她听到一聲尖叫。
接著,她像鉛塊重重的摔落地面。
在強烈的劇痛之後,迎面而來的,是一片黑暗。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回蕩。
「千雪怎麼了?」臉上布滿薄汗的樓陌嘯急問焦慮坐在診療室外等待的虹情。
虹情充滿悲憤的抬頭狠瞪,跳起來抓住樓陌嘯的西裝外套領子。
「你做了什麼?」她火大的搖打他,「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把她折磨得這麼慘?」
「先告訴我她怎麼了!」他以更大的音量壓過虹情的憤怒。
「她從秋千上摔下來,醫生正在為她縫傷口,應該不會有事。」這是醫生診斷過後告訴她的,「等處理好傷口,會轉到大醫院去做更進一步的檢查。」
這是公園附近的一家小診所,剛巧有路人經過看到摔落在地的千雪,就幫著虹情把人送過來了。
「為什麼從秋千上摔下來?」她怎麼會突然去蕩秋千?而且是在那座公園里?
「這要問你啊!」氣憤難平,虹情干脆抓住他的手,讓長長的指甲深陷肌里,作為她小小的報復,「你不給了她一個謎題,說什麼答案在畫里頭,她就去當初畫那幅畫的小鮑園找線索了。」
「那她記起什麼了?」他急問。
「她說她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指甲掐得更用力,「你打什麼啞謎?夫妻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說的?你現在就告訴我,那幅畫到底藏了什麼謎題?現在就給我說明白!」
樓陌嘯嘴角緊抿成一條直線,眸光變暗,讓人有些許不寒而栗。
但虹情可不是一看到對方神情冷下就會嚇得皮皮挫的人,好歹當初她的前男友放膽給她劈腿,她在柔腸寸斷的找千雪訴苦之前,可是將前男友的命根子踹到送醫住了三天的狠角色!
「說啊!」她狠狠揍了他胸口一拳,「她都為了你的謎題摔得一身傷了,你還不肯說是怎樣?」
樓陌嘯用力扯開粗臂上的爪子,走到急診室門口,焦灼的望著被重重布廉阻隔,看不太清楚里頭情景的室內。
「千雪畫上的那位老婦人,是我媽。」躊躇了會,他緩緩開口。
「什麼?」虹情傻眼,「你媽?」
診療室里頭的千雪心頭一凜。
難怪她會突然覺得那位老婦人在事後仍見過面,原來是看過她的照片!
「對!」
「那跟你們之間有什麼關系?」虹情質問。
「兩年前,我媽還在世的時候,是名專職保母,當時她帶了一個小男孩,然而這小男孩某天嚷著肚子疼,送醫才發現是脾髒破裂,要不是發現得早,就會引起月復膜炎而導致生命危險。小男孩的父母懷疑我媽虐待小孩,作勢提告,後來雖庭外和解,但我媽的名聲也毀了,人因此變得抑郁,沒多久就過世了!」
「那跟千雪又有什麼關系?」小男孩、樓陌嘯的媽媽、千雪……虹情怎麼也兜不起一個故事來。
「在我媽過世之前,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一直在嘴上呢喃,那名畫畫的女孩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畫畫的女孩?」虹情眨了下眼,「千雪?」
「沒錯!」樓陌嘯點了點頭,「後來我又听一位曾在那時買完菜經過小鮑園的大嬸說,她除了在公園看到我媽跟小男孩外,還看到了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拉著哭泣的小孩,面色嚴肅的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麼,而我媽在一旁顯得很慌張的模樣!所以我懷疑,是那個畫畫的女孩曾暗中對小男孩施暴,卻又假裝沒這回事,明瑞安撫,暗里威脅因為吃痛而哭泣的小男孩!」
「這怎麼可能!」虹情搖頭大喊,「千雪是名溫柔良善的女孩子,我認識她以來,她連開玩笑的打人都不曾有過,怎麼可能對小男孩施暴!」
「對!」樓陌嘯轉過頭來,神色嚴肅的與虹情對視,「這是她給世人的印象!」
「什麼意思?」
「江家人一向注重形象,在外表現端莊得體,落落大方,親切和善,這事眾人皆知,如果我沒听到她跟她表姊的談話,我也會被欺瞞過去。」
「表姊?誰?她們說了什麼?」
「葉家姊妹。她們說過千雪習慣裝乖,好得到大人的疼愛,總是戴著虛偽的面具,不說出真心話——」
「葉家姊妹的話能听嗎?」虹情氣沖斗牛地沖上前來打斷他的話,「你一定不知道一件事,葉家姊妹從小就嫉妒千雪在長輩中的好人緣,嫉妒她的才華、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的家世!只要一抓到機會,就恨不得將千雪狠狠的踩成爛泥!這種內心充滿嫉妒、丑惡想法的女人說出口的話若能听,大便都可以吃了!」
虹情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胸腔激烈的上下起伏,「而你,身為她的丈夫,不相信她就罪大惡極了,竟然還去相信外人!」
她難以置信的翻白眼,別過頭大大嘆了口氣。
「可是她對那個小男孩施暴一事——」
虹情氣沖斗牛的再次打斷他,「你問過那個小男孩嗎?是不是那個畫畫的姊姊傷了他的?」
「他說他不知道,但是他看到千雪的照片時,看得出來他很害怕。」他親眼所見,難道還會有錯?
「很好!」虹情咬牙,「你誰都信,就是不信枕邊人!」
千雪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這樣薄幸的男人!虹情快氣死了。
此時,診療室的門被推開,坐在輪椅上的千雪被推了出來。
她的臉色蒼白,頭上纏著繃帶,手腳也有不少傷處,就連她最漂亮柔女敕的臉蛋都受到擦傷。
樓陌嘯胸口一凜,渾身因她受的傷而發冷。
「千雪。」他急走至輪椅前。
千雪緩緩抬頭,望著心愛的丈夫,視線有些蒙朧的水眸溢滿各樣復雜的情緒。
送醫沒多久,她人就醒了。
由于身上傷處不少,醫生為她上了麻醉後開始縫傷口,在整個過程中,她人是清醒的,外頭的爭執自然也入了耳。
當她因為麻醉藥效退去,而吃痛的輕喊了聲時,與醫生四目相對,醫生立刻別開臉去,回避的視線中明顯有著同情。
自她的眼神中,樓陌嘯曉得她什麼都听見了。
他有種早知道應該將眼楮蒙上,不要去管什麼良心的苛責,與她開開心心的一直過下去,不管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的想法出現。
但他就是辦不到!
因為犧牲的是他的母親!
他無法昧著良心當作沒這回事!
「千雪,你要不要緊?」虹情擔心得眼眶含淚。
千雪搖搖頭,「我沒事。」她再轉頭看著丈夫,「我們離婚吧!」
像是早就猜到她會做出這樣的決斷,樓陌嘯毫不猶豫的強硬道︰「我不會答應!」
「不管你答不答應……」一向溫柔的眸子罩上冰霜,如同她冰封的心,「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