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年她一直在欺騙自己,一直不斷告訴自己離開並不是逃避,離開是給自己重生的機會,但她錯了。她這是逃避,更傷害了其他人,尤其是他。
當年不是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解決父親與弟弟的困擾,她可以選擇向其他好友們求助,他們全非泛泛之輩,身邊不乏商場菁英,她的困難他們會為她解決的。
但最終她選擇了不尋求好友們的幫助,而是找了辰繹宸來幫她,即便鄒子杰不知道這些事,可是現在他知道了她真正的心意,也難怪他會露出極度受傷的神情。
就算兩人當時只是好朋友,她這樣的做法還是很傷人,多年的友誼比不上一個才認識不久的人,任誰都無法接受的。
她一開始就該坦誠一點的,但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拖著疲累的身心下床穿回所有衣物,開始搜尋剛才被他扔開的那只戒指。
剛才他的手甩向角落,所以戒指應該掉在那里吧?
藍侞珺視線很快地掃向右方,但地板上沒有任何閃亮的光芒,于是她低直接趴在地板上,尋找著各個細縫。
有了!
她伸手進入音響架最底層的細縫中,撈出那只項鏈戒指。
「啊!斷了……」手里的項鏈斷裂了,即便她想馬上掛回脖子上也不可能了,于是她只好把戒指戴回手上。
不可否認,那只戒指還是戴在手上最能完全散發出它原有的光芒,那他呢?
雖然他說了不想再听見「對不起」這三個字,但她仍是要說,因為那是欠他的。
藍侞珺帶著承受他暴怒的決心,開始在屋里搜尋他的身影,直到他停在車庫里的車確實不見了,她這才願意承認他離開的事實。
※※※※※
「琦思……他沒有回來,妳說我該怎麼辦呢?」藍侞珺手里拿著電話,對著那頭的利琦思低聲說道。
「發生什麼事了?妳說子杰是嗎?」
利琦思很擔心藍侞珺,因為昨天她與辰繹宸聊了很久,有些事情他雖然不願意透露,要她自己去問藍侞珺,但從他談話的表情看來,藍侞珺這幾年似乎過得十分辛苦,尤其是她母親在幾個月前意外車禍去世,那對她的打擊更是不小,而這一點似乎也是促使她回來的主因。
「我找不到他……」她等了他一整天,等累了,就靠在大門前睡著了,這麼一來只要他開門就一定會驚醒她,但那扇門卻一直沒有動靜。
「小藍,妳在哪?」利琦思的語調里透露著急切,從她的口氣上听來,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十分糟糕。
原本她打算晚上再去找藍侞珺好好談談那些辰繹宸不願告訴她的事情,看來她必須提前去看看藍侞珺了。
「我在屋里。」
「那好,我現在一過去找妳,妳別亂跑,等我。」
利琦思依言在最短的時間內來到藍侞珺的住處,她在屋外按著門鈴,一按再按,就是沒人為她應門。
急死人了,怎麼不來開門呢?剛才在電話里明明就說了,她馬上到的呀!
一直等不到藍侞珺來應門,利琦思上拿出手機,正要撥打時,腦子里閃過了昨天的畫面。
她說在屋里,難不成是……
利琦思很快地移動腳步來到隔壁屋子前,她按下門鈴,果不其然,門很快地就開啟了,門後是一臉憔悴的藍侞珺。
利思關上大門,拉著藍侞珺一同來到客廳里,她們有很多事必須要講開,不然誰也幫不了她。
「我找不到他,我沒有他手機號碼,我也不知道他其他住處。」藍侞珺十分沮喪,望著利琦思的眼是空洞沒有靈魂的。
在打給利琦思之前,她曾懷著一絲的期望,期望他的手機號碼還是八年前那個,但事實卻嘲笑著她的天真。
在她先拋棄了所有人之後,又有誰會願意留著相同的號碼,為的只是哪一天她可能的來電?是她奢想了,呵!
「妳還是先告訴我,昨天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樣我才好幫妳呀!」
「我傷害了他……」藍侞珺的眉間盡是陰頹喪,她沒有自信能得到他的原諒。
這一回,真的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嗎?真要以這麼難堪的場面收場?
「等等,這樣好了,我們把事情一件件先厘清。」利琦思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地吐出,因為這話題很是沉重。
一開始面對藍侞珺決然的離開,她心底也是有著不諒解,但時間一久,她開始會往別的方向去思考,並推算各種可能狀況。然而,到了最後,她仍無法怨恨小藍,因為她不是那種無情的人。
藍侞珺之所以會這麼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而那理由她已經猜出了大半,只差得到本人的證實罷了。
藍侞珺與鄒子杰應該可以擁有好結果的,他們只是需要一點幫助罷了。而現下,除了她,還有誰幫他們呢?
于是,她在藍侞珺看不見的角度下,悄悄地拿出手機默默地按下快捷鍵,接著再若無其事地將手機握在手里,就像是個無意識的小動作。
「凱文.帝索是妳弟弟吧?」利琦思第一句話就丟出驚人的問題。
聞言,藍侞珺眼底果然寫著震驚。那一直是個秘密,至少除了家人之外,還沒有人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我听妳說過他的名字,叫孫凱文是嗎?」名字她記住了,但姓氏卻不是很肯定。
打從知道藍侞珺回來的那一刻,利琦思便開始將所有的事情兜轉在一塊。她思索了很久,一直到想起她弟弟的名字,這才有了頭緒。
「嗯,我們是在法律上完全沒關系的姊弟,同父異母,他跟著父姓。」一提及弟弟的事,藍侞珺的眼神便不自覺地變得柔軟。
她定眼看著利琦思,心底並沒有掙扎太久,便緩緩地開始說出一切。
「凱文從小身體就很虛弱,任何病毒都很容易侵襲他,雖然我父母沒結婚,但關系卻因為我一直維持得很好,凱文的媽媽是個非常有肚量的好人,偏偏也是體弱多病,才四十五歲就得了癌癥去世。那是帝索家家旅遺傳病史中遺傳率偏高的疾病……」
藍侞珺的聲音開始沉重,專心聆听著的利琦思沒打斷她的話,而在她所不知道的電話彼端,還有另一位聆听者。
「帝索是個大家族,雖然事業上凱文擁有的實權最大,但也因為他的虛弱與年輕,家中其他的成員們一直不斷有小動作,為的就是吃下他的資產。那一年,他的叔父在背後搞了大動作,凱文與我父親為了這件事都很頭疼,不幸的是,凱文的身體同時也出了狀況,他發現自己跟母親一樣罹患了大腸癌,所幸在零期就發現了。身體與事業在同時都出了狀況,而能夠完全信任的人不多,在商討之後,我跟媽媽決定一個去幫他調養身體,一個幫他度過事業上的難關。」
「那後來呢?他的身體如何?妳又為何要嫁給他呢?妳是他姊姊耶!這樣還不讓妳在帝索集團有足夠的立足點嗎?」只听到一半,利琦思的眉頭都快要打結了。
雖然藍侞珺將事情說開了,但她相信這一切肯定沒她嘴上說得容易。雖然利家也是經營國際事業,但她從未涉足,對于商場上的一切事務她完全不明白,卻明白那是門教人永遠學不完的精深課題,沒有一定的毅力及肩膀,想成功立足沒那麼簡單。
唉!看來這幾年,藍侞珺過得比所想象的還要辛苦。
「我們向外隱瞞凱文生病的事實,在他開完刀後,媽媽很努力地為他調養身體,他一年比一年還要健康,現在已無大礙。但是,媽媽她……」一思及母藍侞珺哽咽了。
「阿姨的事我听說了,真的很遺憾。」看著藍侞珺強忍著淚水的模樣,利琦思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側過臉,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濕意,不想這哀傷的情緒繼續蔓延下去,那只會令好友更難受。
「嫁給凱文真是非不得已,雖然我是他姊姊,但帝索集團是他母親那方的家族事業,跟我父親一點關系也沒有,跟我更是沒有。所以,成為他合法的妻子,才是家族中的一份子,我才可以慢慢地合法擁有他的部分資產;就算努力到最後,還是不幸地失敗了,在我這方還是能為他保留少數的股權,不至于教他輸得一無所有。只能說,老天爺還是有眷顧我們的,我感謝祂。」
帝索家的人全是貪得無厭的豺狼虎豹,若不是為了凱文,她哪來那麼大勇氣在他養病期間去面對那些人,又怎麼去一一扳倒他們?
「那麼,那個辰繹宸又是怎麼回事?」沒記錯的話,那男人一開始便對藍侞珺十分有好感,肯定是追求者沒錯。
「他只是個恰巧在那個時間點上出現的貴人,也是個忠誠的好朋友,我意外得知帝索集團旗下的事業正巧是他家公司的大客戶,所以我對他提出了一些交易,要他找出好的人手來幫我完成目標。當然,給他的報酬自然是他滿意的。」事實上,他滿意得不得了,而他也成了這幾年里她唯一要好的朋友,證明了她當初沒有看走眼。
「這些事子杰都知道嗎?」利琦思想起那些媒體捕捉到的畫面,藍侞珺幾乎都是帶著笑容出現的,那時她以為她過得很好,卻不知道在那些笑容的背後,她究竟歷經了多少的苦澀及心酸?
藍侞珺輕輕地搖著頭,在這之前,她沒想過說與不說這回事;而現在,他不想見她,說與不說似乎都不是重點了,不是嗎?