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返回住處的路上,李浣曦始終保持沉默,看得出情緒低落,令蘇衍聆關懷視線不時往他身上瞥,小臉上滿是擔憂。
到達目的地後,她請司機大哥在外頭稍候,打算先陪李浣曦進屋,再搭乘原車回自己家。
一進屋內,肚子餓了的華盛頓已等在門口撒嬌喵喵叫,討模、討飯、討抱抱,纏人得緊。無可奈何之下,蘇衍聆只好先到廚房開貓罐頭安撫牠。待回到客廳看見李浣曦,發現他垂下雙肩靠著椅背,一臉頹然,平日倨傲氣勢盡失,她都快認不得了。
「李浣曦,你有沒有想吃什麼東西?我先弄給你吃再回家。」瞅著他難得出現的沮喪神色,蘇衍聆不自覺放柔了嗓音。
半晌,李浣曦好不容易有了反應,他抬起滿溢愁緒的深邃黑瞳望進她的眼,大手緩緩攫握住蘇衍聆女敕白柔荑,以惑人的低沉嗓音首次語帶懇求道︰「別走,可以留下來陪我嗎?」
眼底映著李浣曦那悵然若失的魔魅面容,在明白他的遭遇後,蘇衍聆無法拒絕,應了聲好,她出去將車資付清,沒想到再進門卻看見李浣曦抓著兩手啤酒從廚房出來,一回到客廳立刻像跟它有仇似的,一罐接著一罐消滅。
可想而知他的心情之差,但這樣喝也不是辦法,蘇衍聆心想,她就大發慈悲陪他聊聊好了,把長年積累的郁悶一股腦兒統統說出來,心里也會舒坦些。
「一個人喝悶酒很容易醉的。來,我陪你一起喝,有什麼不開心的都說出來。」說著,蘇衍聆也抓起一罐啤酒,與他對飲起來。
「你不想問我媽怎麼了嗎?」
突聞他如是說,蘇衍聆受寵若驚,卻咬緊嘴唇不敢作聲。以他愛挖苦人的差勁個性,如果她真的問了,或許會換來一頓臭罵也說不定。
半晌,等不到響應的李浣曦轉過頭來,疑惑的盯著她。
蘇衍聆凝望他鎖定自己的眼,在那雙寫滿憂郁的墨黑瞳眸中,她清楚看見深沉的孤寂與難以傾吐的脆弱。當下,她明白自己顧慮太多,現在的李浣曦並非驕傲的大明星,純粹只是一個想找人傾听心事的平凡男子罷了。
「如果你願意說,我想听。」
兩人的視線膠著了好一會兒,李浣曦率先將之移開,寄托在前方的某一點上,悅耳的低沉嗓音徐徐流泄,訴說從未主動與人分享的心酸故事。
「我媽媽叫李秋堇,我是跟她姓的。她年輕時曾在台北一家知名飯店擔任櫃台服務人員,當時她認識一名經營彩妝公司的韓國商人,也就是她剛才口中念念不忘的賢允,具賢允。兩人陷入熱戀,我媽發現自己懷孕後,他立即表示要回韓國告知父母,便會回來提親。想當然耳,就像故事中千篇一律的負心漢,他一去不回頭。我媽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最後台北待不下去,只好回屏東鄉下老家,投靠我外婆。但是人言可畏,在二十四年前,民風保守的年代,未婚生子簡直罪大惡極,她不管走到哪兒都被人指指點點,飽受流言蜚語攻擊之苦。在我三歲那年,她終于瘋了……從此之後,她的兒子——李浣曦便是個永遠長不大的三歲小孩。剛開始,外婆還能照顧她,但隨著外婆年紀漸增,實在力不從心。等到我比較有能力後,我就安排媽媽住到這個療養院,不過外婆住不慣台北,最後她還是回鄉下去了,她說鄉下的老房子住起來比較自在。外婆堅決反對療養院對媽媽施打鎮靜劑,所以當我媽發作起來比較躁動時,他們便會打電話通知我過去,因為她只要一看見我,情緒就會慢慢穩定下來。我猜,我可能與他長得十分相似,她才會把我當成拋棄她的那個男人。」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像在忍耐什麼似的,卻徒勞無功,漸漸的,他臉上表情不再平靜無波,平坦眉心越鎖越緊,終究不敵激動情緒,紅著眼眶,語帶哽咽接著說︰「明明是狠心拋棄她,把她害得如此淒慘的無情男人,她卻將他深烙腦海……偏偏不記得我,為什麼?」他懊惱的將修長手指插進濃密黑發中,爬梳著頭發,藉此整理即將失控的紊亂思緒,頻作深呼吸,極欲抵抗侵襲眼眶的濕意。
听著听著,蘇衍聆不知不覺模糊了視線。他的遭遇讓她聯想起自己,父親意外身亡後,母親改嫁,因為對方不希望她這個拖油瓶跟進新家,所以她自十歲起便跟著台中的阿姨一起生活。一開始,母親至少一個月會來探望她一次,但後來周期越拉越長,漸漸的,母親似乎遺忘了她,自高中後便再也沒見過她了,彷佛她這個女兒從來不曾存在過。
「那麼,是外婆照顧你的嗎?」就像她只有阿姨和姨丈照料、疼惜。
說到外婆,李浣曦的臉部線條總算柔和許多,腦海中浮現外婆走路時有些駝背的身影,他抿唇露出一個感激的淺笑,點點頭。
「嗯,外婆每天早上都會準備她自己腌的醬瓜還有地瓜稀飯,那樸實無華的早餐,卻是我最懷念的味道。」
「那外婆呢?現在好嗎?」此刻,蘇衍聆盈眶熱淚終究難敵地心引力的召喚,跌落眼眶。
「她走了,在我撿到華盛頓的同年……我一直覺得華盛頓是外婆送來陪伴我的小天使。」
所以,他才會這麼疼牠。因為牠是他僅存的家人!
一口氣說完,覺得壓在心頭上的重量輕了一些,但回頭一看,李浣曦嚇了一大跳,因為蘇衍聆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活像個淚人兒。
「你怎麼哭得比我還慘啊?」他迅速抽出幾張面紙擦拭她遍布錯綜復雜淚痕的臉頰,然後干脆整盒塞到她手中,故意扯開話題道︰「那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幫華盛頓取這個名字嗎?」
蘇衍聆擤了擤鼻子,點頭如搗蒜,長睫上還沾著淚珠的模樣教人又憐又愛。
「因為我撿到牠的時候,牠被放在一個華盛頓隻果的紙箱里。」
蘇衍聆一听,總算破涕為笑。
見她劃開笑痕,李浣曦沒來由地跟著揚起嘴角,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發頂。
這再平凡不過的舉動卻教蘇衍聆愣了一下。徐俊也曾對她這麼做過,那時,她感覺到倍受疼寵的暖意。而如今,心里頭竟也……有些甜,有些暖……
有些她尚未察覺的心情正逐漸高漲……
兩人喝著喝著,想安慰人的反而醉了。極限只有五罐啤酒的蘇衍聆,手里拎著空罐,還沒算清楚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竟不知不覺偎靠向李浣曦的結實臂膀,進入香甜夢鄉。
發現她靠著自己睡著了,李浣曦心頭一熱不敢擅自妄動,默默汲取著蘇衍聆獨有的溫暖氛圍,不禁憶起第一次相遇的那個夜晚,那時,他曾經以為會覺得她很溫暖,是因為當時喝醉了的她體溫較高,傳到他身上所致。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了解這種溫暖並非單純是身體上的溫度傳導,而是會滲入心靈,為他干涸心田添上新生綠芽,驅走依附在他心底深處的虛無寒冰,置換嶄新榮景的一種強大力量。
他想要她一直陪在自己身邊!這種對一個人的強烈渴求是他此生從未體驗過的,然一旦覺醒似乎再也無法抑止,只會不斷茁壯、茁壯……
耳邊傳來她均勻的細微呼吸聲,李浣曦輕手輕腳的調整位置將她打橫抱起,往樓上房間移動。
「……李……浣曦?」
才踏上二樓地板,蘇衍聆甜美嗓音傳進耳里,李浣曦轉過頭來,投向她的眸光中輕漾幾縷柔情。
「嗯?你醒了?」眼中映著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顏,李浣曦突然發覺,自己根本從未認真看過她。
發質柔細的俏麗短發,襯著她可愛的圓形臉龐相得益彰,搭配彷佛瓖嵌美麗寶石的迷人大眼、挺直俏鼻、飽滿唇瓣,再加上喝了酒,小臉紅撲撲的,晶潤大眼迷蒙依稀,呆憨俏顏惹人憐愛。
這張每天在他身邊晃來晃去的臉有這麼嬌俏可愛嗎?還是他也醉了?
當他將蘇衍聆放上從未與人分享過的大床,俊顏上仍覆著疑惑線條,堆滿心頭的雜亂思緒,欲理還亂。
「咦?怎麼有兩個你?」揉揉眼楮,蘇衍聆突然吃吃呆笑了起來,柔若無骨的小手緩緩伸向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企圖厘清眼前重迭的兩個影像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李浣曦。
「好了,別玩了,快點睡一覺,下午還有班。」拉下她在自己臉上亂模一通的手,李浣曦試著對她曉以大義,殊不知這對一個大腦遭受酒精侵襲的人來說起不了任何作用。
只見蘇衍聆不安分的手忽地勾住他的後頸用力一攬,一將他拉近,柔軟豐唇不客氣直接堵住他愕然唇瓣,李浣曦呆愣三秒,才強迫自己離開她的唇,卻止不住自胸口深處翻涌而出的狂猛火焰。
「蘇衍聆,你……」
「乖,沒事,有我在,沒事的。」小手拍拍他的頭頂,為他打氣,蘇衍聆學著阿姨的方式安慰他。
感受著彷佛還留在嘴唇上,那又軟又熱的觸感,蘇衍聆綻出慵懶甜笑。原來李浣曦的臉頰那麼軟,親起來好舒服喔!
醉酒的她壓根不知道自己親錯地方,而她那抹迷人笑容卻觸動李浣曦心中的某一個開關,釋放出沉眠的狂猛之獸。
他頓覺全身著火,無法克制掠奪的欲|望,放任自己盡情掠奪她那兩片如蜜糖般的小嘴,吮吻輕啃,輾轉反復。
恍似訴說著她亦沉溺其中,一雙縴縴玉手悄悄纏上他的脖子,李浣曦卻在此刻突然抽離,瞅著身下雙眼迷蒙,眉宇之間寫滿疑惑的蘇衍聆,眷戀的以拇指指月復描繪著被自己濡濕的蜜唇,企圖索求更多,他以王者之姿傲然命令道︰「蘇衍聆,把嘴張開。」
難掩洶涌情|欲,李浣曦原就低沉的悅耳嗓音顯得更富磁性,似有魔力般煽動著她。下一秒,只見一臉憨然的蘇衍聆如蜜檀口順從的緩緩開啟……
見狀,李浣曦滿意的嘴角微勾,立即狂野進佔,堵住緋紅鮮唇,靈舌輕而易舉的長驅直入,先是不留余地的仔細**溫熱口腔內每一處,挑逗著她的感官神經,一勾住妄想閃躲的丁香小舌便忍不住與之纏繞,不準她退縮。
「嗯……」一開始,蘇衍聆有些害怕,但在李浣曦的鍥而不舍下,她怯生生的青澀響應,為自己換得一連串從頭頂燒到腳趾的火熱激吻。
一瞬間,靜謐空間內充斥著教人臉紅心跳的yin靡聲響,令蘇衍聆昏沉大腦彷佛遭巨炮轟炸過一樣,功能全失,無法思考,僅存的知覺是熱,在體內深處竄燒,叫囂著要將她吞噬殆盡的陌生火焰。
李浣曦在徹底品嘗過艷紅唇瓣後,總算轉移陣地順著輕泛幽香的優雅頸側,來到迷人鎖骨,渴求大手緩緩游移,震驚于她的豐滿之際,蘇衍聆猛地一把推開他,接著二話不說小手一撈,干脆月兌掉身上輕便的休閑T恤,看得李浣曦目瞪口呆,更驚喜的發現隱藏在平常寬松衣著下的竟是一副凹凸有致的完美嬌軀,教他難耐的舌忝了舌忝嘴唇,痴迷視線舍不得移開半寸。
「嗯……我好熱……」小嘴一邊說熱,手也沒閑著,直接伸到背後解開內衣背鉤,褪下束縛的內衣後往旁邊一甩,尋求完全的解放。
「蘇衍聆,你……」李浣曦困難的吞咽著唾沬,被眼前美景震懾得說不出話。
「咦,你的臉好紅喔!」發現異狀,蘇衍聆夾帶著甜柑橘系的誘人體香,一臉嬌憨的朝他逼近,體貼的軟語輕囀道︰「你是不是也很熱?快把衣服月兌掉,月兌了涼快很多。」
積極的她不只「好康道相報」,更直接動手想幫忙,帶著她那似野火般的撩人溫度,灼燒向他。
囂狂火舌一發不可收拾,轉瞬之間,以狂野之姿吞噬兩人。
李浣曦再也無力抵抗,放任自己投身艷紅情火,如她的願月兌去礙事上衣後,立刻一把扣住小巧下巴往上輕抬,再度掠奪誘人軟唇,輾轉摩挲。
……
誰知再回到床上,將自己置于誘人腿間,準備一舉進攻的當口,耳邊竟傳來象征陷入熟睡的輕鼾,抬頭一看,李浣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適才還一臉yin\靡的大膽女子,現在竟然不顧及他的心情獨自睡得香甜,露出如孩童般的純真臉龐。若不是佔據在她臉上、雪白皮膚上的玫瑰紅暈未退,他還真懷疑剛剛的火熱是不是一場夢?
虧他還那麼賣力的取悅她,這個可惡的小女人居然敢無視他到這種程度?
李浣曦一臉無奈,卻也只能翻過身側躺在她身邊,頻做深呼吸企圖壓抑高漲欲|火,在踱向浴室沖冷水澡之前,一個想法倏地竄進腦海——
他會讓她知道,沒有人可以對他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