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乃天子腳下,可眾人談論的莫過于首富耿府的樂善好施,而,耿府的少爺耿堯更是眾人津津樂道的人物。
傳聞他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年紀輕輕就成為了聖上欽點的七剎門的門主。
當然,這一切風聲只是傳聞而已。
畢竟聖上親創的七剎門向來神出鬼沒,而且始終戴著面具,除了當今聖上與其它成員無人知曉門主的真面目。
在眾人的談論中,曹汐兒輕地回頭看看仍是無動于衷的少爺,只見他正悠閑地品茶。
那聖上親點的英雄門主跟紈褲子弟的少爺比,她想門主應該會很不平吧。
七剎門可是了不得的組織,成員只有五人,平均年紀不到二十五歲,曾在一日之內單槍匹馬滅絕了一直與朝廷作對又難以打盡的海上千人倭寇。
五人對上千人,想想都覺得戰栗!
那一仗幾乎將碧藍的海染成淒厲的血紅,居住在附近的百姓幾個月後仍肯定自己還隱約听到不住的哀啕聲……
這些都是爹爺告訴她的,那眉眼顯露出來的激動與欣賞不言而喻。
「你們听說了嗎?」
一留著長須的老頭見旁人茫然的表情自得地笑︰「以鬼魅之稱的天樂宮重現江湖了。」
旁人咋呼︰「這該如何是好?」
「世人又不得安寧了。」
「天樂宮是什麼?」曹汐兒一時情急地大聲朝樓下問著。
一群人齊仰頭看去,見是一紅衣小婢打扮的女孩,白皙的臉上黑白分明的大眼,滿面的誠懇與好奇,她身旁背對著他們的是一白衣男子,從後面看他修長的身型與他挺直安然的坐姿不難判定是位卓絕角色。
「大爺,我真的想知道,您們繼續說啊。」
既然她表現得那麼有誠意,而且又不是什麼秘密,老頭哪有刻意隱瞞的道理。
「天樂宮,是一個拿錢銷贓的江湖組織,本一直處于二三流的地位,可三十年前,由一個嗜血殘暴又精通人性弱點的神秘人物登上宮主寶座,于是利用人性的貪婪在江湖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不久,天樂宮很快壯大起來,一時之間人命廉價至極,常常幾兩銀子便能促就一樁人頭買賣,老百姓聞天樂宮喪膽,小心翼翼地苟活,惟恐哪一天,一句話、一個眼神就遭不滿而被索命……直到七剎門的成立,幾番征戰廝殺,天樂門的當家受了重傷,生命垂危,天樂門也因此隱退江湖,慢慢為人遺忘……只是一個月前,太賦墨府卻抓獲了天樂門潛伏的奸細,而且,還是位美艷女子。」
「女子?」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曹汐兒倒是被耿堯因為听聞墨府手微微一晃的小細節迷惑了會兒。
「是啊,還是位千面女郎呢,起初是扮成小丫頭,平凡無奇,可後來發現是戴了人皮面具的,撕下後,那容貌美若天仙!」
「後來呢?」
「由太賦公子監禁起來了,好像是要偷取聖上御賜的寶物,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應該是想拿去救天樂宮的宮主吧……幸好,被抓住了,不過江湖人物又開始騷動起來,听聞天樂宮的宮主沒死,都說要聚會拷問那名女子……」
「該殺!」
「壞人殺盡我們就無憂了!」
然後,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說了開……
耿堯察覺到汐兒觀察的視線,回神淡然凝視著她。
「少爺,墨府有你認識的朋友?」
他神色一凜,頓了頓,問︰「為何問這個?」
汐兒嘻嘻笑了笑︰「感覺告訴我你關心墨府,難不成,你真是七剎門的門主?呵呵……」
「你憑什麼斷定我不是?」他笑,笑起來賞心悅目尤其的好看。
曹汐兒怔了怔,卻失去了剛才的肯定。
突然額頭被不知名的重力給彈了下,才知是少爺的手指,痛得她低叫。
「多事。」他丟了顆花生進嘴里,「我剛是在想明天我們一塊去城外五十里的虎子嶺打獵。」
打獵是跟好友們早約定好的行程。
但,汐兒必須跟去!
「打獵?」曹汐兒倏地抬眼,一臉的驚恐,那可怕的夢魘難道又要再上演一遍?
「我朋友都是有來歷的主子,你可別給我丟臉了。」
緊繃的心弦寡的斷裂,干干脆脆。
就知道少爺才不可能這麼好心帶她外出,果然是另有目的!
☆☆☆
「不,不要,不要過來,不要!」
茵茵迷迷糊糊地揉眼起身看見身旁睡著的汐兒不停地踢腿翻身掙扎,汗流浹背,眉眼緊閉像是被夢魘纏身般,不假思索地搖醒她。
「汐兒,你怎麼了?」
曹汐兒被搖醒,猛地坐起身,雙手捂住胸口,滿臉驚恐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氣。
茵茵關切地順平她汗濕的額發,捧起她的臉︰「你夢見什麼了?」
曹汐兒櫻口張了張,又閉上,最後還是硬吐出來︰「……狼,一群狼……」
「它們一直追我,追到懸崖附近,不停地嚎叫,我爬到樹上看見……狼越來越多,一層一層地圍上來!我,我沒地方可逃……沒地方……」
茵茵抱住她︰「沒事的,只是夢,只是個夢。」
曹汐兒低聲抽泣,手顫巍巍地卷起褲腿露出白皙的小腿肚,那上頭多了道猙獰的疤痕︰「不是夢,是真的,是真的!」
「啊!」茵茵未見過那可怕的場景,單只看著汐兒腿上的疤痕仍給深深懼意嚇得倒抽口冷氣。
☆☆☆
這輩子曹汐兒大概永遠也忘不了唯一與爹狩獵的那一晚,夜幕籠罩下,她看見了無聲無息不斷逼近的綠色小燈,看見了那數不盡而更顯白森森的尖牙。
嬌小的身子好不容易爬上一棵大樹,不住地苦喊呼救,可是數里之外爹爹也是血跡斑斑地與惡人肉身相搏,不時地嘔血……
狼群湊上來,綠眼貪婪渴望地掃射在她頻頻發抖的身子,沉靜一會開始跳躍撕咬……
那晚,要不是那個人的出現,她,應該早就死了吧……
☆☆☆
「也就是這樣多了這道難看的疤。」語畢,曹汐兒苦笑了下地指了指小腿肚上的疤痕。
茵茵心疼地追問︰「後來呢,你怎麼逃月兌的?」
「有人救我!他的箭術一流,弓弩一拔,箭如流星,直插群狼的咽喉……」
「那人是誰?」
「我不知道,他一直都戴著面具,至今我都沒見過他的臉,沒听過他真實的聲音、不知道他的身份,爹爹也不肯說,後來他就成了我爹的門徒。」
「那人真這麼神秘?」
曹汐兒擦淨淚水,懼意逐漸被洶涌的思念代替,回想曾經偷偷仰慕的人,他那挺拔的身姿、卓絕的氣勢︰「但是他很疼我,什麼事都依我讓我,不讓任何人欺負我。」
說起來,她在昨天在集市上被耿堯伸手保護的那瞬間還倏地產生一種錯覺……
還以為,是師兄回來了……
可是,那根本不可能……
「那你現在怎麼一個人在京城呢?」
「我爹死前的一年,師兄就離開了,事先沒有任何征兆,突然之間人就好像蒸發般,我甚至以為是自己作了一個荒唐又逼真的夢,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我不知道他去哪,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走,可是我確定他不會再回來了。」那語氣里有著對他的怨懟,曾經那麼親近的人卻突然毫無音訊地離去,彷若她從未在他心里面被在意過牽掛過。
「那明天一早你要跟少爺去狩獵……」
曹汐兒無奈地苦笑︰「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